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个消息宛如晴空霹雳一般劈在波尔茨的头上,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个消息。

“你这家伙究竟在开什么玩笑？老师他怎么可能会死？老师和我们一样都是宝石啊？！”波尔茨直接激动地抓住法斯的肩膀, “你不会又是在说谎骗我们吧？”

看到波尔茨这个反应, 法斯就知道波尔茨缺失的究竟是哪一部分的记忆了。

“原来你忘记了这个。”法斯没有挣扎的意思, 而是把被自己合金包裹住的那颗略有些像心形的不规则石头露了出来。

这颗石头和波尔茨的身体材质一模一样, 正是波尔茨胸口缺的那一块。

“身体丢失所以会缺失一部分记忆, 这个你不会不知道。”法斯手托着那块石头递给了波尔茨, “这个是从陀思那里拿到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块石头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为什么波尔茨会恰好缺失这一部分的记忆, 法斯也不太清楚, 他甚至不知道这和陀思究竟有没有关系, 如果真的是陀思做的话, 那法斯也想不通让波尔茨忘记这一切对陀思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波尔茨指尖有些许颤抖, 他看着那块石头, 沉默良久之后, 将那块缺失的身体接了过来，然后当着法斯的面掀开自己的上衣, 露出自己的胸膛。

衣服下面是一处规则的圆。

法斯的视线在波尔茨手上的石头和他胸膛上的这块石头上来回摇摆, 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波尔茨手中的势头和他胸口上的……好像根本无法契合。

“不是这个。”波尔茨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那个洞, 然后从衣柜拿出了新的衣服摆在床上, 这才对法斯说道：“接好了, 别一惊一乍的。”

他说罢, 手伸进自己胸前的空洞, 直接捏碎了什么, 然后噗通一声砸在了法斯的身上。

“波尔茨？波尔茨！”法斯顾不上被波尔茨有一次砸裂开的腿，他被波尔茨吓傻了，“你怎么了波尔茨？！”

他伸手推了推波尔茨，波尔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屋里的动静把门外的森鸥外还有太宰治他们给吵了进来，森鸥外听到里面的声响直接推开了门，就看到波尔茨趴在床上不省人事。

“波尔茨！”森鸥外赶紧快步走上前一把扶住了波尔茨，他在法斯面前头一次露出了这种阴沉到吓人的表情，“你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做。”法斯用合金手臂摸了摸波尔茨的脸，却发现怀中波尔茨的脸是柔软的，并不像自己一样冰凉又坚硬。

不会是石头上的毒让波尔茨毒发了吧？

不对呀，波尔茨不是宝石吗？怎么可能会像人类一样被这种毒给杀死呢？

刚才……刚才波尔茨还说让自己不要激动的。

“我还没死呢。”波尔茨清冷的声音从森鸥外头顶传来，森鸥外抬头一看，却看到波尔茨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边。

那个人和自己怀里抱着的波尔茨一样，就连身体的细节和弧度都完美契合，两个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抠出来的，只是这个站着的看起来更高些，快要和正在发育中的太宰治差不多高了。

而在这个人出现之后，森鸥外怀中抱着的波尔茨就像是充气娃娃一样突然泄了气，最后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玩偶。

波尔茨一边穿衣服一边把森鸥外手中的那个小娃娃拿了过来，又从太宰治的口袋里面掏出了打火机一把火烧掉。

在场的人看着波尔茨行云流水的动作陷入了沉默。

波尔茨没有管他们，拿着石头撩开衬衫扣子对着那块洞捅了进去。

那块石头严丝合缝，顺利地戳了进去，只有在最外边缘的一角处有一点点空隙。

那是因为爆炸的关系。

但只是这么一点点，应该是不碍事的。

休息室的地板上铺着厚重的地毯，波尔茨的身体沉重又结实，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森鸥外扭扭头看他又看了看法斯，不太懂发生了什么。

“波尔茨？”

波尔茨没有理他。

这才是他最熟悉的身体，是属于宝石人的身体。

在这块石头回到自己身体上之后，波尔茨才终于明白自己以前若有若无的怅然究竟是因为什么。

当初自己会做那个梦，也不是，因为那不是梦，而是自己身体里残存的记忆。

除了老师和钻石之外，其他的同伴都不在学校里面，完全是因为他们已经消失，连身体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金刚老师和钻石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反而选择留在了那里。

可是自己——

森鸥外见波尔茨并没有反抗，伸出了手，碰到了波尔茨的身体。

波尔茨原本的身体也是冰冷的，但是却有着属于人类的肉感，可是现在他碰到的躯体却坚硬冰凉的像石头一样，明显不是人类。

“……先不要碰我。”波尔茨把森鸥外的手按了下来，“你们先出去可以吗？我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那好吧，这位小姐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森鸥外见状站起身：“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不用叫我小姐啦，我没有性别的，我也和你们一起出去吧。”法斯的身体其实还没有粘好，但是看波尔茨这个样子，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留下来找虐好了。

