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嘉嘉？”

沈元嘉听见有人在叫他, 转过身去看。

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那张面容好像是十年前沉睡前见过的模样, 又好像截然不同。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鼻间嗅到的属于亲人的气味丝毫未变。

沈元嘉怔了怔，面上浮现出几分犹豫不安来, 迟疑的喊：“二哥……？”

“嘉嘉。是二哥。”沈妄应了一声。

沈妄也有些怔忡。

跟他设想中的嘉嘉小猫咪凄凄惨惨戚戚被奴役、压榨的形象不同。眼前这个靓猫如花似玉, 一看就被养得很好，光芒四射得几乎要让他认不出来了。

不过这点思绪不值一提，很快就被与宝贝弟弟重逢的喜悦压了下去。

沈妄张臂，几乎要喜极而泣, “是二哥啊。”

沈元嘉扁了扁嘴, 嗷呜一声扑进了沈妄怀里。

人群自觉散开, 把空地让给沈元嘉和沈妄。虽然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但仿佛涉及**的事情走向令大家陆续离去。

其中还伴随着渐渐飘远的低声议论：

“这不是沈妄吗？！”

“沈妄跟元嘉认识？我好像听见元嘉叫他哥……等等, 我才注意到他们是同一个姓。”

“我粉了沈妄两年都没见过正主，今天竟然近距离见到了他！”

“我的天呐, 我是沈妄粉丝，好想要签名要合照。”

“而且沈妄居然有弟弟！之前都没听说过, 噢，shift。这就是继承家族传统事业所带来的隐形好处吗？”

沈妄把人们的低声议论都听在耳里, 却没有去管，紧紧的抱着扑到自己怀中的沈元嘉, 反复喃喃道：“嘉嘉乖, 是二哥。”

倒不像是说给嘉嘉小猫咪听, 反而像极了对自己的安慰。

沈妄拍了拍沈元嘉的背, 下巴抵在沈元嘉的头顶亲昵的蹭了蹭。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与泪意，轻声细语道：“嘉嘉，二哥来带你回家。”

“……”沈元嘉忽然之间停止了感动。

万千思绪在此刻戛然而止，他把埋在沈妄胸前的脑袋抬起来，仰头呆呆的看着沈妄。

——不好。

大事不妙。

嘉嘉小猫咪已经在外面有另一个家了。

沈妄见嘉嘉小猫咪一副呆样，还以为他是听到回家的话感动傻了，忙又把沈元嘉的脑袋摁回胸口。

顺便怜爱的摸了摸嘉嘉小猫咪的头，一腔疼爱弟弟的热情无处宣泄。

这时候，陆棋和余凇在天师们的簇拥下拨开人群走上前来。

见到沈妄抱着个人，众位天师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寒暄攀谈时一直冷淡自矜的陆棋和余凇，相继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喊了一声“嘉嘉”。

沈妄怀里的人抬起头来，正是贺景曜座下爱徒沈元嘉。他朝着陆棋喊了声“大哥”，对余凇叫了句“三哥”。

众天师：“？？？！！！”

天师们惊疑不定。

贺玄尤其错愕。明摆着的四弟媳妇怎么一转眼就跟妖鬼两界的人成了亲戚？

他左右四望寻找贺景曜的身影，却见贺景曜站在人群之外，正目光沉沉的看着这边。

“傻小猫。”陆棋食指弯曲，刮了刮嘉嘉小猫咪的鼻尖，动作亲昵自然，没有一点儿阔别多年的生疏感，“跑丢了这么久。”

“害哥哥们这么担心。”余凇接话。

他伸手捏了捏沈元嘉的脸颊，“现在来带你回家了。”

“……”片刻后，余凇捏了两下，默默的收回了手。

好家伙，嘉嘉小猫咪在外漂泊这么久不仅没瘦，反而还胖了。

沈元嘉看着面前聚齐的哥哥们，瞬间被来自哥哥的爱所包围，感动不已。

嘉嘉小猫咪不自觉鼻子一酸，哽咽出声：“呜——”

