第79章

谢时青很快就找来了医生，连带着原本在医生那的谢母谢父也跟了过来。所有人不敢说话退到病房门口的位置，等着医生给谢燃做检查。

谢燃自己心里其实有准备的，原主的发声障碍到底是心理性问题，原因来自于他小时候经历的绑架。这一场绑架其实就是原主所有悲惨命运的开端，但在经历绑架后原主把其他事情忘干净，绑架之中很多细节也无从得知。

医生检查的细节比较多，谢燃嗓子的问题不存在并发，嗓子声带方面几年没怎么发声其实也有不少问题，“能主动发声是好事，但是最近发声不要说长句，辅以药物做个发音康复的疗程。”

谢母十分担忧，“他以后能说话了吗？”

“康复顺利的话是没问题的。”医生答复。

等到医生护士离开后，家庭医生王医生收到通知也赶了过来，然后与谢燃的主治医生讨论相关的病情。由于谢燃还需要安静休息，众人留没多久基本上就走了，临走前谢燃留了王步。

谢家之后应该还会找王步针对当初的细节进行取证，但是谢燃知道王步的心理状况其实是不太稳定的。对于王步来说，当年的车祸产生的阴影让他花了好些年才渐渐缓过来，甚至现在的性格也受到当年的事而变成安静沉默，他能主动把这件事说出来其实已经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谢燃把王步留下来后，其他人还是听从他的请求然后退到病房外边。

病房门上的玻璃小窗能看到门口还站着人，谢母时不时往里看一眼。谢燃知道他们只是在担心情况，他还是用手机打字，如果他们的询问让你感到难受了，你其实可以拒绝。

王步在一旁坐下，“还好，我自己有把握。”

他说完又看向病房窗户的位置，“小时候的事情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但是车祸前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却经常梦到。刚到国外那会，我总觉得身上的伤口很疼，然后开始没日没夜的做噩梦。”

“心理医生建议我转移注意力，我父母跟姑姑以为我是车祸后遗症，担心我回国后会触景复发，便让我在国外居住。”王步简简单单地说，“我快好起来了，希望你也能早日康复。”

谢燃第三次住院，但这次住院却感觉轻松很多。

康复流程一开始是医生在引导，后来看谢燃恢复状态良好后也就把康复疗程缩短时间。谢家人还是轮流到医院看护，谢母不放心任何人，基本上跟管家两人轮流守着。即便谢燃表示不用这么紧张，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更让谢燃感到意外的是褚熙，褚熙是病房内的常客，甚至过来看望的次数比谢时青还要多上两回。谢燃嗓子康复对食物要求较高，褚熙每次过来都变着花样带清淡的事物，听说是褚熙家里的阿姨做的，手艺一绝。

管家听说这件事后，送餐的频率也渐渐提高。

住院一段时间，谢燃胖了好几斤。

褚熙过来也不只是送东西，更多是陪谢燃说说话，有时候说游戏里的事，有时候说到工作上的事，甚至家里的蛋糕跟炸鸡也成为两人对话的主题。他跟医生了解过康复疗程，也在帮着谢燃用短句交流。

这天早上天气刚好，谢燃住院一周多。

游戏的竞技场排名从原来的高分段调到中低分段，岌岌可危。仙女作为时讯转报员，知道谢燃这几天又因为现实原因外出，也就偶尔帮他们看看竞技场排名的状况。

仙女[截图]今早起来看到个惊喜，恭喜你们又掉了两名。

谢燃刚吃完早饭，正站在窗边吹风消食。

燃没事，还有一个月时间，打回来就行了。

仙女跟你家溪哥吗？

燃你这句话说得怎么有点奇怪。

仙女有时候我想劝你们低调一点，可是你们总高调到让我无法移开眼睛。

燃？

仙女昨晚看群了没？看你这个反应就知道群消息没看吧。

燃你们又发什么东西了？我去看看。

仙女[截图]所有精华都在这张图片里，睁大你的眼睛，看到了吗！

谢燃点开截图，是个中长图，看网页的版图样式可以知道是游戏官方论坛的帖子里截图出来。开头是帖子名字名侦探带你看透游戏情缘套路，已更新至961楼溪神竞技场被绿？

竞技场被绿？

谢燃看到这个标题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产生，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这回事。他跟褚熙打过很多把竞技场，没可能把把都记住细节，而且褚熙要是被绿他肯定有印象。

他继续往下划图，看到的是竞技场战场频道的几个对话。

主人公袅袅、一剑一个小朋友、风欲燃及溪山水。

谢燃“……”

