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盛明昭嘴角翘起，她微眯着眼，饶有兴致地望着秦长仪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崩塌于眼前。

就像是一张扔进红色染料的吸水纸，霎时间便染了个透。

秦长仪凝视着盛明昭，心中如火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想在盛明昭面前显示出弱势的一面，可是盛明昭又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需要教吗”，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颤栗的身体，转身走出了书房。

背影带着几分匆忙逃窜的狼狈。

盛明昭笑了笑，身体的疲惫与心情的沉重似乎被秦长仪的反常给驱散了，她好心情地回到了书桌前，拿起笔继续未尽的工作。

秦长仪对着卧室的镜子，心跳的速度仍旧有些快。面上的热潮不曾退却，如盛放的灼灼桃花。挫败、羞窘、茫然、不解……重重情绪在眼中交织，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盛明昭真的有些反常，连带着她自己都着魔了。秦长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回到客厅继续工作，王照那边已经给了发了日程表，她望着上头那长达一周的出差时间陷入了沉思。

这一趟可有可无，只是若是留在家中，盛明昭那带着几分嘲弄和戏谑的眼神，更让她消受不起。

“准备准备，明日就出发。”秦长仪给王照发了一条消息。

王照微愣。

怎么比日程表上还要提早一天？

明明是同一个屋檐下，可一个在客厅一个在书房，愣是一天没碰到几回。

忙碌的一天结束，盛明昭也没有心情多什么事情，早早地便躺下睡了。秦长仪回房间后，扫了一眼将被子卷成一长条的盛明昭，揉了揉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等到第二天早上盛明昭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秦长仪的身影了。

盛明昭倒也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只有在瞥见秦长仪贴在床头柜上的便签纸时，才微微地挑了挑眉。

——张嫂今天回来，我出差一周。

字迹苍劲有力。

怎么手指就不得行了呢？

“昭昭，你变了，你昨天一整天都没理我。难道是被秦长仪给这样那样了？”大早上宋黎就打开了骚扰电话，没等盛明昭开口说话，便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话。

盛明昭嫌弃地将手机挪远，等她说完了，才慢悠悠道：“忙着干正事呢。怎么了？”

宋黎震惊，半晌后抛出一句：“出来玩！”

一整天对着纸笔和电脑，盛明昭也感到疲惫，宋黎有如此建议，她也没多想，便颔首同意了。

周日的酒吧就算没到晚上也无比热闹。

盛明昭压低了帽檐，快速找到了宋黎在的位置。

此刻的宋黎已经跟帅气的调酒师勾搭上了，对着调出的梦幻般的鸡尾酒的调酒师吹彩虹屁。

“宋黎——”盛明昭压低了声音。

宋黎一僵，转过身道：“昭昭，你来啦？”

调酒师绽出一抹自认为帅气的微笑，道：“这位女士——”

盛明昭直接甩过去一个眼刀。

宋黎是酒吧中的常客，在来往的人群中游刃有余。盛明昭当初问她为何不直接开一家酒吧，她语气惋惜道“老头子不准”。看来要不是顶上有人压着，她还真去开酒吧了。

“找我有什么事情？”酒吧里驻唱的歌手唱了一首老歌，声调沙哑暗沉，如久在风尘中的倦客，引得不少人鼓掌叫好。盛明昭却不喜欢这样的喧嚣，她拧着眉看着宋黎，又不满道，“怎么选这儿？”

宋黎诧异地望了盛明昭一眼，她道：“我还以为你也需要借酒浇愁呢。”

盛明昭冷漠道：“不需要。”

两个大美人坐在吧台边，自然容易引来旁人的搭讪，只是盛明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不少人遗憾退开。

“秦长仪在家？”宋黎忽又问道。她不觉得在公司忙碌的秦总会给自己发那么一条消息。

“出差了。”盛明昭淡淡道。

宋黎听了这话哦了一声，凑近了盛明昭神神秘秘道：“那不是很寂寞？”

盛明昭斜了宋黎一眼，冷笑道：“滚！”她不关心秦长仪的日程，就连出差留下的纸条，也是难得一见。这回出差会发生什么呢？会是推动小说的重要情节么？盛明昭漫不经心地想到，连宋黎喊她都不曾听见。

“你在想什么？”宋黎颇为无语。

“没什么。”盛明昭淡淡地应道，她往后靠了靠，懒洋洋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这一问算是彻底打开了宋黎的话匣子。

