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怀疑，说到底只是一个缥缈的想法和思绪，沈鹤从前读书时一直在异乡潜心学习，没有机会体验什么是恋爱，所以他没有比较，没有证据，这份怀疑就落不到实处。

一直到《最佳搭档》开线上直播发布会这天，沈鹤都没能成功定下一个结论，就想把这件事先搁置一下。

因为沈鹤这周的行程很满。

《最佳搭档》将于本周五播出先导片，周三这天ITY与三家视频网站联合策划了直播发布会作为预热，让观众提前熟悉五组节目搭档，尤其是五位素人嘉宾。

另外随着节目开播，他们需要快马加鞭进行接下来几站的录制来追赶播出进度，而第三站的录制地点也已经敲定——山城重庆，时间就在周四。第四站他们要飞往德国，重庆结束后不日便要启程。

沈鹤直觉自己忙得很，该是没空去想这些东西的。

……然而并不是。

在发布会前一天，沈鹤及时收到了为陆旭定制的手机壳，而陆旭也提前打听了他的航班落地时间，想要载他和自己一起去发布会现场。

一瞬间让沈鹤又重新变得无措。

等他下飞机打开手机以后，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陆旭的消息——

陆旭：我在B2停车场等你下来。

机场的停车场都很大，沈鹤以为自己要拖着行李走上大半圈才能被陆旭的车接走，却没想到一下电梯就看到了陆旭等在门口。

沈鹤觉得自己的耳边好像又有轻微的心跳声了。

沈鹤对自己：稳住。

上了车后沈鹤一时之间有些局促，就拿出手机壳救场。

“昨天我刚收到。”双手奉上。

陆旭接过手机壳，面露喜色地摸了摸背部的那棵旭鹤，把手机壳装上之后又对着沈鹤晃了晃，评价道：“好看。”

陆旭原本的手机没有外壳，是纯黑色的外屏，而沈鹤定制的壳子是蓝色，换上之后颜色一下子变得亮眼不少。

发布会设立在机场不远处的一个场馆内，可以容纳几百位媒体观众和普通观众。

陆旭人气高，祁菡作为女团ACE也不遑多让，车子途径场馆门口时沈鹤遥遥一望，外围提前排队等待开场的观众基本上都举着陆旭和祁菡的应援牌，间或夹杂着几个杨艺和应戚的粉丝。

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沈鹤又心里喃喃了一句：“女友粉啊……”

到了后台，依旧是YOYO到陆旭的单人化妆间替他们两个上妆做造型，同时ITY策划部派了一个人来给他们梳理发布会流程。

发布会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 分主持人开场介绍嘉宾，五组搭档上台与观众见面。

第二部 分为搭档问答与互动游戏，毕竟节目的看点是粉丝与明星，他们录制过程中没有太强调这一属性，就想着在发布会上围绕粉丝身份做些话题，方便宣传。

第三部 分是播放粗剪的节目预告，以及媒体群访提问。

流程详细，安排合理。

沈鹤粗略听过，觉得焦点并不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不太在意细节，也没有什么异议。

等策划出去以后，陆旭侧头看了沈鹤一眼，终于忍不住问了：“你有什么心事吗？心不在焉的，前两天找你聊天话也少。”

沈鹤：“……没什么，应该是设计比较累。”

而他心里其实在想，我在想的心事哪能让你知道。

陆旭沉默继续看他，表情微妙似乎是不信，但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再说什么，回过了头。

沈鹤眼观鼻鼻观心，摸出手机左右乱滑。

-

晚上八点，发布会正式开始。

《最佳搭档》是ITY公司策划的S级季度项目，所以宣传的仗势浩大，全网三大视频网站都连线现场做了直播。

观众已经入场，五组搭档都站在后台从门缝里张望着观众席，冯菲菲在不停地整理妆发，眼睛时不时地还往陆旭身上瞟，曲白焦虑地来回走动，庞元元站在角落里深呼吸，而夏咪最夸张，她的手都在发抖。

总之他们五个素人都有些紧张。

相对来说沈鹤算是好的，他倒也不是不紧张，只是他站在这里看着舞台的灯光扫过观众席时，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陆旭的场景。

