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中原中也只是诧异了一下，就知道太宰治又在拿他寻开心, 嗤笑：“你这家伙受伤了也不知道收敛, 伤口不疼了是吧？”

一边说着，中也一边要让太宰治感受到教训似的。捏着棉签轻点伤口的动作猛地用力一戳, 直接让眼前的的少年痛得“嘶”了一声，眼泪跟变戏法似的说流就流。

浅色的眸子雾气十足, 柔软湿润。

“痛。”太宰治委委屈屈的扁着唇, 一句狡辩和气人的话都不说了。明知道自家的小搭档最吃什么套路就低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委屈巴巴的不说话。

痛死你算了。小恶魔在老子面前装个屁的纯洁啊。

中原中也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早就看透了太宰治的小把戏。但碍着他还需要和太宰讨论任务, 索性也没拆穿：“知道痛就别给我废话, 早点上完药做正事。”

“正事？”太宰治抬起眼睛，纤长卷翘的眼睫毛蝶翼一般翩跹着。

“嗯。”中原中也手上的动作没听，手劲儿因为太宰治老实下来以后恢复了轻轻用棉签蘸着伤口的轻巧。“我今天下午去池塘那边的树林转了一圈，遇到了一个脏兮兮的野孩子。”

太宰治将腿盘起来，单手撑着下颌注视着中也，认真的听着。

“在乡镇的男孩子不可能被轻易的流放，所以在发现那个孩子没有智力问题, 身体也很健康以后。”中原中也将太宰治身上的伤口全部消毒完毕，将棉签丢进垃圾桶里。拆下一卷崭新的绷带。“我特意去打听了一番, 村民的态度很是避讳。”

城乡的人们思维大多传统，重男的思想严重, 绝对不会贸贸然舍弃一个男丁。而能够让他们流放男丁, 并且生出忌讳的意思……总感觉不会太简单。

“唔。”太宰治漫不经心的在中也拆完绷带以后将手伸出去, 浅色的眸注意着中也垂下头仔细的一圈一圈给他手臂缠上新的绷带的动作。“所以中也觉得，男孩子和馄饨店老板的子女变成鬼的事件有关系吗。”

“没错。”中原中也低下头，拍了拍他太宰治的头示意，在对方顺从的低下头让他把脖子缠住的时候瞥了眼毛茸茸的黑发，和小小的发旋。“从昨天的柜台小姐，到今天的馄饨店老板讲故事，我跟你吵架独自去树林遇到了脏小孩，还有人们的避讳。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太宰治温顺地下的脑袋抬了起来，弯弯的眼里带着笑。“小动物的直觉？”

就知道你这混蛋会这么说。

中原中也拍了拍他的脑袋，小恶魔乖乖的低下头任由中也继续给他缠绷带，最后干脆身体一滑躺在了中也的腿上。中也立即伸手去推。“走开。”

“不要。”太宰治拽住中也的手，目光落在被皮质手套勾勒得更加纤细的指头上：中也的手真的好小啊。想要舔一舔。

不过真正实施了，又会恢复之前的剑拔弩张吧。

太宰治可惜的收敛了眼睛里的深色，将手一松，从中也的身上起身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中也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中原中也要去推开太宰治的手顿了顿，见太宰治自己起来了，便将他脖子上的绷带打了个小巧的结，继续缠住另外一只手。“说不上哪儿有问题。”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不对劲。但是怪异的是逻辑非常的鲜明。让中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中原中也眉头微微蹙起，冰蓝的漂亮眼睛里闪烁着迷茫和困惑。“太宰，你觉得呢？”

太宰治心情很好的勾起唇角。

“从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没有任何的问题。”太宰治收敛了眼里的愉悦，话题进行到这里连他都忍不住随着气氛的走向严肃起来。“因为每一个逻辑都说得通。就像是作者在写文的行风一样。”

“写文？”中原中也困惑的皱了皱鼻头。“这是什么鬼啊。”

“不要着急嘛，中也。”太宰治笑眯眯的凑了过去，将自己尖刻的下颌落在中也瘦削的肩头上。“每一个作者在写故事的时候，都不会再一开始就给出答案。而是会随着事件的开展而慢慢的展露出来。如果一开始就将所有的答案和伏笔都写出来了，你还会有想看下去的意思吗。”