他把图片关了，打字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仙女我怎么还没说什么你就要开始解释了？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燃……当时我们聊的话题是跟男生去看风景奇不奇怪，我是错频发到竞技场了。

仙女我很想信任你。

谢燃打字的手一顿。

仙女但实锤一个个放出来我不得不妄作猜测。

燃就两个男人的关系，为什么会歪到这个程度？又不是游戏男女关系。

仙女拜托燃燃，现在都什么时代，同性异性没有区别好嘛。

仙女你听我给你捋捋哈。

谢燃微微皱眉看着屏幕上仙女的回复，总觉得这个开头有点似曾相似，果不其然下一句仙女就开始以她个人神奇逻辑来开始讲解这个问题。

仙女首先吧，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那溪哥跟铁树站在路口，请问你跟谁走！

燃铁树。

仙女你好好说话！那截图里你可是跟溪哥表忠诚说你不跟其他男人看风景的！

燃好吧，溪哥。

仙女那你仔细想想，这游戏你其实最看重的男人还是溪哥对吧。溪哥喊你看风景你就走，溪哥讲啥你认真听，溪哥打竞技场你打辅助，溪哥下本你保护技能永远留给他。你说这不是真爱，谁还是真爱。

燃不对啊……

谢燃一顿，顿时被打断思路。

一旁的谢母原本正在用工作，看到谢燃站在窗边出声道，“燃燃你玩手机别站太边上。”她看到谢燃的手都搭在窗台上。

谢燃只好走到病床旁边坐下，片刻功夫仙女已经打了一大串字出来。

仙女你先听我说完，至少在现在的你眼里溪哥在你游戏生活中所占比100，而且你们两个还经常上线就组小队，其他情侣都没你们这么奇怪，你就没发现一丢丢不对吗？这就别扯游戏亲友兄弟情那套理论了，举例说铁树跟十七吧，人家就铁板铮铮普通兄弟。

燃真是辛苦你了，打了这么多字。

仙女你看进去了吗？[疑问]

燃哦哦。

仙女……白说了，你对溪哥多好，溪哥就对你有多好，各种特权为你开，陪你野外竞技场，还特意为你回帮会，我就没见溪哥对其他女孩这么好！

谢燃看久了有点头疼，嗯嗯哦哦应付仙女过去，然后把那张莫名的长图发给褚熙。他刚坐上病床，谢母就抬头看他，“今天小褚应该不过来，他有点工作得临时到隔壁市去。”

谢燃微微一顿，沙哑问道“他跟你说吗？”

谢母点头，目光还停在平板上，“前几次过来的时候就加vx了，最近他经常问我跟小李你的饮食习惯，小褚这人真不错，回头让你哥学学人家。”

听到褚熙不过来的时候，谢燃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他都快习惯每天下午跟褚熙说说话解闷了。

病房床头柜上放着几本练习册，谢燃习惯地翻着练习册开始昨天，刚做完一道函数题思路就飘到上次他做题的时候褚熙刚好过来。

当时褚熙看到他在做练习题的时候没打扰，等他做完的时候提示他说有更简便的方法可以解函数题。褚熙解题的思路很清晰，说的方法也简然易懂。

等等？他怎么又想褚熙身上了？

谢燃的笔尖停在练习册上，一不小心划开一条线。有些事以前没细想的时候没注意，但仔细想想褚熙对他是真的很好。比如在网上打游戏的时候，明明两个人心理年龄差距不大，但是总是褚熙总是在特殊照顾他，而且这种照顾也不是很突兀地把他当小孩看，而是带着尊重的前提去询问意见。

在没知道褚熙身份前，他以为这种照顾只是褚熙的性格以及两人关系好的原因。在知道褚熙身份之后，他以为这种关系是哥哥对弟弟的照顾，但是仔细对比起来，褚熙有时候比谢时青还上心。

谢燃仔细回想以前朋友跟弟弟的相处跟照顾，大家都是放养对兄弟的关系大多时候都是嬉笑打闹，很少说特殊照顾到这个程度，更何况还是高中同学的弟弟，最多就加个邻居跟网友关系……

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对劲！？

谢燃默默地把旁边的手机拿过来，然后给仙女发了句私聊。

燃还在？

仙女前面那么敷衍我，现在就有事求我了吗？

谢燃稍稍犹豫，斟酌了两三分钟才打字问。

燃你怎么判断一个人对你有没意思？

仙女exce ？

燃或者说是怎么判断那个人对你的感觉？

仙女是你跟溪哥吗？其他人我不负责解答哦。

燃……

仙女算了，谁让我是善解人心的知心仙女呢，今天就免费给你咨询一次。

褚熙临时有事前往隔壁市区处理项目问题，等到项目处理完的时候其实还算早。他驱车赶往医院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钟左右，这个时候谢燃应该还在房间里做练习。在家里的时候，谢燃晚上打游戏，不过住院这段时间他大多数时候多半在做题。

