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阵尴尬的沉默。

清彦抬起眼睛，三勾玉的写轮眼在瞳孔当中缓缓旋转。

这个时候迈特凯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说真的虽然他和卡卡西已经是老对手了，早些时候其实是能够一秒辨别出来的，但是这两个混蛋这些年互换身份的游戏玩得越发炉火纯青，外加忍术大多数都也已经共通，很多时候确实很能糊弄人。

包括由卡卡西去出出席的很多商业发布会，和由清彦来配合的文书类工作，总之这两个人互相抽空甩锅的时候实在太多，让迈特凯一下子脑袋没转过弯——原来在飞鯱丸上也可以这么交换……

暗部一模一样的身高体重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

宇智波清彦没有在乘客舱里，那么——卡卡西现在在哪里？

不止迈特凯，对手也同样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巨大的冰锥几乎是在转瞬之间长成，擦着清彦的面门：“旗木卡卡西在什么地方？”

清彦弯起嘴角，这次换回了他自己本来的声音：“谁知道呢？毕竟原本再过半小时就是我要参与的发表会，我们本来计划在那个时候换回来的——”

他在乘客厅里当人质，又不在那里。

听到交战的动静，卷发小记者斯凯亚终于完成了自己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大工程——他打开了这艘浮空艇的氦气阀门，戴着雨忍村特有的潜伏面具，将氦气充入剩余两个发动机的动力炉燃烧室。

——影分身的用出可不仅仅在于像鸣人那样搓出螺旋丸。

“氦气很难被以人工的手段制备，几乎都来自于开采放射性气矿藏。如果用高速粒子轰击……不，总之那是一种我不太了解的手段的话，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大概要等很多很多年才能达到吧。”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才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怎样取得了氦气”——这种气体本身无法被地球的引力所制约，但却可以像是别的不可再生资源一样，从氦气田当中开采。

几天前，清彦坐在卡卡西的身边，慢条斯理地展开了一张浮空艇的全局结构设计图。

“这种气体除了可以把浮空艇送上天空以外，另一种特性是，几乎不会和任何物质发生反应。”

这些物质当中当然包括青火粉——或许更先进的工艺可以用青火粉制作成不需要依靠周围环境自身就能产生足够燃爆效果的炸弹，但以如今的程度，尚且不足以突破充斥整个房间的惰性气体。

在充满了氦气的空间当中，青火粉也不过只是普通的湛青色粉末罢了。

再次强调，影分身可以做很多事，尤其是“斯凯亚”这个身份真实存在，是《亲热系列》

的续作者，活跃在火之国的记者兼自由撰稿人，业余摄影师，因此作为随行记者，也获得了能够登上飞鯱丸的资格——虽然是购票入场。

但是谁又能想到木叶的第一技师会多买一张飞鯱丸的船票给自己的影分身呢？

另一边，卡卡西被捆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动——实际上，雷遁结合了阴阳遁术的“紫电”根本不需要结印，漫长的等待只是为了争取时间，对方就算把他的每根手指头都分开固定住也没办法阻挡这个忍术的发动。

原本变化诡谲的雷电被约束成了规律的形态，无论是单点突刺还是范围攻击，都像是延伸的武器一般如臂使指。紫电从手指发出，精准地绕开惊惧的乘客们，将房间中所有的敌人一举击溃。

他转着手腕站起来，捆住自己的绳结因为紫电的效果碎成几段：“因为一开始就预想到，如果有人想要劫持飞鯱丸的话，乘客就会成为最危险的人质……所以，我们这边在战斗力分配方面稍微动了点脑筋。”

啊……新的羽织都在刚刚的过程中破掉了。

——买这件衣服的时候就觉得天青色应该也适合你，那个人曾经一脸认真地说道，分不出是不是在调侃。

“这是……没用的！”

一人倒在地上，被卡卡西用土遁术固定在墙上：“飞鯱丸现在的行进方向上有大片的积雨云，所有的跳伞装置已经全部被我们的人破坏并且加装了青火粉……如果不按照我们的需求行驶，这艘飞艇绝对会坠落！”

转弯已经来不及了，卡卡西表情一沉，通灵出忍犬。八忍犬在空气中四处嗅了嗅，分散在船舱各处，或刨或咬，露出藏在船中的青火粉触发管。

帕克在船舱里嗅了嗅：“除了剩下的两台动力炉以外，救生装置上也都藏着青火粉！”

