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Rebirth

地点, 中东。

在广阔的沙海中，装甲部队的对轰是日常，在平民生活的城镇里，正规军和当地游击势力的巷战是日常。

既有土炮土木仓或是随地取材的武器, 又有“代理人”支持的高科技武器。

各方势力永远不缺新鲜血液的注入。

这片土地四散的人类聚居地过于贫穷, 这里的孩子离开了生活方式贫瘠又原始的部落, 加入了各个每天都要上前线的军队, 这竟是他们能接触到现代科技、过上好日子的唯一途径。

而杰森同太宰治来到此地, 可能要暂时性地抹杀他们透过科技嗅到现代文明气息的途径了。

最近这里的局势越来越白热化的原因, 不仅是各方代理人提供的武器科技的升级, 还有这些势力的领导层紧跟科技潮流, 开发了招募管理一体化的APP。

这使得投入战场的士兵们, 更像是游戏中被肆意更迭的NPC或野生怪，人命的价值更进一步地被践踏入尘埃。

……

油田附近的一处基地里。

“我之前没猜错的话，我们是来找人的, 而不是来阻止战争的？”身着淡绿色和淡灰色交织的迷彩装的太宰治，将两名守卫在基站里昏迷状态的士兵往桌柜底下踢了踢。

接着太宰治撑着桌子跳到外侧, 然后坐在操作台前，扯着鸭舌迷彩帽的帽檐转了一个角度, 歪歪斜斜地卡在微卷的头发上, 露出了被帽子阴影掩盖的、带有少年青涩感的脸庞。

在小型战机上得知目的地时, 太宰治就知道了杰森来中东的目的——寻找中东恐怖组织御用的炸.弹商，扎克艾尔·亚拉穆塔。*

最近的霓虹国内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苍王。

对方极其熟悉政.府部门的各种运作方式, 可能是官方里有他的各种眼线, 又或是他本人拥有绝佳的策划能力, 短短时间内他就成为了国内有名的独自犯罪者。*

因为苍王消灭的都是逃脱法律制裁的重大罪犯，所以在初期很多人误以为是罗宾过界了, 或者是亦正亦邪的红头罩干的。

这给罗宾和红头罩在那段时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在行动中差点被临时的同行合作方背刺。

不过后来众人发现，这个人主要以政.府设施为目标，进行了一系列的恐怖.袭击等等活动，并打出了“苍王”的名号，所以渐渐也解除了众人对罗宾和红头罩的误会。

罗宾参与了压制与逮捕行动且不消说，红头罩是不会允许自己赚钱的“后花园”被践踏——尤其是黑色势力在起冲突时，如果波及到了商铺或居民附近的建筑设施，会遭到红头罩的沉重打击。

一开始，杰森并没有把他列为头号目标，说实话他也不怎么看得上霓虹政.府，但是他能感受到这个人似乎有失控的可能。

这段时日，苍王的手段逐渐升级，竟然得到了杀伤力极高，爆炸后也难以熄灭的特殊炸.弹。

前几起针对逃脱制裁犯人的袭击还好，杰森不至于上赶着为这类人报仇，只是觉得这个苍王跟耗子似的，到处都有藏身的老鼠洞而难以捕捉。

很多时候，苍王是在霓虹国境的各个城市犯案，没有固定地点。

杰森自己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案子，还有正在调查的事情正在浮出水面，所以暂且只是一直收集对方的情报，留待他日后腾出手时再处理。

然而，后来的这个特殊炸.弹引起了杰森的警觉，这种炸.弹曾在中东的代理人战争里出现过。

它的杀伤力极强不说，造成的火势也难以扑灭，离爆炸中心较远距离的人都会被溅射贯穿。其中最可怕的特性是，它由铝粉作为材料，遇水会使爆炸威力更强、火势燃烧的更旺。

而这款可以造成人间地狱的炸.弹的制作者，就是杰森和太宰治这次要找的炸.弹狂魔亚拉穆塔。

苍王这次用出后所造成的伤害范围，杰森根据过往的资料来看，只能算是个试用样品。

如果苍王在看到样品效果，无视可以预见地后果——正版的威力难以控制，容易伤到数量不少的无辜民众——继续他越来越恶劣的肃清手段，那么红头罩就得敲门与对方好好“谈谈”了。

