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鹤嘴里正嚼着蔬菜，这句轻柔的低语声在他耳边炸开，顿时让他忘记了咀嚼。

明明当时只是顺嘴说的两个字，在综艺里的那个场景下，任谁看了都知道指的是粉丝与偶像这层关系，但架不住沈鹤自己现在无比心虚。

沈鹤听到后，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但未发一个音节就又闭上了。

没什么可说的，有些东西的确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沈鹤想，现在的他和节目中那个大理别墅里的他，并不完全一样。

那句简单的、轻飘飘的“我的”，就是证明。

节目里已经播到分完房间各自熄灯休息，陆旭在黑暗里附在沈鹤耳边对他说的那些话并没有被播出，节目组只着重给了几个应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镜头。

微博上有粉丝开始科普——

【应戚对声音很敏感的，他以前上节目说过睡觉不能忍受有一点点声音，哪怕只是翻个身。】

【呜呜呜，我的宝贝太懂事了，刚刚分房间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自己默默承受。】

【讲道理，经纪人应该都会提前告诉节目组各个明星的生活习惯的吧，为什么不多安排一些单人房，非要刚认识的明星素人挤在一起？】

【节目组为了话题爆点啦，都住过宿舍吧？分房间最容易产生矛盾了。】

【不啊，我算了一下，应戚如果只能一个人睡的话，他们其实完全可以四个男生住两间单人和一间双人，六个女生正好可以平分两间三人的。】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冯菲菲没等人到齐就先挑房间的锅。】

【啊别提她了，我都想起我高中时碰到的一个极品室友了。】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冯菲菲的骚操作经过七嘴八舌的讨论和分析被瞬间放大，还有几条微博从冯菲菲的行为发散联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遇见过的那些奇葩，引发诸多附和，一时之间广场上飘着的热门微博几乎全是对冯菲菲的吐槽。

沈鹤有些呆滞了，他最初被质疑要出道时也算是经历过被几百条留言围攻的场面，但远远比不上冯菲菲此刻的排场大，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她经纪人所谓的黑红炒作。

陆旭回答他：“应该不是，微博被转发多次的博主都是几千粉或是万粉出头的，他们本身影响力并不大，曹方如果炒作，一直都是找粉丝数几十万的中游营销号带话题。”

沈鹤感叹：“那这就是群众的力量了……”

节目里几个转场后，五组成员已经进入第二天游戏的环节，之前那三十分钟被剪辑刻意突出的矛盾其实在他们相处时没有那么突出，再加上五队都是分开走的，相对来说气氛比较和谐。

坐上车后，节目组分别给了五队人员几个镜头交代他们前往九家店的顺序和策略，陆旭沈鹤和祁菡曲白自然是最有组织的两队，另外三组中，潘可航庞元元比较佛系，夏咪应戚完全看心情决定下一家去哪里，杨艺和冯菲菲倒是在最开始刚上车的时候产生了分歧，不过杨艺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默许了冯菲菲按照卡片上的顺序走。

五支队伍前往的第一家店几乎都是分散开的，只有陆旭队和杨艺队撞到了一起，而发布会上冯菲菲曾经对陆旭表达的喜爱在十分钟前被逐句截图上传到了实时广场上，于是所有人都对这两队撞在一起喜闻乐见。

【修罗场了，修罗场了！】

【不知道这两组什么情况的指路 @芋泥牛奶冰激凌的微博】

【你们怎么还笑啊，我心疼死我杨艺宝贝了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陆旭完全不理冯菲菲诶，和杨艺说完话直接就绕过去了。】

【陆旭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啊，毕竟冯菲菲也是个女孩子……】

【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冯菲菲一脸要贴着陆旭蹭热度炒作的样子还不赶紧躲吗？而且陆旭要是理她了，那沈鹤小哥和杨艺多尴尬啊。到底谁是谁的粉丝？】

【冯菲菲做任务也太不积极了吧，她吃一口要歇两分钟，哪有这么娇气啊……】

……

冯菲菲简直是活在舆论中心的人物，一出场就狂踩观众雷点，再之后她和杨艺抱怨没有提前做规划，吃砂锅泥鳅的时候又对着镜头露出不满，这两个环节都引起实时广场的刷屏。

等晚上九点四十综艺播完后，#最佳搭档先导期# 话题被顶上热搜第一，微博上的视频UP主迅速把冯菲菲作妖的片段剪在了一起，发出后短短几分钟内播放量直逼千万次，几万条评论转发全是吐槽。

