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池笍猜的一点都没错，柏常根本撑不住那杯酒，何况她当初倒了满满一杯，算是直接把她的路给堵死了。

饭桌才刚上到第三道热菜，人就已经迷瞪了。

主要表现为，毫不忌讳地整个人转向池笍这边，两只眼睛黏在她身上了似的盯着看，看得后者心里直发毛。

“老大……这是……”

阮月泉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给苏婉婉夹了一筷子菜，“你老大追她的人，你吃你的菜。”

“啊？你也知道啊，阮前辈。”苏婉婉小声道，“我以为这个是秘密来着。”

“秘密？”阮月泉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估计这里没几个人觉得这是秘密。”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有点风吹草动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而柏常的那些动作可都不小，加上她们几个走的还算近，对池笍和柏常结婚又离婚那档子事清楚得很。

可哪门子离了婚的人，像她们这样毫不避嫌，画风和谐，还合作一大堆，巴不得整天黏一起的？

“咳咳。”阮雨烽突然开麦，“池笍，你看小柏的脸色是不是不太好啊，煞白煞白的，需不需要回去休息？”

煞白煞白？

池笍：您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不过池笍确实担心柏常再在这待下去，等会儿会闹出什么笑话来，今晚来这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丑出不起。

“好像是，那打电话让唐钰姐进来。”池笍顺水推舟点点头，刚好手机只剩百分之三的电，她连忙给唐钰去了电话。

五分钟后，唐钰就出现在大厅，上来先是和姜塍几个打了下招呼，才伸手去搀柏常。

“不走。”柏常突然有了反应，她皱着眉，语气认真，于此同时，桌下的手一下抓住池笍的手腕。

“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哪次不是吃完前菜就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今天还不愿意走了？”阮雨烽笑。

他们看不到两人桌下的动静，但唐钰看得到，她抬起眼，对池笍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领悟过来。

看来这顿饭，她也是吃到头了。

“那个……柏老师好像是不太舒服，我和唐钰姐一起送她出去吧。”

“去吧去吧，今天完善你们几个肯定都累了，想走就走，不用腼腆害羞留这陪人。”

苏婉婉：“那不行，我至少吃完甜点再走啊。”

唐钰：“你可真有出息。”

“嘿嘿。”苏婉婉美滋滋一笑。

……

池笍原本只想把人送到门口就好，但奈何柏常一直拽着她的手不放，比手铐还牢固。

“一起上车吧，外面太显眼了。”唐钰揉揉太阳穴，“这人也真是，上次才刚说以后滴酒不沾，这才几天？”

池笍没回答，莫名有些心虚。

“我帮你把人送回去吧。”

“明天醒来，她肯定还要后悔。”唐钰摇摇头，“把她送上去我就载你回家，你母亲天天往我这打电话，说想你。”

“电话。”池笍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汤海瑂她们回电话。

她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此时的屏幕已经显示黑屏，没电了。

“车里有数据线，插上吧。”唐钰把接头递过去。

“谢谢。”

手机冲了五分钟左右终于可以开机了，池笍立刻给汤海瑂去了电话。

“喂，妈。”

“笍笍？笍笍！”汤海瑂估计是已经睡下了，声音听着不太精神，“祝贺你出道，开心吗？”

开心吗？

当然开心。

只是在汤海瑂之前，似乎一直没有人问池笍这个问题，这是她的愿望，达成之后，应该分点时间出来，开心一下的。

“开心。”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现在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吧，妈妈现在去接你吧。”那边传来穿衣服的声音。

“不用了。”池笍忙说，“你睡吧，唐钰姐会送我回去的，太晚了你出来也不安全。”

“唐钰送啊……那行。”

“刚才手机没电了，所以现在才想起来和你报平安。”池笍解释。

她独来独往二十几年，从来没有报平安的习惯，所以就算节目之后拿到手机，也只是随手塞进兜里了，连热搜都没点过。

“没事，妈妈不生气。”汤海瑂的声音慢下来，应该是困了。

池笍贴着话筒那头笑了笑，“妈你快睡吧，等你醒来，我就到家了。”

“嗯……妈等你。”

池笍挂了电话，身子往后靠，顺带点开微信把堆积的消息刷一下。

这一看就看到了前些天她让柏常给她的发的那照片，照片里的自己笑得很满足，头上是一顶用纸币叠成的王冠。

下面还有一句话。

‘快些吧，等到你破茧成蝶登顶的那天，我才好光明正大的追求你。’