这么危险的炸.弹当然是现场制作最保险，这个样品估计是亚拉穆塔在霓虹境内的存货，其本人目前正被中东的恐怖组织势力所保护并隐藏。

通过苍王的行为模式，估计他下一波惩罚的对象是在横滨市范围，而杰森要做的就是阻止亚拉穆塔进入霓虹境内，将其拦在境外并让他“永远地留在战场的那片土地”上。

在境外还好，亚拉穆塔总要通过某种运输途径进入霓虹国内，所以要深入当地排查中东近期向外输送人员或物资的路线。

一旦让他有接触到文明社会的机会，便如游鱼入海难以捕捉，更何况对方还有日本血统的背景，估计有成千上百种不会被电子设备察觉的方法进入日本境内。

如果让他和苍王接上头，成为日后苍王的御用炸.弹商就糟糕了，就算只发生一起，也是杰森不想在相对和平的社会里看到的。

杰森这次能“借出”太宰治离开国境，也是因为港口Mafia和红头罩是“利益同盟”，港口Mafia并不想让横滨里出现新的武器商，动到他们武器交易的内地和海外渠道的蛋糕。

不然没有理由就不给面子地带太宰治逃班，是会让港口Mafia直接视其为太宰的叛逃行为。

“确实‘绕了道’，不过没关系，加了道程序而已，最终结果不会变。”杰森头也不抬地改装发射台，他的脸庞上满是灰尘和蹭到的机油，闷热的环境导致汗珠划过鬓角，冲刷出一道“干净”的水痕。

本来杰森是没打算干扰处于硝烟中的战争地带，终归这里的战火靠个人是扑不灭的。

这个世界也与他的世界终止大国间的战争情况类似，差别在于他们的“原子.弹”是异能者，异世界版的二战也由此很快结束。

但是……各国之间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

其表现之一就是他们把较劲隐入了幕后，把战火“缩小”到一定范围，在某个地区进行代理人战争。

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目睹了之后，杰森还是难以就这么干脆地离开了。

他们出现在油田附近并潜入基地，就是“改道”的结果。

杰森打算利用基地原有的设施条件，加装特殊能量的脉冲道具——从罗伊那里得到的新玩意。

一会等他改装完成后，发射.出去就可以辐射中东的大片区域，不仅可以让辐射到的武器失效，还能使科技设备失灵。

临时改变的计划是麻烦了点，光是冲出各个局部战场，或是找到合适的基地，又或是潜入陌生势力，哪一个都不简单。

但这还算是在可控范围内，最开始的目的——找到炸.弹商，仍是会得以解决。

范围性的各种武器和科技设备失灵，会直接让这里的战争“哑火”，并导致各方势力陷入混乱且摸不着头脑的迷茫状态。

想要离开这里的话，就只能徒步或者利用牲畜到达范围外的各个运输站点，而这段时间也足够杰森和太宰治找到对方所属势力，并等在外围的站点就可以了。

到时候杰森和太宰需要做的，也无非是找到亚拉穆塔会乘坐的一架运输机。

这就是杰森话语里的“绕了道”的意思，他们先前的计划没有这么曲折，不过就是锁定亚拉穆塔潜藏的几个组织，打探消息并分析出具体位置之类的操作。

最终暴露身份的话，所得罪的左不过是几个恐怖组织，但现在杰森和太宰若是暴露身份，惹毛的可就是各个“代理人”了。

太宰治歪着头看向杰森，接着他跳下了操作台，一边卷上了袖子露出了一截手臂，一边走向正蹲在地上拿着工具修改线路的杰森那边。

“唔嗯？”杰森感到额头被触碰，抬眼发现是太宰治反折着手腕，用绷带在帮他擦汗。

“快滴到眼睛上了哦，”太宰治眼神专注地抹去顺着发丝流出来的汗水，轻轻地问出了声，“杰鸟，你这么做有区别吗？最后这里还是会恢复原样，这里的平民还是会很快死掉呢。”

与太宰治柔和的眼神相反的是，他后半句的语气里满是凉薄。

但这绝非是太宰治针对平民性命的漠视，而是他看透并预料到结局的、偏向于“神性”的冷淡。

是的……这里战火的熄灭也只是一时的，各方势力并不会就此停歇。

等各方领导层适应这个局面后，仍旧会在这里重新开启新的战局。

何况……脉冲辐射会随时间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虽然并不是不能让脉冲能量蓄能更充足再发射，那样的确可以持续更长久，范围也更广泛，但是……那样的辐射强度多多少少会给人体带来损伤。

