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轮转的写轮眼当中，佐助非常迅速地将这个店主的记忆翻检了一圈儿。

近期记忆当中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内容，前来和他对接的也不是宇智波清彦本人，而是他麾下的刀剑——佐助隐隐约约对那张脸还有些印象，但也不甚清晰。得益于这个世界里对于宗族概念的重视，很少有人会胆敢用宇智波一族的族徽出去招摇撞骗，更主要的是作为木叶的忍者，清彦的行动有着官方势力的背书，敢于以身犯险的家伙就更是少之又少。

根据幻术的检查结果，这确实只是无数分店当中的其中一个，宇智波清彦对待这家店的态度也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幻术结束，佐助很细致的做了衔接，让店主和店员两人都毫无察觉。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发现的——比如，这些连锁店的店铺，会成为宇智波清彦本人的眼睛。这些店铺确实会对他和鼬免费提供一切服务，但同时“宇智波佐助或者宇智波鼬出现在店里”的消息也会用特殊的情报网络传递回木叶——或许是清彦本人的手中，或许是木叶高层的授意，总而言之，这种星罗棋布的店铺本身，就是遍布在世界各处的眼睛。

但……这个思路也有矛盾的地方。

他自己也就算了，毕竟任谁第一次看到大街上有旅店堂而皇之地挂着宇智波一族的族徽都很难让人视而不见，但是如果是鼬的话——如果宇智波鼬想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那一切就非常简单，他只需要避开这些特色明显的“连锁店”就好了……也就是说，只要鼬愿意的话，这种店铺一辈子都不可能收集到宇智波鼬一星半点的情报。

再进一步思考下去，答案就很简单。

老板的另一个“亲戚”，宇智波鼬，在这三年间和名为宇智波清彦的男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佐助突然觉得有种荒唐的感觉。那个人曾经在三年之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他要改变这个世界，对宇智波鼬的事情避而不谈，但现在这家店的一切服务对着所有拥有宇智波姓氏的人大开门户，这本身就代表着特殊的含义。

这太荒谬了——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愤怒异常，但考虑到面前的是几个连如何提炼查克拉都不知道的平民，佐助深提一口气，将这种愠怒的心情强行压抑了下来。

“那个宇智波清彦，现在还在木叶是吗？”

佐助问道：“我应该怎样才能见到他？”

“清彦大人近期应该是在各地云游吧，他的部下们说，他应该是在前往雷之国的路上……”

店长在幻术的作用下诺诺说道：“如果您想要联系他的话，也可以到火之国或者风之国境内拍电报，那边的通讯畅通一些。”

火之国。

他的故乡。

佐助眯了眯眼睛，放开了手里的店长，顺带用幻术抹除了一切痕迹。这家店铺提供的服务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除了甜得要死的奶茶以外，大多数业务都很妥帖，但正因为这样才让他的心里觉得更堵——宇智波鼬这几年游荡在世界上，不知道到底会有多少次找准标记着团扇族徽的店铺，和那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的家伙秘密地交接情报。

无论基于什么角度，他都无法想象……手烧老先生和粳婆婆，他们最小的儿子，会和杀害他们的凶手有着联络。

别开玩笑了。

如果就连宇智波清彦都能放弃复仇的话，那么就由他自己来一力承担这份仇恨——原本他也没想过假借他人之手，只不过没想到……

另一边，刚刚踏上雷之国领土的清彦，在下船之前收到了刀剑们的情报。

关于，“宇智波佐助从田之国某号连锁店离开”的情报。

情报上说，他只是简短地吃了饭就连夜离开，并没怎么和店主闲谈，但不清楚是否有幻术使用过的痕迹。

“没关系吗？清彦大人。”

三日月宗近沉稳的声音透过电波：“就算血缘关系有些远，那位也是您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之一了。”

“由他去。”

清彦收拾好行李，背后背着巨大的卷轴和通讯箱——这些设备到现在都没办法微缩化，行动相当不便——踏上了雷之国的领土：“反正不管怎么打，鼬又不会真的让他弟弟输掉，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

但即便这么想，清彦还是从袖管里褪出了一个只有大拇指那么大的微缩卷轴，轻轻展开。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封印式，中央则是一个“鸦”字。

他对着卷轴结了个未印，一只乌鸦在烟气当中跃然而出，歪着头打量自己的召唤者。

“总之，自己做选择吧。”

清彦看了看这只乌鸦漆黑的眼睛，不知道是一层幻术遮罩，还是本身鼬就没用什么太复杂的手段：“建议我已经给出了，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情。本身就是日薄西山的生命……啧。”

他曾经无数次想杀死宇智波鼬。

即便在实力上有着天堑一样的差距，只要不惜一切代价，在押上“刀剑不畏惧幻术”这点的话，也不是一丁点的可能性都没有——车轮战，毒气瓦斯，阴阳术，一些不那么光彩的诅咒法，如果竭尽全力只为了杀死鼬的话，在过去的七年里，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为了复仇的那一天做出布置。

