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江燃不想跟段曜深入讨论脑子这个问题, 他有强烈预感——这一定是一个自卑又忧伤的话题……

江燃轻咳一声：“这个地方为什么叫敖鲁古雅呀？我背了好几遍才背过这个名字，太拗口了。”

段曜：“这个地方住的是鄂温克族人, 敖鲁古雅是鄂温克语的音译, 意思是杨树林茂盛的地方。”

段曜讲完, 他再环视四周，确实，这里的确是一片充满温暖、浪漫、生机与神秘的森林。

他问段曜的所有问题, 段曜好像从来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当场给他解答, 在段曜这里, 好像没有任何生僻知识点和盲区, 真是一个……百（bian）科（tai）全（zhi）书（ji）式的男人。

小白鹿站累了，趴在段曜腿上, 一脸求摸头。

段曜与他不同, 段曜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硬气和白色驯鹿的那种温柔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事人无动无衷，江燃好意提醒：“它在求你摸摸呢。”

段曜点了点头, 随手摸了摸。

江燃：“……”

这敷衍的……

江燃坐车坐得有点乏, 也跟着躺下，头随意地靠在小白鹿身上，舒服得蹭了蹭, 阳光渐上, 温暖地洒落下来，落在身上，晒得人暖洋洋的，他闭上眼睛, 享受这静谧的时光，这清新的温暖——

享受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江燃感觉自己才躺了没一会儿，导演就来催交照片了，江燃惊坐起来，拉着段曜的胳膊站起来，“快快快，光玩了，咱们都忘记拍了。”

段曜手腕被江燃抓住，配合着江燃，任由江燃给他凹好姿势，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

小朋友着急的样子比平时还可爱，眼里满是认真，眼看着另外两组都过去交照片了，急得都快跳脚了。

其实江燃也没什么一定要去的路线，但是交照片这事儿在他心里可能就跟交作业差不多，课代表来收作业了，你发现自己忘了写，瞬间就会慌掉……跟想不想考100分无关。

摄影师回看着之前拍的照片，“两位老师，我抓拍了一些，其实效果很好，你们看看可不可以用？”

江燃一怔，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跑过去，“可以可以，你都觉得好肯定可以用。”

摄影师：“……”

本来他觉得自己把两位老师抓拍得特有意境，特别唯美，江老师现在这幅饥不择食的样子咳咳……

江燃凑过来看摄影师的单反，摄影师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江老师，我最喜欢这张。”

段曜盘腿坐在草地上，白色驯鹿躺在段曜腿上，他闭着眼睛躺在驯鹿身上，而段曜则低头看着他，很……柔软地看着他。

段曜的眼神里居然也有柔软的一部分。

他和段曜都是浅橙色上衣+白色休闲裤，给清新的森

林和草地增加一丝彩色的点缀，也与白色的驯鹿天然地融为一体。

摄影师：“段老师的气质是很硬朗的，但是却被驯鹿和江老师的温和感染，眼神里也带了温暖，这种人物弧线的变化才是最美的。”

“而且，这只纯白的驯鹿就像是连接江老师和段老师的天然通道，两位老师虽然看起来没有在一起，但是血液里的温度早已通过驯鹿传递给了对方，心跳早已经连在了一起。”

江燃怔怔地看着年轻的小摄影师，竖了个大拇指：“你这么一分析，我也感觉这画面好有张力。”

摄影师：“是两位老师之间有张力，我只是把这种强烈的张力记录下来而已。”

江燃脸一阵热，看向段曜：“那，这张？”

段曜点头，摄影师把这张照片传给导演。

投票时间是20分钟，因为之前官博已经做过投票宣传，所以投票的微博一发出去，立马火爆起来。

他们六个人围坐成一圈，关注投票动态。

照片是按照提交的先后顺序排列的，第一张是顾瑶和明淮的，顾瑶头上带了个红色的小鹿角，明黄色上衣配白色休闲裤，和大自然交相呼应，可爱中透着仙儿，和明淮一起在驯鹿的上方比了个大大的、甜甜的心。

