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拙劣

如果真有苍天, 苍天或许会耻笑人类, 胆小鬼，不信的话何必来问我？

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是不应该任性的，沈清浅很清楚。

沈清浅收起硬币，微微扬头, 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倒空回去。

沈清浅做好早饭, 叫屠斐吃早饭，她们今天都得上班。

屠斐却放赖了，她趴在地上, 软成一摊。

“吃饭吧？”沈清浅俯视着地上的圆鼓鼓，圆鼓鼓摇摇头。

“上班呢？”

继续摇头。

无论沈清浅为什么, 屠斐都不吭声，她只用点头和摇头来表达。

沈清浅知道她的心思, 便柔声说：“那我把早餐放在桌上, 我去上班了，如果你今天上班，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如果中午不上班, 那就一起吃晚饭。”

沈清浅知道哭过的小孩子或许是不好意思见她, 沈清浅收拾东西，放下一张纸条在桌角。

当宽敞的放假彻底安静，屠斐翻身，哭红的眼睛肿痛, 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屠斐并没有因为昨晚哭完心里畅快，大概是哭得太压抑了。

屠斐心里闷闷得，好像是在兄腔里吹了一个气球，气球越来越大，屠斐的兄腔越来越狭窄。

屠斐躺尸了半天，最后被陈光辉的电话吵得不得不爬起来找手机。

屠斐早上没来，陈光辉发信息她也没回，陈光辉不放心电话打过来了。

屠斐挂断电话，回复陈光辉：我下午去局里，没事。

屠斐翻了翻手机，一早阙宁凝也发了短信，问她：你说我要不要跟领导直接汇报昨晚审讯结果？

屠斐闷闷的大脑勉强撑起思想世界，她努力恢复思考，现在阙宁凝如果说了结果，柴英卓就会被海淀分局逮捕，那么白鹏兴指甲里的毒品可能一直都不会有进展。

如果柴英卓被捕，他左右都是入狱，他的态度可能会更消极，对于毒品的追踪不会给予配合。

可如果不抓柴英卓呢？屠斐揉揉太阳穴，如果一直不抓，胡星言也会有反应的，他会纳闷，为什么我招供了还是和原来一样，无论是罚还是放，都得给胡星言一个结果。

屠斐将自己分析的结果发给阙宁凝，她想和阙宁凝讨论下，看看哪种结果更有利。

阙宁凝和屠斐的想法一样，她个人倾向是暂时不告诉上级领导，但她们都清楚，瞒报是违规操作。

如果未来能查出毒品，阙宁凝也免不了一顿批评，如果没查出毒品，反倒让柴英卓跑了，阙宁凝必定会因此受处分。

屠斐纠结，要不然他们朝阳分局先一步把人抓了呢？他们再继续调查毒品，海淀分局愿意配合就配合，不配合就把胡星言转过来，他们统一处理。

两人商量半天的结果是：双方都先不抓，先看好柴英卓。

对于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处分，阙宁凝倒也不怕，她天性乐观，她觉得能抓到毒品的一条链，她可能不仅不被罚，反而被授予奖励呢。

不过尽可能的话，阙宁凝希望屠斐这边关于毒品能有快速的进展，夜长梦多，未来柴英卓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屠斐眼睛胀痛，她本想放赖一个上午，现在只能爬起身洗漱。

屠斐咬着牙刷在客厅里打转，餐桌旁的纸条吸引她的注意，沈清浅漂亮俊秀的字体写着：小孩儿，好好吃早饭，出国的事，我会再考虑下，我也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下，也希望你能把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我，我等你的答复。

屠斐的心沉甸甸，人性都是自私的，她最真实的想法当然不希望沈清浅出国。

可是，屠斐不能以爱之名捆绑沈清浅，沈清浅有追求梦想的权利。屠斐内心百般纠结下，反复措辞后，开始敲字回复给沈清浅。

沈清浅今天一直攥着手机，所以当屠斐的第一条信息过来时，查房的她第一时间感知到了，“晓夏，剩下的房间你先查着，我有点事。”

沈清浅握紧手机去了天台，风很大，吹得沈清浅的长发挡住眼睛。

沈清浅抬手将碎发有掖到耳后，她深吸一口气，怀着无比郑重的心情打开屠斐的短信。

小孩儿：阿姨，我尊重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支持你的决定。请不要轻易放弃你追求梦想的机会，机会或许一生中只有一次，错过将不再来。

小孩儿：我知道阿姨在意我，我很臭屁地想，阿姨一定是非常在意我的，以至于让我成了阿姨前进路上的羁绊。所以，一个绝无仅有的追梦机会，和一个独一无二的我，阿姨不知该如何兼顾了。

