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1%的甜

和屠斐聊完, 沈清浅再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默默叹口气。

和屠斐聊天时, 是沈清浅能够短暂不去想其他烦心事的时候。

沈清浅让自己疯狂忙碌的原因之一, 也是不愿过多想林清寒的案子, 她等着屠斐进展，她不愿胡思乱想。

沈清浅有时候也会想，林清寒从没有怪过她, 是她自一直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就像是吴薇薇一样，吴薇薇一直恨她, 是因为吴薇薇放不下林清寒。

某些方面来看, 吴薇薇比她还可怜，吴薇薇追逐的没得到，便将所有的苛责和失望都放到了她的身上。

沈清浅看似承担的是指责, 但是实际上承载的是吴薇薇对林清寒曾经的深情。

那些无处安放的小心思, 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来不及, 或许是不敢, 吴薇薇和她一样选择逃避。

林清寒的死, 让两个落荒而逃的人因为良心上的责难而主动走回来，沈清浅去过林清寒的墓园, 吴薇薇也去过一次。

两人都只去了一次，或许是不敢再去第二次，那里沉睡着林清寒孤单的灵魂, 她们都没有在林清寒最需要的时候陪伴过，死去的林清寒，她们又有何脸面再出现？

所谓的祭奠，说是聊表哀思，其实内心上的一种自我慰藉罢了。

人死了，终究是一场空而已，好的坏的，其实都过去了。

道理都懂，但心灵的枷锁，一直锁着沈清浅和吴薇薇。

这道枷锁，是她们自愿带上去的，她们也想拿下来，但是做不到。

我们越是口口声声是说要忘记的事，其实恰恰是我们最无法忘怀的，真正的遗忘，总是在无声无息间发生的。

就像我们在某一瞬间突然意识到，我们曾经遗忘的，正是我们在不经意间忘记的。

沈清浅遇见屠斐后，遗忘的枷锁渐渐消失了，但是屠斐失忆了，遗忘的枷锁不仅重新出现，反而加了一道新的枷锁。

沈清浅现在都是极力避免去想过去的事，她哪怕是装，也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要欺骗自己的灵魂，她很好，她可以很好，青戋现在重新认识了屠斐，她可以汲取一丝呼吸的空间。

寂寞清冷的夜，容易扯碎人类虚伪的盔甲，就像现在的沈清浅，她抱着床上的枕头，却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她此刻其实就一个孤零零的人。

沈清浅比林清寒还不堪，林清寒死了，身体和灵魂已经彻底解放了。

沈清浅还在囚牢中，她的身心孤苦无依，她的灵魂被痛苦钉得死死的，每次和屠斐交流时她开心，但欢愉过后，带给她快乐的小孩儿跑出她的世界，她又是一个人了。

痛苦不会消失，但其实可以减少，只要沈清浅不去找屠斐，尽量避开她，但她身心渴望。

痛并快乐着，哪怕是99%的痛苦，快乐只有1%，为了1%的甜，沈清浅选择主动走向屠斐，可她们之间仍有距离，她不能彻底走进屠斐的世界。

那个小孩儿呢？沈清浅无法自私地将她留在自己的世界，她只要想，她就可以做到，但是她不能。

祝琇云的意思，沈清浅一直都懂，祝琇云的关心，对于沈清浅来说是一种负担。

沈清浅有时真想做一个坏人，做一个自私自利的坏人，她谁都不在乎，她只追求自己想要的。

能做到吗？一个有良心的人，做不了十足的坏人。

沈清浅趴在床上，身心俱疲，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会停止。

手机嗡地一声震动，沈清浅偏头看了一眼，泪眼朦胧看清是她昵称上标记爱心的人。

屠斐发来的信息，屠斐回到家才想起她忘记聊金碧辉煌股权的事。

屠斐有求于人，语气很好，沈清浅：我确实有金碧辉煌的股权。

屠斐：你有意向转售吗？

沈清浅：谁要买？

沈清浅不难想到会是谁，屠斐不可能买就是了，屠斐老实地说出吴薇薇的名字，沈清浅：她买，让她找我，你少在中间传话。

沈清浅说的没错，屠斐拧眉，好的吧好的吧，她也不想管的，屠斐打电话给吴薇薇，“我跟她说了，她说让你自己说。”

吴薇薇无奈，“你怎么说的啊？”

得知屠斐只是提了一嘴就被沈清浅给怼了，吴薇薇扶额，“行，我知道了。”

吴薇薇轻舒口气，从林清寒的事情爆出来，她刻意避免想起沈清浅，因为一想起就是恨。

强.奸案重启，林清寒真正死因爆出来了，等于是变相逼迫吴薇薇必须重新正确看待这件事，她过去避免提及，甚至不愿去想。

现在，吴薇薇从心里正视林清寒的事，也无法改变当年沈清浅对林清寒的拒绝和伤害，可她现在因为阙宁凝欠了沈清浅的人情债，唉，吴薇薇作为一个成年人，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去质问沈清浅什么。

恨归恨，吴薇薇对沈清浅是恨，但昔日她喜欢过的人，吴薇薇还是想为林清寒做点什么，所以她愿意协助屠斐，她想把所有的坏人绳之於法。

金碧辉煌的股权，吴薇薇必须拿到，而且是尽快。

如此想着，吴薇薇还是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两天后她等到了晚上，国外应该是白天了，她打电话过去，沈清浅的手机没人接。