江燃明显感觉，明淮自从和顾瑶恋爱后，从老干部变得阳光了，开朗了，爱笑了。

快乐真的会传染。

第二张是陆铮和方文君的，他们没有露脸，只是一张背影图，不过两人都时身高腿长、黄金分割的完美身材，手牵手走在密林中，一点阳光从他们两个中间的缝隙里透出来，形成了一个光源，在两人身上晕染开金色的光影，最终落在两人紧紧相牵的手上。

两人是一身绿色，几乎与整片森林融为一体，像是森林的儿女，隔着薄薄的衣衫，几乎都能看到两人轮廓漂亮的蝴蝶骨。

不同于顾瑶明淮的超甜可爱，方文君和陆铮给人的感觉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它高贵却不高傲，高雅却不高冷。

真的是女神，和女神的男人。

最后一张是他和段曜，本来也没觉得怎么着，不过刚才摄影师那么一分析，好像隔着屏幕都能感觉他们两个血液流淌、传递体温的暧昧气氛……

明明什么都没干，连身体接触都没有一点点O_o

顾瑶的小可爱风遥遥领先，他们的和君姐的不分上下，互有高低。

顾瑶抱着手机：“冲冲冲，带我冲到满洲里，让我沉沦在套娃的世界里吧！”

江燃笑着摇头，真是小孩子。

顾瑶刷新了一下页面，突然啊了一声，“完蛋了，哥！你和燃哥的cp粉杀过来了，我被挤下去了呜呜呜！我的满洲里！我的小套娃！”

明淮摸摸她头：“不方不方，说不定人家都不愿意去看套娃呢。”

顾瑶一脸悲

伤：“可是我不想把命运放在别人手里。”

说着，顾瑶不服输地又刷新了一遍页面：“啊啊啊啊！！！君姐和铮哥也把我们碾过去了，铮哥的迷妹们都扛着50米大刀来压阵了！！！”

陆铮是当红偶像男团的门面担当，流量自是不必说。

方文君和明淮虽然是影帝影后，但是娱乐圈就是这样，实力派戏骨的粉丝数量还真比不上顶流。

顾瑶叹气：“哎，我的叔粉们估计昨晚996加班到深夜，这个点还没起床呢，我可能真的要凉了。”

20分钟好像一场人生大戏，跌宕起伏。

他们6个各有自带的流量，3组照片也各有各的风格，可谓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他和段曜的投票排名经历着3-2-1-2-1-2……的不停变化，其他两组也是同样的情况。

下面评论区更是炸裂，不过才十几分钟，已经二十几万条了。

[燃燃的迷人小酒窝：啊啊啊啊啊啊awsl，段总x燃崽外加一个鹿崽，这是什么神仙画面！！！]

[可可爱爱：想和男朋友去驯鹿部落拍同款照片，啊啊啊啊啊美哭了！！！]

[曜燃今天结婚了吗：我对白色色盲，我看不到小白鹿，在我这里，他们已经睡一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燃：“……”

评论区的解读可比摄影师刺激多了，跟评论区的简单粗暴一比，摄影师可以说是很文艺了。

12点20，投票结束的那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导演：“好，投票结果出来了，第一名是段总和江燃，第二名是顾瑶和明淮老师，第三名是陆铮和文君，下面按投票排名，段总和江燃组先选。”

顾瑶瞬间颓了，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套娃……

陆铮和方文君倒是成熟很多，虽然输了也是有点失落，但是不像小孩子情绪那么快而直接。

其实在他心里，陆铮和方文君的照片是最美的，虽然只是背影，但这背影杀真的很高级。

他和段曜走到导演身边，导演把Pad给他，里面有三条路线的详情，江燃想了想，问段曜：“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段曜：“我都行，你选吧。”

江燃划看Pad里的景点画面，最戳他心的是莫日格勒河，Pad里有站在莫日格勒河山包上的俯拍图，绿油油的草原上河水弯弯曲曲，绵延而去，看不到尽头，流水就像生活，曲折才有情。

这条路线上还有星空包，有天文望远镜，可以在草原上看宇宙万千奇妙。

满洲里的路线也很有情调，有童话的王国套娃广场，有充满俄罗斯风情的街景，可以在傍晚漫步桥头，还有中国的国门。

江燃把Pad还给导演：“我选恩和。”