而与之相对的，先导期中也有其他片段被大量转发，其中观看量同样居高不下的是陆旭沈鹤和夏咪应戚在花庭土菜馆的视频，从应戚选择砂锅泥鳅一直到两支队伍一起往地上扔菜喂狗，时长十五分钟，弹幕几乎占满了全屏。

【这一段全程高能，全程高能，友情提示不要喝水！】

【夏咪妹子哭的时候！这三个男人！居然都坐在旁边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裂了，这三个男的怎么回事啊！】

【喂狗这个操作太骚了我笑死，饭店老板居然还在准备中午的狗粮？我想冲进去告诉他你不用准备了。】

一个综艺，两条出圈视频，《最佳搭档》节目组可谓是首战告捷，占尽了眼球，沈鹤和陆旭坐在床上一起看完了下期预告后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下来，从陆旭的房间可以看到重庆的万家灯火，在夜幕之下明耀如炬。

电视里在播放广告，稍后是夜间新闻，各卫视晚间的娱乐节目都已经结束，沈鹤踟躇了一阵才拍拍松软的被子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他的房间就在同楼层，虽然有些不舍，但沈鹤找不到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陆旭也点头，单手插兜站起：“我送你出去。”

从卧室走到房门不过片刻，沈鹤开门走出两步后突然觉得缺了点什么，他站在走廊中央转过身回看，陆旭也倚在门口正目送他，还没把门关上。

沈鹤想了想，道：“晚安。”

陆旭笑回：“晚安。”

像是仪式要做到最后一个步骤，说出这两个字后他才感觉到圆满，沈鹤往右转，晃着步子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只觉得那声“晚安”很醉人。

沈鹤的房间在这层楼的转角处，位于安全通道的旁边，他站在门口正准备拿出房卡刷门，就听见楼梯间门后传来一个女声，气急败坏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气愤，正在打电话。

在说什么内容沈鹤听得不太清楚，只漏进几个词如“评论”还有“营销号”，于是他小心翼翼侧身，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内张望，没想到里面的人居然是冯菲菲。

她刚挂断电话，表情十分烦躁，握着手机从门里冲出来，正好与沈鹤打了一个照面。

沈鹤：“……”

他立刻挥了挥房卡：“我房间在这儿，刚回来。”

言下之意，我什么都没听见。

但不用听也能猜出来，今天录制结束得早，所有人晚上都有空闲时间，冯菲菲肯定看见了微博上居高不下的话题和讨论，受不了自己遭受攻击，正和经纪人诉苦并要求解决。

四下无人，冯菲菲也懒得装：“观众都喜欢你，你现在高兴吧？”

沈鹤语气冷静：“你这话说得就奇怪了，让观众汹涌吐槽的都是你自己做出的行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冯菲菲：“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现在和陆旭搭档的人就是我，你以为你这么受欢迎是因为你自己吗？你被喜欢只不过是因为你是陆旭的粉丝身份，如果我现在在你的位置，我敢说我根本就不会遭受那么多恶意，别人都会因为陆旭爱屋及乌喜欢我的。”

沈鹤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反倒觉得好笑：“我知道了，你羡慕那些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艺人，想要和他们一样被观众的喜爱环绕，但采取的方式是站在那些星星旁边汲取他们的光芒，而不是自己努力发光。”

沈鹤叹气：“看来你被骂并不亏，因为你根本就看不到别人身上的优点，就算你作为陆旭的搭档参加节目，你也还是会被观众抵触的，因为你对他根本就没有喜爱，你的眼里只有陆旭身上能让自己蹭的热度和星光。”

冯菲菲冷笑一声：“什么喜爱……你以为粉丝和艺人之间是多么纯粹的喜爱关系吗？陆旭演了《鸿业》才红的，他在之前根本没有多少粉丝，现在的那些粉丝，包括你这个知名男粉，哪一个不是因为他红了以后，顺着你所说的星光来的？等过段时间他热度下去了，现在的这些粉丝照样会脱粉离开。”

沈鹤摇了摇头，觉得冯菲菲这人不会明白他的，便没有继续和她浪费时间说下去，直接刷卡开了门，把她的声音关在了房间外。

进屋后，沈鹤没有第一时间开灯，他在漆黑的屋子里往窗边走，这间房向外望是一片空地，马路上的灯光很少，所以依稀可以看见天上有几颗星星明亮闪烁。

冯菲菲最后的那句话还未在耳边消散，沈鹤在心里回答——

他和其他的粉丝不一样，他不是被星光吸引来的。

他喜欢的是星星本身。

沈鹤想明白了，这回不是怀疑。

他喜欢陆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