写文？伏笔？一点点的展露出来？

中原中也困惑的低垂着头，看着趴在自己肩头的小恶魔，小恶魔笑的漫不经心的让中原中也伸出手戳了戳他软软的脸颊，思绪却在跟着太宰治的话继续走下去：

一个故事的开始不可能将所有都告诉观众。

2.会随着剧情慢慢的道来。

中原中也眼里流露出恍然，璀璨的蓝眸一亮：“你是说有人在故意控制着节奏，一点一点的揭露真相？”

嘛，小矮子果然跟得上他的思维啊。

太宰治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是因为“直播”了事件而来。所以以这件事吸引了我们的关注。然后再亲眼见证了直播事件以后这件事达到了所谓的高潮，但戛然而止。现在给予了我们很多疑团，也被很多人暗示过有问题。”

的确是这样。

中原中也被太宰的话梳理了思绪，终于找到了怪异的点在哪里：从始至终似乎都有人在牵引着线让他们跟着走。适当的时候给予乡镇很危险、他的儿子女儿变成鬼是另有原因、没有生病没有智力障碍的孩子被流放、人们对这个孩子充满了避讳。

这些线全部联系在一起，逻辑自然得可怕。但或许就是因为实在是太过于自然了，才让中也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中原中也紧紧地盯着眼前含笑的少年，说出结论：“有人从一开始就在布局让我们顺着他的思路走？”

太宰治点了点头：“没错。”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点细思极恐，花费巨大的精力和财力什么的，让中也想不明白理由。但细思极恐归细思极恐，比起太宰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人，一直到收尾了才感受到什么的——这个布局的人还是太嫩了点。

“你早就预料到了？”中原中也不爽的挑起眉看向漫不经心开始穿上衬衣的太宰治。“故意不告诉我是想找死吗，”

“中也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搭档呢？任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人轻易说出乡镇的机密，都会感觉有问题啊。”太宰治笑眯眯的，小模样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而且小蛞蝓不是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的脑袋不聪明吗？给你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不好嘛？”

哦，这样说起来老子还要感谢你是不是啊！

“你这家伙就是见鬼说鬼话。”中原中也嗤之以鼻，收好了消毒药水将剩下的绷带丢进医疗箱里，慢慢的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诶？？”太宰治低头扣着衬衣纽扣的手一顿，“中也这是利用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吗？”

……你这是什么见鬼的拔□□无情的口气啊！

“还有什么事？”中原中也莫名其妙的转过头。“我们俩除了正事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吧？看到恶心的人我可不像晚上睡不着啊。”

哦。你这个还不叫拔□□无情利用完就扔掉吗！！

太宰治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可是中也我应该还有利用价值的吧？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约柜台小姐吗。”

“那还用问吗，你不是见到漂亮的小姐就会去勾搭吗？”中原中也一副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

他居然没法反驳。

不，不行！他决不能认输！！

太宰治理直气壮：“我以前那是为了殉情可是这次明明就不一样呀！我在直播的时候放慢了视频看了很多遍，变成鬼的男人和长发的女孩子，虎口上都有蜘蛛的记号哦。”

中原中也一顿：“蜘蛛？”

“没错。”太宰治整了整脸色，鸢色的眼眸难得出现严肃的神色。“视频上的兄妹俩都有蜘蛛纹，包括柜台的小姐，还有馄饨店的老板。”

中原中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所以在太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但作为搭档的好处就在这里，他们长久的默契之下很快就能跟上对方的思路。

“如果身上都有蜘蛛纹。”中原中也打了一个比方。“就像是看电视剧，一个剧组都会被锁定上一样的宣传标志？”

“……虽然举例怪怪的，但也的确是这个方向了。”太宰治咳嗽了一声，努力压抑着习惯怼人的天性。“他们可能都是被人授意来上演这么一出的哦。”

如果这个可能性是行得通的，那么为什么对方要大张旗鼓的来上演这么一通。

“感觉问题越来越多了啊，太宰。”中原中也不喜欢思考复杂的问题，比起思考他更喜欢动用武力来解决。于是干脆捋了捋自己的橘发。“判断是不是人为，我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太宰治飞速运转的思绪停住，鸢眸睁得大大的，有些许玩味的好奇。“小蛞蝓也有办法吗？”

