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荒神20%（十二） 野良。

原本飞鸟和缘一打算在家里简单吃一点, 但是因为菟的关系，整座山的小妖怪们都知道他们回来的消息，他们便张罗着想要为他们准备庆祝会。

和外面被战争蹂/躏的世界不同，这座山简直就是另一次元, 日子过得宁静又安逸, 所以这座山上一发生什么小事, 都能够成为这群小妖怪们庆祝的理由。

在飞鸟说明他们明天早上就走的事情时, 为首的小妖怪拍拍小胸脯表示“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 那就庆祝会和饯别会一起举办, 要搞个更大型的活动”。

所以飞鸟和缘一的简单晚饭就成了在果园中的流水席, 看到小妖怪们兴奋的表情, 飞鸟只能答应了。

虽然这处小木屋是飞鸟和缘一的家，而且他们两个人也是本次欢迎会和饯别会的中心人物。

但是因为这两个人都不擅长家务活，所以他们两个成为了整座山最闲的存在, 只能坐在小木屋窗前的板凳上发呆。

不一会儿，小妖怪们给他们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让他们这两位鬼杀队的柱们不至于无聊到成为门前的雕像。

飞鸟看着在菟的指挥下，小妖怪们井井有条地忙活着的场景, 他忍不住地轻笑出声, 他用茶杯遮住了嘴唇, 眼神中有着明快的开心的神采。

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吃着茶点的缘一转过头来，看着飞鸟的笑容愣神, 因为眼睛和注意力都很专注所以表情看起来呆呆的。

飞鸟在看到缘一呆呆的像是只大猫的表现, 飞鸟说道：“我们从继国家逃出来之前, 可没有想到我们会在未来这样生活在一起。”

飞鸟想起了他们刚从继国家逃出来的时候，他对于他和缘一的生活水平的底线挺低。

只是想要和当时年仅七岁的缘一在这样混乱的战国时代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好, 并没有像是在前一个世界机关算尽的搞出一番大动静的心思。

更因为对于年纪小小的缘一的责任心，他连债务的事情都没怎么想，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多的惊喜。

缘一的脸上也流露出轻松的神态，他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流云，说道：“能一直这样和飞鸟在一起真的是太好了，而且还能和这么多的妖怪朋友们在一起。”

缘一的表情透露出对这样生活的满足，这位能在战国时代凭借实力横着走的天才剑士的心中所求的底线比飞鸟还要低。

飞鸟有些好奇地转头问道：“岩胜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继国家的家主了，他的话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武士，缘一呢，缘一除了鬼杀队的队士之外，有什么其他想要做的事情？”

缘一转头，说道：“我想要和飞鸟一直在一起。”虽然表情很平静，但是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执拗。

缘一虽然已经渐渐长大，也因为成为了鬼杀队的队士见过更大的世界。

在领略过人、妖、神三种不同世界之后，但是心中装着的仍旧是这个小屋和他们往日在小屋里的幸福的时光。

飞鸟在缘一这样的目光下一瞬间有些词穷，他没敢接着去看缘一，他重新将视线放在正前方忙得热火朝天的小妖怪们，似乎是在看他们，似乎又没在看他们。

他的语气很轻地说道：“缘一，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有一天会分开？”

“没……”缘一的表情有些恍惚。

飞鸟决定转移话题，他觉得现在提起离开的话题有些太早了，说道：“那么有没有什么其他愿望，明明缘一你有这么绝顶的天赋，只是呆在山中会不会太可惜了，没有更大的愿望吗？”

缘一说道：“我只要现在的这样的生活就够了，而且飞鸟不是要比我强吗？”

飞鸟说道：“不，我还是觉得你要更强一点……”

飞鸟和缘一没有再说话，就这样肩并着肩静静地呆在一起。

小妖怪们一直忙碌到夜幕低垂，果园中燃起了篝火，夜晚也变得热闹起来，小妖怪将小半座山搞得像是人类的祭典。

飞鸟有点怀疑这里会不会吸引人类进来，整座山上有菟布置下的结界，所以能够禁止邪恶的妖魔鬼怪进入，不过心地纯良的妖怪和人类倒是能进来。

不过能不能阻挡得住除了妖魔鬼怪和人类的其他存在，菟表示她没有遇到过，所以不太清楚。

飞鸟想了想，觉得应该不至于，毕竟这座山非常的偏僻，而且据说曾经被什么神明庇佑过，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想要找麻烦的家伙闯入。