同样是发布会，同样舞台灯光闪耀，他同样要上台。

只不过当时他大部分时间坐在观众席拿着单反，觉得台上的人遥不可及，今天却站在了陆旭旁边，全程作为嘉宾出席。

这么一想，他也算是有半个参加发布会的经验。

眼前的场景陌生又熟悉，现实与回忆交叠，于是突然间，沈鹤觉得人生玄妙又变幻莫测——

原来之前从没想到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有可能发生。

正想着，前方场内的灯光暗了，只剩下台阶边微弱的夜视灯探路，Cici站在门口挥手示意他们进场落座。

沈鹤跟在陆旭身后，一踏入场内就听到粉丝的尖叫声轰鸣在耳畔，陆旭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放缓脚步回头。

“等会儿上台你不用紧张，有我在。”

他还记得沈鹤在WIH发布会上像个鹌鹑一样靠着他站的样子。

沈鹤点头表示知道，心中却微动。

快停止散发你的魅力。

他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

台下的十张座位席只坐了九人，发布会的主持人直接由参加节目的嘉宾潘可航来担任。

他一上台就以参加了两期节目的真实感受作为切入点，又说自己两期结束之后都是垫底，既觉得自己潜力巨大又已经看淡人生，成功活跃氛围。

趁着潘可航介绍金主爸爸的时候，沈鹤闲着无聊暗戳戳用手机打开了一家视频网站，围观弹幕。

弹幕都是粉丝发的，谁的粉丝多谁的弹幕就多，所以每飘过一列就有几乎一半的弹幕是关于陆旭的。

【陆旭好帅啊啊啊啊啊，他的粉丝也好帅！】

【男粉小哥哥作为素人居然扛得住镜头，好评！】

【潘可航说的话笑死我了，这节目是有多累啊。】

【好像真的很累吧，我看到应戚的萌妹粉丝一直在点头。】

没看几条，场内的灯光又暗了，大屏幕上在播放之前在大理洱海边录制的素人单人介绍视频，沈鹤把手机收了起来。

单人介绍视频倒是平平无奇，不过是和陌生人打交道时的自我介绍差不多，说说自己的职业，平时的爱好，参加节目的感受。

不过节目组骚气地加了一项额外的问题——“为什么会成为他/她的粉丝”。

沈鹤的脸第一个出现在这条问题后，场内陆旭的粉丝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全都“哇”了一声。

陆旭坐在旁边，也笑着看了他微红的侧脸一眼。

沈鹤紧张地双手握成拳。

VCR里，洱海边的沈鹤倒是从容自在，他双手插着兜，垂眸无语像是在回忆，但沈鹤自己知道他当时是在措辞，因为他不想说谎编造一个假的理由，但又不能暴露自己在参加节目前对陆旭毫无了解。

所以他思忖了片刻才抬头，说：“我是因为我妹妹知道陆旭的，一开始是跟着她看电视，后来又去了发布会第一次见到真人，了解越多就越喜欢。”

视频中的沈鹤说到“喜欢”两个字时，台下的陆旭几乎是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直播弹幕里——

【我的天哪笑死我了，男粉难道真的本质娇羞吗？沈鹤小哥哥怎么又拿自己的妹妹说事儿了？】

【每次都拖妹妹出来，给妹妹出场费了吗？】

【旭旭是不是也在害羞？！这组合有点可爱！】

沈鹤的下一条是曲白，她喜欢祁菡是因为祁菡是她读博期间每次感到压力巨大时唯一的精神寄托。

弹幕里飘过一群“磕到了磕到了”。

而曲白之后是冯菲菲。

视频中，冯菲菲从杨艺说到了《鸿业》，然后话风一转，言语之间疯狂暗示自己也喜欢陆旭。

敏感的人都能感觉到异样，场内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凝滞，弹幕上也停顿了几秒，然后重新飘过评论——

【这什么情况？男粉女粉现场掰头？综艺也有修罗场看？】

【冯菲菲不是杨艺的粉丝吗？还双担？节目组难道不应该找个死忠粉来吗？】

【当着偶像的面说喜欢另一个可还行。】

【其实也还好吧，看了一部剧同时喜欢两个人而已，就是这么说让人觉得情商有点低……】

【看得我尴尬癌都要犯了。】

【心疼我家艺宝贝，节目组找不到人了吗？还不如让我去！】

场内杨艺的粉丝区好像也有窃窃私语声响起，只是并不明显，很快就低了下去。

沈鹤屏住呼吸，偷偷看了眼陆旭——

脸色不善，但又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

又瞟了瞟冯菲菲的方向——

她倒也有些心虚，留意着周围人的反应。

沈鹤了然。

冯菲菲是曹方签下打算要出道的人，所以蹭热度简直就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样看来，她说的这些话应该是那位传说中的经纪人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