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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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 江燃被枕头旁的手机震动震醒,段曜睡觉很轻,虽然没有睁眼, 但是眉头紧皱,他赶紧挂断了刚哥的电话, 待段曜眉目终于舒展了,才轻轻起身下床, 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出去给刚哥回电话。

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周超刚就气愤道:“江燃,查到那片文章的幕后主使了!”

江燃皱眉:“段江?还是哪个得罪过的人?”

他在娱乐圈其实得罪的人不多,但有时候因为资源, 迫不得已会有一些竞争, 有些人手段恶劣, 自然就……

周超刚叹气:“倒还真不是段江,但也很棘手, 是景言。”

江燃:“哦。”

突然感觉有点对不起段曜他爸,不知道为什么, 一出现这样的事情, 总是会第一个想到段江。

至于景言, 做出这样的事情, 倒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上次在君姐的慈善宴会上,景言被段曜收拾过后, 就各种倒霉,摔了腿,节目还被下了,关键是上节目的人是他, 以景言的脾气,肯定是不能善罢甘休的,只不过因为段江这段时间太吸引他的注意力了,在顾城和段江这两个一言难尽的所谓的爸爸身上,实在是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以至于他都忘了景言也会作妖了。

背靠宇宙娱乐这颗大树,宇宙一哥演技实力担当,没有底线又睚眦必报,景言这波操作,周超刚不是业务能力不行,是真的棘手。

宇宙娱乐在娱乐圈和路氏集团平分秋色,于总的实力,是徐承甫完全不能比的,现在景言虽然暂时落魄一点,但终究是于总的摇钱树,星光不可能为了给他出气去得罪宇宙娱乐。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需要周超刚说,他都很清楚。

江燃深吸一口气:“刚哥,没事儿,我发个微博,然后置之不理,网友炒段时间没兴趣了也就自然凉下来了。”

挂掉电话,江燃登上自己的微博,果不其然,最新一条微博下的评论区乌烟瘴气,四处赶来骂他的人在他的评论区像撒了欢似的,多难听的都有。

不过,也还是有很多他的老粉和cp粉一直替他说话,江燃没有去理会那些黑粉,发布新微博。

【江小燃:清者自清。】

发完退出微博,想了想,直接卸载了APP。

他不是神,他做不到不去想这些负面新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所以,直接卸载了事。

回到房间,段曜还是平躺的姿势,规规矩矩。

哎,这个男人,睡着了都这么帅。

江燃轻轻躺回段曜身边,熟悉的檀木香如丝绸般绵密地将他裹住,一时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只想享受这午后偷来的些许闲暇时光。

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青涩年代里和段曜躺在教学楼前的草坪上,阳光温柔地洒落在

他们身前……

-

周一一早的飞机降落在北京机场,段曜要赶回公司开会,江燃坐着单位的车回家,人无论走多远,总有家人会牵挂。以前不觉得北京那间公寓是家,总觉得是一个住所,但是,现在妈妈在那儿,就特别想回家。

开门的那一刻,江燃几乎是冲到妈妈怀里的。

他从正月初二到现在,半年多了,今年第二次见到妈妈——他唯一的家人了。

妈妈保养得宜,身材又保持得很好,其实看起来还是挺有气质的,一身红裙,越活越年轻。

江燃把行李箱放好,过来陪妈妈坐着,难得的聊聊天:“妈,我吃完午饭就得走了,去江山影视城,新戏准备开机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江雯雯一听,也顾不得坐着干聊了,赶紧去保鲜里拿出来食材,“好好好,没事儿,反正这次我打算在北京常住,我去早市买了东西,你歇会儿,妈妈给你做饭吃。”

江燃收拾好行李也去厨房帮着妈妈择菜,一想到明天是爷爷的忌日他不能去,就有点难受。

虽然顾城是个渣男,但是爷爷不是,顾城欠下的债,爷爷替他还了大半辈子,直到闭眼,还放不下心。

他18岁那年,妈妈把顾城打抚养费的卡给了他,告诉他从来没有花过,他自然也没有花,卡依旧放在钱夹最隐秘的角落,连看都不想看见。

他们娘俩经济上很难的时候,爷爷的资助他们都接受了,但唯独顾城的,一分都没花。

可能在他们的心里已经深深地印下了烙印——这个人是脏的,他的钱也是脏的。

见到顾城的事,他实在不想告诉妈妈,但是,妈妈也会看他的节目,顾城也上了节目,那妈妈迟早也会知道……

江燃有点烦,想了想,还是道,“妈,我看到顾城了。”

意外的是,妈妈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江燃:???

摘芹菜的手顿住,“你怎么知道的?”

江雯雯叹了口气,语气却还是平静的:“他给我打电话了。”

江燃皱眉:“他告诉你他认出我来了吗?”