“这样的话，只能把这些装置全部都废弃掉，这批青火粉用了特殊工艺，根本拆离不出来！”

阿基诺也说道。

心情大起大落的乘客们发出压抑的骚动声，有人鼓起勇气：“我的孩子，他从一出生就患有哮喘[1]……还请您救救他！”

卡卡西一边把这群敌人捆起来一边询问着现场有没有医生，人群又骚动了一小会儿，最后其中一位女性虽面带恐惧但仍旧站了起来：“我身上有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可以试试看。”

另一边，迈特凯和清彦历经一番苦战，总算勉强控制住了战果——清彦直接给自己扣上了防毒面具，然后在整个房间内充入了无色无味的催眠瓦斯。

暗部最新出品，能下毒就别动手系列中最受欢迎的一种。

在敌人的关键穴位上楔入千本防止他们半途醒来，“手段卑鄙”的家伙对着跳进通风管里躲藏的迈特凯挥了挥手：“我这边结束了，你去船舱里通知卡卡西。”

“总觉得阿清你比以前还危险……”

迈特凯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一众忍者，或许和影级别的忍者战斗这家伙很难抗衡，单兵作战能力当然也远逊色于八门遁甲，但是普通忍者真的很难抵抗这种千层套路……

飞鯱丸正向着雷云的方向全速行驶过去。

青火粉因为氦气而免于爆炸，但是动力炉也因此停摆，飞鯱丸的自重让它的飞行高度逐渐降低，在紊流当中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飞行姿态。如果重新接触到空气的话，这些青火粉还是会将整艘飞艇燃烧殆尽的吧，小记者斯凯亚略一思考，掏出苦无将动力炉彻底破坏，用最后一点查克拉关停了动力炉的引擎，嘭地一声，影分身化作一团白烟。

卡卡西从乘客舱的人群当中站起来的时候，还抱着一个哭得喘不过来气的小孩子，样子让清彦忍不住促狭地抬了抬眉毛——“很受欢迎吗，卡卡西分队长。”

“——也不知道是谁更受欢迎。”

对方飞快地、以清彦没听清楚的速度抱怨了一句：“前半程用你的身份婉拒了多少人……”

“卡卡西你说什么？”

“啊，是说还在想，你原本打算宣布什么东西……如果连我都没拿到台本，这样来不及换回来就糟透了。”

驾驶舱也已经被压制，飞行员早就已经昏迷，三下五除二干掉了躲在舱内的最后一个人以后，卡卡西和清彦看着面前复杂的仪表盘面面相觑。

“……你会开这个吗？”

卡卡西问。

“……你觉得呢。”

后者扶额：“就算在别的世界里，这种驾驶员也是需要相当程度的培训的。”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飞鯱丸再次猛然摇晃了一下，栽入雷鸣阵阵的层云。

待在驾驶舱都能听见乘客舱那边的哭天喊地。

摘掉假发之后，卡卡西披着天青色的纹付羽织，清彦身上则是穿着忍者的新版本制式服装。没带面罩的脸上囫囵蹭了蹭，露出属于这个人原本的模样。

“可是你说过异世界里就连忍校未毕业的年龄的小孩子都可以开着飞机突出重围呢。”

卡卡西说道：“而且你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

“……那也不是普通的小学生吧，他是名侦探来着。”

清彦反驳：“你没复制过土影大人的轻重岩之术吗，或者用无敌的紫电想想办法给这个驾驶员做一下心脏起搏让他赶紧起来开飞艇。”

卡卡西：“…………”

成年人的互相攻击就是这样枯燥而乏味。

迈特凯用唯一好用的那条腿踹开驾驶舱的大门，双手着地倒立着抱怨：“总而言之你们两个快想想办法，这样的话我要……呕。”

清彦表情麻木地看着他倒立呕吐，感觉情况更糟糕了。

雨之国有面积巨大的内陆海，飞鯱丸的高度在不断下降，积雨雷云来势汹汹……清彦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抽屉里应该有操作手册，我自己看着办吧，能麻烦卡卡西用紫电引开飞鯱丸附近的雷电吗？”

