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练云瑾背过身去，轻轻闭着眼眸，克制着心底涌起的复杂情绪。

“自由和幸福这种东西，与练家大小姐无关。”她自嘲的勾起唇角道，“我已经拥有了很多人拥有的财力和权力，我又有什么资格不履行练家大小姐的责任呢？”

顾玖歌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疼，突然很想把练云瑾搂入怀里轻声安慰一番。

“顾玖歌，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练云瑾直接朝着病床方向走去，她心情低落，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她觉得幸福这种东西，她只能在睡梦中才能体会了。

然而，她才刚向前迈了两步，身后出现一道力，抓住了她的胳膊。

“顾玖歌，放开我。”

“我不放！”顾玖歌质问道，“练姐姐，你为什么要放弃呢？你振作一点，用别的方式履行练家的责任不行吗？为什么非得答应结婚联姻？”

这时候，与其说是她在质问练云瑾，倒不如说是她在鼓舞自己。

她自己也深受婚约所害，自然是希望被联姻的一方能够奋起反抗。

练云瑾抿着唇，沉声道：“这是我的事，你一定要怂恿我跟你哥解除婚约，不觉得太多管闲事了吗？”

多管闲事？

顾玖歌心底一酸，有种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感觉。

她下意识松开抓住练云瑾的手，情绪低落地咬着唇|瓣，眼眶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汽，觉得很委屈。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把这个面冷心热的姐姐当做了朋友。除了系统要求的任务外，她也是真心不希望练云瑾嫁给种马男。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出现扯后腿阻止解除婚约的人，竟然是练云瑾本人！

竟然还说她是多管闲事！

她是脑袋秀逗了吗？竟然把即将崩人设的NPC当做朋友！

特别生气，还特别特别的委屈。

顾玖歌抬起胳膊，擦了擦略有些湿润的眼眶。

练云瑾抬眸，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紧抿着唇，脑海里不断浮现起“希望你过得幸福”这样温柔的话语，有些后悔对顾玖歌说出了那样的话。

练云瑾心乱如麻的起身，拿起一张纸巾，递到顾玖歌的眼前，轻柔地道歉：“顾玖歌，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多管闲事。”

别人都诚心诚意道歉了，顾玖歌心底还是有些不快，倒也忍了下来。

“练姐姐，那你跟我一起努力好吗？”顾玖歌把擦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只有你这个当事人也努力想要解除婚约，成功率才会更大。”

练云瑾抿着唇，敛下眼帘，久久不语。

正当顾玖歌有些着急，打算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怂恿时，练云瑾幽幽地开口道：“顾玖歌，你为了我好，我很清楚。”

“同样，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一心想让我解除婚约。”她顿了顿，斟字酌句道，“我们不可能的，你即将去霍家修炼，有些心思还是断了才好。”

顾玖歌所言的“希望她过得幸福”，这些话语的确让她感到触动。

可是，她注定无法回应顾玖歌的一腔情意。

既然不可能，倒不如早点断了顾玖歌的希望，这样也算完成了霍前辈的叮嘱。

顾玖歌以为她是指解除婚约这事儿不可能，理所当然地进行反驳道：“为什么去霍家，这样的心思就要断了呢？我不会放弃的！”

练云瑾盯着她认真的神色许久，若有所思地道：“不愿意断心思，这是你的事，我确实无权干涉。今晚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练云瑾往病床走去，双手放在太阳穴间轻轻揉动，一脸疲惫。

顾玖歌见到她疲惫的神色，也只好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依照今晚练云瑾的表现来看，她本身也想解除婚约，可碍于家族责任才一直强忍着不发作。

说到底，一切的症结，全都在被威逼利诱的练家家主身上……

霍昭宁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帮忙，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似乎，一切都又回到了原点。

顾玖歌闭着眼睛，脑海里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沉沉地睡了过去。

……

练云瑾作为一名修真者，体魄强度早已超过一般普通人，恢复速度自然也比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普通人强了不知多少倍。

