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鹤看了看微博评论下几乎每条都有的“小哥哥”，又看了看陆旭给他发的“小哥哥”，明明是同样的三个字，陆旭发的却好像格外不一样。

沈鹤按下心中怪异打字：你怎么也跟着她们叫。

他还比陆旭小三岁呢。

发完这句宛如撒娇的话，沈鹤抓了床边的笔记本登录网页微信，调出照片原图给他发了过去。

沈鹤拍过的照片一向都放在同一个文件夹里，所以陆旭在花鸟市场的那张和发布会上拍的一堆照片全部呈小图陈列在他眼前。

背身的，侧身的，还有在舞台上站在灯光下的陆旭。

沈鹤点开其中他最满意的一张，握着鼠标的手指弯了弯，选中、拖动、发送。

沈鹤：再附送你一张绝版独家的。

沈鹤：[图片]

照片里，陆旭坐在软椅上，正从助理手中接过一瓶水，舞台灯光向观众席扫过，恰好通过透明的瓶身打在水上，折射出一片微亮的小波纹，与陆旭明亮的双眼相映成辉。

像两条流淌在人间的星河。

照片发过去以后，陆旭却没有立时回复，沈鹤坐在床上，膝盖上枕着笔记本换了好几个姿势，等了两分钟后有些焦急。

陆旭在干吗？是又去拍戏了吗？

他会喜欢这张照片吗？

沈鹤虽然自称业余，但照片的水准非常高，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几个摄影比赛也都获了奖，只是即便被这么多人夸赞过，他还是很期待陆旭可以亲口说喜欢。

又数秒数了一分钟，沈鹤准备搁下电脑先去吃早饭的时候，陆旭的消息“姗姗来迟”。

陆旭：设成屏保了.

陆旭：[图片]

沈鹤点开那张屏保截图，托腮欣赏。

早秋的阳光明媚又柔和，微风带着些许凉意，阳台外有叽叽喳喳的麻雀闹人，沈莺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看到自家哥哥一脸荡漾的微笑。

少见，且反常。

“唉，唉！”连着叫了两遍，沈鹤才回过神，然后“啪”地一下把笔记本合上。

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鹤恍惚了一下才问：“叫我干吗？”

沈莺伸出两根手指：“两件事，一是昨天有道题做不出，等会儿教一下我；二是我看到你微博上发的照片了，下面有人评论想要你发布会上拍的照片，千万别发！这是你答应只给我一个人的！”

这事儿啊……

沈鹤没提他已经发给陆旭了，想也觉得陆旭应该不会自己泄露，便点头道：“知道了，没打算发给别人。”

沈莺恢复笑嘻嘻的样子：“能不能再提个要求，下次有新照片先让我第一个看看？”

“也行吧……但是你这是什么心理，又是要独家又是要首发的？”

沈莺想了想：“粉丝心理吧，如果我有别人都没有的照片和信息，我会觉得自己和其他粉丝不一样，离旭旭的距离比其他人更近一点……当然我知道这很幼稚，但你真不知道，粉圈还有比这种更夸张的女友粉。”

沈鹤没管沈莺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抓住了一个词问：“女友粉是什么？”

沈莺：“就是把旭旭当作自己的男朋友，一看到旭旭和其他女粉丝合作就会不高兴。”

沈鹤：“噢……”

沈莺看了沈鹤一会儿，突然换了个话题：“一起参加综艺的素人粉丝里有没有漂亮小姐姐？”

沈鹤：“……没有吧。” 其实没仔细看。

沈莺继续：“那你……觉得祁菡或者杨艺漂亮？”

沈鹤：“……也都差不多吧。”

沈鹤觉得奇怪：“干嘛突然这么问？”

沈莺不答反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沈鹤突然一阵心虚，脑中飞快地弹出一个理由：“我在看微博上夸我拍照技术的评论。”

“嘁，没劲。”沈莺转身出门，“等会儿过来教我做题！”

噢，真是个祖宗。

沈鹤重新拿起手机，刚才说话的当口，陆旭又发了几条消息，内容是他这周六在拍的那部古装戏就能杀青，而周日要飞往《最佳搭档》的第二站长沙，节目组希望两个搭档能一起出发，所以陆旭就想让沈鹤去横店剧组。

上海与横店很近，不过一个小时高铁的距离，沈鹤欣然应允。

-

周五，横店。

横店影视城扎根在山里，沈鹤出站后就看到了陆旭常坐的那辆车等在门口接他，一路蜿蜒盘旋，两个小时后终于到达剧组。

这部古装剧名叫《魏晋风华》，听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但其实这不是什么正剧，而是部由小说翻拍的古偶剧。