“这种程度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少了一只写轮眼对于查克拉的不间断消耗之后，卡卡西能够调用的查克拉量也多了一大截。银白发的上忍弯起眼睛，解下身上的羽织，披在清彦的肩膀上：“那，这边就拜托你了！”

前风挡玻璃被轻而易举地击碎，卡卡西从驾驶舱钻出去，用查克拉吸附在飞鯱丸的前沿，强风吹拂过耳鬓，层云当中夹杂着暴雨和雷电。高海拔的空气潮湿而冷冽，但用查克拉来维持体温，是一个暗部成员的必修课。

“卡卡西！”

清彦打开驾驶舱内的扬声器：“接下来我会尽可能引导飞鯱丸降落在雨之国的内陆海当中，落水之前可能会有冲击，麻烦你想办法用水遁术缓冲一下！”

银白发的上忍在风雨中抬起右手，先是伸开五根手指，再握成拳，最后竖起大拇指。

那是过去暗部六班曾经使用过的暗号，时隔十二年的通力合作。

清彦分出两个影分身，这里的仪表盘和操作手杆实在太多，有没有成熟的飞机所具备的的自动飞控系统，即便是有写轮眼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复刻飞行手册中的内容。

啪地一声，他接通了联通乘客舱的通讯语音。

“各位乘客，感谢大家乘坐飞鯱丸。我是木叶忍者宇智波清彦，暂代飞鯱丸的驾驶员。”

“飞鯱丸预计将在十五分钟后迫降至雨之国的内陆海，救援队即将就位。我将配合旗木卡卡西，保护各位的安全。”

卡卡西在风雨里抬起手臂，第一道紫色的电弧弹开惊雷。

“——紫电！”

十四岁那一年千鸟斩开了雷电，三十二岁的紫电已经可以自由调整它的形态，只要他愿意并且查克拉足够支持，甚至可以约束着原本形态诡谲变化莫测的阴阳遁术查克拉形成一面包裹着飞鯱丸的电磁屏障。

飞鯱丸的巡航高度不断降低，但总归算是调整了自己的飞行姿态，张开了两侧的翼板。

啪嗒一声，黑发的家伙也从风挡玻璃的大洞里钻了出来，用查克拉黏在飞鯱丸的外侧壁上，和卡卡西站成一排。

——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两个影分身就足够维持驾驶。

“你出来干什么？”

卡卡西一边维持着紫电的查克拉输出一边问道：“外面冷，而且还在下雨。”

说是下雨其实都有些保守，实际上穿行在积雨云里的暴雨简直是一瞬间就将木叶忍者的制式马甲淋透了，连带着羽织都湿哒哒地披在身上。

不过卡卡西自己的情况也不遑多让，雨水顺着鼻梁滚进面罩和脖子，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呼吸不畅。

“发表会彻底毁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去竞争第一个发言的位置。”

火之国的知名商人心情显然不算太好，最后半截话在滚滚的雷雨声当中低得几乎听听不见：“难得一起搭乘一次飞鯱丸……”

嗯？耳力很好的卡卡西开始下意识地分析他在披上清彦马甲之后所见到的宾客……没什么熟悉的面孔啊？还是说，是在作为商人活动的过程中所结识的新朋友吗？

卡卡西突然觉得心情复杂，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将这句话问出来了：“阿清这一次搭乘飞鯱丸是为了见什么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那样潜伏在乘客舱里，是不是不太合适……抱歉啊，出任务之前应该先问清楚你这边情况的。”

银白发的上忍在风雨当中偏过头来，露出恰当的、歉意的笑容。

卡卡西自认为自己的表情无懈可击，心底里那些僭越的念头一丁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却看见对面几乎算得上是朝夕相处的家伙满满拧起眉头，露出一副“卡卡西你的期末考试怎么考了不及格”的表情。

旗木卡卡西当然是不可能考不及格的，在仅有一年的学生生涯当中他一直都是满分，轻而易举地攫取了第一名的成绩，但阅卷老师是阿清的话，评分标准就显得飘忽不定了起来，起码从忍者守则和《亲热系列》里都难以找到标准答案。