因此，顾玖歌刚过了两天理发店与医院两点一线的日子后，练云瑾就被医生以外伤治愈的理由，礼貌地送出了医院。

办完出院手续，两人又只好回到酒店双人间入住。

顾玖歌倒是很坦荡，可是她却发现练云瑾看着酒店的双人大床，向来冷清的眉目间滋生出丝丝别的情绪。

至于那股情绪是什么，顾玖歌没看懂。

睡觉前，练云瑾更是做出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举动。

她拿起前不久送顾玖歌的玩具熊，放在双人床正中间的位置，美其名曰三八线。

夜里，果如练云瑾所料，这三八线没有任何作用。

顾玖歌睡着睡着又化身成了黏人精，扒拉着她的大|腿，抱着她的胳膊，睡的香极了。

好在顾玖歌很规矩，她没有借睡觉做出任何不适宜的小动作。

练云瑾无奈，也只好选择顺其自然。

翌日，顾玖歌睁开朦胧的双眼，嗅着萦绕在鼻尖的淡淡冷香味，神情逐渐变得尴尬。

“醒了？”练云瑾躺在被子里，对近在咫尺的顾玖歌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顾玖歌赶紧松手，一脸歉意地道：“对……对不起。”

“先洗漱换衣服，今天是决赛的日子。我们吃完早餐，早点过去。”

练云瑾没有追究，从善如流地掀开被子，径直朝卫生间而去。

顾玖歌松了口气，等了一会儿，也紧随其后完成洗漱。

约莫半小时后，两人穿戴整齐，画着清淡的妆容进入自助餐厅进行觅食。

许是大家都很关注决赛打算早早去占个好位置的缘故，现在的酒店自助餐厅人声鼎沸，可供上百人同时进餐的座位竟然可勉强称得上是座无虚席。

“练姐姐，这是我的盘子，你吃什么东西就帮我拿什么吧。”顾玖歌把手中的自助餐盘递给练云瑾，“我去找位置，提前占一下。”

说完，顾玖歌便快步蹿过人群，目光搜寻着空座位。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两个空座位。

找到座位后，她立刻起身，不断地朝着练云瑾的方向招手。

两人的饭量并不多，练云瑾很轻松随意挑选了一些精致点心。这时，她恰好看到了顾玖歌朝她招手的模样。

她微微颔首，端着点心，往顾玖歌找到的位置走去。

这时，顾玖歌听到耳侧传来一道女声，乖巧委屈地道：“姐姐，你能不能换个位置挥手呀？我在看电视，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一个长相乖巧的少女映入眼帘，她穿着樱粉白的简约小洋装，正眼巴巴地指着位于顾玖歌身后的电视。她双眼水润且饱含期待的模样，使得她就像是个误入凡间的小天使。

顾玖歌连忙道歉，赶紧坐下道：“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朝她笑了笑，继续一边看酒店提供的电视，一边吃着早餐。

此刻，练云瑾端着两盘点心，坐到顾玖歌对面的位置。

“够吗？不够的话，你可以自己再去取点。”练云瑾道。

“够了。”顾玖歌慢悠悠地咬着点心，漫不经心地回答。

然而，她才刚咬了两口点心，一道黑影自身侧投下，遮挡住酒店的灯光。

黑影道：“这是我先占的位置！让开！”

顾玖歌不是个怕事的人，她放下点心扫了一眼说话的男人，说道：“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是我，凭什么你说你的位置，我就要让？”

“先来后到。这是我先占的位置，你凭什么不让给我？”黑影男人用力拍了下桌子，似乎在威胁她。

“我还可以说是我先占的位置呢。”顾玖歌皱眉道，“证据都没有，凭什么让你？”

这人强词夺理的样子，像极了种马男频文里送脸给男主打的无脑炮灰。

不过，这个炮灰为什么会无脑挑衅她？不应该是挑衅男主顾成泽吗？

还没等顾玖歌疑惑完毕，那炮灰黑影男人再次用力地拍了下桌子，筑基初期的灵气实力顿时外溢。

“你他|妈让不让？不让，信不信老子一拳揍死你！”

