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天下第一（二十三）

抢劫男子提前蹲点了好几天, 才选定了老大娘两人为目标，也选好了现在这个没有卫兵巡逻的时间动手。

两个女的肯定追不上他，最近又人烟稀少。虽然多出个计划外的小白脸, 但他没把身材单薄的陌生男人放在眼里, 自信自己的实力可以马到成功, 没有失败的可能。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阴沟里翻船, 这会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人的力气会这么大，死活挣不开。

他心中暗道晦气, 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草你妈，你脑子有病吗？狗日的吃饱了撑得，多管什么闲事！”

他口中污言秽语不停, 听的老大娘两人都气血上涌。梅涯九的目光也冷了下来，看他的目光已像是在看死人, 凤眸里充盈着冷厉的杀气。他左手握上右手腕, 才能阻止自己泛痒想要杀人的手指，以防一时冲动现在就了结了此人。

虽然他也不喜欢小徒弟多管不必要的闲事，但小徒弟不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还轮不到他这个渣滓指摘。

反倒是棠明辉这个当事人没怎么生气, 他反而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带着点无奈, “我确实爱多管闲事。”

说完他对老大娘二人客气询问道：“请问二位, 城中的衙门在什么位置？”

他虽在城中逛了许久, 但并未特意关注衙门的所在地, 以至于现在确实不知衙门在何处。

年轻娘子一挥手中的帕子, 叹道：“谢谢小兄弟帮了我们，但是这个瘪三我认识，他是老手惯犯了。和府衙里的人有关系, 就是送衙也没用。小兄弟不如来我们家喝一杯，免费的，还请让我聊表谢意。”

老大娘木讷沉默，待她说完，老老实实指出衙门所在，惹来了年轻娘子的一个白眼。

棠明辉依次谢过，他空闲的手掐了个法诀，最后对年轻娘子笑笑：“这次会有用的。”

年轻娘子和老大娘看着他抓着人走远，年轻娘子叹气出声，不看好他所说的，除非神仙下凡。

她心中还有些微的遗憾，可惜今天又是颗粒无收，一文钱都没赚到。

那抢劫男人眼瞅着自己要被抓去送官也不怕，他暗地里得意，他确实有门路，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平安无事。等这人走了他就能出来，等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正这般想着时，男人眼前一花，连呼呼的风声都没听到，待眼前能再看清事物时，他骇然发现他们已站在衙门的大门外。

“到了。”还有温润的嗓音响起，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却叫男人面孔扭曲。

他惊恐地失声惊叫：“这怎么可能？！”

从老大娘二人那到衙门的路程很远，走过来至少要花一个时辰。但现在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抵达了目的地，这明显不是常人能有的手段，吓的男人差点背过气去。

他两腿发软，牙齿不停打颤，在看向棠明辉的目光活似见了鬼，回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更是恨不能晕过去。

棠明辉动用法术抵达目的地后，他摸着下巴，看着衙门的大门陷入沉思……他之前有了解到凡间也有一些神话传说流传，有各种实力非凡的圣人神仙，还有妖魔鬼怪，仙界地府。

不过都是凡人的想象，同真正的修真界并无什么干系。

甚至还因此有相关的宗教诞生，就连这城中都有一座供奉其中一名神仙的庙宇存在，香火旺盛，大多凡人还是相信这世间有神鬼的存在。

棠明辉心中主意稍定，他提着男人一步跃到高空，隐于袖中的手悄悄连连掐诀，登时天上乌云汇聚，电闪雷鸣不停，如银蛇般的细细闪电自云中自由穿梭。

男人脚下空无一物，他咽了咽口水，看着距离遥远的地面脑中发晕。他双眼一翻，一声没吭地晕了过去。

“此地县令何在？出来与我相见。”

轰隆作响，如雷鸣般的声音滚滚散开，天地间都充斥着这个威严神秘的男声。

他的声音传入了城内每个人的耳内，尤其是衙门内的所有人，那声音更是如同在耳边炸响。

乌压压的人从房内涌出，汇聚到衙门内的空地上，他们心惊胆战地寻找声音的源头，一抬头就看见浮空而立的身影。

几乎所有人都悬起了心，想骂说话之人装神弄鬼的也都看着天上翻滚的雷霆闭上了嘴，这般手段可不像人能做到的，想取他们性命岂非易如反掌？

县令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站了出来，嗫嚅着谄媚道：“我是、我就是县令，不知……不知大人找小的有何事？”