江雯雯点头。

江燃深吸一口气,攥拳:“他欺负你了吗?”

江雯雯轻呵了一声,“怎么可能,就是不说人话而已,我没搭理他。”

江燃刚要说,妈妈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儿,妈妈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改变想法,妈妈支持你就是支持你,他算什么。”

江燃突然像喝了一罐蜂蜜,摘完芹菜,半晌,低声道,“谢谢你,妈。”

江雯雯削土豆的手指顿住:“青春不长,已经错过一次了,千万不要再错过了。”

江燃点点头:“嗯。”

在夹缝中生存的爱情得到家人的支持,更如久干逢甘霖。

-

吃完饭短暂午休了一

会儿,吴月就来接他了,准备坐飞机去江山影视城。

作为假扮过他女朋友骗妈妈的吴月,最后跟他妈妈培养起了母女般的感情,他这个亲儿子拖着行李箱都出来了,那‘娘俩’倒是拉着手依依不舍了好久,吴月时间紧迫也不忘告他的状……什么不吃早饭啊,不早睡觉啊,挑食啊……

听着俩人一唱一和的,江燃赶紧进去把吴月拉出来:“走吧走吧快走吧!赶不上飞机了!”

江燃小声威胁:“再告状扣你工资!”

吴月转头:“阿姨,燃哥说再告状就扣我工资!”

江燃:“……”

真是举手投降了……

到了影视城,江燃没有来得及收拾就赶去剧组,虽然明天才开机仪式,但是其实剧组已经研读剧本三天了,就连路嘉年都全程跟着,他最后一个来,很是愧疚。

不过,跟段曜组cp后可能真的流量爆了,编剧、副导演对他态度都好了很多,一口一个江老师工作忙,江老师演技好,江老师悟性高,不耽误,没事儿,晚两天不影响的……

以前哪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人家说归说,他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他永远不会忘记明淮哥那句话,对一个演员来说,流量都会散去,但作品才是铁打的基石。

他不清高,他不觉得和段曜参加一个恋爱节目为他带来了流量有什么丢人的,但他也很清楚,他没有自负的资本。

唯有努力,不负青春。

晚上剧组工作人员一起吃饭,小少爷坐他旁边,自从上次小少爷去他家找他之后,他真的感觉少爷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不仅不怼他了,还替他挡酒,特别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哪怕是有路嘉年挡着,他这小破酒量还是白瞎,回到宾馆还是晃晃悠悠了,接到周超刚电话的时候,站不稳直接摔床上了。

周超刚一怔:“段总在你身边吗?”

江燃迷迷糊糊:“段曜在我身边?哪里?我也想他了,他要来吗?”

周超刚:“……”

狗粮猝不及防!

周超刚轻咳一声:“你看热搜了吗?景言的黑历史!还有他黑的你的料也被爆出来了!”

景言?

哦,那个一直想睡他的痞子。

江燃躺床上,四仰八叉,揉了揉眼睛:“我微博卸了。”

周超刚激动:“而且更刺激的是,背后居然是宇宙娱乐自爆的景言!”

江燃虽然醉了点,但脑子还有点:“为啥?”

周超刚兴奋:“我猜测啊,是你家那位出手了。”

江燃:“段曜?”

周超刚点头,逻辑全线炸裂:“因为还有一条热搜,现在排名还不是很靠前,宇宙娱乐入股曜燃集团了!你说这之间,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有联系吧?你家老段也太护崽了吧!”

江燃轻咳一声:“哎!是小段,哪老了

呀,好了,不想跟你说话了,我想去找我家嗝——”

周超刚:“……不吃狗粮,拜拜!”

周超刚挂掉电话,叮咚一声,江燃打开微信。

路嘉年已将您移出群聊[正宗犬舍,却无杂狗]

江燃:“……”

他已经是一个杂狗了吗……

还没来得及给段曜拨,段曜的电话就打来了,江燃兴奋地接起来。

段曜声音依旧清冷:“要睡了吗?”

江燃嘿嘿一笑:“没有,在想你!”

顿了三秒,段曜:“喝酒了?”

江燃:“你怎么知道!”

段曜:“你什么我不知道?”

江燃还没有彻底醉,保持一点最后的理智:“景言的事情是你处理的吗?”

段曜:“嗯。”

段曜从来都是个很坦诚的人,江燃:“谢谢。”

段曜顿了一会儿,声音依旧淡淡,但总感觉有一丝不一样的情愫:“江燃,你介意我们的关系曝光于整个世界吗?”

江燃摇摇头。

段曜:“嗯?”

江燃:“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一个最优秀最优秀的老公!”