但这没有意义。

燃烧着的恨意被收敛压制下去，化作别的什么东西存贮在脑海当中。在收敛了极端情绪的情况下，恨与爱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就像一双重新归于一片漆黑的眼睛。

“如果除了就这么死掉以外还想做点什么的话，就喝那份药。之后自然会有刀剑来给你收尸。”

清彦拎住乌鸦的双腿，毫不犹豫地朝着海面上一抛，乌鸦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又或者从未遭到过这么粗暴的对待，在半空中踉跄了两步，仓促地振翅飞远。

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而另一边，一只水墨做成的老鼠顺着他的裤管攀爬上来，抖着胡须唧唧叫。清彦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白纸摊开，老鼠跳上纸面探头探脑地看了看，不满地摇头甩尾。

于是清彦又多加了一张纸，两张叠在一起，小老鼠似乎是终于满意了一般，噗嗤一声化作一摊墨汁。墨水游动在纸面上，又形成了字迹清隽的一份报告。

——这是一份有些年头的情报，清彦如今拿到的，是它的拓片。三年之前，木叶村曾经遭受过一次不算灾难的打击，大蛇丸暗杀了四代目风影，伙同砂隐村的成员一并袭击木叶，发动了木叶崩溃计划。当然，这个计划以大蛇丸的溃败告终，但与此同时木叶村也算损失惨重，他们失去了执政时期最长的三代目火影。

而这份情报，来自于三年前木叶发往大蛇丸的一份密信。

天藏十岁的时候，曾经被派遣刺杀三代火影未遂，而卡卡西本人也有过险些被团藏蛊惑行刺三代目的经历，虽然以清彦的立场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即便如此木业官方都不肯做出什么举措，但很显然，等到“木叶崩溃计划”的这一次，团藏成功了。

他让大蛇丸拿到了木叶暗部第一手的布防资料，和防护法阵的破解情报。在原计划当中，他将顺理成章地成为木叶村的现行五代目，将权利重新覆盖到这个村子的角落，不再受根部人员编制的限制。

然而不遂人愿的是，虽然三代火影猿飞日斩确实在木叶崩溃计划之下去世，长老团和火之国的大名能够想到的下一代继承人却是自来也和千手纲手，甚至千里迢迢地让鸣人和自来也去把原本处在云游中的纲手带了回来，成功成为了木叶村的五代目。

三年后，他派遣佐井送出了第二封信，这一次是暗部更换了暗号体系之后的人员组成，宇智波清彦自己和天藏都赫然在列。而今两封信的证据都已经在他自己手中，信笺原件和暗部成员情报已经从大蛇丸的基地里成功取回，只是这内容实在是烫手，如今也只能暂且搁在本丸当中不得见光。

“但如果清彦大人您愿意去追究的话，春野樱、漩涡鸣人和大和队长当时都和我同队，他们应该也是这份情报的见证者。”

佐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只鹦鹉扑闪着翅膀，落在他的肩膀上：“这样就排除了情报系伪造的嫌疑。”

“……做到这种程度你真的不会毒发身亡吗。”

清彦忍不住吐槽，根部成员的舌头上都有着舌祸根绝之印，倘若说出一丝半点和团藏有关的机密情报，封印术式就会立即联动脑神经，将被施术者彻底杀死。

“怎么会，说到底，我一句关于团藏大人的情报都没有说出来过，这不都是清彦队长您自己的推测吗？”

佐井的超兽伪画回应道：“只不过凑巧都猜中了而已。”

“从一开始就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就是不知道那位给大蛇丸开出的价码到底是什么水准，才能够说动这么多方利益成功联动。”

清彦在船上耸了耸肩，连带着鹦鹉也振了振翅膀：“所以说，最讨厌处理这种麻烦事了——”

“但是清彦队长明明一副很擅长的样子。”

鹦鹉说道：“那么这次就到这里，我的查克拉支持不了太久了，下次联络见。”

话音说完，鹦鹉飞离身体，扇动着翅膀飞至海面，砰地一声化作一团油墨。

墨迹顺着海流消逝无踪。

海岸线上，已经有了早就“闻声而来”前来接应的忍者，清一水的黝黑皮肤，和这片紫外线辐射过于强烈的土地相当相称。

“我是奥摩伊，已经接到了火影大人的通讯鹰，说您近期会抵达雷之国，所以在一天前就派遣了忍者等在这里。”

带头的家伙留着一头精干的白色短发，但本人倒是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模样：“麻烦的任务……跟上来，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如今忍界可不太平，从我们这儿完成任务之后就赶快去下一个地方吧。”