陆旭走红之前和剧方签下了合约，没想到开机的时候陆旭因为《鸿业》大红大紫，被他们捡了漏，平添不少热度，制作公司看着陆旭就像在看摇钱树，笑得牙都快掉了，所以陆旭在剧组被额外优待，不仅允许他请假外出拍综艺，甚至连沈鹤来了也跟着鸡犬升天——

“哎！我知道你，你是旭哥的男粉！快坐。”

“小旭男粉啊，如雷贯耳如雷贯耳。”

“旭哥！你男粉来探班了！”

……

场面还挺轰动的。

樱桃走出来把沈鹤引到场内，导演正坐在一排机器前拿着对讲机指导，周围站了一圈工作人员，沈鹤便也混迹其中。

现在男女主在对戏走位，陆旭抽不出身，只遥遥地和沈鹤挥了一下手，然后又很快投入剧本里。

这场戏是剧中重头戏，前期男女主因为家族和男二等原因，对彼此有诸多误会，虽然已经成婚，但是没有夫妻之实，但在本场戏之后，两人借由一碗面产生对抗，最后互诉衷肠，情感发生转折，关系也更上一层楼。

走位结束后正式开拍，陆旭饰演的将军一脸怒气推开房门，屋内宰相千金神色凄凄，吃了一口面暗自垂泪，将军看了一眼桌上的面，冷声质问：“不是说这是做给我吃的吗？”

千金站起，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双眼却不看将军，垂眸回道：“将军厌恶我，自然不愿吃我做的东西，我有自知之明，又何必撞上来伤自己的心。”

将军却径直上前端起碗尝了一口，然后又重重放下，捏着千金的肩膀说道：“既是做给我的东西，就要让我来选择如何处置，就像你是我的妻，心思就不能落在旁人身上。”

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在屏息投入看剧情，只有沈鹤盯着被陆旭搁在桌上的那碗面，想起了之前他们在大理一起吃的那碗饵丝。

那时他们摆脱冯菲菲先行离开，沈鹤曾经顺着陆旭的话，说过他并不希望冯菲菲作为粉丝搭档，和陆旭吃同一碗饵丝。

可是现在在剧组拍戏，沈鹤看到陆旭尝了一口道具面时，心里同样产生了一股抗拒。

呵，好烂俗的剧情，为什么要吃一碗面。

尽管女主只夹走了一根面条，而陆旭喝的是汤，根本称不上是吃同一碗面。

一开始沈鹤认为自己这么想是因为那个女演员长得太小家碧玉不够大气，后来他想象如果是杨艺在这里和陆旭搭戏，发现自己好像也有些无法接受。

然后他开始思考，如果《最佳搭档》给陆旭搭配的是一个像曲白这样年轻有为的平凡女孩呢？

……也不行。

沈鹤突然开始审视自己这奇怪的心态。

他想起了沈莺所说的“女友粉”。

但……这不应当，因为他连男粉都不是。

还是说，他无形中被陆旭圈粉了？

沈鹤神游天际的时候，剧情已经发展到女主千金梨花带雨，男主将军知晓心意，两人紧紧相拥……

没眼看。

沈鹤退出围观的人群，摸着手机往外走。

他在搜索“女友粉”。

跟着女友粉一起跳出来的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妈妈粉”，“唯粉”，“cp粉”，“双担粉”……

他一个个了解定义，却一个个推翻。

而且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是陆旭的粉丝，因为粉丝更倾向于狂热的拥趸，但他和陆旭之间平和又平等。

沈鹤想，自己应该是有些欣赏他，因为认识陆旭这件事的确打破了沈鹤对于娱乐圈明星的很多刻板印象。

如果非要用“粉丝”这个词来定义的话，沈鹤觉得他应该是——

兄弟粉。

沈鹤沉醉于自创的名词并觉得自己已经豁然开朗。

就像他从前读书时，室友被女朋友甩了，他也十分同情并觉得那个渣女配不上自己的兄弟。

沈鹤觉得那些女演员和陆旭不配，这份心情与对室友的关怀之情有异曲同工之处。

至于一些微小的细节——比如沈鹤根本不了解那些女演员的人品和性格，就断论她们和陆旭不搭——则可以忽略不计。

场内导演组喊“咔”，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陆旭对场内工作人员鞠躬致谢，眼睛环视一周却没见沈鹤。

明明刚刚还在樱桃身边的。

陆旭想先找人，却被服装师提着衣领往衣帽间走：“把衣服给我留下。”

等陆旭换成自己的私服出来时，沈鹤的内心戏已经多得歪到一条岔路上，看到陆旭摘了头套乱糟糟的头发，以及沉浸在戏份里依旧泛红的眼眶，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兄弟，拍戏不容易。”

陆旭：“……”

我叫你小哥哥不是为了听你叫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