导演惊讶：“确定吗？”

江燃点头。

段曜站在一旁，没说话。

他们去旁边等，顾瑶一脸担忧地走过来，跟导演说了几句什么，脸上突然多云转晴

：“真的吗？！”

段曜站在他身边，突然道：“顾瑶喜欢满洲里，方文君喜欢莫日格勒河，所以你选了恩和。”

段曜不是问他，是确定的语气。

江燃低头看着草地。

段曜：“委屈自己，成全别人，江燃，你什么时候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这样我也会少担心一点。

这次段曜是问句，但是，他没办法回答。

人的性格是从小的经历与家庭教育造就的，已经融进了骨血，成为了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习惯。

江燃抬头对上段曜的眼睛，笑了笑：“恩和也很好啊，我还没住过木刻楞呢，就当去宁静悠闲的小村庄度个假，我想也会很舒服的。”

段曜盯着江燃柔软又倔强的眸子看了一会儿，还是败下阵来，“算了，你开心就好。”‘

或许，只有这样的选择，江燃心里才是最舒服的吧。

江燃还要说什么，顾瑶突然朝他冲过来，一个熊抱抱住他，啊啊啊啊地抱着他转圈圈：“爱你爱你我爱你燃哥！！！你就是我亲哥！MUA——”

眼看就要亲上，江燃眼疾手快偏头躲开！

段曜看江燃窘迫无措的样子，拎起顾瑶的后领，把人拎到明淮身边，训道：“姑娘家家，像什么样子！”

明淮笑而不语，给顾瑶整理了一下衣服。

顾瑶撇撇嘴，她激动得差点要亲上嫂子，他——哥——不——高——兴——了！

吃醋啦>o<

顾瑶被拎走的那一刻，江燃如释重负，这样的活泼，未尝不是一种负担……

方文君更是没想到，内蒙古最美的莫日格勒河会留到最后，和陆铮加入大部队后，她歪头对身边的江燃小声道：“小燃，谢谢啦，姐姐欠你一个人情。”

江燃笑着点头：“回北京宰姐一顿。”

方文君：“必须的，指哪儿宰哪儿！”

江燃噗嗤一声笑了，他喜欢的人都开心，才是他心里最开心的事。

导演：“好了，下面大家就可以兵分三路出发了，接下来的午餐、晚餐以及晚上的住宿大家都自行解决，每个小组活动经费1000元，祝大家约会开心！”

顾瑶像是吃到了糖的小孩子，兴奋地鼓掌：“约会走起来~~~”

上了车，段曜提前订上了民宿：“饿吗？能不能坚持？我们到了恩和，去吃当地特色食物怎么样？”

江燃点头，“可以可以！”

他刚才攻略了，恩和的美食很多，他要留着胃。

车越往恩和开，越感觉空气中都流淌着宁静安逸的气息。

午后人总是会生理性犯困，但是路边的风景实在太美，江燃不忍心错过，摇下车窗，微风拂过，随处可见奶牛悠闲地吃着水草——

段曜接了个工作电话，但是草原信号时有时无。

江燃看段曜一脸烦躁的样子，想了想：“这里可真是个度假散心

的好地方。”

段曜嗯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

江燃靠过去一些：“你平时工作肯定很累，反正现在信号也不好，眼前的风景这么美，不如好好享受，等有信号了再活力满满的工作？”

段曜看着他，没说话。

江燃鼓起勇气：“马上就到恩和了，听说这里的木屋冬暖夏凉，再点上一杯现做的酸奶，你舒舒服服地处理工作，想想就超棒啊！”

段曜看着江燃仰着头努力想办法让他开心的样子，便不忍心再心情不好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江燃的头：“好。”

沿途风景再美，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你才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

两人聊着沿途的风景，很快便到了恩和——中俄边界的一个俄罗斯民俗乡。

这里的房子都是木屋做成的欧式建筑，很漂亮，很有俄罗斯特色。

汽车行驶在村里，随处可以白白胖胖的大奶牛，他们直接定位到了段曜定好的民宿。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老爷爷，蓝眼睛，高鼻子，早已经站在门口，车一停，就过来帮着他们往下提行李：“这一路挺远，肯定饿了吧，饭都准备好了。”

