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没想过通过这个任务的机会离开根吗？”

清彦偶尔也会问到这个：“就和天……就和大和君一样。”

“食物与住宿条件的的优厚与否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也不重要。”

佐井的表情一派平静，安静地微笑着：“能够答应清彦队长您的委托，主要是因为这本身也不违背团藏大人的意志。”

毕竟团藏并没有下令要杀死宇智波清彦，也没有说禁止借阅根部的秘密情报——实际上他压根儿没有想到会有人注意这些，根部大多数成员都是没什么自主思想的工具人，这些内容即便是就放在那里，也很难会有人想要去阅览这些陈年旧事。

——算得上是钻了个空子。

清彦对此不置可否，既然加入了第七班的话，那就理应由第七班的人来解决他们队伍内部的问题。

又几日，前去风之国驰援的两支部队终于完成任务归来。

卡卡西是趴在鸣人的肩膀上被背回来的。

——在返回之前，他已经被小樱做过了紧急医疗处理，但多次使用万花筒写轮眼对身体造成的负荷显然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消泯，等一路捱到了本丸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显得相当萎靡不振。

“卡卡西老师说，清彦先生您这边有缓解写轮眼副作用的药材……”

小樱郑重其事地拜托：“能请您尽可能地治疗一下吗？”

卡卡西躺在榻榻米上就像一条翻不了身的咸鱼：“嘛，总之就是这个情况——鸣人你回去写任务报告，剩下需要治疗的伤患还有不少，接下来还需要交给小樱……你们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但是……”

樱色头发的少女仍旧很不放心。

“宇智波一族流传下来的秘药总归是有效果的，身体上的伤也已经被紧急处理了，剩下内容如果不需要医疗忍术的帮助，交给药研君就能解决。”

卡卡西仍旧在不疾不徐地发号施令，顺带将这种药物来自异世界的真相轻描淡写地掩藏过去：“赤砂之蝎的毒液样本还需要你进行进一步的解析，之前在沙岩村初步处理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用药，重新誊抄一遍，拟成一份报告交给纲手大人。”

“……是。”

这是小樱的声音。

“…………是。”

这是不想写报告的鸣人的声音——他这三年除了偶尔当《亲热天堂》的代笔以外，基本上都没怎么正儿八经的握过笔，更别说写报告了。

但他们这支队伍里确实只有他看上去最有空……行吧。

等到所有人都走得干干净净，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以后，清彦瞥了一眼卡卡西，伸手触摸那只紧紧闭着的、眼角有血液痕迹的眼睛。

“诶——痛痛痛。”

银白发的上忍一改在弟子面前的稳重形象：“原本放着不管就已经很痛了，你不要上手去动！”

“……查克拉使用过量，这片区域几乎所有的痛觉神经都在高度活跃。”

清彦皱着眉头判断道：“小樱的紧急处理已经做得无可挑剔了，但是这种忍术对自身的消耗几乎是不可逆的，唔，从时间领域的阴阳术说不定能想想办法，但是那并不是在这个世界里能够习得的技法……”

——一反常态地唠唠叨叨。

“药研在准备了，之前一直都是以晒干的粉末保存的想要重新化开还需要一段时间。一般来讲就算是万花筒写轮眼在战斗当中的负荷也不至于这样……果然还是身体不适应的缘故吧。”

“……阿清。”

微弱的声音。

“怎么？”

“……你转移话题试图缓解疼痛的手段真是太差了。”

卡卡西说道。

清彦：“……你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挑剔！”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决定换个话题：“那你想听点什么？我给你讲讲理论力学？”

卡卡西沉默了一下。

“……讲讲那个故事吧，就是妖怪遍布的那个世界里。”

银白发的家伙阖上眼睛，整个身子因为疼痛而绷紧，却仍旧努力摆出轻松的语气：“第二本书我已经看完了，你最近这么忙，总也抽不出时间写第三卷 。”

药研和乱藤四郎一溜小跑地抬着一个木桶过来，一气呵成地拧毛巾敷毛巾，药汁接触到皮肤的那一瞬间，几乎肉眼可见地，卡卡西整个人身上紧绷的肌肉都猛地一顿。

紧接着，轻轻吐出一口气。

躁动不安的痛觉神经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宁静了下来，这种特效药的强度让他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概确实只有异世界的药材，才能带来这种神秘的结果吧。

“阿清，这种药……”

“依赖这种东西是不行的，写轮眼对你身体的伤害仍旧存在，再加上你的身体本身就不是宇智波一族的，不协调带来的问题会更加麻烦，甚至有可能引发一系列的并发症状。”

就像是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一样，清彦毫不犹豫地将这条路堵死：“说到底，万花筒写轮眼本身就是饮鸩止渴的瞳术，历史上也不是没人掌握过，但是大多数都瞎得很快。”

