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丹

张家的事安排妥当，接下来便是准备冲击金丹。在小蛇冲进来时, 殷绝接住扑过来的人, 眼瞳亮晶晶的，唇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一看就知道有什么开心事。

“怎么了？”

小蛇取下护在怀中的储物袋, 献宝般递到殷绝面前：“绝绝, 好, 好吃的。”

殷绝接过储物袋, 在小蛇期待目光中打开：“什么好吃的？”

糕点香味扑鼻而来，这灵气？

殷绝扶住小蛇, “你吃了？”

小蛇点头，伸出两只嫩白手掌，比着手指：“六块。”

殷绝带起小蛇, 神色仍旧温和带笑，先尝了一块，然后摸了摸小蛇脑袋：“我很喜欢，谢谢星珏。”

小蛇脸泛红, 有点不好意思埋进殷绝脖颈里。

扶住小蛇, 殷绝拿起小蛇环住他的手，灵气从手腕探入体内, 筋骨恢复得很好，现如今全已痊愈只是尚为脆弱，筋脉中灵气运转正常。

六块，三块蕴含炼体三重妖兽肉的糕点, 两块炼体四重，一块炼体五重。尽管每块糕点中妖兽肉并不多，但单一块里面的灵气就能让炼体一重的小蛇吃尽苦头。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小蛇点点头，拉住殷绝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撑。”

殷绝给人揉着肚子，“只是撑么？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小蛇仔细感受了下，摇头：“没有。”

仿佛先前吃的糕点全如石沉大海，在小蛇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丝毫波澜也掀不起。殷绝依旧不放心，抱着小蛇认真给人检查，确定人安然无恙后这才将人放下。

晚上照旧给小蛇做药浴，小蛇安静趴在浴桶边，黑灰长发沾湿从肩膀处落下紧贴背部，落入水中。

切碎的药材从手中落下洒在热水中，雾气缭绕而上，殷绝在小蛇背后的时候发现发丝遮挡下那缭乱红纹中有点不对劲。

撩开小蛇的头发，温热指尖抚上小蛇脊背。

在小蛇好奇扭头要看殷绝时，袖角挽起的手轻轻摁住小蛇肩膀，“乖，等一下。”

长眉微蹙，指尖扫过红纹中凭空出现的一截没头没尾的紫纹，他很确定清晨药浴时，小蛇背上还没有这道紫纹。

放下小蛇的头发，从森林里小蛇蜕皮时身上纹路的变化，再到小蛇修为进展缓慢，直至今日吃了这么多修为高过本身的妖兽糕点，身上凭空出现颜色不一样的纹路。

一件件串起来，殷绝脑海中隐隐有个猜测。

他垂眸对上小蛇不解的视线，蹲下身，“星珏，身上除了红纹还有没有别的颜色纹路？”

别的颜色？

小蛇点点头，“有！”

高高抬起手臂，在紧贴内侧身子那面，有一条拇指长的赤橙色纹路，仿佛从肉里长出来一般。

文鱼，紫色。

赤鸟，赤橙色。

这些是今天下午小蛇吃的糕点中含有的妖兽颜色。

“还有，有，腿上。”小蛇说着要站起身子给殷绝看大腿内侧，“是，白色的。”

水波荡漾，殷绝将就要起身的人稳住，制止住小蛇的动作，让小蛇重新坐回浴桶中，摸着小蛇脑袋，殷绝笑道：“我知道你身上的纹路怎么来的了。”

等小蛇泡完药浴，抱人回到床上，在小蛇睡熟后，殷绝召出石中火。

这时的石中火手中最先拍下来的大块黑玄石，如今只剩一小半，让石中火烧的坑坑洼洼。

石中火一到，殷绝直入正题，“我曾在古书上见过，说上古妖兽皆以吞噬别的妖兽来进阶修为？”

上古妖兽，只能出现在古卷中的妖兽。岁月变迁，沧海桑田，随着上古时期泯灭，不仅上古妖兽连着属于上古妖兽那份特征也消失殆尽。

如今的妖兽要想进阶，只能以灵材为辅，或者依靠血脉优势吸纳灵气。

不过这些全是殷绝从古书上得知的粗略信息，更细节的还要问石中火。

抱着黑玄石的石中火不知道殷绝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它道：“不全是，上古妖兽中血脉等级更为严格。”

上古时期太遥远，石中火传承的记忆虽很少，但对于这些最常见的东西它还是知道的，它一一道来：“即便在上古时期，其实也很多上古妖兽并不能吞噬别的妖兽来进展修为，因为它们血脉太低劣，若强行吞噬别的妖兽，反而血脉相冲，最后爆体而亡。”