“还不是老头子整天说我不务正业？我的业不就是茶馆吗？怎么就游手好闲了？”宋黎不满道，她横了一眼盛明昭，又愤愤不平道，“最可气的是老爷子把我跟你比较，你不也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吗？”

盛明昭：“……你要是不会说话，我可以教教你。”

“不了不了。”宋黎连连摆手。她打量着盛明昭，在这幽蓝诡谲的灯光下，盛大小姐仍旧是美得不可方物。她如鬼使神差般开口道：“不如你出道吧，我来当你的经纪人！我还是专业对口的呢！”宋黎握着拳兴奋起来了，家中有钱挥霍，她哪里需要担心其他的事情？毕业了学的东西当然是还给了教授。“我记得你大学在话剧社呢。”

盛明昭看着宋黎好气又好笑，她不知道好友的小脑瓜里整天在想些什么。她道：“当初万导想让我演他的戏我都没有同意。莫问，问就是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那好吧。”宋黎很是遗憾地开口道。她看着盛明昭半晌，佯装叹息道，“怎么让你这肥水流入了秦家田了呢！真是可惜了！你们两内部消化了，剩下的人，诶——”宋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糊弄你家老爷子？”盛明昭问道。

宋黎想了一会儿，她道：“让资金流动起来，等我败光了老头子就知道我是个当米虫的料了。”

盛明昭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您可真是个小天才！”

宋黎狡黠一笑，应道：“可不是。”

“别插科打诨的，直接说吧。”盛明昭并不觉得宋黎只是随口一说，她大概真的有想做的事情了。

宋黎捏着嗓子咳了一声，她望着盛明昭道：“你还记得赵娴么？”

盛明昭摇了摇头，坦诚道：“不记得了。”

宋黎一噎，哼了一声道：“就是那甩了我的前任。”末了，又补了一句，“理由是我不如秦长仪好看！”

盛明昭假惺惺地哦了一声道：“然后呢？你吃回头草了？”

“当然没有！”宋黎咬了咬牙道，“我听说她要拍一部校园剧。”

盛明昭道：“继续。”

宋黎叹了一口气道：“她有个死对头叫黎聆，听说也打算拍校园剧。两人年纪相当，拍摄风格类似，免不了被放在一起比较。赵娴她回回都是落败的那个。”

都没听过，不熟。盛明昭望着宋黎，疑惑道：“所以你要替旧情人报仇？”

宋黎应道：“不啊，听说黎聆那边资金链断了，我打算投资。”

盛明昭：“……”说来说去还是打算去做慈善了。“剧本怎么样？”她问道。

宋黎诚恳道：“不知道。”

盛明昭一是分不清宋黎是真想败家还是假败家。一个前任就这么念念不忘？

“她还惦记着秦长仪呢，你不来？”宋黎怂恿道。

“幼稚。”盛明昭轻呵了一声，又道，“先把剧本拿来看看。”没有印象，应该不是小说中的重要人物，最起码不像自己，是个很快就要凉了的恶毒女配。她对那两位的爱恨情仇没什么兴趣，但宋黎想要投资，作为她的好闺蜜，自然也不好旁观，亏点钱也不算什么事情。

宋黎一听就知道盛明昭松口了，她转身想给盛明昭一个拥抱，但是被盛明昭嫌弃地推开。

深城。

下了飞机后的秦长仪一直在刷手机。

王照偷觑着自家行为异常的老总，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长仪神情冷峻，给她发消息的人很多，唯独没有盛明昭。她有些烦躁地打开很少使用的微博，看着自己关注列表中的“日月昭昭”，果然，盛明昭没有回关。她一脸冷漠地从列表中退出，忽然间瞥到了热搜上的一个话题。

#盛明昭外遇#

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退出了微博又进了一次。话题后方有个“爆”字，并层层往上爬。秦长仪点进话题，只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两人似是在拥抱，其中一个露出正脸，确实是盛明昭无疑。

至于另一个——

秦长仪的面色沉了下来，她正打算让王照处理此事，又刷到了盛明昭的动态。

日月昭昭V：大图清晰的图我这儿都有，拿走不谢。[图片][图片][图片]

秦长仪点开图片，每一张都是盛明昭和宋黎的合照。甚至还有一张，她也入镜了，但就像是两个人的衬托，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盛明昭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傻白甜，她知道如何处理此事，根本不需要她来帮忙。

秦长仪轻叹了一口气，她给盛明昭发了一条消息：“我到深城了。”

许久之后，盛明昭才回复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