褚熙路上买了点水果，进病房的时候房间里很安静。

谢母正在看书，而谢燃在玩手机。

“小褚怎么过来？”谢母先注意到了褚熙。

谢燃闻言抬头，看到褚熙手里拎着东西走进来。

“回来毕竟早，就过来看看。”褚熙的目光放在谢燃身上，“燃燃今天怎么样了？”

他走到病床旁。

谢燃点头，“还好。”

“小褚你在这待会，我去外边打个电话。”谢母似乎是临时接到了工作电话，跟褚熙说一声后就转身离开病房，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谢燃跟褚熙。

谢燃翻着手机，上边跟仙女长篇大论的聊天记录还在。此时此刻病房里亮着白炽灯，可安静到他能听到褚熙的呼吸声。仙女从全方面各个角度给他解释了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感觉大概是怎样的体会跟感受。

那深入剖析直接把谢燃带入她巧妙的逻辑体系中。

他没在的时候你想不想他呢？谢燃觉得是想的。

要是可以跟人家做长久的朋友你愿意吗？谢燃是愿意的。

有没有跟他说不完的话题，谈不完的事情，期待每一次见面，考虑对方的感受呢？

谢燃原先不知道，但是看到褚熙走进病房那一瞬间，他是有些惊喜的。

明明昨天才见过面……

想到此处，他莫名紧张起来，“怎么不休息？”

褚熙微微皱眉，“你今天的声音怎么比昨天还要哑？”

声音比昨天哑吗？谢燃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今天没问题。”

褚熙还是有点担心他嗓子的事，他起身到一边倒了杯水过来，“先喝点水润润，上次给你带的润喉糖没事的时候可以吃。嗓子刚好也要注意，我不在的时候你说话不要太大声，凡事得慢慢来。”

谢燃接过水杯，褚熙正看着他，他只好端着水杯打算喝两口对付对付。

最重要的一点，你有没有想象跟他那啥那啥嘿嘿嘿？

刚喝到水，仙女的话自动配音而后如魔音贯耳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谢燃直接被水呛到，狂咳了好几声，吓得褚熙赶忙拍着他的背顺顺。

眼看着褚熙准备去叫医生，谢燃赶忙伸手把人拉住，解释，“没事……呛着了，咳咳。”

他缓了下才问，“你还没问答我。”

“怎么不回去休息。”

少年人的声音有点沙，但是能听清声线还是比较温和清亮的那种。如今沙着像只没什么精神气的小麻雀，但褚熙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以后恢复嗓音的时候会是多么悦耳。

“我那么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做，今天的工作差不多都处理完了。”褚熙目光偏向一边的练习题，“今天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谢燃注意看着褚熙，这人进来看似一直在聊天，其实手却没闲下来。床头附近的桌子上放着洗好的水果，褚熙把自己带来的水果放在另一边，然后拿起小刀开始削水果。

水果很快就在闲聊的间隙中削好了，褚熙还很贴心地削成小块，“来，慢点嚼。”

谢燃看着那块水果，想也没想就直接伸头咬下苹果。

褚熙一顿，而后垂头继续削下一块。

谢燃先没觉得什么，但东西一吃在嘴里，他后知后觉地觉得刚刚直接就着褚熙手吃东西的动作好像有点亲昵。

亲昵……？圈圈叉叉的画面叠在眼前，而且还自动贴上了褚熙的脸。

谢燃耳尖一下子就红起来。

靠，仙女的话有毒。

褚熙皱眉，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怎么脸有点红。”

冰冷的手搭在额头，谢燃觉得整个人要炸开了，他往外退了下避开褚熙的手，而后注意他关心的目光。

谢燃尽量不去想仙女的话，过了会问，“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房间里很安静，谢燃之前没怎么去注意，但是现在发现褚熙其实在问问题的时候很有技巧，他的问题都是那种可以用简单的语句来回答的问题，看似闲聊却很容易就把人带到一个舒服放松的情境中。

褚熙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把新削好的水果放到谢燃的嘴边。

谢燃只好张口吃下，看着褚熙等待他给答案。

“燃燃是把我朋友还是当长兄呢？”褚熙西装外套上沾了点水果的水渍，他把刀跟水果放下，而后把西装外套脱了，里头穿着一身白衬衣。

谢燃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褚熙，看他脱掉外套露出里边的白衬衣，屈肘挽衬衫袖子时手臂上的幅度完全可以看出那白衬衫底下藏着多么有料的身材。