飞鸟和缘一一路逛下来，因为小妖怪们比较活泼的缘故，所以他们被小妖怪们冲散了些，飞鸟一开始想要原地等待着缘一的出现，或者是他过去找他。

但是想想，觉得缘一的心之所以困守在这间小木屋，应该是他的缘故，他们在这几年太形影不离了，身边熟识他们的人都自动将他们归类为连体婴。

所以他应该主动远离缘一，好让缘一自己从他们之间的羁绊中挣脱出来，如果是缘一的话，在离开他后，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得到真正适合他的羁绊。

飞鸟想了想，决定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旁边的卖海鲜关东煮的小狐狸妖怪叫住了他，说道：“飞鸟大人，这里有很多章鱼脚哦，今天海鸟给我们送来了很多新鲜的海鲜。”

飞鸟笑了笑，准备从小狐狸妖怪那里接过章鱼脚，这座山的小妖怪们平时交换东西都是以物换物，所以飞鸟决定用小妖怪们都很喜欢的糖果来换取关东煮。

但是他听到了旁边的小摊子传来的巨大动静，飞鸟转过头看起，只见一个童花头的小女孩准备抢夺摊子上的苹果糖，而且还是一抢两支，似乎准备给同伴另外带一支，

但是支起苹果糖摊子的刺猬妖怪怎么也不肯任由这个蛮横的小女孩抢走他的东西。

飞鸟看见那个女孩子从怀中掏出匕首，准备划伤刺猬妖怪然后逃走。

虽然身材娇小，但是出手极为狠辣，比战场上的许多穷凶极恶的大妖怪们出手还要狠毒，和她稚嫩乖巧的长相完全不同。

而且飞鸟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女孩的战斗经验很老道，如果小妖怪挨了这么一刀，一定是当场毙命。

飞鸟可不愿意看到这座山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存在而沾染上血腥，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肃起来，只是一眨眼，飞鸟将插在摊子上的竹签飞掷了出去。

竹签正好经过那个小女孩拿着匕首准备捅向小妖怪的头的轨道，小女孩表情慌乱地赶紧躲开，虽然飞鸟这头轻描淡写，但是小女孩的气息已经紊乱了。

她有些愤怒又有些困惑地抬头，一下子看到了被月辉和灯笼光芒笼罩住的飞鸟，她的呼吸停顿了一刹。

对方五官长得如何倒是其次，但是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动弹不得，这是不在一个数量级的等级压制。

一向除了夜卜和父亲之外，不把其他任何事物放在眼中的绯露出了畏惧的神情，她细声细语地问道：“你是人类，为什么阻止我杀这些妖怪，而且我看你身上弥漫的血腥气，也不知道是杀了多少妖怪和人类才有这样深重的血气，简直连灵魂也污浊不堪，就连杀气最重的毘沙门天或者是建御雷神都没有这样渗入灵魂的血腥味，这样的你居然还来阻止我，不觉得是笑话吗？”

绯说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说道：“不，普通人类应该是看不到我，你不是什么普通人类，身上的灵力也不像是巫女、神官之流，你是……”

飞鸟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说道：“神器？而且你还是野良。”

听到“野良”两个字，绯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她扶着树干站稳了身体，飞鸟也没有和她多做纠缠，任由对方摆出了随时逃跑的姿态。

