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荒神50%（三） 生活不易，神仙卖艺。

等认识的更久些, 飞鸟才意识到童磨这个孩子有多麻烦了，比如说对方坚定不移地认为他是个女孩子，为此，飞鸟特意邀请对方一起洗澡。

但是这个孩子一边红着脸一边后移几步远, 说道：“哎呀, 飞鸟是神明, 而我是信徒, 这样于理不合。”

当飞鸟准备强势点抓住对方时, 对方护住头顶上华丽的毗卢帽像个小兽一溜烟地跑掉了。

逮住对方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目的是共浴就有点奇怪了, 飞鸟只能暂时放过对方。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刚出现的时候犹如“神迹”, 所以万世极乐教和相关的人对他神明的身份深信不疑。

而因为他是童磨找回来的, 大家也更加坐实了童磨“神之子”的身份，所以万世极乐教在当地的影响力更加大，还吸引了众多新教徒。

原本童磨因为七彩色的眼睛, 所以被教徒当作神明的代言人，每天倾听着教徒的祷告。

在飞鸟出现后, 童磨这位“神明的代言人”让位给他这个真正的神明，换他来听教徒的祷告。

虽然是祷告, 但是大多数是发牢骚, 比如说一富商新纳了一个小妾, 正室夫人和小妾水火不容，所以富商跑到这里倾诉后院着火的烦恼；

比方说邻居家的土地比自家肥沃很多让某信徒嫉妒不已, 所以想要用个歪招来让邻居家吃点苦头, 所以来飞鸟这里讨要方法；

比方说比如说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刚死, 刚好是万世极乐教的信徒的那户人家的远亲想要抢占对方家房子，赶走死去的男主人的老婆和孩子。

然后跑来问飞鸟应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些好事都占尽, 以及其他更多的糟心的事情。

在听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飞鸟觉得他的脸都要僵硬了，他想起之前是童磨干这些事，他有些好奇小小只的童磨是怎样应付这些蠢事的。

飞鸟转过头看向坐在下首位置的童磨，童磨对他露出了气定神闲的笑容，飞鸟算是明白童磨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这样性格麻木的原因了。

明明是个小孩子，却需要装成“神之子”的模样用慈爱的微笑表情倾听这么多或糟心或龌龊的事情。

他光是一天就受不了了，如果再多几天他就要爆发了，不得不说童磨的定力非常强大，一看就不是普通小孩子。

而关于这些信徒的祷告的回答，飞鸟一律表示“等着”，这些教徒虽然心存疑惑，但是对神明的恭敬心压过了这些疑惑，所以都兴奋地回家等着了。

一天的接见量用完，飞鸟终于可以可以休息了，整整一天都被负能量泡着，让他有种想要吐的感觉。

童磨很懂地给他端来降火的凉茶，问道：“因为是神明亲自倾听祷告，所以我父母收了比往常更多的钱，那么飞鸟大人准备怎么办呢？”

“童磨你呢，你往常是怎么做的？”

“只要保持高深莫测的微笑，然后必要的时候像摸狗一样摸摸他们的头，他们就仿佛真的听到了神的祝福一样，心满意足地走掉了。”

虽然在这里只呆了一天，飞鸟已经彻底明白了“万世极乐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简单来说，就是后世喊打喊杀的邪X，从名字就可以听出着不是什么正经教派。

虽然童磨有时候非常的顽劣，但是却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出生在这个家庭真的可惜了。

童磨看着他一直不说话，突然把肉乎乎的小脸蛋凑近些，小声地说道：“飞鸟做什么都可以哦，让这个教继续存在或者是毁掉都没有关系，反正飞鸟是神嘛，神明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好吧，除了性格顽劣外，童磨的思想也很危险，飞鸟自认为不爱管闲事，但是他对童磨这个孩子未来的成长表示了忧心。

按照正常轨迹长大，童磨一定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邪X头子。

飞鸟基本上能想象得出对方坐于高处，深受众多教徒拥戴，一双异于常人的稀有的七彩眼睛流露出蔑视世间伦理的傲慢表情的模样。

童磨教主，千秋万代？

飞鸟笑了，笑容也有些黑：“等着。”

童磨怔了一下，然后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和小伙伴联合起来做坏事的表情，因为被父母强行压抑的小孩子喜欢恶作剧的心性暴露出来。