清彦点了点头，跟在奥摩伊的身后。云隐起名字的形式很有民族特色，包括了你能想到的大多数形容词，这里林地茂密但植被种类和火之国不太一样，颇具云隐的民族特色。

他们的雷影和这个忍村一样民风剽悍。

无论是体型，还是说话的嗓音。

和长相一样粗犷又雷厉风行的大块头很快就安排了部下，清彦认定这是一段和在水之国差不多的工程兵生涯，基本上没怎么多交流，几天之内就搭设好了通讯设备的一大半，只没想到，在接通本丸通信之后的第一个消息，是猿飞阿斯玛重伤的情报。

实际上，说是重伤都有些保守，更合适的词汇应该是“生命垂危”。

他被抬回木叶的时候几乎测不到血压和心跳，如果不是卡卡西驰援及时，几乎会不可避免地命丧当场。即便是救援来得及时，他的身体也遭到了不可避免的损伤，纲手大人甚至直接启动了治活再生术式，这一次比起当年用来治疗日向宁次的术法更加复杂，却也只能堪堪吊住对方的性命。

这对于木叶的名门猿飞一族来说，不啻于是一个最大的打击。

但对于鹿丸他们来说，当时的那个情况，阿斯玛只要还活着就已经是无比的幸运——他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刀刃刺向自己，而最后一刻，卡卡西神兵天降一般用神威转移了对方的刀尖。

再之后……

“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笑面青江先生出手的话，我们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那种奇怪的法术。”

卡卡西在通讯器里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当时最坏的打算，我们都已经决定控制住飞段，让别的国家的巫女想办法袚契了。”

“有真正的审神者在的话优先考虑巫女才奇怪吧。”

清彦在通讯器的另一端扬了扬眉毛，卡卡西肯定不会看到他的表情：“那家伙本身就有斩鬼的力量喔？不过为什么会想起来带上他……”

“是三日月宗近的建议，而且说服青江君以佩刀的形式陪我过来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被清彦以外的人使役，整个本丸每振刀都显得老大不乐意，到最后不知道是三日月说了什么，才将一把胁差交到了他的手上。

“虽然知道卡卡西阁下擅长的其实是短刀。”

三日月笑了笑：“但是从情报上来看，应该不会有人比清江先生更合适了。”

夕日红的预产期在两个月后，卡卡西最后在通讯器里拐弯抹角地表示，如果他这边任务完成得快，说不定还能赶上这孩子出生。

“阿斯玛现在还在住院，一直没能从昏迷中醒来，不过红很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看看那孩子喔？”

卡卡西说：“说起来你会不会什么给新生儿送祝福的手段？就像故事里的阴阳师一样……”

“——怎么可能会啊！而且一般阴阳师也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吧！”

电量耗尽，被迫挂断。

还是买点什么伴手礼带回去吧，清彦想，新的生命的诞生，称得上是这个世界里最值得期待的事了。

——猿飞未来。

以“未来”为名，本身就寄托了阿斯玛的无尽期待。

而放下电话的卡卡西，则是一下子卸下了一直紧绷着的力气。

伴随着使用越来越熟练，万花筒写轮眼的副作用同样也是每况进增，再加上他的写轮眼根本关不掉，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左右眼轻微的视力差值——在刚刚使用神威结束之后尤为明显，休息一周之后则显著恢复。

他的房间里放了个据说是异世界常用的视力表，上面从大到小画着一长串的C，方向角度各不相同。

“昨天的检测结果是右眼一百度近视，卡卡西阁下，您今天还要测试一遍吗？”

药研藤四郎手里拿着一个用来遮住眼睛的金属勺子，对卡卡西问道。

“不用，今天感觉好多了。”

银白发的上忍摇摇头：“而且检测也没有意义，不管测出来的结果是怎样，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他左眼视力良好，平时也不可能会去用写轮眼视物，考虑到节省查克拉的缘故，普通的战斗当中都会刻意回避使用写轮眼，甚至要尽可能遮蔽右眼的视觉。在这种“早就习惯了用一只眼睛过日子”的情况下，右眼的视力下降只要还没到影响战斗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地方。

而且遇到的敌人一个比一个强大，需要勉强自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虽然如今的他自己也比三年前要强上不少，但每一次使用万花筒写轮眼，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迫不得已。

卡卡西接过药研藤四郎浸透了药水的绷带，缠在自己的眼睛上，本丸里的地形他早就已经很熟悉，以忍者的身法，不需要视觉也能够生活得很顺遂。

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太过凶险，所有的成员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了些伤。以奈良鹿丸为首的小辈们都担心着阿斯玛的伤势，撰写任务报告的工作就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抢救进行了两天一夜，以一共两个班的医疗忍者被耗尽查克拉为代价，猿飞阿斯玛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的忍者生涯到此结束了。

木叶病院的角落，奈良鹿丸一拳砸到了墙上，却眼角干涸，毫无一滴泪水。

少年人的成长，仿佛是一瞬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