老爷爷一开口，一点俄罗斯味儿都没有，江燃有点惊讶：“爷爷，您汉语说得真好。”

老爷爷突然笑了：“我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俄罗斯人，我出生在中国。”

原来是混血爷爷。

木屋里的很多陈设都是清新的原木做成，爷爷为他们准备好了很多点心，还有当地特色的大杯奶茶，他肚子抗了一路，最后终于还是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段曜笑着把他手里的行李拎到一边，拉着他过去坐下吃饭。

满满一桌子，有中式饭菜，还有各种各样的西式小点心，江燃都不认识，挨个尝了一遍，味道居然都很棒！配上蒙古咸奶茶，绝美！

老爷爷很热情，跟他们聊起村里的趣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江燃一下子就爱上了这座与世无争的边境小村落。

午饭后，他们享受了在木屋中清凉的午休，比蒙古包真得舒服太多了。

今天的车程太长了，江燃很乏，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牛羊成群，一片花海。

段曜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江燃进入梦乡，睡着了的江燃看着乖巧极了，好像最后一丝强撑的倔强也跟着睡去。

以前，他总是跟江燃说要乖乖的，要听他的话。

其实，或许这种想法从源头上就是错的，为什么男朋友就一定刚要是乖的，男朋友就不可以有自己的倔强、坚持和选择吗？

他虽然比江燃大，但他不应该因此来指导江燃生活，江燃的路要自己一点一点去走，而他要做的是什么？

是保护，是支持，是包容，是理解。

而不是去改变。

-

江燃一觉睡

到自然醒，睁眼已是傍晚，夕阳爬上窗边，带着温暖与邀请。

段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已经在桌子上开了笔记本处理文件了，背对着他，脊背挺拔。

似乎是听到动静，段曜回头看到他醒了，合上笔记本，“睡饱了吗？”

虽然还有点迷迷糊糊，但是感觉全身都轻了，他揉揉眼睛：“饱了，你怎么不叫我？”

段曜站起来：“反正是自由行，干嘛还要赶时间。”

也是，江燃起来去洗了个脸，回来就听段曜道：“晚上民宿爷爷的邻居们举办了个party，邀请我们参加。”

“好呀好呀！”

江燃没有犹豫，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小村子里的俄罗斯风情party，非常期待，收拾得利利索索，精精神神的。

party得天黑之后才会开始，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爷爷说村子的后面有座山，山上有很多白桦林，日落的时候非常非常美。

传说当年成吉思汗的千军万马经过此地，认为这里是吉祥的化身。

他和段曜决定，先去看日落。

小村子里有不少中俄后裔，他好几次恍惚自己是入了俄罗斯国境……

夕阳西下，一个金发碧眼大波浪的长腿俄罗斯美女朝他们走来，这飒飒的范儿，真是帅翻了！

美女远远就朝他们招手，江燃不知所措，段曜面色冷淡。

美女在他们面前停下，朝段曜眨了眨眼，一举一动，满是风情：“Чуваки， можнопригласитьтебясегоднявечером ”

段曜面色淡淡：“Извините， уменяестьдрузья. ”

美女看了一眼他，笑道：“Этотвойдруг ”

段曜也看了他一眼，点头。

然后美女朝他抛了个媚眼：“Детка， язавидуютебеижелаювам провестиздесьпрекрасныйвечер. ”

江燃：？？？

他一句也听不懂QAQ

直到俄罗斯美女走了，江燃才问段曜：“她刚刚跟你说什么？”

段曜顿了一下：“她说你很帅。”

江燃：？？？

江燃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确认：“我很帅？”

段曜点头。

江燃非常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骗我？夸我很帅为什么要跟你说？”

段曜：“跟你说你听不懂啊。”

哦，也是。

江燃皱眉疑惑：“那她还说了好几句呀，说得都是啥？”

段曜：“她说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江燃：“啊，这个小村子的人好热情呀！”

段曜：“……”

“嗯，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