这……不愧是无脑炮灰。

看这架势，一个座位的事儿，他就想闹出人命的亚子。

顾玖歌心底无语时，练云瑾不动声色地起身，挡在她身前，寒着脸也同样释放出筑基初期的实力修为。

“你若态度好一些，我们倒可以让位置给你。”练云瑾俏脸冷凝，与他面对面对峙着，“可依照你现在的态度，这位置我们就不让了。”

面对这样的炮灰，最直接的解决方式就是用绝对的实力打到他求饶。

若是往日倒也罢了，可现在练云瑾经脉未曾痊愈，顾玖歌万万不敢让练云瑾再动用灵气了。

因此，顾玖歌低着头，考虑着如何避免正面冲突进行战术后退。

然而，此刻的炮灰已经被练云瑾一句话彻底激怒。

他掐诀凝聚着灵气，作势要在餐厅打一架。

千钧一发之际，顾成泽冷然的声音，运起灵气走到他们中间。

“慢着，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你要约战的人是我未婚妻，这场架我陪你打！”

顾玖歌看到这一幕，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果然，她的想法没有错！

有无脑炮灰在的地方，肯定要出现即将准备装逼打脸的龙傲天男主！

瞧瞧顾成泽这筑基后期的实力，瞧瞧餐厅周围人窃窃私语讨论他是决赛选手的模样！

全都符合了烘托龙傲天装逼打脸的要素啊！

练云瑾见到顾成泽前来，微微皱眉，收敛起气息，重新坐了下来。

“你在找什么？在看什么？”练云瑾向身侧的顾玖歌询问。

这样一触即发的战况，按理说顾玖歌应当担心哥哥战斗的情况。

可是，练云瑾却发现顾玖歌灵动的眼睛四处张望，丝毫不关心顾成泽。

“我在看美女。”顾玖歌下意识回答。

前一刻她刚坐下，系统的机械化声音就响了起来。

【《都市修真之弃少逆袭》主要女配之一霍歆玥，出现在宿主周围。】

听到这声音，顾玖歌自然下意识开始用目光进行搜寻。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对话。

“看……美……美女？”练云瑾下意识重复，看向顾玖歌的目光变得怪异。

旋即，她又想起那本百合小说。

顾玖歌喜欢女生，看美女倒是不意外。

可是，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看美女？

练云瑾百思不得其解时，顾玖歌将搜寻的目光落在之前穿着樱粉白洋装的少女身上。

她在心底向系统问道：“我看了一圈，似乎只有她符合霍歆玥的形象。是她吗？”

【不确定。】

系统传来的声音，让顾玖歌颇为无语。

连女配身份都不能确定，她要这辣鸡系统有何用？

此时，练云瑾循着顾玖歌的目光，也看向气质与她完全不同的少女。

她轻抿着唇|瓣，没有开口，心底却觉得这少女与顾玖歌很是相配。

“两位姐姐，你们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少女觉察到两人的目光，眸光微微闪烁，偏过头来询问。

“没什么，没什么。”顾玖歌讪讪一笑，挪开目光。

【虽然本系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霍歆玥，但是本系统能告诉你原书霍歆玥第一次出场，确实是决赛早晨的酒店餐厅。】

【炮灰男与男主起争执，男主三两招打过炮灰男引起了霍歆玥的注意。之后，顾成泽夺下冠军，更是引得霍歆玥芳心暗许。】

顾玖歌听到这里，嘴角抽了抽。

炮灰来帮助男主进行装逼打脸，敢情都是有原因的……

……

面对实力等级的差异，炮灰男自然是打不过龙傲天男主顾成泽。

一来一去，几招之下，顾成泽就将那炮灰男打的跪地求饶。

顾成泽大展了一番威风，要求那炮灰男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这才洋洋得意地放炮灰男离开。