褚熙偏头看来，谢燃莫名又紧张起来，弱弱回答，“朋友吧。”

褚熙重新回到病床旁，拿起刚刚没削完的水果继续削，“从一开始来说，对你的关心有部分是源自对你身体的担忧，之前有句话说得不是很对，我说我对你是带有长者对晚辈的滤镜，其实还不够全面，只能说最开始是这样的原因。”

“知道你是风欲燃的时间还要再晚一点，刚开始我把你当晚辈，可另一方面我把游戏中的风欲燃当做是欣赏的朋友。”褚熙又切小块水果，送到谢燃面前的时候后者默默张开嘴巴，“听起来很矛盾，但是仔细一想又不会矛盾。其实是同个人。”

“不能单单只说是对晚辈好，也不能说是对朋友好。”褚熙很有耐心，声音不紧不慢，“说到底只是我想对你好。”

褚熙见谢燃若有所思，“那换个思路想，如果今天坐在这病床上的人是我，那燃燃会不会坐在旁边给我削水果？”

谢燃目光从褚熙脸上移到他拿刀的手上，“我不会削。”

他说完一顿，“没你削的好看。”

褚熙闻言笑了声，又切了块塞他嘴里，“小没良心。”

水果很快吃完，褚熙去洗了个手出来。

谢母期间进来看了下，见谢燃跟褚熙处得挺好就没打扰两小伙，关了病房门离开了。

谢燃跟褚熙聊天的话题跳跃速度很快，仙女的话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两人也没在说关心不关心的问题，谢燃说到竞技场排名下降，又说到怎么爬装备榜的事，褚熙每次都能提出中肯的意见，甚至边说边用手机给谢燃找相关的游戏攻略。

谢燃，“你们工作不该很忙吗？”

怎么懂这么多？

“也有休息时间。”褚熙把手机递给他，“就比如休闲的时候去打高尔夫钓鱼，游戏也属于娱乐生活的一部分，同时也是爱好吧。”

“劳逸结合吗？”谢燃目光被吸引到攻略上，这帖子还挺稀奇的，谢燃之前没找到过这个毒经帖子，褚熙是怎么翻出来的？

“你怎么找到的？”

“我玩的时间比较久，龙战内测时期其实也有很多毒经玩家。不同的版本迭代很多流派跟着没落，但曾经还是存在巅峰时期。”褚熙翻着帖子然后切到更前的页面，“这是以前旧版论坛，通过技术手段能看到很多久的帖子。有些技能被削，有些技能过了几个版本又回来。以前龙战里比我厉害的玩家还有很多。”

“你发给我吧。”谢燃把手机递给褚熙，他打开两人聊天界面的时候看到之前转发的截图，“早上那截图看了吗？”

“看了。”褚熙把页面地址转发给他，顺便把怎么通过技术手段走旧版论坛的链接也发了一条，“你很在意吗？”

强有力的提问遇到一堵软墙，谢燃感觉任何事情到褚熙那边都能变成另一种回答。

在意吗？确实很在意，可是当面说怎么有种心里有鬼的感觉。

谢燃解释，“有一点。”

褚熙闻言看向谢燃，两人目光相及时谢燃心里发虚。

褚熙的表情十分认真，特别是他戴着眼镜认真看你的时候，总有种被狼盯上的虚幻感。谢燃微微坐直身体，尽量让自己显得更理直气壮一点，然后问，“有问题吗？”

褚熙的声音平静又细致，“没什么问题。刷过其他社交平台你也知道网友无聊的时候喜欢把各种事情夸大化去描述，甚至是带上自己感受。这种表述带有一定主观性，特别是提及公众人物时甚至会虚构所谓黑料来强化自己的立场从而博得更多人的认同。”

谢燃一顿，“然后呢？”

“简单来说，一般人会把这件事往这个方向去想。但是游戏圈跟娱乐圈不一样，玩家把这些东西当做某个游戏翻车的集锦，普通人一笑而过，换做有点热度的主人公就会引起广泛讨论。”褚熙目光偏向谢燃摆在桌面的练习题，而后又转了回来，“截图上的事就很简单，你如果把当做平时刷集锦热帖一样，其实浏览的人并不在意只是图个乐趣。”

“这些只是发帖楼主以及旁观网友的态度，至于有没有问题……”褚熙微微靠近谢燃，“那就要看主人公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