“但若血脉足够强大，上古妖兽可以凭借血脉压制，吞噬比自己修为强大数倍的妖兽，将它们的修为转化为自身修为。”换言之，哪怕是在上古时期，能吞噬同类来进展修为的那也是上古时期顶尖的存在。

吞噬妖兽，转化修为？

若小蛇真吞噬了妖兽，按理说食用了修为高出这么多的妖兽肉，凭小蛇炼体一重的修为，怎么也会进阶到炼体二重乃至更高的。

“血脉的强弱会影响修为晋升么？”

“有得必有失嘛，血脉强的妖兽进阶后比普通妖兽更强，所以这种妖兽进阶的确要慢得多，而且一般血脉越强，进阶越慢。”石中火福至心灵，突然反应过来，“你该不会认为小丑蛇有上古妖兽的血脉吧？！”

殷绝瞥了眼石中火，“殷星珏。”

石中火火焰一怂，“星珏星珏星珏，这不是叫习惯了嘛。”

“所以，你该不会以为因为星珏血脉不同，所以才进阶这么缓慢吧？”

“不确定。但我发现在他食用过妖兽后，身上会出现对应妖兽颜色的纹路。”

“这样啊……”石中火飞到床上，打量着紧紧抱着殷绝片刻不撒手的小蛇，这模样，和它印象中吞天食地、万妖敬畏的上古妖兽简直天差地别啊，打死它它都不信这黏人的小家伙是上古妖兽的血脉，“你说的情况确实蛮像吞噬妖兽进阶的，不过也不排除别的原因啊。”

石中火认真思索，“我见过他原形，撇开他身上纹路不说，上古时期能立在顶端吞噬妖兽进阶的只有蟒，而且统共不到五种，没一种对得上的。”

“主要吧，”石中火道：“上古妖兽，那是什么存在，比现在中州西域那群自称纯血的杂龙、杂凤什么灵兽厉害了不止几千几万倍啊。它们子代生来灵智健全，倘若星珏真是上古妖兽血脉，怎么可能现在说话还断断续续的？他是比一般妖兽要聪明得多，不过，还是差太多了。”

“他身上的纹路会变化，隔了一段时间能自己消失。这种情况会对身子有害么？”殷绝依旧不放心。

“吃了比自己强大的妖兽后会出现纹路，但是修为没有改变，过了一段时间又自己消失？”好奇怪的情况，石中火细细斟酌，“上古妖兽覆灭后，诞生出各种各样的妖兽，现在的妖兽千奇百怪，特性不一，兴许只是因为他一时间吸收不了妖兽的灵气，所以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等吸收完了就消失了。”

殷绝未语，石中火的解释仍旧有些牵强，但这也是最符合的一种说法，总之对小蛇没害便好。

说完后，石中火悠悠感叹一句：“也幸好只是一条普通的蛇妖，若真是上古妖兽的血脉那才真是出大事了。”

殷绝蹙眉。

确实，西域灵兽统治妖族许久，若凭空出现一只上古妖兽的血脉对它们无异于是最大的威胁。而且上古妖兽同为妖兽，只要是妖兽就能签订契约，若小蛇真是上古妖兽，届时灵兽、修士群起攻之，才是真的麻烦。

守着小蛇一晚上，在确定人安然无恙后殷绝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早已将修为稳固在筑基巅峰的殷绝开始着手准备渡金丹雷劫的东西。

先前张家家主听从殷绝建议，从俞风逸那里买了一大堆避雷符，俞风逸因此大赚一笔，这次得知殷绝要渡金丹雷劫，特意跑过来送殷绝避雷符。

不过没曾想殷绝拒绝了，认认真真专注刻画阵法。

俞风逸在旁边观摩，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感叹。没想到啊，殷绝兄除了会炼丹，懂符箓，还会刻阵法。俞风逸心里对殷绝看法再高一层，越发觉得此妖深不可测。

不过这阵法，怎么越看越不对？俞风逸猛地一拍脑门，“殷绝兄，你这阵法，我说怎么瞧着不太对劲？”

俞风逸定睛细看，“外八方位水为辅，内八方位木为主，水生木，木生火，水木相聚而生火，你这根本不是避雷阵，是聚雷阵啊！”

阵法已经刻画好大半，殷绝道：“妖兽晋升以淬炼肉体为本，雷劫可遇不可求。”

