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个问题纪遥还不是很明白，接着问道：“爱玛奶奶，您所说的狂躁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比利和路易大帝都有？”

爱玛奶奶耐心地解释了一遍，纪遥才知道，阿尔法星人的青壮年时期十分漫长，因此寿命相对来说也比较长，但他们的基因里有着与生俱来的缺陷，潜伏着一种十分顽固而危险的病毒。

一旦受到某种强烈的刺激，这种病毒就有可能被激活，年轻气盛的阿尔法星人就会失去理智，陷入狂躁状态，完全被兽性所支配，对周围的一切生物，包括自己在内，进行无差别式攻击和破坏，直到精疲力尽难以为继为止。

长久以来阿尔法星人饱受狂躁症的困扰，很多年轻人甚至对怀孕生子产生了阴影，奉行不婚不育的理念，以致近几百年来星球上的新生儿出生率逐年下滑，引发了一系列的人口危机。

历代科学家们做过无数研究和试验，都无法将这种病毒从族人的基因里彻底剔除掉。后来只能退而求其次，研发出一种安抚剂，在狂躁症发作时打上一针，可以抑制病毒的发作，令兽化的阿尔法星人冷静下来恢复理智。

像比利今天没有打安抚剂就清醒了的情况十分罕见，大家都以为是他走运，并没有把这种异常状况和初来乍到的纪遥联系起来，纪遥自己也没多想。

爱玛奶奶说：“你不会变形也好，那就不会犯狂躁症，这样对自己对大家都安全。要知道安抚剂可不便宜，一支就要三千信用点呢，而且打多了还会有一定的副作用，对人的脑神经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原来如此，纪遥深以为然。

爱玛奶奶最后和蔼地说：“孩子，你就在我家住着吧，正好跟我做个伴，孩子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

“谢谢奶奶。”

纪遥就这样在爱玛奶奶家住了下来。

彩虹村是个偏远的小山村，一共只有几十户人家。村里大部分青壮年都外出学习务工了，剩下老人和孩子留在家里，爱玛奶奶就是如此，所以当地的常住人口很少。

不过这里民风淳朴，纪遥虽然是个陌生的外来者，还不会变形，但他俊秀温润的相貌和温和有礼的谈吐极易让人产生好感。村民们后来从贝克父子俩那里听说了纪遥勇救爱玛奶奶的举动，对他就更加友好，没人把他当成异类来排斥。

很快就过了十多天，纪遥平稳地度过了最初的茫然和无措，正在努力适应穿越后的新生活。

以前他在华国无亲无故，现在离开了也不会有太多的牵挂和不舍，如今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在阿尔法星上生存和立足。

纪遥不能在爱玛奶奶家一直白吃白喝，但是他大学学的是文史类专业，又人单力微，村子里没有他能干的活，就和爱玛奶奶一起去林子里采红掌菌来卖。

不过这样并非长久之计，红掌菌数量稀少，季节性又很强，再过几天气温升高就不长了，所以纪遥必须抓紧时机，只要天气允许就会进山采摘，就像今天这样。

他打算攒够五千信用点作为本钱，然后离开彩虹村去别的地方找工作，去看看这个陌生而奇异的世界。

……

M05区首府Z市，市政厅接待中心，位于顶层的豪华套房。

窗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交叠着一双长腿，对窗外璀璨的夜色视若无睹，只是垂目审阅手里的一份纸质文件。

男人有着一头银缎般的头发与暗金色的眸子，轮廓深遂，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完美得令人屏息，只是此刻眉心紧锁，神色中透着一股阴戾与压抑的怒气，令人望而生畏。

宫廷内侍长布兰登轻轻走进来，低声道：“陛下，已经十二点了，您明天早上七点还有个会议要开。”

“这帮蠢货真是无法无天，竟敢拿一堆假数据来糊弄我？！”

路易没有理会内侍长的提醒，把文件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沙发边的矮几。

“呯”的一声响，桌上一杯尚未喝完的咖啡被震得翻倒下来，暗褐色的液体顺着桌面淌到精美的地毯上，洇湿了一大片，有几滴甚至还溅到了布兰登的裤腿上。

布兰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将矮几草草收拾了一下，壮着胆子劝慰：“陛下息怒，为了这种无能之辈生气不值得。您最近几天的情绪波动比较大，恐怕对健康不利，最好让医生来给您做个检查。”

路易踩着地毯上的咖啡渍烦躁地踱了几步，随后挥了一下手，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布兰登立即领命而去，片刻后就带着随时在隔壁房间候命的御医康拉德进了房间。