池笍盯着那信息，好长时间没有动作。

耳旁突然贴上一个声音，“我也在等你。”

“嗯？”池笍反应过来，这人还没睡呢。

池笍侧头看柏常，估计是酒精的后劲上来了，她此时连脖子后红了一大片，却倔强地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看。

“你也睡吧。”池笍一巴掌摁到她的额头上，把人推远一些。

靠得近了，那醉人的酒精味闻得她发晕。

“听见我说话了吗。”

这人醉酒，不大舌头也不耍混，就是变得特别一根筋，脑袋里只能思考一件事，要是这事达不成，她就死死咬住不放——要不上次能一个人扒着车门半把个小时不松手。

“听见了，也知道了，你可以睡了。”池笍用哄小孩似的语气说道。

这招很有效，柏常听完之后满足地抬抬嘴角，脑袋一偏，砸到了她的肩膀上，呼吸间从鼻腔里喷洒的热气，轻轻抚过她的肌肤，留下丝丝酥麻。

池笍下意识挺直了背，要伸去推开柏常的手在空停顿一下，又收回来。

“唐钰姐，快到了吗。”

“前面转弯就是。”

到了地方，唐钰从驾驶座下来，想把柏常扶起来，但她却迟迟不肯松手，一副池笍不起她不起的架势。

“回家……记得回家啊池笍。”

“等下唐钰姐会送我回去。”池笍回答。

柏常摇摇头，“家在上面。”

池笍和唐钰对视一眼，“我和你上去吧，等下再下来也是一样。”

唐钰点点头。

两人搀扶着柏常进房间，这次多一个人帮忙池笍轻松多了。

“睡觉吧。”毕竟不是第一次来，唐钰熟门熟路扶着人往卧室走。

“不行。”柏常站着不动，极为认真地摇摇头，“今天是周六……”

“是周六，怎么了？”

“周六的时候，要记得给池笍小朋友带布丁……”柏常说着，转过身，踉跄着步子朝厨房走去。

唐钰连忙追上去，但池笍却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跟上，因为她现在满脑子的浆糊。

周六，布丁，这不是这个“池笍”有的习惯。

可是柏常怎么会知道，是巧合？

池笍还没想出点什么，那头厨房突然传来东西掉落地板的声音，噼里啪啦，砸了好几声。

她忙走过去，就看见了厨房洒落满地的布丁，以及正蹲在地上认真数数的柏常。

“一个，这是今天的……两个，这是下个礼拜的……”

池笍一下被弄得哭笑不得，走过去拉拉她，“起来了，我收拾吧。”

“不可以。”柏常竖起手指放到池笍的面前，“姐姐有没有告诉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我没你这个姐姐。”池笍满脸无奈，直接伸手，架起她的胳膊，想把人拉起来。

“你扶她进去吧，我把这收拾一下。”唐钰蹲下身。

“嗯。”

池笍架着人往卧室走，但因为柏常个子要高些，加上喝醉了没意识，整个人的重量压下来，让她动作变得有些困难。

池笍抿着唇，一声不吭把人放到床上。

“脚……脚……”

池笍想低下头看看是不是刚才撞到哪了，还没弯腰，身子就被一个力道勾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也已经倒在床上。

因为她倒下的冲击力，身下柔软的床垫透着她们的身体弹了弹。

柏常的手正好搭在她的腰上，似乎是寻到了热源似的被吸引过来，她将脸靠上去，然后就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好暖。”

腹部的痒，让池笍下意识收紧了身体，形成戒备状态，但后来发现柏常没有再往其他地方逾越，才放下心来。

“起来。”

“……”没人回答。

池笍这才转头去看她，却发现柏常已经闭上了眼睛，靠着她的肚子睡得一脸安详，可笑的是，手里还死死捏着一只布丁。

池笍静静等了一会儿，待她呼吸逐渐平稳了，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站起来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瞥到床头柜上的东西，动作瞬间顿住。

