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浴室里雾气弥漫，大大的浴缸里满溢的水从边沿倾泻下来，却不规则，泼洒出来的水花这里多一点那里少一点的。

水里的鱼尾意料之外的滑腻，很难用手捕捉住，但好在男人的手够大够有力气，才能一把捏住美人鱼的尾巴。

虞溯睁大眼睛看着上方全然浸入水中的alpha，一串细小的泡泡从两人相接的唇缝中洒出。

靠。

池晏珩没有氧气，就拼命的从他这里获取。

虞溯鼻音哼哼唧唧，尾巴难耐的左右翻卷，却怎么都不得要领。

池晏珩半掀开眼帘，空气中陈墨一般的瞳孔在水里洗成了浓厚的蓝。

他没有说话，只一手按住虞溯单薄的肩膀，一手禁锢在虞溯的脑后，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在水中的肺活量强大到不可思议。

虞溯条件反射下抬手按住池晏珩的脖颈，尖利的指甲无意间划拉在男人的颈动脉周围，总算是阴差阳错让对方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抓住机会就将上方的人一把推出了水面。

自己也紧跟着坐了起来。

“池晏珩你不要命了？？！”

Alpha抹了一把眼睫上挂着的水珠，黑色的头发也缕缕的往下滴水，他道：“这不是有小鱼呢么？”

虞溯：“……我是这么使的？移动供氧源？？”

池晏珩笑了一声，声音就像是闷鼓，低沉又动人心魄。

“原来，我们鱼鱼的小宝贝藏在那里。”

虞溯的脑袋瞬间拉了老长一声的火车铃，蒸汽就差从两边耳朵里喷出来了。

“你你你——”

池晏珩拿过旁边挂着的浴巾，蒙在了虞溯的脑袋上。

“小鱼擦一擦吧。”

虞溯一把将蒙了脑袋的浴巾扯下来，就见池晏珩正在慢条斯理的解衬衫的扣子，见他看过来还笑着解释了一句：“被你弄湿了，我也得擦一下。”

虞溯只看了一眼，就默默的自己将浴巾重新蒙回了头上，然后一手按住了泄水按钮。

……这种高等级高配置的alpha，简直就是度过发情期最好的对象，更别说他们本来就是互相认定的伴侣。

虞溯憋着一口气，身体里的热意经过刚才那一遭非但没有降温，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实在是……很想交.配，就是此刻。

和他的人类。

alpha动作干练的将自己收拾好后，一手扯过旁边架子上的睡衣，松松垮垮的披在了身上。

虞溯正在哼哧哼哧的翘着尾巴尖擦拭，看见对方收拾好立刻就加快了手底下的动作，好像慢一步他就没有池晏珩男人了一样。

褪鳞的过程分外奇妙，腰测已经开始变化，虞溯伸手，池晏珩就将另一件睡衣递到了他的手上。

变成omega的虞溯刚在浴缸里站起身，就被等在一边的alpha拦腰抱了起来。

池晏珩本能的贴近虞溯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

“小鱼好香。”

“……无色无味你都能闭眼吹，差不多可以了啊，”虞溯动了动腿，“做O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虞溯脖颈后面的腺体热得发烫，还伴随着脉搏的突突跳动，整个都是前所未有的失控趋势。

人鱼的血液里本就流淌着情动的讯息，再加上被满室的alpha信息素勾出来的omega发情期，简直称得上是火上浇油。

池晏珩心中明白这一切，只默默的没有言语。

虞溯看了alpha两眼，抬手指了指浴室外的方向，人鱼发情期让他脑子里暂时抛却了胆怯和羞涩，只剩下了三个字。

想交.配.