啧，这个混蛋是什么口气啊！老子只是懒得动脑，并不是笨蛋好吗！

中原中也若不是现在在谈正事早就揍过去了，烦烦燥燥的冲他摆摆手。“找夏目来招魂通灵好了。”

他觉得这个办法简单且快速有效，但诡异的是他刚说出这句话就看到太宰治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非常不爽的撇了撇唇角。

“中也真是不管在哪里都不忘带着追求者啊，是想显摆中也的魅力吗。”太宰治的眼睛里逐渐阴鸷，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抱怨。“真是让人感觉不快。”

“我什么时候不忘带着追求者了？”现在太宰治撕破了违和的假象，中原中也也不打算再继续隐忍。“太宰治现在是在讨论任务，你要找茬麻烦你看清楚时间！”

太宰治当然知道现在是任务时间，中也对于任务一向认真甚至可以撇下私人恩怨和他心平气和的谈论工作，大局观非常重。他知道，但是不知为何心里的火气还是“噌噌噌”的上涨着，压得他明知道中也吃软不吃硬也绷不住火气。

太宰治讥讽的问道：“我哪儿有不看时间了啊？公私不分的明明是中也你吧！你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不愿意跟我做搭档，所以你找了尾井基次郎和立原造道，后来找到了周防尊。怎么，现在周防尊不在了你又把主意打到了夏目和冬日、或者三花猪的身上？”

如果不是看到了恶心的视频谁会把私心拿到工作上啊！而且你这个混蛋18岁的时候就要叛逃吧，比他将私心拿到工作上的做法更恶心！

中原中也涌到了喉间的责问被他一点一点吞了回去，只有在现在他才会觉得自己是22岁的成熟男人，这些话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必要告诉太宰治。于是他松开了捏紧的骨节，冰冷的道。“硬要说私心，那的确是因为太讨厌你了！和你站在一起我就恶心。”

“你以为我喜欢你吗？”太宰治斩钉截铁道：“我也一样讨厌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中原中也对于太宰治“讨厌你”的回复在意料之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怎么说呢，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啊。“既然我们这么恶心，做完任务就散伙好了。别玩什么找别的搭档的赌约了，老子没有你在依然能够当上干部完成任务！”

中原中也转身要走，忽然想起自己和周防尊在某种意义上其实相当于太宰治和他的挚友，但是太宰在挚友被设计的时候选择了离开港黑去武侦。这让中也离开的念头又升了起来，他坚定的信念被打破，就算是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但如果离开港黑，森先生应该不会对太宰和那位挚友下手了。这姑且可以算是双赢的局面。

中原中也背对着小恶魔，顿住脚步：“太宰。”

“干嘛。”

少年的声音恹恹的、没有情感的起伏。少了故作姿态的温柔可爱，倒也是真实了不少。

“太宰，如果织田也和周防尊一样……”

太宰治冷笑：“小矮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让织田作和周防尊一样的结果。你护不住周防尊可不代表我护不住织田作。”

中原中也霎时间没有了继续说话的欲望，目光穿过露出尖锐的黑发少年身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模样和刚才一样，只不过此刻像极了触及底线炸毛的猫科动物。

他们以前谈话从未真正的戳过对方痛处，但现在需要更正一点：除非没有踩到对方的底线。话说到现在中也也不知道是谁先戳了对方底线了。

但也无所谓了。

当初太宰治被森先生设计的时候他也没能护住太宰治。所以自己压根就没有资格说起太宰叛逃的事情。但是太宰治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真是实在的恶心到他了。

“你别忘了周防尊的死和你有一部分关系！！织田的性命是性命，周防尊就不是吗？！”

“周防尊？”太宰治冷冰冰的笑起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特意手下留情了，没有亲手对他动手。就算是你这样脑容量很小的蛞蝓给该知道我没有手下留情他会有什么结果吧。你自己护不住想要的人，怪我吗？”

“………………”

中原中也汹涌的怒意霎时间退了下来，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转身走出门外最后“嘭”的一声将门带上。

太宰治静静地站在房间里，身为吵赢了的一方也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

他想要发火却不知道理由，憋闷得让他心脏像是猫咪抓了一般。干脆抓起中也刚才放好的绷带和消毒药水“啪”地砸在了门上。暗色的眼眸流露出寒霜般的阴鸷。

*****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是什么，是无能暴怒；是自己无能要对对方发火，却不得不因为责任而继续合作；是想要痛斥对方行径恶劣，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手下留情了。