小孩儿：让我来告诉阿姨，我确实不舍得阿姨出国，但是我支持阿姨出去学习。这世上确实只有一个我，但是请相信我，我会一直等你，无论你在哪，我的心都是和你在一起的。

小孩儿：我为了阿姨，为了自己，我会让自己更加越来越好，我会让自己越来越强大，我会让阿姨可以放心地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所以阿姨放心地准备出国吧。

小孩儿：独家揭秘，昨晚有人哭了一通，现在感觉好多了，有人就是这样没出息，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想哭闹。阿姨别为此苦恼，这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孩儿表达不舍和在意的拙劣方法。我今天会替你好好管教这个小孩儿，等你再见到她，她会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会好好地帮你准备接下来的一切，她会成为你的依靠的！相信我！

……

沈清浅的泪水无声地滑下来，她没有白白疼爱屠斐，其实小孩儿都懂，如她所说，她表达的方式有时很拙劣，可正因为如此真实才打动人心。

沈清浅抹去眼角的泪回复：谢谢你，小孩儿。

屠斐的短信像是一种许可，在沈清浅的心上加了一个砝码，摇摆的天秤平衡了。

屠斐：阿姨，家里有墨镜吗？可以让我带出去装逼的那种。

沈清浅轻笑，回复：我的衣帽间最右那个柜子，你自己挑。

屠斐第一次打开沈清浅右侧的衣柜，挂了几排阳镜，屠斐挑了个简单的黑超带上，顿时觉得自己变帅了。

屠斐努力地让自己笑出来，但嘴角扯了几秒钟的笑意就无力地垂下来，算了，不在沈清浅面前，不必强颜欢笑。

屠斐上午去森业集团，前台小姐记得这个送她巧克力的女孩子，不过沙哑的嗓子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屠斐只说感冒了嗓子不舒服，她翻出手机里白鹏兴的照片问她是否见过。

前台小姐点点头，“他来过不止一次。”不过每次都没上去过，因为领导不见。

“有一次还跟我吵架来着。”前台小姐回忆，屡次被拒的白鹏兴很生气，至于白鹏兴为什么来公司，前台小姐问过，白鹏兴说的是：“我要见你们老板，他欠我医疗费！”

现在完全能对上了，纪景明就是打了白鹏兴，屠斐打电话给纪景明。

纪景明诧异地说：“你这嗓子怎么换了个人？”

“感冒了。”屠斐同理回答，她想现在见纪景明，纪景明让她直接上来。

屠斐出示白鹏兴的照片给纪景明，“纪总认识他吗？”

纪景明握着手机端详，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我没印象。”纪景明也不说是否认识，只说没印象。

纪景明的反应基本在屠斐的预料之内，和之前也几乎保持一致，屠斐话里有话地说，“我倒是查到一些事，说纪总和白鹏兴那晚打架，打伤了却不赔偿医疗费，白鹏兴来过几次森业集团，你避而不见，”屠斐的视线透过墨镜望着纪景明平静无波的脸说，“其实何必呢，一笔医药费对于你这样的企业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当初直接赔偿，或许都不会有后续的事。”

纪景明眸光低垂，似乎不想听下去，屠斐哑着嗓子继续说：“何俊雄倒还好说，他和柴英卓有社会关系，但是白鹏兴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但柴英卓却去金碧辉煌找白鹏兴，他又是为了谁呢？”

纪景明始终一言不发，屠斐倾身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们已经掌握关键性的证据了，逮捕柴英卓只是时间问题了。”

纪景明终于抬眸，他直直地望着屠斐，淡声说：“屠警官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和我无关的不必说了。”

“怎么会无关呢？”屠斐冷笑，“当初和你一起吃饭的贾总跟我说了些事，和您说的不一致呢，比如说您当晚和他用餐的时间，又或者是饭后您去了哪里……”屠斐的话音没落下，纪景明的脸色阴沉下来，“屠警官，有证据就拿证据，没证据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别急，我们刑警队已经知道你那晚去过金碧辉煌了。”屠斐似笑非笑地提醒，“我今天也是来说一声，你自己藏得足够好，但是你周边打配合的好像不怎么样，你不想露馅儿，还得再小心点。”

“屠警官，既然你提醒我，我也提醒你。”纪景明倚靠的脊背挺直，他端坐望着屠斐，“你如果一再骚扰我和我的朋友们，你给我的手袋里放的物品很快就公布于众，啊，对了，”纪景明像是想起什么，“我最近听我的一个供应商说，和他们合作的宸宇建筑产品质量有很大的问题，我们作为核心企业可能会终止合作，严重程度可能会导致项目暂停，整个项目组都要接受审查的……”

宸宇建筑，屠斐愣了愣，那是阙宁凝父亲的产业，纪景明居然卑鄙到威胁阙宁凝的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