他现在总算是能理解他表哥为何连夜就跟温医生走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中了毒上了瘾，非抵.死.缠.绵不可解。

虞溯指着门外，开口的声音带着微喘和急躁：“我们家除了我叔叔和我，都是一溜的大猛A潜质，所以我做O是你运气好，你对我温柔点，晏珩哥哥，我这中看不中用的腿可难搞的不得了。”

池晏珩眼底骤深，他一脚抵开浴室的门，边往床边走边道：“好，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你。”

*

天光乍亮，简饶空是被耳边的手机震醒的，他顺了顺身边omega柔软的头发，悄悄起身去了阳台。

“喂，父亲。”

简风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饶空，你在哪呢？”

简饶空看了一眼身后，温别被惊动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酣睡。

“我在家，今天没上班，怎么了？”

简风顿了顿：“你爸爸的亲族，主动联系他了。”

能让他父亲亲自打电话说，简饶空神色一顿：“虞焱伯伯？”

简风：“没有，是你白洄伯母。”

简饶空这才哦了一声：“看来上次给伯母留的防水联络器派上用场了，我爸爸知道吗？”

“知道，消息是昨天晚上来的，我和你爸爸没有想到这个手机还能收到信息，所以就没有放到身边，今天早上才发现。”

简饶空道：“那我爸爸给伯母回电话了吗？”

“回了。”简风的语气有些古怪。

简饶空刚睡醒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打了个哈欠：“那就好，父亲，没什么事的话……”

“饶空。”

简饶空：“？”

“有事，事情很大，接电话的不是你洄伯母，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人。”

简饶空这才迟疑道：“……真是那位？”

简风嗯了一声。

“那我爸爸呢……他还好吗？”

不会被批判的很惨吧……不是他怵，实在是十几年前他看着那位一尾巴抽飞一头两米多长的巨鲨，让人类社会长大的他对纯血人鱼的凶残留下了深刻的童年阴影。

“你爸爸，挂完电话就去泳池里泡着了，和我说想洗洗脑子。”

简饶空：“……”

这么多年了，他爸爸在泳池洗脑子这个习惯都没有变过。

“所以……虞焱伯伯到底说什么了？”

简风：“他没有很重的语气，也没有多过问我们家的事情，只是亲自开口问了你爸爸一件事。”

简饶空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

“他问，我们在岸上有没有见过他的幼崽。”

清晨的凉风袭过，简饶空一路从脑子醒到了心里。

可能是察觉到了简饶空的微妙停滞，简风的语气快了很多：“最开始你爸爸十分激动，抱着电话不撒手就想和哥哥多说几句话，没想到话没说几句，就被这一句给打回了原形，你虞焱伯伯的幼崽，也就是前一段时间我们发现的那位住在池家叫虞溯的小omega……总之，这件事很复杂，饶空，你做好和你爸爸回一趟海里的准备吧。”

简饶空：“……”

想说脏话。

知道这件事情早晚会到来，但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的那位小表弟，这才在岸边冒了几天的头，就被发现了？

不，不对。

要是真的被现场堵住，那位怎么可能还绕这么一大圈来找他爸爸。

除非……他们发现的是虞溯在海里的失踪，而不是虞溯已经和人类在了一起这件事情。

挂了电话的简饶空心情复杂，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以来，让他大伯和他父亲主动联系的，会是这么一个契机。

这么一个，横看竖看都对他们双方没有任何有利之处的契机。

简饶空微叹了一口气，开始想回海里要买些什么绝地求生的道具。

“简饶空——”

简饶空回头，看到温别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微翘的桃花眼还有些没睡醒的朦胧，他四处摸索着：“弟弟，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乱扔哥的眼镜？”

简饶空走过去，在床角拿起眼镜，轻轻的架在了医生的鼻梁上。

“温哥，我可能有趟急事需要离开一下。”

温别：“嗯？怎么了？”

“我要回一趟海里，我弟弟的踪迹被他的族人察觉到了。”

温别也清醒了：“小虞弟弟？？”

“嗯。”

“那你紧张什么？小虞弟弟的父亲不就是你的亲大伯，你爸爸的亲哥哥？”

事情要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简饶空神情复杂，脑力对上绝对的武力，其实根本就没有胜算，他那位大伯，还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温别看了看简饶空的表情，索性道：“看你这表情，要不哥哥陪你回去？你之前不是说你因为半鱼的原因不能在海洋深处待太久？要不这样吧，你不行了就上来，我别的本事没有，人工呼吸还是学的很到位的。”

简饶空：“……”

他的omega真是太谦虚了。

*

“这就说完了？”白洄惊讶的睁大美目。

虞焱低低的嗯了一声，他扬了一下手，水流就送着人类给的联络工具瞬移到了白洄的身边。

“你不和淼淼弟弟多聊几句？”

