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听了白园园的话，思来想去之后，柏常给池笍去了一条短信。

‘十四号你我都有行程，事情需不需要延到之后办？’

消息发出，心脏也开始忐忑地开跳，柏常坐下，往喉咙里灌了一杯冰水强制自己冷静。

但这条信息却像投入湖泊的石子，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柏常从早上等到下午，期间无数次因为手机的震动打开手机，却发现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发来的，心情从期待到失落像是过山车。

等到晚上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池笍手机被节目组没收，谁来回复她？

想通这件事的柏常终于重新恢复了生机，她飞快给奚尧枝拨了个电话过去，“尧枝，帮我一个忙。”

奚尧枝算是早有心理准备，对柏常的请求并没有感觉到惊奇，她瞄了一眼自己的记事本，“差不多六点晚饭的时候我送一下手机吧，迟了她就要去训练了。”

“嗯，麻烦。”

食堂最近的菜很不错，不再是单一的鸡肉沙拉蒸南瓜，所以吃饭都得提前排队，晚了，就没有想吃的菜。

池笍吃饭的速度一向快，奚尧枝按照预估的时间等在楼梯间口，很容易就堵住了她。

“尧枝姐，有事找我？”

“你回个消息。”奚尧枝把她拉进小房间，从兜里把池笍之前被没收的手机递过去，“速度快点。”

池笍打开微信，因为太久没有用，消息早就已经99 。

她抬头看奚尧枝，“回哪条？”

“柏前辈。”奚尧枝捂住脸，在心底为柏常点蜡。

……

柏常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做护理，手机放在一旁，给她做脸部按摩的女生听到提示音，打开看了一下。

“柏常姐，你来消息了。”

柏常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问：“谁？”

“没名字备注，就一个爱心。”

听到她的话，柏常蹭一下坐起来，刚敷上的面膜掉了也没管一下，直冲手机。

[爱心图案]：没事，我就是特意选的那天，这样大家都方便，记得带上结婚证和身份证，到时候要用的[微笑]。

要不说苏婉婉为什么总喊池笍叫“池妈”——就是因为她体贴的性格，而她现在表现在这条消息里的贴心，就好像高考前一天，你妈喊你记得带准考证，用在领结婚证前是甜蜜，用在领离婚证前是扎心。

“哦~姐，你这是要结婚了？”女生只看到那个民政局，所以直接往那上面想了，“恭喜啊，什么时候结婚也给我发一份喜糖呗。”

柏常黑着脸摁灭屏幕，对女生的“祝贺”充耳不闻。

“今天先走了，钱找唐钰要。”

“诶！姐，你不是明天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好好帮你做皮肤护理吗？”

“现在不需要了。”

……

十四号，请了假的池笍早起准备外出。

因为是去剧组的行程，不需要自己带妆，她简单做了个护肤就抱上昨天那只BJD娃娃出门了。

宿舍门口，只有星零几个粉丝在蹲点，人少但设备依旧齐全，好几个拿着“大炮”在等着拍人的。

“池笍，是池笍吗？”虽然池笍带了口罩还是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没办法，那头红发实在太张扬。

“你们好。”池笍没在镜头前拘谨，扯下口罩，对喊自己名字的女生招招手。

“哇，你真人好好看！昨天我还看了你们的直播，你吃的太少了，要好好吃饭早点休息啊，今天是有其他行程吗？会不会太累？”女生脸蛋兴奋得红扑扑的，遇见偶像之后，话像是倒不完的豆子，噼里啪啦地抖。

池笍失笑，“我不累，和大家一起训练很开心，谢谢你的关心。”

其他人见池笍停下说话，也都围了上来，隐隐压抑着兴奋，想找她签名的合照的都有。

这时候突然一个人从人堆里窜了出来，直逼池笍的方向去。

“池笍！我要你好看！赔我的工作！赔我前途！”

池笍反应很快，听到这来者不善的叫声，就迅速往后撤了一步，反倒是冲上来的那人没收住力气，依着惯性扑向地面。

池笍这才看清她是谁，“周萍？”

“对，就是我。”周萍抬起脸，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恶狠狠地盯住池笍，像是要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你要我赔你什么？”池笍沉下脸色，也是没料到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赔我的前途，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得罪柏常，又怎么会被现在的公司开除！”