是她折的那只王冠。

书里的“柏常”妗高自傲，对谁都很难真正敞开内心，可眼前的人，越是相处就越能发现她性格里温柔细腻的一面。

反差很大，但这种温柔细腻却莫名让她有种熟悉感。

或许是剧情的改变，导致了这一切。

现在看来她和卫晞珂已经完全没有了可能，别说相濡以沫，就算是和平共处都不太可能。

这样的话，也说明之后那一系列会导致“池笍”死亡的意外事件也不会发生。

池笍定下神，目光落在睡得毫无防备的那人脸上，视线她舒展的眉眼。

她问了一边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这个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法只出现了几秒，池笍立刻甩甩头，就算有又怎么样，两年期限一到，她就会从这里离开，这人说到底……也只是书中世界的一个人人物罢了。

她们注定不会有过过多的纠葛。

“晚安，女主角。”

晋/江*独/家/首*发

……

凌晨四点，池笍才回到家，她没有开灯，尽量动作小声不吵醒已经睡下的二老。

原本她是可以回自己市中心的房子睡的，但是她已经承诺了汤海瑂，所以就算再晚，也要赶回来。

池笍拿出笔，写了一张便签，贴在汤海瑂卧室的门上，这样第二天她一起床就知道是自己回来了。

洗漱，整理行李箱，一切做完后，天边已经蒙蒙亮。

池笍却还没有半点睡意。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天的时间能无限延长。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靠在阳台看了一会儿朝阳，老宅的位置处于郊区，空气还算好，至少能看清完整的太阳。

喝完这杯水，池笍干脆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卧室。

每当她想事情的时候就会这么干。

拧了一块抹布，池笍一边擦着柜子一边想晚上卫晞珂说的那些话。

如果入侵自己系统的人是她，那她应该就是系统所谓的拥有等级优势的高级预备员。

想到这，池笍把系统喊了出来。

池笍：高级预备员的事，和我解释一下。

系统：预备员可以通过任务提高自身系统等级，等级越高权限越高。

池笍：比如……？

系统：可以得到其他预备员的基本资料，甚至攻击对方系统，妨碍对方的任务。

池笍：攻击能得到氪金指数吗，如果不行，为什么浪费这功夫。

系统：一般是用来攻击现有氪金指数比自己高的预备员，就好比这是一场比赛，把排名比你高的人狙击下来，那你就是第一了。

池笍明白了，讽刺地笑笑。

池笍：可是我对于卫晞珂来说又能有什么威胁。

系统：系统暂时无法得知。

池笍：所以提高系统等级的任务都有什么，用氪金指数买吗？

系统：向系统贡献商品。

池笍：商品？

系统：可以是从自己身上摘除，也可以从别人身上挪用，举个例子，如果这一次卫晞珂的投毒成功，你和顾仟失去的“声音”就会成为她所贡献的商品。

系统的话听得池笍浑身血液冰凉。

如果真是这样，卫晞珂升级到现在，到底是向系统贡献了多少商品，又有多少个人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失去了自己身上宝贵的东西。

系统：您需要提升等级吗？

池笍：闭嘴，不需要。

系统似乎是察觉到池笍的情绪变化，立刻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它的主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

池笍继续清扫房间，打扫衣柜的时候发现，最上面的格子里放了一只很旧的木盒，木盒上了锁。

她找了个凳子想把盒子拿下来擦擦，结果谁知道里面的东西还挺重的，一下没拿稳砸到了地上，老旧的金属锁被砸断，里面滚出来几个硬币。

池笍忙蹲下身收拾，打开那木盒想把硬币装回去，才发现里面装着一本日记，还有一个小存钱罐，存钱罐已经碎了一半，刚才那些硬币就是这么滚出来的。

“扣扣……”有人在敲门。

池笍起身打开门。

“妈？”想起汤海瑂浅眠，估计是被自己砸东西的动静给惊醒的，池笍又说，“我刚才在收拾东西，没注意把盒子砸到地上了，没什么事，你继续睡吧。”

“这盒子啊……”汤海瑂看着地上的盒子，觉得眼熟，“也是你很久以前买的了，至少五六年了吧，那时候你还在读书，没进圈子。”

“是吗？”

汤海瑂回忆道，“你一直不让我们碰，所以这么多年，它连位置都没挪过，瞧着样子真落了不少灰。”

“我现在拿出来擦擦。”

汤海瑂点点头，转而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早就起来收拾。”