沈妄怜爱的拍了拍沈元嘉的肩。

陆棋往四周扫了一眼，余凇跟他对了一下视线。两人是一样的想法，开口朝贺玄问一个清净的地方，方便亲人相认后的叙旧。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可没兴趣让这些人吃自家的瓜，八自家的卦。

贺玄闻言回过神来，将杂念都压在心底。

他将四周的宾客交给贺老.二去应付，自己带着陆棋、沈妄、余凇及沈元嘉上了二楼，找了个空的休息室让他们进去私密的谈话。

贺玄帮忙关好休息室的门，下楼后，正看见了贺景曜。

贺景曜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将空的高脚杯放在路过侍者的托盘上。抬目朝贺玄看了一眼。

“景曜。”贺玄叫了他一声。

贺景曜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贺玄不必多说。

他神色冷冽，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带着刺骨的冰寒。

这是贺景曜惯常的神情。

只是见惯了他跟沈元嘉在一起时冰雪消融的温暖与柔软，再看见这幅神情时，只觉得陌生。

贺玄叹了口气，暂时把心头的千般万般话语按耐不提，伸手指了指楼上：“元嘉和他们在谈话。”

贺景曜点了点头，上了楼。

-

沈元嘉和哥哥们在休息室里待了很久。

大半个晚上过后，休息室的门终于开了。

陆棋、沈妄和余凇三人相继走了出来，沈元嘉跟在最后面，四人笑语晏晏，气氛和睦友善。

贺景曜抵着墙站在门外。沈元嘉一眼就看见了他。

只是在刚才跟哥哥们的叙旧当中，沈元嘉了解到哥哥们对天师的排斥与反感，如今见到贺景曜都不敢表现出亲近的意思。

就怕哥哥们一刀鲨了他。

有所顾忌的嘉嘉小猫咪束手束脚的，不敢像平时那样飞扑进贺景曜的怀里撒娇卖乖。

仅是对贺景曜笑了笑，软乎乎的喊他：“贺景曜。”

贺景曜今晚上异常的沉默少言。

他在休息室外等了很久，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寂静与窗外的夜色伴随着他。

沉寂的目光在看见沈元嘉的身影时一瞬间被点亮。可发觉沈元嘉克制又疏离的态度后，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眼里的这点光芒也熄灭了。

贺景曜沉默了一会儿，顺着嘉嘉小猫咪的心意没有表现出亲近的态度，也没有立即宣示主权。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嘉嘉。”

他扫了一眼陆棋、沈妄、余凇，视线在沈元嘉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旋即走上前，朝陆棋伸手道：“陆总。”

陆棋跟贺景曜握了握手，客气的称呼他：“贺天师。”

之前误以为贺景曜鞭打奴役嘉嘉小猫咪，现在见到沈元嘉良好的精神面貌后，误会自然而然的解开了。

陆棋身为嘉嘉小猫咪的大家长，理所当然的向贺景曜道谢，“嘉嘉跟我们走散的这段时间里，多谢贺天师的精心照顾了。”

“不客气。”贺景曜看向沈元嘉，两人目光交汇，他神色柔和道：“照顾嘉嘉是我应该做的。”

贺景曜顿了顿，打量了一下陆棋的神色，敏锐的察觉到了陆棋的意图，“……你们要带嘉嘉走？”

“……”陆棋不由皱了皱眉。

嘉嘉明明是他们称呼沈元嘉的昵称，而这贺景曜却一口一个嘉嘉，是不是太亲密了一些？

甚至对他想带嘉嘉回家的行为表示了质疑。

转念一想，陆棋又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人家照顾了嘉嘉小猫咪那么久，就这样一走了之确实不太好。

陆棋自以为考虑周到的安排着：“嘉嘉在贺家这段时间的开销我会折算成金额打到贺天师的账上。”