身为太宰两处了两年的搭档，中原中也当然知道太宰治手下留情了。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事实，间接害死就不算是害死了吗！混蛋！

中原中也气不顺的当口上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在靠近，倏然转过头。“什么事。”

来者正是今天跟太宰走的很近的柜台小姐，似乎是叫玲子来着，现在被中也忽然转过头下了一跳。一只手捂着小嘴阻止自己惊叫出来。“因为看到您一个人站着，我想过来询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帮助？这是开始走他这边的剧情的意思了么。还带轮流表演的。还真是和剧组差不多了。

“抱歉吓到你了。”中原中也在她的虎口找到了太宰所说的蜘蛛，锐利的眸光淡了些许。“我不需要帮助，和同伴吵架了而已。”

中原中也调动自己为数不多的表演天赋，仔细回想着混蛋太宰平时的表演，略微低垂着头做出不是很开心的的神色。淡淡的开口。

“您心情不好吗？”柜台小姐非常体贴的询问道，手指按在胸口做出真挚的神色。“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您出去走一走。”

……这也太主动了一点。明明昨天跟今天还跟太宰走的非常近。虽然是任务，总感觉有点抢了太宰女朋友的不道德感觉。虽然他现在就很想把太宰送去icu里。

中原中也：“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会不方便的啦。”柜台小姐轻笑着一步凑了过来，眉眼流转着轻佻和暗示。“我们酒店的服务宗旨就是为客人服务啊。还请您不要觉得有压力啊。而且我们乡镇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憋闷极了正想找个人解闷呢~”

“………………”

后面那一句话总感觉有点奇怪的暗示在里面啊。

“女孩子都主动了你还纠结什么呀，”玲子娇嗔着跺了跺脚。“女孩子总不会让你吃亏啊！”

柜台小姐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纠结就该露出马脚了。说起来，他和太宰刚争执完毕被他刚勾搭的女人找上门，怎么看他接受邀请都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

不管是为了报复，还是意气用事。

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立原口中所说是背德妻子，背着老公勾引老公朋友什么什么的剧情。

“………………”

中原中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体验一把，而且还是给太宰治戴绿帽那种，太宰的报应来得太快，简直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客人？”

中原中也听着耳边的催促回过神来听到近在咫尺的催促，柜台小姐身上不知道喷了什么身上香味特别浓郁，一靠近香味就钻了过来。

“还没有想好嘛？”柜台小姐被中也青涩的反应逗得玩心大起，两只手插在细瘦的腰上，坏笑着凑近中也。“绅士可不会让女孩子下不了台的哦。”

柜台小姐逗弄的心情为多，但惊奇的发现少年橘色碎发下的耳尖变得绯红。讶异之色从她的眼眸里透出来：哇哦，这位客人居然这么纯情的吗？明明刚才警戒的眼神如此锋利。

反差萌真的很可爱呀。

“啊。”中原中也眨了眨纯蓝的眼眸，光滑瓷白的脸蛋透着淡淡的红。“如果小姐您不嫌弃的话——”

-“噌。”

中原中也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宰治紧闭的套房忽然打开。穿戴整齐的太宰治穿着白色衬衣打着领带，身上披着那件黑色的风衣，遮住眼睛的绷带也缠好了。

看阴沉的脸色是情绪还未好转，看上去是想找个酒吧发泄一下，一打开门就看到自己昨天来就勾搭的柜台小姐表情暧昧的叉着腰，倾身向前凑到中也的面前，中也的脸蛋更是因为女性的接近微微泛着红，满脸都是不自在。

但这些画面随着太宰治这位被绯闻女友迫害/被搭档绿的太宰治出现，一切都变得尴尬起来。

“………………”

太宰治黑着脸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俩人，感觉自己头顶绿油油：“你们干什么呢？”

“这个。”中原中也：“说来话长。”

太宰治上前一步到了中原中也的跟前：“那就长话短说。”

“……………”

中原中也看着比自己高一丢丢，他随时都可以把人揍翻但是因为理亏而不能动手的太宰治：你的背德妻子找上你的兄弟但是我们其实还没勾搭上手你就撞破了奸情，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