据说这次任务当中，他们对上了宇智波鼬，又成功地取胜了对方——不管鼬是因为身体不好还是别的隐情，总而言之，在这次与晓的对决当中，木叶方面可喜可贺地并没有减员。

“大和带回来的情报里有更详细的资料，宇智波鼬使用的缓解药剂是狼哭之里一种叫作‘虎打狼’的药物[1]，形式为滴眼液，这种药物本质上是一种催幻剂，拥有强化幻术的能力，镇痛反倒是根据鼬的情况特殊改制的……副作用包括但不限于暂时失明，肺部灼烧，血液腐蚀等等，会一步一步蚕食使用者的生命力。”

“所以即便是放着不管，宇智波鼬也活不了太久。他身上的问题已经多得积重难返，就算是虎打狼能够暂时地保持着他以高强度的瞳力维持战斗，但是这都建立在一次又一次对身体的摧折之上。”

言下之意，你总不能用这种和宇智波鼬一样绝体绝命的手段。

卡卡西沉默了半响，在万花筒写轮眼的痛觉刺激逐渐衰弱下去之后，反扑而来的就是汹涌磅礴的疲惫感，查克拉被反复抽空的疲惫、写轮眼不断攫取自身力量的疲惫堆叠在一起，挥之不去。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带着些回忆的讲故事声。

故事里是个和这边截然不同的世界，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经久不息，但和“人类与妖怪”的矛盾相比，这些没有查克拉的人类们的争端反倒不够看了。

“……主人公和他的兄长最后和解了吗？”

卡卡西突然想要被剧透。

“大概算是吧，虽然关系也一直不怎么样，但是不至于见面就打起来……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可以绷着脸合作的关系了。”

清彦想了想：“那之后，他们又重新踏上了旅途——”

故事还没讲几句，房间里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们……算了。”

清彦招呼着药研又换了一次药，轻轻带上了门。

之后，卡卡西差不多在房间里躺了三四天。

——说一直躺着也有点夸张，毕竟他还是会按点被喊起来吃饭……本丸里的病号饭相当不错，切得细细的肉沫蔬菜粥上缀着葱花和姜丝，就算没什么胃口的人也能轻易入口。

“毕竟白粥就只有提升血糖的用途而已。”

太鼓钟贞宗拎着大汤勺解释：“其实本来还应该加上康复训练……但是只是查克拉的损耗的话，不做也无所谓吧。”

实际情况比写轮眼的负荷还要问题复杂一些——虽然别人可能不甚清楚，但清彦自己作为宇智波一族的成员，是明白写轮眼常年开启会对身体完成怎样的负担的，无时无刻不在制造查克拉的感觉绝对不会有多好受，毕竟小樱在修习百豪之术的过程中，甚至当众晕倒过好几次。

“干脆做个封印术式好了，战斗的时候再开始的那种。”

清彦想了想：“你去封印班问问看？”

休息了两三天之后差不多缓过来的卡卡西抬了抬眼皮：“那样的话又会徒增麻烦，战斗中考虑封印式的启动和关闭，还不如直接就这样，而且别再给封印班添麻烦了阿清。”

“但是——”

“一直以来最擅长的领域被阿清这样担心的话，那也太丢脸了。”

卡卡西笑得弯起了眼睛，看上去伤已经好全：“迄今为止我可一直是暗部的分队长喔？起码要对自己的队长更有信心一点嘛——而且我可是‘写轮眼的卡卡西’啊。”

于是就算是清彦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很快，第七班就在多方授意之下补充了佐井进去，带队队长也暂时从卡卡西换成了大和，一切都如同预料当中的一样。我爱罗虽然被成功地救了回来，但守鹤却已经被晓组织收入囊中，而几乎是短短一周之内——卡卡西养伤这几天的功夫，敌人的第二只捕获目标，三尾就消失在了那片水之国附近的海上。

两年前，工匠之里的意外还历历在目。

清彦听闻之后，阴阳怪气了半天“团藏洒出去那么多根部成员都没逮到三尾”，然而木已成舟，考虑到各个忍村之间面对“晓”组织需要加强联系，他接到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去给各大忍者村送电报机。

……还有相应的配套设备，以及负责电报机和无线电的使用培训，另附送一份木叶出品的《使用维护说明书》。

这个世界的通讯频段目前还很干净，远不像是他所亲历的那么多异世界一般嘈杂，因此很容易就可以将信号传输到很远的距离，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尽快和其它国家的忍者一起起草一份《通讯协议》，以防未来的忍者进行情报窃取和监听。当然，木叶的暗号体系也重新进行了整顿，密码班正紧锣密鼓地决定敲定出新的暗号，为适应这种特殊的通信方式而做努力。

而第一站，就是一直都没回收三尾、并且在前些年发生了一场政变的水之国。

得知清彦又要出远门，本丸里不少人都出来送行。长谷部简直要热泪盈眶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主公大人！您上次出远门回来都瘦了……”

清彦想了想自己作为暗部多年未变的体型：“……”

算了。

佐井抽空来了一趟，满脸费解地表示自己被小樱揍了一顿；大和最近被抓包配合鸣人修炼，哪怕是融合了初代细胞的磅礴查克拉量都被几乎每天榨干。考虑到卡卡西上一个任务回来连续使用万花筒写轮眼差点去了半条命，纲手并没给他安排什么别的任务，而是配合着大和一起辅助鸣人修行——主要工作是负责解说，一点查克拉都不用动。

