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本性暴露

片场的仓库内有火光炸开，剧组不远处树梢下的一处阴影里，沈鹤心中炸起烟花。

他与陆旭相对而坐，轻含下唇，有些支撑不住地往后斜靠在椅背上。

陆旭的手掌撑在沈鹤身后的车窗上，窗外的枝桠阴影落在陆旭手背处，明暗交错。

车外的爆破声又响了两轮，沈鹤听见场记在吆喝演员就位统一踩点，而陆旭还在与他难舍难分。

沈鹤想说话，可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吞没在音浪里，他的右手被抓在陆旭手中动弹不得，只能用左手拽着陆旭的衣领轻轻晃了晃，提醒他该出去了。

但陆旭不为所动。

车外的片场渐渐因为男主角的消失而有些骚动，沈鹤耳尖地听到三四个不同的声音响起在找陆旭。

“旭哥人呢？”

“旭哥去哪儿了？”

“旭哥！要来走位了！”

然后是小助理后知后觉的回答：“旭哥刚刚好像去房车那边了，我去看看。”

脚步声与呼唤声由远及近，沈鹤心中慌乱，手加了点力气去推陆旭，摸到了对方胸口处同样快速的心跳。

小助理的呼喊声就在沈鹤背后一窗之隔十米远的地方，沈鹤能听到他正绕着车身往车门口来。

不知是沈鹤的推动起了效果，还是陆旭也听见了车外的呼喊，他终于松了握着沈鹤的那只手，上身也渐渐坐正，只是仍然没有放开沈鹤，松松搂着他的肩膀，唇瓣温柔地轻啄了三四下才不舍地离开，睁开眼时，眼中尽是克制。

下一刻车门“唰”地一声打开，小助理懵懂的一张小胖脸出现在门口，车厢里光线昏暗，从他这个角度只能隐约看到陆旭的背影和沈鹤的半张脸，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旭哥。”小助理传话，“要去片场踩爆破点了。”

陆旭平缓了一下情绪才转过身来，开口声音微哑：“知道了，就来。”

小助理尽职尽责递上水杯：“唉？旭哥你嗓子怎么回事，喝点水吧。”

沈鹤在角落里渐渐回神，闭上眼垂下头。

陆旭走出车门喝了一口，又回味似的舔了舔唇角，扭头柔声问沈鹤：“你要出来看看还是在车里等我？”

沈鹤双手埋头，声音嗡嗡的：“在车里。”

陆旭眼中还有未褪的情愫：“好，那你在这里等我，这场戏不会太久。”

小助理接过水杯，和陆旭往片场走的时候又不禁回头张望了一眼房车的方向：“我怎么觉得沈鹤刚才的语气听上去很害羞啊？”

陆旭春风满面：“是吧。”

小助理又默默看了一眼陆旭的表情和手上的剧本，提醒道：“旭哥，等会儿这场戏是死里逃生的戏。”

陆旭：“嗯，我知道。”

小助理：“……所以你能不能别这么开心，情绪紧张起来？！”

陆旭一向是入戏快出戏也快的那类演员，就在和小助理说话的这几秒，陆旭回忆了一下剧情，眼底迅速染上一层肃穆。

小助理安心地压下方才的那股怪异感。

-

沈鹤坐在车内，觉得自己整个脸都在发烫，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又移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好像有点肿。

苍了天了，陆旭刚刚亲上来之前说，沈鹤在慕尼黑啤酒节的那个晚上对他做了一件事，意思是他现在也要按同一个流程还回来。

但是这个程度完全不一样。

他那天明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嘴角。

……还有一半脸颊。

总之根本就没亲到嘴。

沈鹤在黑暗中沉默坐了一会儿，然后又扭头透过车窗看陆旭的身影。

他刚穿好威亚衣，正站在仓库二楼处，整个人已经恢复了那股锋利冷清的模样，和刚才情动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鹤在独处的空间里嘟囔了一句：“你情绪倒是切换得快……”

不过在看到下一秒陆旭抿了抿嘴的动作后，沈鹤又轻笑了起来。

这是他们的初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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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比陆旭想象中要耗费的时间长，因为机位摆放的问题，一连切了好几个景都拍不出想要的效果，无奈最后只能改变两个爆破点的位置。

重新安装爆破以及走位又花了不少时间，等这场戏全景、中景、近景和特写拍摄完毕后，已经接近夜里24点。

陆旭回房车时，沈鹤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之前降落北京时在陆旭家画画到天亮，几乎没有合过眼，签完合同就来了横店，一路奔波，睡眠不足，刚刚在等陆旭的过程中没有熬住。