现在这样的辐射等级，是比人体所不会被影响到的阈值，再低一个级别的强度。

所以，在回归原来的战争方式的不久后，携带科技的降维打击般的战火，终将卷土重来。

“……”杰森闭了闭眼，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他睁开眼低着头继续调试最后的轨迹线路，他舔了舔因缺水而有点干燥的嘴唇，沉声道，“有区别。”

“吱——”杰森关合上金属盖。

杰森沉默地走向中央的操作台。

某种程度上，堕落之城哥谭，难道不就是抽象意义上永不止歇的战场吗？

直到……的出现，底层人民或其他遵纪守法的普通人，终于拥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他也……得以在童年时期，得到一二安眠之夜。

但是。

罪犯被关进阿卡姆，罪犯逃出了阿卡姆。周而复始，宛若固有的定理循环。

长大后的他越来越不满足于弹指间的安宁，凭什么那些“精神病”能有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而那些无辜的人却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总有一天，他这个从地狱重返人间的起死回生之人，会替那些再也无法发言的亡灵，与携带阿卡姆床位往返券的家伙们好好地“讨个说法”。

“什么区别？”见迟迟没有下文，太宰治出声问道。

杰森被太宰打断了思绪，回身看着太宰的眼睛。

“起码在‘他们’和平才是非日常的一生中，有几天能睡个安稳觉，做几个没有厮杀的好梦，过几天人类生来就该过的普通日子。这就是区别。”

“即便梦境总有破碎的那一刻？”太宰从中听出，这里的“他们”也指代了杰森自己，而从他推测出的杰森大致的经历来看，杰森的“那场美梦”怕是相当短暂……

“即便梦境总有破碎的那一刻。”杰森望进了那片鸢色的世界，“只要他们品尝到了‘和平’的味道，这个犹如幻想的记忆便永远不会被磨灭。那些单纯为活着而随波逐流、在这片土地生存的当地人，会为了再次尝到那个味道而汇聚在一起，也会为了将美梦照进现实而清醒过来。”

光芒化作琼浆润泽了生锈的世界，比现实世界更为遥远的世界之外，锈迹斑斑的机械孤岛之下的齿轮开始咬合并缓缓转动。

“虽然它可能刚出生就没几天好活，但……要为这里迎来新世界吗？太宰。”

‘你愿意拯救他人吗？’

纵使这里人的结局不一定比之前好上多少，也许会没什么改变，又或许是会变得更糟糕也说不定。

若是这里迎来的是最坏的结局，那么这将化作梦魇，时时缠绕在做出改变选择之人的心头。

不过，无论怎样这都将肩负上无数人的命运，或许……这份生命的厚重能……

此时杰森已经输入了代码，做出了发射程序窗口，点了结束的“Enter”按键。

最后，只需要将操作台上那个显眼的红色按钮摁亮——

“我……”

“看来你已经做了决定？”杰森站在了太宰的右后侧。

比太宰治略高的少年贴着太宰的右肩，将同一只手覆盖在了太宰的右手上。

当身侧之人说话的吐息喷洒在太宰的耳际时，他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把手搭在了红色的按钮上。

‘……是这样啊，原来……’

——太宰治已然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名为杰森的少年、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

“害怕吗？”在施加压力前，杰森转头向太宰看去，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睫毛在微微地颤动。

‘这份沉甸甸的业力……你害怕吗？’

“和烟花一样吗？”

“比那更酷。”

“那我们还等什么？”太宰治微微张开了右手掌，让杰森的手指落入他的指缝间，接着他便合拢指缝扣住对方的手——一同摁了下去。

‘又不是一个人……’

如果同行之人，是这个少年，便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再说……作为共犯，他又怎能独自退缩。

基地外部的发射塔中，突然向天际射.出了一道色彩奇诡的未知光束。

天光乍亮。

紧接着，光束化作无形的空气波扩散开来。

“呲——嗡——”

一阵难以形容的高频声波以这个基地为中心，向外围疾速辐射。

——宛若婴孩的第一声啼哭。

几乎相差不过毫秒的同一时间，中东地区里的人感到短促不适的耳鸣和一点生理上的恶心感。

紧接着，所有的武器失灵，炮火轰鸣声戛然而止。

——浮生一梦般的“新世界”，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