此时的周萍已经不管不顾了，就算是牢底坐穿也好，正在气头上的她只想拉池笍垫背，要不是她，自己就不会变成这样被所有人抛弃！

郑丘也就算了，那个男人本来就只是她的工具人，但现在的情况是，作为她表姐的卫晞珂也对她撒手不管。

她每天都给卫晞珂去十几个电话求助，却全部被她拒接，找去家里公司还被保安当成私生饭挡在外面。

周萍平日里挥霍习惯了，卡里本来就没什么存款，现在又因为池笍公演零票的事情没了工作，上了业内的黑名单，甚至被自己的靠山抛弃，她还上哪儿去讨饭吃？

周萍越想越气，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长长的指甲直冲池笍的脸去，“我今天就要在这里把你的真面目抖露出来，你就等着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垃圾废物！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池笍连忙抬起手臂，打算先遮住脸，说时迟那时快，身后一双手突然将她揽去，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柏神……好美……”

“是真人吗？她在帮池笍挡也。”

边上传来女生们骚动的声音，带着惊艳的惊叹声，依稀还有相机的咔嚓声。

可被包围住的池笍却觉得耳边的空气凝固一般的安静，她从手臂里抬起脸，这才看清了自己身前正挡着一抹修长的身影。

“垃圾？废物？”柏常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即便池笍看不到表情，也能想象她眼底会是怎么样可怕的情绪，她抬手打开周萍的手，继续说，“这些词是用来形容你的，请你别挨到她身上，太脏。”

周萍被推到地上，抬起蓬头垢面的脸，仰视站在自己身前的柏常，对上她冰凉刺骨的眼神时，瞬间眼泪就下来了，“柏老师，拜托，你给我留条活路吧，我可以和她认错的我可以的！”

“周萍，你现在求谁没用知道吗，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柏常没再看她一眼，招呼保安把人架开，“麻烦以后加重宿舍门口的安保，别让什么闲杂人等都能在这乱舞。”

“明白。”

柏常一句话像是在周萍心头敲了一锤子，将她敲得垂头丧气，等三个魁梧的保安上前架起她的胳膊往外拉的时候，她已经放弃了抵抗。

她开始回想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突然有些想笑。

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池笍呢。

要非让她说出什么原因，她肯定说不出，那是一种日积月累的情绪，在周萍本人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微小瞬间，慢慢侵蚀了她。

周萍出身农村，好不容易考上自己想要的专业，进了城市，靠着巴结攀附上卫晞珂，才得以进圈。

但进了这个圈子她才知道，自己以前过的那种生活根本就不是人过的，她需要省吃俭用三个月才能买得起的包，池笍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她奋斗了那么多年，付出那么多努力才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圈子，却是池笍轻飘飘一句话，想进就进，想退就退的。

每天与池笍的近距离相处，将这种巨大的落差感放大，直到某一天，成了压制不住的邪念。

这世上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你可以选择逆流而上逆天改命，或在诱惑中沉沦覆灭。

“柏老师。”池笍犹豫着出声，指指她垂在身侧的胳膊，“你流血了。”

“嗯？”柏常抬起手，看到左臂的划痕，估计是刚才周萍抓人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的。

池笍摸了摸口袋，想找个创可贴，却发现自己兜比脸还干净。

“走吧，你不是赶着去剧组吗，唐钰已经等在前面了。”柏常将衣袖放下，遮住手臂的伤痕，并没有把那当成一回事。

池笍抿住唇，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点点头，“谢谢。”

“你总是和我这么客气。”柏常盯住池笍，眼底暗流涌动，“我会难过。”

又来了，又是这种难以拒绝的眼神，池笍呼吸停滞一拍，才慢慢找回思绪，“其实我……”

“其实你？”

“没事，柏老师再见。”池笍挥挥手，转头钻进唐钰的车里。

有一瞬间的冲动，池笍想告诉柏常实话，自己其实并不是原本的池笍，请她不要再把这种对另外一个人的温柔用在自己身上了。

可说什么她是另外一个世界穿越来的人，可这话听着也太天方夜谭了，不说是柏常这样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就是拿去说给八岁孩童，都不带相信你的。

——别再靠近我了，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