“和你打完电话就往回赶了，睡不着，就起得早些。”池笍藏了一半，没说自己通宵的事，然后继续说，“这么早你还能睡个回笼觉，快去吧。”

汤海瑂看看表，“算了吧，这都六点多了，你也难得回来，我干脆亲手给你做顿早餐，怎么样，好久没吃妈妈的饭，想了吧。”

池笍点点头，“想。”

汤海瑂开心地笑笑，脚步轻快地下楼去了，“那妈妈现在就给你做。”

“谢谢妈。”

把汤海瑂送走，池笍继续收拾那存钱罐的碎片。

把碎片都装好才回去看那本日记。

日记本的封面已经开始泛黄了，纸张也有些发干，刚才摔下来正好翻开了一页，池笍想把它收起来的时候，不经意瞟到了熟悉的字眼。

“常竹姐姐……”

池笍心里一惊，常竹就是那个经常来福利院做义工的艺人，后来还成为她进圈目标和前进动力的存在。

——也是在车祸关头挺身而出救下她，却把自己变成植物人的恩人。

池笍抖着手，开始翻开这本日记。

‘这是写给你的第133封信，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封封信——第一封无法送达的信。’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没有那次的意外，是不是我现在已经通过了公司的考核，成为一名练习生了，是不是还能有机会，坐在台下观看你得奖的模样。’

‘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我，我会比现在更开心吧，常竹姐姐，我好想快点回去，快点见到你，我好想你。’

信，意外，练习生，这个世界……

一连串关键字在池笍脑海打转，她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日记上说的，就是她经历过的一切，可是她的记忆里却完全没有关于这本日记的记忆。

究竟是怎么回事？

池笍：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请问需要询问什么业务？

池笍努力冷静下来组织语言：一个人是不是可以穿到这个世界很多次。

系统：穿越次数并没有强制限制，只要是符合条件的预备员，在濒死情况下都能被系统抓取进来。

池笍想起来了，卫晞珂也曾经说过，她可以重来很多次，指的应该就是这个。

池笍：可是我为什么没有记忆？

系统并不忌讳：如果任务失败，就不会保留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池笍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自己曾经到过这个世界——她当初车祸后奇迹一般的复原速度根本不是什么现代医学的奇迹，而是因为这个系统。

池笍：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得到那段时间的记忆，我可以用我身上的任何东西作交换。

系统：抱歉，系统暂未开启此功能。

“不能……”池笍突然浑身没了力气，瘫坐在地板上，“找不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池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弹坐起来，“是不是只要濒死就能被抓取到这个世界做任务，那常竹姐姐呢，她是不是也来了？”

系统：抱歉，系统等级不足，暂不能查询其他预备员基本信息。

“没事，不用你们，我自己去找。”池笍突然像是找到了希望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开始疯狂在网络上搜索关于“常竹”这个人的消息。

系统所谓的预备员选择条件，无非就是身上存在她们想要的，作为艺人所需要的技能或外表的人类。

再加上一个濒死的条件，这两个常竹都齐了，那她肯定就在这个世界里！

既然要完成系统的氪金指数目标，这个人肯定也是圈内人……

池笍兴奋的火焰很快别现实熄灭——她根本搜不到关于“常竹”的资料。

两种可能，一是她名气不足查无此人，二是她改了名字。

对，池笍想到，她和原身只是巧合的名字相同，那有没有可能常竹姐姐穿到了一个和她名字不一样的角色身上？

池笍确定了这种可能，可下一秒又因为这个认知变得失落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连最后一点线索都没有了，既然名字可以不一样，那长相肯定也会不同，茫茫人海，她要大海捞针到什么时候？

‘二月二十八日，明天就是我入司以来第一次参加月末考核，虽然努力练习了，但还是跳得很差，不过我会努力的，常竹姐姐，今天的我还是好想你。’

‘三月十号，月末考核成绩依旧出来了，我果然是垫底的……有些难过，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常竹姐姐，你在那边还好吗，希望等我回去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你。’

‘四月三号，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今天我留在公司一个人练到很晚，有一个好心的前辈路过，手把手教了我很久，希望这一次的月末考核我可以不再做倒数，哦，对了，那个前辈她叫柏常，笑起来的样子和你好像，常竹姐姐……我又想你了。’

池笍看着看着，鼻头忽地一酸，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低着头，把那本日记圈进怀里，口中地念：“常竹姐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