段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兴奋:“嗯。”

江燃噘嘴:“就只是嗯啊……”

段曜:“我也是,早点休息,这周在北京一直有会,不能去江山那边看你了,周六见了。”

江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挂掉电话,心里感觉实在是甜炸了。

随意翻了个身,骑着夏凉被,舒服地蹭了蹭枕头,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顺利开机,开机仪式结束后,第一个镜头就是他和路嘉年的对手戏,刚拍完五六条,导演把路嘉年叫过去说戏,他喝水的空里吴月焦急地给他递过来手机,“是阿姨的手机,给了打了十几遍了。”

江燃心里预感不好,赶紧回拨过去,意外的,接电话的不是他妈妈,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

“顾城?”江燃心下一冷:“你怎么拿着我妈的手机?我妈人呢?”

顾城的言语间没有了前天的强势,有些颓败,“你妈妈进抢救室了,可能需要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你——”

江燃直接挂断电话,过去跟导演说了几句,妈妈进抢救室这样的事情,导演自然不会阻碍,路嘉年一听,友情借出私人飞机,一个半小时后,江燃赶到北京。

冲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段曜和顾城都在,妈妈已经推进去了,就等他签字了。

段曜站在他身边,医生拿着协议书让他签字:“你妈妈有高血压,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血压升高引起脑出血,出血点暂时止住了,但是血块太大,需要手术……”

江燃脑袋轰轰地签上字,看着医生进了手术室,手术中的大灯啪的一声亮起,他的心猛得抖了一下。

他真的害怕在医院里签字,姥姥、姥爷、爷爷,他每一次签字都害怕

他不是不相信科学,他就是本能地害怕。

手术室的门关上,江燃清醒过来,一把拽住顾城的领带不由分说地把人拖着拐了一个弯找了间杂物间,段曜跟在后边,却没说话。

江燃把顾城拽到面前,再也保持不了基本的礼貌,恶狠狠道:“你到底对我妈说了什么?”

妈妈是有高血压,但是一般情况下都没什么问题,得是什么样的刺激才会脑出血!

顾城被拽着,有些颓废道,“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我就是去给我爸扫墓碰上了她,我——”

江燃眼睛都红了,“你是不是又拿我和段曜的事情去说难听的话刺激她了?!”

段曜皱眉,没有上前拉架,随手关上了杂物间的门,看着面前父子对峙。

顾城没说话,算是默认。

江燃盯着他:“国外不是很开放吗?”

顾城回过神来,正视他,“可是顾燃,你是在国内,你还是个公众人物,你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吗?”

江燃冷哼一声,一把甩开顾城:“第一,我不叫顾燃,我叫江燃,第二,指指点点?20年前早就被指指点点过了,有抗体了。”

顾城皱眉。

江燃轻笑:“国外的开放真人让人捉摸不透,抛妻弃子的渣男可以二婚,真心相爱的两个男人就这么碍眼?你和艾伯塔不是公众人物?你不还是结婚离婚再婚离婚又再婚?你也知道这是国内?20年前的国内能包容一个女人被离婚吗?你不是照样做了吗?那时候你考虑过我吗?考虑过我妈吗?现在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指责我妈?!”

顾城咬牙憋得脸都红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江燃走近一步,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成功男人:“顾城,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而且,拜你所赐,我很坚强,我可以接受全天下人对我的质疑和审判,唯独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杂物间里满是拖布和消毒水,是江燃最心慌的味道,但是此刻他却无比镇定,倒是一直高高在山的顾城低下头,半晌再抬起头,眼睛没了神采:“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江燃摇头:“你在我这儿没有合格与不合格。”

顾城怔怔地看着他,江燃苦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因为,在我24年的生命里,我没有父亲,而且,父亲在我心中是一个非常高尚的词,比如爷爷,为了他儿子欠下的债终其一生的付出,从无退却,他是一个好爸爸,而你,不要玷污父亲这个词。”

江燃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伸进最里面的夹层掏出一张已经有些旧了的银灰色卡片。

江燃捏着卡片,点在顾城胸口,眼神冷厉,“顾城,钱不是万能的,至少,他买不来愧疚,我和我妈妈都不想再看到你,和你的钱,以后

,再也不见。”

说完,江燃转身,灰色卡片‘啪’的一身掉在地上,江燃拉着段曜的手,走出杂物间的门。

从此,身后都是过去。

一直都是段曜在保护他,他终于也勇敢地捍卫了一次他们的爱情。

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铁质椅子上,江燃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眼角流下来。

‘爸爸’一直是江燃心中的一个结,江燃每次哭都那么安静,像一个被撕坏的布娃娃一样。

段曜把坚强的小朋友揽进怀里,刚才他知道他不需要说话,他相信江燃,而且江燃也需要自己来处理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今天,江燃彻底剪断了。

渣男不配被原谅,善良值得被更好地珍惜。

段曜低头,轻轻吻上江燃的额头:“江燃,我爱你,我愿意接受全世界的审判,只要能和你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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