“哥哥，你真厉害！”顾玖歌道，“刚才你揍他的时候，我可一直在给你加油鼓劲呢！没想到，他那么不抗揍，竟然三两招就输了。”

顾玖歌完全是按照原主的习惯，给顾成泽吹着彩虹屁。

顾成泽点了点头，收下彩虹屁的表情却没以前那般自然了。

似乎，跟她有了几分嫌隙。

练云瑾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地吃着早餐，心底却在思考一个问题。

离开俗世后的顾玖歌，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刚才，她分明是在分心猎艳，为何要对顾成泽撒谎呢？

从前，她看向顾成泽的目光尽是崇拜之意，现在倒是透着几分不真实的虚伪。

早餐后，几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顾成泽便借口要参加比赛，先行一步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玖歌发现顾成泽离开前，瞟了一眼疑似霍歆玥的少女。

那少女似乎有所察觉，水润的目光看向顾成泽的背影。

看完这“郎有情，妾有意”的场景，顾玖歌总觉得被塞了一嘴狗粮。

前往比赛场地的途中，她向系统询问道：“霍歆玥现在的人设有偏移吗？”

别看霍歆玥现在像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可顾玖歌却早在评论区，就发现这货是个很擅长伪装的白切黑。

对于白切黑这样的生物，顾玖歌一想想就觉得脑瓜子疼。

【目前没有。】

听完系统的回答，顾玖歌稍稍松了一口气。

霍歆玥是四大修真家族霍家的大小姐，她人设崩塌的经历跟练云瑾和霍昭宁还有些不太一样。

她们两人都是强行降智，甘心当男主后宫团一员。

霍歆玥是为了男主弑父杀兄……

一想想就觉得可怕。

真要她避免人设崩塌，现在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顾玖歌，你们过来。”

一道传音，打断了顾玖歌的思绪。

这道声音她很熟悉，是她的师尊霍昭宁。

她朝坐在高台霍家主位的霍昭宁看去，果然发现师尊的目光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饶是隔着极远的距离，顾玖歌仍旧感觉霍昭宁似乎正与她对视。

没有多想，顾玖歌与练云瑾交代了一句，便拉着她往比赛边缘的石阶走去。

似乎霍昭宁提前有交代，她们遇到关卡时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也来到了视野极好的高台之上。

这个角度，正好能中间圆形擂台上直身而立的三个人。

自然，其中一人就是顾成泽。

“师尊。”

“霍前辈。”

两人齐齐恭敬地向霍昭宁行礼，礼数十分周全。

霍昭宁淡淡地点了点头，指着顾玖歌向身侧的穿的樱粉白的少女介绍道：“这就是本座此次收的弟子，顾玖歌。”

少女对霍昭宁没有丝毫恭敬之意，随意的点了点头，打量着顾玖歌。

“霍昭宁，你本次代表霍家前来，就收个毫无根基的徒弟，不觉得丢霍家的脸吗？”

对于她的无礼，霍昭宁似乎早就习惯，淡淡地道：“年纪轻，就该谦虚一些才好。你在本座面前眼力差，不要紧。在外人面前，闹出笑话，才真的丢霍家的脸。”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她是比极品灵根还要罕见的顶级炉鼎体质！”

少女水润的眼睛微微一亮，没有继续跟霍昭宁进行言语交锋。

她探身到顾玖歌身边，伸出食指，抬起顾玖歌的下颚。

看清楚顾玖歌的脸，她轻笑道：“姐姐，原来是你呀，我们又见面了。”

顾玖歌礼貌的向她回以笑容。

她猜的没有错，这个穿着樱粉白洋装的少女，确实就是女配之一的霍歆玥。

忽然，霍歆玥探身到她脖颈间，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

随后，霍歆玥在她的耳侧蛊惑道：“姐姐，传言顶级炉鼎体质能使人修炼事半功倍，不如你与我双修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