陆旭蹑手蹑脚坐在沈鹤旁边，“嘘”声示意司机和助理别吵醒他。

“他刚从德国回来，累了。”

想必时差都没倒好。

一车人一路无话地驶出了影视城，到达酒店没多久，沈鹤刚好醒来。

小助理和司机都已经下车离开了，房车就停在专用停车场内，沈鹤睁眼时陆旭正在翻剧本，听见动静扭头：“醒了？”

沈鹤揉着眼睛点了点头。

刚睡了一觉，已经把两小时前在车里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沈鹤现在并不如之前那样害羞。

陆旭合上剧本：“走吧，和上次一样给你订房间了，去好好睡一觉。”

剧组的时间表做得还挺人性的，主角团前一天有大夜戏，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间就会延后一些，先拍配角组。

陆旭领着沈鹤到了七楼房间门口，把行李推进去之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沈鹤，一副等待的表情。

沈鹤不解：“怎么了？”

陆旭往前倾，低声叫他：“小哥哥。”

这是陆旭第一次当着沈鹤的面叫他小哥哥，沈鹤心里一颤，和之前几次在微信上隔着屏幕打字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陆旭那方继续说：“你的男朋友想要一个晚安吻。”

说完还看了一下沈鹤的嘴唇。

沈鹤：“……”

怎么回事？这是陆旭恋爱以后的本性暴露了吗？

车里的记忆出现在沈鹤脑中，他摇了摇头，顿觉自己不能像这样处在一个被动的弱势地位，于是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确定没人后，把陆旭的头往左偏，迅速地亲了一下脸。

“多的没有了。”

然后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陆旭摸了摸脸：“也行吧。”

-

第二天，沈鹤睡饱以后精神满满地跟在陆旭的车上进了影视城，手上拿着跟着他从北京到慕尼黑又回国的相机。

上一次到剧组时来得匆忙，也没有想着要久待，这回有空体验全天的剧组生活，沈鹤还觉得挺期待的。

下车后陆旭开始化妆，沈鹤就自己在场地里转悠起来。

这部戏大部分场景都在军营内，要在草地上摸爬滚打，主演们的身上也经常抹泥化脏妆，在剧组的选址中央站着，风一吹有一股秋风萧瑟的感觉，沈鹤环顾四周，恰好在第三层楼的一处搭在一起的钢筋上看到一只鸟窝。

黑灰色的钢筋冰冷又机械，可其上的喜鹊却处处象征生机，这样的画面带有天然的冲击感，沈鹤端着相机走上楼梯，一连拍了好几张。

剧组清场之后，沈鹤回到陆旭的房车上，把所有照片导入电脑里。

这回一次性要处理的照片很多，除了今天剧组里的风景照，还有上次在德国拍的几张市井群像。

沈鹤耐心地一张张做后期，慕尼黑的几张人像被他锐化加了曝光，其中有一张图抓拍到了啤酒帐篷里的一位侍女。

她手上的托盘里稳稳当当端着十杯啤酒，手上又拿着一杯，正笑靥如花地往木桌上的一位客人面前放下，她的右侧是透过帐篷缝隙漏出的晚霞，身后是酒桌客人们举杯时洒出的零星酒水，她站在人群中间，身后的人潮被虚化，很有一股朴素的神性与美感。

这是沈鹤最满意的一张照片。

当然，除了陆旭的那张以外。

现在再看当初抓拍到的陆旭特写，沈鹤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也读懂了陆旭看向他的那一刻所隐藏在眸中的情绪。

原来是爱意。

等他把所有照片都处理完保存好，剧组正好临近午休吃饭的时间，小助理把饭盒拿进放车里，沈鹤却起身出门。

每次做完照片后期，沈鹤都很想第一时间发在网上分享，但这次的照片中有一些剧组现场照，于是他端着电脑去找剧组里的专门拍剧照的摄影师，想要询问能不能往外发。

剧组的置景都是保密的，虽然沈鹤只是拍了钢筋之上的一个鸟窝，但出于礼貌还是要问一下。

组里的摄影师大家都叫他老杜，是个在行业里多年的老摄影师了，他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沈鹤的照片，可看到那一张的效果以后就没有移开眼，在把电脑桌面挪正的过程中一不小心碰到了键盘，滑到了下一张照片，正巧看见了沈鹤拍的那一张侍女人像。

“这也是你拍的？”老杜的语气里有些惊艳，略思量了一下又问他，“你愿意下午试试拍剧照吗？”

沈鹤：“剧照？”

他突然想到了接到徐琳玉杂志拍摄邀约的那一天，与眼前的场景两相对比，心底荡出一股莫名的熟悉。

老杜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两眼也有些放光：“是啊，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