过了几天，整个小镇上有了很多新的传言，那位嫉妒邻居家的肥沃的田的那位信徒的田里长满了有毒的荆棘。

而那个想要抢占远亲财产的那户人家的家被一团黑红色的火焰给烧光了。

至于正室夫人和小妾争宠的问题有些超纲了，荒神的力量解决不了。

只是让这两位夫人的身边侍女偷偷在两位夫人面前说“听说老爷又在外面看上了一位年轻的女人，如果夫人你和另一位继续不和下去，老爷会想要将外面的那一位给领回来”。

听说出于共同利益，两位夫人联合起来统一战线，从势同水火到姐姐长妹妹短，如此女人心海底针的变脸速度把那位富商老爷吓得够戗。

前两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却不敢声张，毕竟飞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做到这些，定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给灭了。

富商因为能够享齐人之福，很高兴地又给万世极乐教进贡了金钱，而童磨的父母恭恭敬敬地把从那三位身上所得的数目进贡给了飞鸟。

飞鸟看着面前的一盒钱币，看着童磨父母的谄媚的脸，出乎童磨预料，很高兴地收下了。

因为日本古代普遍穷，飞鸟原以为穿越到古代赚不到什么钱，没有想到有这个生钱的办法，给他减轻了一些负担。

飞鸟转念一想，觉得他和打工神明夜斗没有什么区别了，不要紧，他对神明这个身份没有什么实感，而且他对面子也看得很淡。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他的劳务费比5元高多了，飞鸟从小木盒里取出了一半钱，然后将剩下的推给了童磨父母，童磨父母很感激地收下了。

如果飞鸟一点钱不收，他们会担心太干净的神明因为厌恶他们的行为，会像惩罚之前作恶的信徒一样惩罚他们。

就算不惩罚他们，他们也会害怕留不住神明，现在神明和他们狼狈为奸，啊不，趣味相投真是太好了。

等童磨的父母离开后，童磨用仿佛第一次认识他的眼神看着飞鸟，表情诧异到不可置信，他问道：“你们神明很缺钱吗？”

“名气大如毗沙门天、惠比寿这类神明不需要，但是名气低的就缺了，我认识一个无名神，他自己攒钱买神社，但是攒了几百年都没有攒够数。”

“好逊。”

“生活不易，神仙卖艺。”飞鸟表情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飞鸟缺钱是因为想要盖神社吗？等我长大了成为教主后可以帮你盖个大神社，只要你肯将你作为神明的名字告诉我。”童磨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对神社倒是没有什么需求。”

今天又没有探听到飞鸟身为神明时的名字，童磨有些遗憾，不过想要给飞鸟盖座大神社的愿望倒是深深印入了脑海中。

因为直接面见飞鸟的费用不低，所以有些信徒是以信件的方式提出诉求，飞鸟一一拆开来看，童磨坐在旁边帮飞鸟拆信，看到有趣的还直接念了出来。

“飞鸟大人，你看这一封，是年近四十的丈夫想要求子。”

“超出能力范围，婉拒掉。”

“飞鸟大人，这封是布料铺的老板想要给自己独女找个能力强的入赘女婿，顺便继承自家布料店。”

“之前不是有当铺的老板想要给自家养子找媳妇吗，当铺让亲子继承，养子没有继承权，要不这两人的父母见见？”

“哎呀，这可比以前听老家伙们诉苦好玩多了，看看这一封，家里遭了贼？而且贼也只是偷厨房里为过节准备的大餐，对家里的其他财物没有兴趣。”

“不是老鼠或是其他的野兽吗？”

“不哦，据说有仆人看到了小偷的身影了，而且瞬间就消失了，感觉比起人类更像是妖怪。”

“看来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还是按理说应该是暴虐残忍的妖怪群体中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家伙。”童磨感叹道。

总觉得自从认识飞鸟之后，刷新了不少他以前的固有印象，看来不只是在人类中有不可救药的存在，神明和妖怪中也有异类。

飞鸟从童磨的手中拿过了那封信，看着那封信上的内容表情有些奇怪，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但是觉得信里所说的蹭吃蹭喝的家伙说不定是认识的人。

如果真的是对方的话，那么是跨越战国时代和江户时代的再见面。

到了这天晚上，家里遭贼但是只是丢了食物的那户人家的孩子满岁宴，在家里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吃饭，大厅和院子里都是客人。