“你跑什么？”波尔茨伸手按住法斯的胳膊，让他躺在床上，“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你要问什么？”除了一开始的紧张和忐忑，法斯很快就缓了过来，他和波尔茨相处的时间还算是比较多，看得出来现在的波尔茨并没有生气，所以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等到其他不相干的人离开休息室之后波尔茨这才在去衣柜里面翻了翻，把衣服全都搬出去，从里面掏出一个箱子来。

“你的胳膊和眼睛。”

那里面装的就是法斯放在他这里的胳膊和眼珠。

“……原来真的在你这里，我还以为陀思在骗我来着。”法斯把自己的手臂和新接上的胳膊混在一起，重新吸收进了身体里面。

储存在胳膊和那只珍珠眼里的记忆也因为回到身体再一次被法斯想起。

“我记得当初我和金红石他们一起被超度了。”波尔茨靠在床边问道，“超度是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吗？”

“不是的，只有你是这样的。”法斯摇了摇头。

“钻石呢？”

“因为没有人持续供应愿力，所以老师选择自我了断，钻石也陪着老师一起沉睡了。”

这些都是波尔茨不知道的事情。

就连老师和月人之间的事情他都是一知半解不甚清晰。

当初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那个程度，他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只能听法斯来讲述当初发生了什么。

“当初滞留在月球的月人没有办法超度，只能让老师来，可是老师出了故障，没有办法进行祈祷，后来我被月人改造成了人类，这才修好了老师。”

他自己所经历的，所有痛苦的事就这么被法斯轻易地讲了出来，波尔茨皱眉，“这些我都知道了，继续往下面讲。”

“但是宝石也是愿力的集合体，所以老师在超度月人的时候，我们宝石也被一起超度了。”

这些都是波尔茨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波尔茨已经和月人一起被超度，再往后的所有事情他都不知道。

“……难道宝石和月人都是一样的东西吗？”

“本质上都是人类。”法斯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怎么说呢，我会留下来倒是正常的，毕竟我现在不是人类也不是宝石，连月人都不是，老师想要超度我却做不到，只是钻石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因为太过担心你，所以没能一起超度。”

波尔茨听到这话抓了抓头发，

可是还有一些事情波尔茨没能弄清楚，“如果我已经被超度的话，为什么钻石会因为太担心我没能被超度呢？他还是宝石不是吗？”

“因为你的超度失败了。”法斯叹了一口气，“本来你应该直接成佛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直接消失了，老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还有些清晰的思路，在法斯的叙述之下越来越混乱，波尔茨捂着脑袋，伸手让法斯先不要说话，自己安静地捋着这个顺序。

当初法斯被月人利用，回来想要让金刚老师为月人祈祷，他把一部分同伴带到了月球，然后带着他们回来带走老师，已经被月人改造成接近人类的法斯成功了，成功让出现故障的老师成功运转起来。

但是不管是月人还是老师都没想到，法斯在接受改造之后竟然变得不伦不类，已经无法被超度。

而自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超度失败，还阴差阳错地来到了人类的世界，钻石因为目睹了自己消失的场景，所以也超度失败，法斯知道这件事之后，选择来人类世界找自己。

“金刚老师是机器，他是不会死的。”

老师可是就连地球爆炸都能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死掉呢？

“老师的程序里有一条程序，等人类灭绝的时候，他就会自爆，彻底消失。”

“可是你，钻石，我都还活着，老师按理来说不会死的。”

“所以老师还没有自爆，他的身体还在学校里面，只是一直无法醒来。”法斯抓着床单，将床单揉的皱巴巴的，“我过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想变成人类。”法斯声音沙哑，“我不希望老师死，更不希望老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沉睡，如果我变成了纯正的人类，老师就会和我们一起死了。”

波尔茨沉默了。

他也不希望老师死去，更不希望一直被大家所敬爱着的老师，最后的结局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既然你能过来，那应该也可以回去吧。”波尔茨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说道，“那么我现在是什么呢？你变成人类之后就是我了，还有钻石……他现在还是单纯的宝石人吗？”

“比起我来说，还是你更像一个人类吧。”法斯听到波尔茨这么说，自己下意识的反驳到，“现在除了身体还是保持，其他的地方都和人类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以前就认识你，在见到你的时候根本不会觉得你不是人类。”

“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法斯死死地抓着波尔茨的手，“如果我没有办法变成人类陪着老师一起走的话，把老师一起带到这里来呢，这里都是人，他们一定可以帮助老师的！”

“你忘了你在这个世界经历了什么吗？如果老师过来出了岔子怎么办？”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法斯声音带了点哭腔：“大家都去极乐了，只剩下我们几个，老师和钻石都在沉睡，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还骂我。”

“你从小就这样。”波尔茨在房间里面转了几圈，还是没忍住用指头戳着法斯的额头：“从来就不让我们省心。”

“因为，因为波尔茨一直都很可靠啊……”法斯委屈，“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