沈清浅正在上课，她在午间休息看到了吴薇薇的未接来电，沈清浅指尖按着吴薇薇的电话，半晌按了拨通。

吴薇薇正翻来覆去睡不着，沈清浅的来电，预料之中还有点意外，她们之间很久很久不能像正常人的方式那样交流了。

如果中间没有乔汐言，她们之间大概是老死不相往来，她恨这个人，正是因为曾经用心付出过。

曾经对林清寒的爱情，曾经对沈清浅的友情，就像是真心错付一般，吴薇薇看着她的名字，心里头仍然无法平静。

电话接通是静默，片刻后，沈清浅淡声问：“不说吗？”

她们之间不需要的寒暄，会显得可笑。

“把你金碧辉煌的辉煌的股权给我。”

“凭什么？”

沈清浅就是有办法一句话惹怒吴薇薇，她蹙眉道：“沈清浅，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也不是为了我个人的利益，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我这么做是为了给寒姐一个交代。”

“我没怀疑你的用心。”沈清浅的声音毫无起伏，“我说的是，你凭什么能做到。”

这是来自沈清浅陈述的质疑，她笃定她做不到，吴薇薇不免动怒，“我如何做到不需要告诉你，我会做到。”

沈清浅哑然失笑，“你还真是幼稚。”

“你说什么？”吴薇薇情绪激动，“我告诉你，沈清浅，你少自以为是，如果不是你的自以为是，寒姐怎么会死？”

“你想拿走我的股权，却连一个像样的说辞都没有，你觉得凭借你我的关系，我会直接给你吗？”沈清浅的反问犹如利刃切肤，吴薇薇感觉到了疼痛，凭借你我的关系，是啊，她们不是曾经的挚友了，她冷笑着反问：“怎么，听你的意思，你还想做点什么？”

沈清浅没做声，吴薇薇逼问道：“你早干嘛去了？如果不是你，寒姐会死吗？现在愧疚了？良心不安了？想弥补了？”吴薇薇咄咄逼人，沈清浅一言不发。

吴薇薇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发泄完反而更心塞了，“沈清浅，你说话！”

“说什么？”沈清浅像是无奈地叹口气，反问道：“跟你吵架吗？”

“你敢吗？”吴薇薇讥讽道：“每次提及林清寒，都是避而不谈，你现在依旧是这样，你心有愧疚，根本不敢提，你……”

吴薇薇没有说完被沈清浅打断了，沈清浅声音微冷，淡漠地提醒：“你如果只是想跟我吵架，别再给我打电话，如果你是想要我的股权，那就说点像样的话，你要是做不到，那就把股权给我。”

吴薇薇愣了愣，她难以置信道：“你居然还想着要我的股权？呵呵。”吴薇薇失笑道：“我倒是问问你，你凭什么？”

“凭我比你有钱有势。”

“……”

沈清浅一句话给吴薇薇干没电了，电话里足足有1分钟的沉默，沈清浅深吸一口气，咳嗽几声后哑着嗓音说：“吴薇薇，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吵架，你有那个精力不如去做别的，把你的股权给我。”

“给你有个屁用？”吴薇薇反唇相讥，“你在国外学习还有功夫做什么？”

“这不用你管。”

“你的股权给我，我要去查看白鹏兴打架斗殴那晚的监控录像。”吴薇薇下了床在房间里踱步，“现在金景焕被抓了，金碧辉煌正好是趁虚而入的机会，我必须赶在高层重新搭建管理框架之前看到。”

沈清浅在那头重重地叹息，吴薇薇追问之下，沈清浅无奈地问：“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你股权多了，就真的能凭借所谓的权力看见录像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很幼稚，”沈清浅顿了顿，“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神神秘秘都干了什么大事，但你根本不懂职场里的尔虞我诈，更不懂钱权上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沈清浅是她们三个当中最优秀的那个，据说高三没毕业就收到了国外多个高等学府的通知书，不过她还是选择了海京协和医院，她从本科入学到博士毕业始终都是独占鳌头，别人学医学累的死去活来，沈清浅还有精力辅修了经济学，这人简直就是变态的存在。

可是，吴薇薇和乔汐言也不是吃干饭的，能与沈清浅成为朋友，证明她们各有千秋，吴薇薇连连失笑，“姓沈的，以为只想靠权力查看录像的你才是幼稚，我说了我可以做到！我有我的方式。”

“如果做不到呢？”

“我真的做不到，我以后全听你的。”

“呵。”沈清浅轻笑了一声，不是嘲笑，甚至有一丝看透一切的宠溺，“那你的余生归我了。”

“你！”

“别急，我给你机会证明你不如我。”沈清浅的话刺激得吴薇薇血气上涌，叫嚣道：“姓沈的，我证明给你看！你的股权开个价！”

“姐姐我白送你。”沈清浅淡声道：“就当是我花钱买下你的余生了。”

吴薇薇还欲再说，那边已经挂了，吴薇薇微微扬头，双手紧握贴着身体两侧，连连跺脚几次，她轻舒口气，咬牙切齿道：“气死老娘了！”

姐姐？我呸！她都多少年没喊她一句姐姐，这人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