他客客气气道：“这段时间叨扰贺天师了。”

“哎？”说到这份上，笨蛋嘉嘉小猫咪也听出来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陆棋，“我今天就要跟你们回去？”

“嘉嘉难道不想跟哥哥们回家？”沈妄和余凇危机感爆棚，立即一边一个拉住了沈元嘉的两只胳膊。

别的不管，先把小猫架住再说。

这样总跑不掉了。

沈元嘉好为难的。

两边有家不知该回哪的纠结情绪涌上心头，令嘉嘉小猫咪愁苦不已。

他看了看贺景曜，又看了看哥哥们。最终抿了抿唇，对着贺景曜道：“你说今天晚上要给我弄腮红的，还没弄呢……”

“什么腮红？”大家长陆棋立即打断了弟弟依依不舍的话。

“……”贺景曜心头一跳。

这种床上逗趣的事私下里玩玩是乐子，可要是拿到家长面前来说，他就妥妥的逃不掉一个扣分项了。

“嘉嘉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贺景曜清咳一声，不动声色道：“上次家中小辈帮他在猫脸上化了两团腮红，嘉嘉觉得好看，就很喜欢。”

竟然连嘉嘉宝贝的猫咪形态都看过了！

陆棋再次皱眉。心中充满了自家宝贝弟弟仿佛被人看光身子的愁绪。

他对嘉嘉小猫咪臭美这件事倒是没多想。毕竟笨蛋嘉嘉从小就会折花戴在脑袋上了。

“嘉嘉，跟哥哥们回家。”沈妄拍胸脯保证道：“二哥帮你化腮红，保证让你变得漂漂亮亮，是整条街上最美的小猫咪。”

沈元嘉迟疑的点了点头，眼神游移着往贺景曜身上看。

贺景曜望着沈元嘉，他没有说话，眼里情绪复杂，是只有沈元嘉才能看懂的深情。

——小猫咪嘛，很好诱拐的。

嘉嘉小猫咪果然上当。他才谈恋爱多久呀，现在正是情到浓时，肯定舍不得男朋友了。

沈元嘉抗着哥哥们的目光压力，哼哼唧唧道：“反正你们都找到我了，也不用急嘛。我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然后再跟你们回家……”

哥哥们闻言，立即变得焦急起来。

怎么跟家里人走散了一段时间，就变成不爱回家的小野猫了！

陆棋神色一变，态度强硬不容置疑道：“今晚跟我们回家。”

单纯可爱的嘉嘉小猫咪怎么可以在外面过夜！

沈元嘉眉头一皱，叛逆之心油然而生，眼看着就要恃宠而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嘉嘉！”余凇急了，他急了，“跟哥哥回家，我带你去喝奶茶吃火锅烧烤麻辣烫！”

沈元嘉愣了一下，“……什么？”

他拧眉：“味道比盆盆奶还要美味吗？”

“当然！”见沈元嘉的态度有所松动，余凇眼前一亮，再接再厉道：“还有炸鸡汉堡蛋挞披萨！有好多好吃的，三哥都带你去吃。”

——嘉嘉小猫咪嘛！很好哄很好骗的！

“……”沈元嘉逐渐听得入了神，“吸溜……”

这些东西都是听过见过却从来没有吃过的。每次在手机上看见这些美食的图片，嘉嘉小猫咪心中都充满了好奇。

如今听余凇说比盆盆奶还要美味，沈元嘉的心中又多了馋。

但，好歹爱情的力量是非常伟大的。

沈元嘉从余凇的诱惑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贺景曜，目光充满了期盼和渴望。

贺景曜：“……？”

贺景曜好像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美食。

“唔。”沈元嘉见贺景曜拿不出充满足够诱惑力的食物，只能遗憾倒戈向哥哥们的怀抱。

他乖乖的朝贺景曜挥手告别：“我今天先跟哥哥们回家哦，过几天吃完东西再来找你。”

贺景曜：“……”

贺景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