天气好得一丝云都没有，卡卡西靠着树干坐下来，手边上放着一摞从本丸带出来的点心，在树荫下摊开书，坐看大和跟鸣人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嗯，这的确是青春没有错……

紧接着，一振刀剑保持着几乎跟他一样的姿势坐在树荫之下开始休息。

“阿清今天就出发吗？”

卡卡西翻开一页书，不动声色地问道：“应该称呼你为……明石国行阁下？”

“称呼什么的随便啦，这种天气，就应该在树荫下好好地睡一觉才是……嘛，审神者大人确实是今天离村啦，久违的长期任务呢。”

在这个时刻突然接受任务离村，实在不可谓不敏感，卡卡西自诩对于村内高层的博弈毫无关注——毕竟无论谁实际掌权他都会是木叶村最好用的那把刀——但仍旧有些担心。

——而且清彦收拾行囊走得实在是太迅速了，据他本人描述，行囊辎重不需要带太多该储备的东西都在通灵卷轴里，剩下的最关键的东西只要带上钱就行了……听上去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是好像也像那么回事儿。

如果不是几年前，忍者出任务还会经常找条河随便洗澡的话。

“那家伙没说什么吗？”

他又翻了一页书，一个人一振刀并排懒散地倚靠在树干上，和不远处干劲十足的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既然是长期出远门的话，总该嘱托些什么的吧？”

“清彦大人说……”

明石国行拖长了音调，直到卡卡西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这家伙才揭示了答案：“趁着这两年通讯频段比较干净的时候还能偷偷用无线电来打电话，等到每个村子都用上这种东西以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等到这种通讯技术被广泛使用以后，干净的空间频谱很快就会被各个村子的无线电台占据，那个时候私自架设的发信器功率将远远不及村子官方使用的版本，这种相对“奢侈”的做法自然也就不可能实现了。

“但是现在勉强当成是电话来用还是没问题的——理论上的东西，还依靠了一部分山中一族通讯班的成员所使用的技术。”

明石国行笑了笑：“所以，起码最近这段时间，可以直接用对讲机从本丸联络到审神者大人喔？”

哦哦哦，还有这一手的吗？

“果然是阿清的风格啊——”

他在树荫下重新阖上了眼睛。

实际上，关于这次风影夺还的战斗，还有很多尚未披露的小细节——鸣人那个粗放的性格肯定不会写进任务报告里，而卡卡西基于各种各样隐秘的理由，也同样没有事无巨细地全部汇报。

比如，他们遭遇了没有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鼬。

有了大和在狼哭之里弄回来的情报，现在上层——包括自己和大和这种水准的涉事忍者，但不包括鸣人这种下忍——在内，基本上都已经清楚了频繁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代价是什么。宇智波鼬离村极早，“晓”的行动又向来高调招摇，宇智波鼬迄今为止的战斗也许早就已经造成了难易治愈的沉疴。

但，令他感到惊愕的是另一件事。

——三年前和万花筒写轮眼的第一战里，他几乎一触即溃，而这一次，刻意调整了战术并且对万花筒写轮眼本身有所了解的卡卡西早有准备，却因为对方的一个动作而绷圆了眼睛。

他左手食指和中指弯曲成不同的角度，右手划了个小圈，大拇指合拢进掌心[1]。

那是卡卡西分队独有的暗号——属于他自己漫长的暗部时代所带来的，几乎是硕果仅存的辙痕。

暗部卡卡西班曾经整理出来过一套非常“多余”的手势动作，在作战当中相当鸡肋，基本上只有埋伏的时候聊天的作用。这套不同于木叶暗号体系的手势就连这个班里的暗部成员都不是全员掌握，如今还活着的人里除了“除却出任务以外业余时间闲得要命”的大和之外，就只剩下了几乎过目不忘的卡卡西，和后来硬生生从卡卡西和大和的聊天动作里强行看会的宇智波鼬。

现在他们全队都佩戴着新的通讯耳麦，他原本以为这种第三次忍界大战余波中缔造的产物早就该淘汰了才对。

“虽然从个人角度上来看，你们拦在这里也毫无意义。”

宇智波鼬声音平静：“……但即便我这么说，你们也不会就此返回吧。”

“宇智波鼬！你——”

身后的鸣人几乎是一点就炸，但鼬深红色的眼睛没有丝毫动摇。

除了视线，宇智波鼬的声音也是幻术。被虎打狼的威力加持过的幻术能力强横得离谱，几乎是转瞬之间，众人就坠入其中。

幻术当中，是深红的天空，和铺天盖地振翅飞过的鸦群。

万籁寂静里，卡卡西的写轮眼却能清晰地读出宇智波鼬的唇语。

“——比起眼前看得到的敌人，回想一下从别的世界渗透而来的敌人，是否会让你觉得更加毛骨悚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