因为菜已经做完了，所以厨房里的佣人们都去大厅以及院子里忙碌，厨房里没有人值守，月黑风高夜，很适合作奸犯科。

等到大厅和院子里的气氛正酣，客人们都喝得脸红心热的时候，厨房里突然有了动静，一只妖怪在虚空中现出了形。

对方容貌风流倜傥，性格洒脱不羁，一看就是只要愿意，就会有无数奉承他的人献上更加贵重的贡品的大妖怪。

但是这种大妖怪却不请自来地到人类的厨房蹭吃蹭喝，不知道那些崇拜这只大妖怪的小妖怪们会不会觉得跌份。

今天这只大妖怪不仅自己来了，而且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尾巴”，这只大妖怪正在用很正经地语气教导自家儿子如何更有效率地蹭吃蹭喝。

他的儿子一边听一边点头，表情懵懵懂懂中透露出认真，看着父亲得瑟的表情也觉得很自豪。

“你这样教儿子，你的夫人璎姬会气得不轻。”

“这是滑瓢鬼一族的传统艺能，不会蹭吃蹭喝怎么能称之为滑瓢鬼，你说对吧，鲤伴？”

身旁的黑发金眼的小孩子点了点头，虽然长相和滑瓢有相似之处，但是气质随他已经过世的贵为人类公主的母亲，身上有种贵公子哥的气质。

虽然真实岁数对于人类而言不小，但是外表看起来和飞鸟以及童磨差不多大，他扬起了可爱的小脸，骄傲地点头：“对。”

所以说璎姬不在世后，滑瓢你就将自家孩子给带歪了吗？飞鸟有些黑线。

奴良滑瓢说完反驳的话语后立刻反应过来，因为刚才说话的人的声音太像他的一位好友，所以他才如此自然地回答。

但是他那位朋友已经失踪了60多年，突然回来了而且出现在这里的概率极低，他定睛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窗边，然后站在了月光下。

他那位失踪的朋友的小时候应该长这个样子吧？奴良滑瓢想道，对方看起来又白又精致，在月光下像个质地温润的陶瓷人偶。

因为他的好友就长着一张雌雄莫辨脸，所以他也不确定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如果这个孩子是女孩子的话，如果他从来没有认识过他那位好友，他挺想让自家儿子认识一下对方，然后让这孩子和自家宝贝儿子成为青梅竹马然后一步步成为未来儿媳。

但是这个孩子长着一张好友脸，这让他有种毛毛的感觉。

不过长这么像，难道是好友的孩子？60年过去了，按照辈分难道是好友的孙辈？

因为60年没见，再加上飞鸟死了、璎姬死了、岩胜变鬼，再加上不久前缘一也死了，这让他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所以他看向那个孩子的表情透露出怀念。

谁知道这个孩子的下一句话就让他震惊到手上的烤鱼差点掉下来。

“滑瓢，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面还能看到你和璎姬的孩子。”

奴良滑瓢站在原地呆愣住了，直到鲤伴有些担心地扯了扯他长长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他认真地打量着飞鸟。

对方虽然是个稚童的模样，但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的却是属于成年人才有的通透的眼神。

“飞鸟，居然是你。”奴良滑瓢将烤鱼塞回了盘子，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60年过去，飞鸟不仅没有死也没有老，甚至还变小了。

飞鸟不可能像岩胜一样为了追求力量而不惜把自己变成了半鬼，变成半妖也不可能，他想起了在初见面时就从飞鸟身上发现的神格。

而且在飞鸟消失后他有些担心飞鸟的安危，虽然飞鸟这货强到不是人的地步，但是万一因为被敌人发现了难以察觉的弱点而被杀掉了也有可能。

毕竟那天晚上京都很混乱，除了羽衣狐之外，还有其他大妖怪聚集在京都，想要等他们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成为新一代百鬼夜行之主，但是缘一告诉他“飞鸟是自己的神明。”

神明是不会死的，只要信徒的信仰还在就可以无数次重生，缘一自然是飞鸟最忠实的信徒。

飞鸟就算遇到了什么意外，就算没有其他信徒，也能在缘一的信仰中活下去。

而飞鸟会出现在这里，代表着缘一所言非虚，飞鸟的确是神明。

但是现在飞鸟变小了，难道是……

“飞鸟，你是在保留记忆的情况下换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