棠明辉随手一抛手上拎着的人，远远一个重物砸下，地面上的所有人下意识往后一退，东西落地后激起大片尘灰。

灰尘散去后，他们这才发现从天而降的是一个闭着眼，不知是死是活的矮个男人。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小声道：“这不是赵三吗……”

县令也认出了矮个男人是谁，他更慌了，大颗大颗黄豆似的汗水从脸上冒出，抖着声音问道：“大、大人……这是何意？”

“此人当街抢劫，现下送予尔等处置。”棠明辉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地立于高空。他身后有闪电雷鸣作伴，吐出的每一个字威严肃穆，让人震耳欲聋。

县令用衣袖擦去额间的汗迹，连连点头应承：“是是是，没问题！感谢大人捉拿此贼。”

棠明辉望向地面的众人，他视力很好，每个人都纤毫毕现。他们的慌张、惊恐、害怕、心虚全都清楚呈现在他眼底。

他微微颔首，手一抬，一道粗壮的银白闪电自乌云中窜出，气势汹汹朝地面落去。落雷的速度极快，地面上的人都被刺目的白光闪花了眼，白光散去，轰响之中院内的一棵百年大树化作焦黑的枯木，而后无声崩毁成粒粒黑色尘埃。

所有人傻傻地张大了嘴，瞠目结舌中对天上的人……又或许不是人的家伙愈加充满了恐惧。首当其冲的县令更是全靠身边主簿暗中的狠掐才没晕过去，他真恨不得晕过去，如此就不用面对天上那个可怕的家伙。

棠明辉又朝枯木勾了勾手指，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焦黑的土地中冒出了一点绿芽，小指长的绿芽飞速成长成了树干，树干越来越高，越来越粗。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新长出的树枝上，遍布鲜翠欲滴的树叶，枝叶快速繁茂起来，不过几息的功夫便从幼苗长成了和先前相差无几的百年大树。

院内其他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枝干，唯独这棵新树绿意盎然，枝繁叶茂，同其他的大树格格不入。

生死皆在一念之间。

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的神仙手段。

有人不由自已地跪下了，有第一个跪下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瞬间地上呼啦啦跪了一片。

无一例外，所有人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

他们对天上的人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更多的是敬畏。

棠明辉眉头蹙起，他下意识不喜他们跪他，但这又确实是他想要的效果。他看看自己的手，心情复杂。这般可以随意主宰凡人的强大力量，委实容易令人迷失。

他心里暗叹，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希望你们能秉公执法，对得起牌匾上的明镜高悬四字。”

县令哆哆嗦嗦，声音沙哑地表态：“仙、仙人，我等必然不让您失望！”

“记住你说过的话。”棠明辉再一挥手，所有人都身不由己地站起。

他们噤若寒蝉，垂头而立。见等了许久都没有新的声音响起，才小心翼翼地朝天空望去。

天空干净到空荡，原先立于高空的人影不知何时离去，乌云与雷电也随之散去，恢复了向前的晴朗。

棠明辉直接离开了这座城市，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这天晚上，收摊回家的老大娘和年轻娘子都不约而同在钱袋里发现了数片金叶子。

老大娘颤颤巍巍检查过每片金叶子，满是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她捧着金叶子扑到重伤卧床的儿子身边，嚎啕大哭：“儿啊，我的儿啊，你有救了！”

年轻娘子面对闪闪发光的金叶子也不禁呆住，她将几片金叶子来回数了数遍，确认是真的，不是幻觉后，她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金叶子从何而来，今天见到的那位俊美男子又是何等非凡的人物。

她情不自禁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谢谢仙人，我以后一定为您烧香添油……”

棠明辉这番动静颇大，没几天就向外流传起了仙人下凡的消息，当街抢劫的男人也被害怕的县令等人火速依法处置。此后上至县令，下至衙役都是出了名的清廉正直。

相比之下，仇千丈在城内豪迈狂掷千金寻人之事就没引来讨论，人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仙人下凡一事上，他们称得上狂热的不停讨论那一天里的种种细节。

直面过仙人的老大娘、年轻娘子和酒楼掌柜也因此总被人一遍遍询问，原本惨淡的生意也被带的好了起来，不少人慕名而来。

那一天里的所有细节被所有人知晓，便是稚童都能将那一天发生的事说得清清楚楚。仇千丈也难免听了一耳朵，他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明白了自己甫一见面便对他心生好感的原因。

众人也由此疯狂追捧这位无名仙人，强大的力量令他们敬仰，慈悲之心让他们希冀自己也有得到帮助的一天。

神仙手段，菩萨心肠——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