康拉德带来一台便携式诊疗仪，先向皇帝行礼致意，接着将诊疗仪的感应探头贴到路易挽着衬衣袖子的精壮手臂上。

诊疗仪的屏幕上开始滚动一行行数据，康拉德仔细看了半晌，末了委婉地说：“陛下，您的体质非常强健，只是您的肾上腺素、垂体激素和睾、酮分泌水平都在季节的影响下出现了异常状况，大大超出了正常阈值，所以您会出现精神亢奋、烦躁不安、失眠多梦等类似于狂躁症发作前兆的症状。但两者是有微妙区别的，仅仅只是注射安抚剂并不能有效改善您的状况……”

路易蹙眉打断，“什么意思？怎么解决？说人话！”

康拉德咽了口唾沫，字斟句酌道：“意思就是M05区正值春天，您的生、殖系统也恰好全面成熟，进入了求偶期，需要和对象交……那个配来纡解和释放，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何况陛下可不是憋得一般久，而是打了两百年的光棍，这得积了多少啊，就像一座移动式活火山一样，随时都可能会爆发！

路易：“……”

布兰登看了看皇帝僵硬难看的脸色，不太有底气地进言：“陛下，您喜好哪种类型、性格和长相的？要不我现在去为您物色一个让您解决一下？”

皇帝的配偶也就是帝国的皇后，不是一般人当得起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来的，不然路易怎么会在社交平台上蝉联帝国钻石王老五榜首这么多年，当务之急只能先将就着找个人给陛下去去火了。

路易脸色铁青，“你当我是种马，随便来一个就能上？”

布兰登赶紧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您千万别误会！”

怎么可能是种马，要也是种龙啊陛下！

路易十分焦躁，额上青筋暴突，只觉得身体内部有股郁结之气在左奔右突，奈何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让他只想大吼大叫，毁灭周围所有的一切。

片刻后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处突然幻化出一片片黑色的鱼鳞状的花纹，仿佛凭空长出了纹身一样。

不，那不是纹身，确实是鳞片，转眼如同流水般覆盖了路易的全身，包裹着他强健高大的身躯，如同穿上了一件贴身的黑色铠甲。

路易对着房间里的一面穿衣镜，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布兰登和康拉德也都惊呆了，同时张大嘴巴，石化当场。

一百七十年前，路易在与上任皇帝决战时意外受了伤，自此留下了生理缺陷，无法化形。这对于阿尔法星球的人来说相当于重度残疾，一旦公开必定会影响到路易大帝的光辉形象，因此了解真相的少数人全都对此讳莫如深。

自登基伊始路易就未曾化过龙，帝国的百姓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因为皇帝陛下的人形已经足够强大，将帝国带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局面，令人根本生不出质疑和异议来。

如今许多年过去，当年的知情者大部分都已不在人世，知道这一秘密的加起来不会超过五个人，布兰登和康拉德作为路易的心腹近臣就是其中之二。

没想到此时此刻皇帝突然又长出了鳞片，不怪两人会如此吃惊，大概是求偶期产生的激素紊乱歪打正着地修复了路易某些受损的神经。

这当然是好事，然而路易能够化龙后能量会比人类形态呈几何倍数增加，如果短期内找不到合适的配偶，长年积压的欲、望得不到缓解，肯定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两人愣怔间，一身黑鳞的路易在墙上按了一下，落地玻璃窗自动向上升起，夜风猛然灌了进来，吹得地上的文件到处乱飞。

布兰登忙问：“陛下，您要去哪里？”

“我过几天就回来。”路易答非所问，快走两步，朝66层楼的窗外一跃，在高空中哗的一声展开巨翼，化为一只头角峥嵘的庞然巨兽，紧接着隐去身形，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康拉德的眼睛瞪得像鸡蛋一般大，半晌才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崇拜而又敬畏地感慨：“老天，我已经有一百七十年没见过陛下的原形了，一百七十年了啊。”

布兰登喃喃道：“谁说不是呢。”

“陛下这是想要自己出去找人交那个配吗？要不要派人跟着？”

“你敢吗？我是不敢的。何况陛下的龙鳞成分特殊，在隐身状态下，不但人眼看不到，雷达也探测不到，想跟也跟不上啊。”

“说的也是，但是陛下突然消失，其他人要是问起来怎么办？原定明天早上要和Z市那些官员开会的。”

“就说陛下身体有恙，最近不方便露面，拖到他回来为止。”

“也只能这样了，老天保佑陛下能顺利地找到一个合意的配偶，早解决早回来，千万不要发狂躁症了。”

“唉，天佑阿尔法……”

发晴期加上狂躁症的路易大帝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力，谁都不敢想象，两名心腹商讨了半天，最后只能一起忧心忡忡地为皇帝陛下、为阿尔法星球的未来虔诚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