绯也不清楚自己对面前的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恶意。

这个世间有着神格的人类也不是没有，毕竟神明数量有八百万之多，经过连年的战争的摧残，从战争中活下来的普通的人类的数量说不定都没有神明的数量多。

因为神明数量过多，难免有很多个糟心的家伙有了人类之心，和人类有了孩子。

神和人类的孩子多多少少会沾染些神性，但是没有哪个神明之子会让她有这样的防备心态。

似乎被对方灵魂中的血腥气给感染，也激起了灵魂深处的战意还有毛骨悚然的恐惧心态。

她是神器，她是神明使用的武器，神明厌恶谁她作为神明的武器就该斩杀谁。

对方不是妖魔鬼怪，而且身上还有着神格，不过能让她有这样的心情也只有八百万神明中的异端神明了。

对方很强，她不是对方的对手，更要紧的是她的主人夜卜虽然是八百万神明最末端的野良神，但比起异端神还是要根正苗红许多，她不该给夜卜添麻烦。

她刚想利用旁边的水泊逃跑，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绯心中的警铃一响，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她的身后，但是她连半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反应像是被阳炎彻底焚毁了一样，她所能做的，只有在这样的力量下毫无反抗之意的彻底沦为尘埃。

除了眼前的这个有着异端神明神格的人类，还有什么可怕的存在吗？

有着这样的力量，绯从来没有在任何妖怪和神明的身上见过，对方到底是谁？

只听见身后传来了温润的声音，即便刚才随便拔出日轮刀劈下空气，只是单纯的剑气就让这个实力不俗的野良动弹不得。

但是对方的语调仍是平静无波，好像完全没有把周遭的一切放在眼里一般，他说道：“飞鸟，你不要紧吧？”

飞鸟的视线也略过在一旁胆颤心惊像是石化了的野良，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这里闯进了一个野良，把她从山中赶出去就好。”

飞鸟在心里感叹着他还是低估了缘一的实力，原以为缘一只是能在人界、妖界两界横着走，事实证明以缘一的实力，似乎在神界横着走也没有问题。

以他在捡人方面的好运气来看，说不定缘一就是这个世界的战斗力天花板。

飞鸟用糖果换取了野良神手上拿着的两支苹果糖，对她说道：“糖果你拿走吧，只是以后不要接近这座山。”

眼前的这位蛮横的野良第一次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地直面威胁，她咬紧了牙，只能答应了，决定将她遇见这个奇怪的人的事情告诉父亲大人。

从此除了父亲之命之外，她大概再也不敢进入这座山了。

因为看到飞鸟不打算拿这个野良怎么样，缘一身上针对野良的凛冽气场也收回了一些，绯终于觉得她的手脚可以动弹了。

不管是眼前的人类还是身后的人类，他们给她的感觉都太过窒息，她现在只敢使用全部余力进行逃跑，她利用水的法术立马消失了。

虽然刚才发生的动静不小，但是看到不管是飞鸟还是缘一都没有当回事的样子，小妖怪们都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围在他们的身边将各种点心食物递到他们的面前。

虽然他们两人刚才展现出的力量显示他们不需要几刀，就可以将整座山上的小妖怪们给一道灰灰了的实力。

但是飞鸟和缘一几乎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人类孩子，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两个人从幼童长成俊秀挺拔的青年，所以他们也明白这两个孩子是不会对他们拔刀相向。

所以他们这帮小妖怪们露出了心疼的表现，怪不得飞鸟和缘一一出去就会变瘦，原来就是斩妖除魔的任务太繁重，所以才把这两个孩子给饿瘦了。

他们和被飞鸟和缘一杀死的妖怪们的同胞情谊不像是人类间的感情那么深厚。

而且作恶的妖怪和不作恶的妖怪简直就是天平的两端，是两种极端，所以他们并不疼惜死在飞鸟和缘一手下的妖怪。

刚才还表现出非人实力和表情的缘一一下子被嘘寒问暖的小妖怪给团团围住，他的嘴巴里立马被塞满了章鱼脚和其他点心。

因为他不擅长拒绝，所以他的嘴巴鼓得像只小松鼠，表情也比较茫然，但是他还记得飞鸟教给他的简单的礼仪。

他一边吞咽嘴巴里的食物，一边朝给他喂食的小妖怪点头道谢：“唔唔。”

在缘一终于将嘴巴里的食物给一并吞咽完毕，他走了过来，立马拉住了飞鸟的手。

缘一的手指上有着握刀的细茧，他的手指上也有细茧，在他的手被比他宽大的手掌整个手包裹住的时候，飞鸟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记忆。

那时候还是他的手将缘一的手包裹住，没想到这么快就反过来了。

缘一用有着细茧的手指摩挲着飞鸟的手指说道：“我找到你了，不要丢下我啊，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