虞焱：“我和他聊什么？早没话题了。”

生存的困难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有他的伴侣和幼崽，虞淼也有虞淼的伴侣和幼崽，早不是当年严酷环境下相依为命的双生兄弟了。

白洄：“那好吧，不过说好了，如果这次淼淼带着饶空回来，你收一收身上的气势，那孩子本来就是半鱼，免得再被你吓出什么病来。”

虞焱：“……”

成年人鱼倚在一处海底岩洞旁，光是那条深蓝色的尾巴远远看着就已经让人惊骇，他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混杂了人类的血统，虞淼的幼崽永远都适应不了深海的环境，估计还没有被我吓出来病，自己的身体就先要撑不住了，幼年的十五天都已经是极限。”

白洄游过去与虞焱待在一处，月白色的尾巴尖交缠住了伴侣的尾鳍：“我怎么听着，你这还有一点关心的意味在里面呢？”

虞焱的尾巴一僵。

“焱哥，从你当年亲自去北海给淼淼和饶空领路，你就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分外强硬的你了。简风是个好人，从他这么多年对淼淼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只恨不得跟在屁股后面伺候，他们每年也是抽出大把的时间回海边生活，”白洄轻声接着道：“你的弟弟，他和人类上岸，除了最开始几年，后来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反而被伴侣和幼崽一起宠，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虞焱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脑海中突然就回溯到了二十年前，他第一次发现虞淼和人类有接触的时候。

那个时候，简风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小渔村孤儿，连吃饭都成问题，整天靠着他父亲留给他的渔船出海打渔维持生计，甚至连人类的学校都半途辍了。

那段时间，他正好遇见了他的伴侣，陷入了热烈的追求当中，一个没注意，他那孱弱的弟弟就被人类的渔网缠住了，要不是恰好遇见出海的简风，以虞淼那点体格，他会被直接困死在那里。

可虞焱实在没有想到，海底长辈嘱咐过的不能上岸，竟然是因为人鱼上岸后就会幻化出双腿和贴合自身情况的新性别，除了不能长时间缺水以及眼泪是珍珠以外，看起来与真正的人类没有丝毫区别。

虞淼偶然间发现这一点，简直就像是终于找到了脱离压抑环境的秘宝，只恨不得整天上岸和救他的小人类待在一起。

从那一刻起，救命之恩就已经变了味道。

虞焱眯着眼睛，深蓝色的鱼尾在水里轻轻摆动，过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谁诱惑了谁，才开始的这段禁忌之恋，他也说不清楚了。

只是，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是惊世骇俗。

不是每个人类都会接受人鱼的存在，虞淼在人类社会活的小心翼翼，生的半鱼幼崽回到海底也大概率会被同族排挤。

所以，当他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幼崽竟然也认识了人类，还送了伴生珠，虞焱就知道，自己应该硬下心将这段关系掐死在苗头中，退一万步，就算虞溯有虞淼遇见好人的运气，他也不愿意自己的亲人再去承担这份双向不讨好的风险。

感情确实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分种族，但生活是一个社会的事情，虞淼当年年轻冲动，一路被自己庇护长大，虞溯遇见人类时更是个幼崽，他们又怎么会懂，就算是同族都有可能残杀，更何况非我族类。

这样的事情，这样辛苦的左右参谋，一次教训就足够了。

白洄看着虞焱一言不发的转身游走，叹了口气也摆了摆尾巴跟了上去。

她的焱哥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在深刻的感情面前，哪里有东西能拦得住呢？

如果眼里心里都是那个人，那么甜也是苦苦也是甜，两情相悦更是能敌过一切，看淼淼弟弟现在的生活就知道了。

也许，一切都没有虞焱想的那么复杂，只是她的焱哥，从小就习惯给身边的人营造一个庇护的环境罢了。

*

海边别墅。

何叔哼着小调将饭菜全部摆上桌子，还特意照了张照片发给了池晏珩的父母，让他们放心大少爷现在的生活。

只是，今天都已经九点了，还不见有人下来，何叔想了想正准备上去敲门问问，就见二楼的主卧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是池晏珩。

何叔疑惑道：“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晚？早饭都准备好了。”

池晏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小心翼翼的把房门关上才道：“有没有做好消化的粥饭？”