基于各种各样的想法，他一贯想要在这个人的面前摆出沉稳可靠的形象，不可能展现出纰漏——明明应该如此才对。

但阿清现在睁着黑色的眼睛看着他，让卡卡西有些紧张地觉得仿佛下一秒对方就会亮出写轮眼，说你今天的评分是不及格，晚饭没有秋刀鱼吃了。

而清彦瞪着卡卡西，莫名就想起了自己刚刚恢复写轮眼的那段时间，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繁琐的封印，听帕克说“卡卡西是个胆小鬼，担心你生气所以叫我来看你”。

他突然又生不起气来了。

飞鯱丸从层云当中穿出来，向着雨之国的湖泊降落下去，动作虽有趔趄，但终归是有惊无险。佐井的鹞鹰并未飞进雷云当中，此时也从外侧绕行恢复了飞鯱丸的伴飞状态。

“所以说——”

黑发的男人一抹鼻梁上的水，深吸一口气：“我这一次来飞鯱丸，是为了……”

“啊啊，到了预定高度了！”

卡卡西却是有些慌张地双手合十：“水遁·爆水冲波！”

巨大的、镜面一般的水面被查克拉搅动起来，向着天空的方向延伸，将正在坠落的飞鯱丸不算很稳地接住。

——他会说些什么呢？

卡卡西忍不住去瞥对方，飞鯱丸停在了水面上，已经有医疗忍者跑过水面，开始有序撤离乘客舱当中的成员。

迈特凯在穿越雷云的过程当中吐得七荤八素，到最后被乘客们一起动手用安全带固定在了椅子上，看上去第一次的飞艇体验糟糕透顶。这一次过来支援的医疗班长换成了小樱，樱色头发的少女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之后成长了不少，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医疗忍者们撤离乘客之后，少女翠色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用查克拉站在飞鯱丸顶上的两个人。

……什么啊，卡卡西老师和清彦先生还没有……

略微思索了一番，小樱向他们招了招手：“清彦先生？能问您点事情吗？”

嗯？卡卡西眯起眼睛注视着自己的这位学生，他们能有什么话题……

“只是借走清彦先生几分钟而已吧？卡卡西老师也太小气了！”

结果，小樱双手叉腰，如此说道。

啊……来这招吗？而且，借走什么的，以他自己的立场，可没什么资格担当起这句话吧？银白发的上忍挠了挠头发，露出笑容：“小樱你这样开玩笑的话，我倒是没关系，当事人会怎么想可是……”

结果小樱直接转身走开了。

……她的青春期和叛逆期是不是来得有点迟啊？？卡卡西想。

结果这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频频点头，小樱还间或投射过来谴责的目光……实在是太让人在意了！

这感觉就像当年的暗部六班一样！结果就连自己从小带大（？虽然后来是纲手大人带大）的弟子都已经倒戈了吗！

但是他根本来不及插嘴，因为纲手大人已经手里拿着火影的斗笠就要强行往他的头上扣了。

考虑到这可是火影的身份，过程实在是太敷衍了。

“本来就决定这次任务之后就让你去继任的，飞鯱丸的事情处理得也很得体，稍微休息一下回去就进行后续的交接工作！”

麦色头发的五代目态度不容拒绝：“已经给了你足够长的时间来适应工作了！现在就给我把帽子戴上回去上班！”

“诶，但是我——”

“四代目继任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吧，啰啰嗦嗦的家伙可是会被嫌弃的！”

五代目仍旧一如既往地豪气万丈，言语之间充满了对于退休的向往。

看来是推脱不掉了——卡卡西想。

紧接着，另一只手帮忙扶正了被勉强扣在头顶的“火”字斗笠。

“就任祝贺，卡卡西。”

带着笑意的声音贴着耳畔，让人哪怕只是忍住想要转身去握住那只手都很难。

“诶——和小樱聊完了吗？”

“嗯，充分地交换了意见呢。”

对方说出了含义不明并且非常让人在意的话。

那种一边用复杂的表情看自己一边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的绝对不是什么能让人忽略的话题吧，而且他现在没有写轮眼，距离太远读唇语的能力直线下降，根本判断不出来对方在说什么。

让人有种隐约的惴惴不安。

但清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看着已经破破烂烂的飞鯱丸：“本来打算的就任贺礼出了点问题，下次送你好了。”

啊……所以他就是这种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成功收到正常礼物的人设吗。

不过……

“你打算送什么？”

“这是秘密。”

对方顿了顿，弯起眼睛：“——六代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