疯子，真是疯子。

以雷劫淬炼身体，也只有殷绝这个疯子才能想得出来！

即便只是金丹雷劫，但雷劫之中冥冥蕴含天道，且容一介小妖这般挑衅？！殷绝真的是用命在拼啊！

两日转瞬即逝。

这天，张家后山一处空旷缭远的山上，雷云卷着滚滚翻腾闪电层层压过来，山顶之上，身子颀长的人立在聚雷阵正中心，狂风鼓动黑袍，气势秉然。

张家家主、四位长老、张文笙、俞风逸等悉数聚在数百里之外，金丹雷劫，在他们张家不只出现一次，但这还是第一次连带着他们这么紧张的。

小蛇站在最前面，双眼紧紧锁在殷绝身上，手不安攥着衣袖，脊背崩紧。

张文瑶害怕小蛇冲过去，一直在旁边小声安慰：“你别担心，殷绝阁下这么厉害，不过区区一个金丹雷劫，一定没事的！”

轰！

在万众瞩目之中，雷云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蕴量许久蛟龙般的巨雷从天正对殷绝劈下。闪电带滔天之势直冲而下，在遇见聚雷阵后更是周身电弧收拢全部对准殷绝。

“爹，这雷劫怎么感觉不对劲？！”张文笙语气焦急。

“这，威力好像太强了。当初我晋升金丹也不过远不及这一半啊，莫非，这是……”

“三九雷劫。”张家家主话音刚落，俞风逸半眯着眼看着直接迎上雷劫的殷绝，“没想到，在这等地方还能遇上三九雷劫。”

雷劫，凡步入金丹之后每跨越一个阶段必经之路。

有人曾说，天资越好的修士渡劫时雷劫越多越强大，因为连天道也忍不住嫉妒此人，想要将其扼杀。

寻常金丹雷劫只有十道，天资越好雷劫越多，寻常修士中能有十四道雷劫就已异常出色。

再往上便是传说中一万人难出一个的二八雷劫，凡度过二八雷劫的金丹修士无不为其中翘楚、天之骄子。

当初俞风逸渡劫时便是二八雷劫。而三九雷劫，金丹雷劫中最厉害最强大的雷劫，至今在中州度过的人也不过屈指可数。每位度过三九雷劫之人，无不是中州顶端级别，跺跺脚就能让中州震几震的恐怖存在。

最年轻的那位便是雪封山不久前陨落的离火尊者。

殷绝不慌不忙运转心法，在雷劫落下时尽量舒展全身，雷光入体，在筋脉中奔走喧嚣，几欲冲破筋脉。

殷绝连忙稳住心绪，引导着灵气裹挟雷电在体内运转奔走淬炼。

一道。

两道。

三道。

……

在二十四道时，殷绝身上法衣震碎，往后猛退一大步，小蛇呼吸骤然窒住。张文瑶心神绷紧，暗中运转灵气，目光不曾离开小蛇，只要小蛇有任何冲上去的动作她就立马制止。

二十五道，殷绝单膝跪地。

二十六道雷光在乌云中轰鸣作响，迟迟未下，似要准备一鼓作气将殷绝劈死。殷绝趁此空隙，艰难挪了挪步子，余光看见盯着这边的小蛇，在下一刻瞥开头，避开那焦灼的视线。喉咙轻动，手掌抵住唇角，快速擦掉滚烫的血迹。

而后手中快速结印，以灵气为线，改变阵法五行运转，在第二十六道雷劫落下时，阵法全然大变，直接飞上半空对上雷电。

咔擦。

阵法在为殷绝挡了部分雷劫后轰然碎裂，殷绝硬生生接下，双手撑地，强行抿唇咽下腥甜。

第二十七，最后一道雷劫。

这次并未再给殷绝准备的机会，第二十六道雷劫刚过当即落下。

伴随着巨大的声音，那道颀长的身子淹没在雷电中，大地震荡，山顶崩陷，大树倒塌，灰尘漫天。

剧烈的震声后，是死寂般的安静。

足足一天一夜，浓厚劫云终于散去，小蛇呼吸不稳，黑金瞳色中寒彻透骨，硬生生挣开炼体五重的张文瑶钳制冲了上去。

还没赶到，只见那尘埃黄土中一到透彻耀眼的金光缓缓升起。

所有人瞪大双目，金丹。

是金丹！

好纯粹的金丹！

金丹逐渐落下收回丹田，法衣尽碎，步入金丹，灵气异常充沛。原身皮毛幻化的白袍华美高贵，银发红眸的人自那边而来，一时间不知看呆多少人。

殷绝环住冲过来的小蛇腰身，任由着人死死搂着他脖颈，将脸埋在他胸口。

手轻轻安抚着小蛇发颤的脊背。不感动那是不可能，重活一世，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他的生死，会因为他渡劫而害怕担心。

心中叹了口气，感受到小蛇凌乱的呼吸，发凉的手，殷绝不禁心疼地将人更搂紧了点。虽然他有把握度过雷劫，但到底还是令小家伙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