何叔道：“做了呀，每天早上都有粥饭的，今天还有发面小包子，虞先生爱的水晶虾饺和鱼肉滑汤呢——”

池晏珩这才点了点头：“都准备在一个盘子里，小鱼早上不下来吃饭了，我给他端上去。”

对于自家先生这种时不时的周到服务，何叔早就见怪不怪，他二话不说就给池晏珩收拾了一大盘子东西放在了餐桌上：“需要我帮忙吗？”

池晏珩走过来，微微低下头仔细检查了这些食物才道：“不用了，中午和下午的饭也准备成这样的，他今天不回海里。”

何叔应了一声，目送着池晏珩转身离开，却突然眼尖的看到了alpha脖颈后有一连串的红痕。

“！！！”

何管家再联想到池晏珩说的话，眼底蹭的一下亮了起来。

哎呀！这可真是大好事！

何管家餐桌都来不及收拾，拿起手机就打开了网络购物车，他看了看整整齐齐一长串的崽崽用品，嘴角挂上了满足又神秘的微笑。

啊，半山别墅的家庭猫猫碗说不定也可以收拾收拾用起来了呢。

何叔美滋滋的收起手机，更加惬意的哼着歌往厨房去了。

二楼。

池晏珩将大餐盘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俯身拍了拍那一团被子。

“小鱼，吃饭了，吃完再睡觉。”

虞溯没出声，裹紧了被子给了池晏珩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咳咳……”

光一个“你”字，虞溯嗓子就劈了音，他就着alpha立马到位的水杯喝了口水才接着怼道：“都跟你说了腿不好腿不好，有你那么玩的吗？还玩了大半个晚上？我越求你你越来劲！池晏珩，可真有你的！”

池晏珩这会真是怎么做低伏小都行，只要能哄的这只小鱼先补充补充能量。

“下次不会了，何叔做了你喜欢的水晶虾饺，吃一口吧？”

“下次？下次我不做O了，你就对着鱼尾巴干瞪眼去吧！”

池晏珩趁机给虞溯的嘴巴里塞了一口虾饺，“吃一口吧，说话也挺累的。”

虞溯咬着虾饺，想象自己这是在咬池晏珩的肩膀，他动了动身子，想到什么又愤愤道：“狡猾的人类，给我洗个澡还用淋浴，你是不是怕我浸了水变出鱼尾？淋就淋了，我问你，浴室好玩吗？啊？那是洗手台啊洗手台！不是床！”

又硬又硌，还他喵要看着对面镜子里自己发情的模样，他不要面子的？？？

池晏珩一句话都没反驳，老老实实闷头挨批，只一个劲的找机会投喂他深度标记后愤怒的人鱼omega。

虞溯最开始裹着被子，这会因为要吃饭半靠在床头，难免就露出了未着寸缕的肩膀来。

上面的吻痕，手指的印记，清清楚楚的印在了美人鱼娇嫩的皮肤上。

他喝着池晏珩喂他的粥，泄完气心里又蒸腾上了一丝不确定：“池晏珩……”

池晏珩：“嗯？”

“一次，不会有崽崽的吧？”

池晏珩沉默了。

虞溯惊的声音都变了：“难道一次就会有？”

池晏珩这是什么种地超能力？？

Alpha迅速组织了语言安慰道：“按理来说概率不大的。”

什么叫按理来说？虞溯睁大了对人类交.配知识无知的双眼。

只见男人接着道：“但是我们昨晚的深度标记，一不小心就有点……太深了，所以我现在也不确定。”

虞溯：“……”

“不过，”池晏珩赶紧道，“不过，有了崽崽也没什么的，你是小鱼，我们的孩子就是小小鱼，我会像爱你一样爱他，我们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虞溯：“……小小鱼，会长的帅吗？”

“会。”

虞溯哼哧了半晌又道：“和你一样帅？”

池晏珩一看有戏，完美狙击虞溯的点道：“肯定也和鱼鱼一样美。”

虞溯咽下一口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alpha：“好，如果一次就真的能有崽崽，你就准备准备吧。”

池晏珩：“……准备什么？”

“准备好你这个人，在这个先天基础上收拾的更加立整一点，主要突出你的颜值和你的个人能力，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大猛鱼。”

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