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天下第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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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涯九离开后, 棠明辉一个人在宽敞的屋内待着闲的没事干,他砸吧了两下嘴,橘子糖已经在嘴里彻底融化, 只有一点甜味残留, 叫他回味不已, 十分想再吃一颗糖。

梅涯九刚离开不过片刻, 棠明辉就已思念上了他,说不清是想念人还是……他的糖。

棠明辉一边回味着橘子糖的味道, 一边裹着宽大的黑袍在床上打了个滚,床铺很软,他躺在床上整个人几乎要陷进去, 在软软的床上打滚舒服极了。

他趴在床上睡了一觉,再醒来后,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见纸人小甲, 圆溜溜的大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纸人小甲身上属于梅涯九的法力还未褪去,是以送完伤药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地上,等候主人的新命令。

薄薄的纸人有着圆圆的脑袋, 短小的四肢, 此时两条小腿支撑着身体站在地上,落在棠明辉眼里就很可爱, 还想戳一戳, 看看是不是一推就倒, 再研究研究是什么原理让一个纸人能够自主行动。

棠明辉眯眼盯着纸人小甲, 趴伏在床上的身体蠢蠢欲动, 他像只潜伏起来准备狩猎的猫科动物般,寻找猎物的破绽,等待最佳时机。

纸人小甲一无所知, 呆呆地立在原地。

棠明辉逐渐变换了姿势,他目光一利,脚一蹬,整个人若饿虎扑食一般朝地上的小纸人扑去,来势汹汹若猛虎下山。

劲风起,小纸人也感到不妙,他扬起圆圆的小脑袋,就见棠明辉朝他凶猛扑来。他若是真人,想来这会定会被吓得大惊失色,但他不是,所以他淡定的轻轻一跳,轻飘飘的身体就浮到空中,躲过了来者的双手。

棠明辉扑了个空,双手落到地上顺势一撑,一个后空翻站稳。小纸人也在这时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站的稳稳当当,他瞪着小纸人,不大开心地鼓起脸。

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他又不死心的朝纸人扑去,但纸人也又一次从他手边擦过,张着四肢浮在他手边的空中,好似在嘲笑人类的笨重一样。

棠明辉:……生气!

他和这小纸人杠上了,一人一纸片在宽敞的屋子内开始了追逐战,一圈圈的来回绕着屋子跑。

棠明辉一会扑到床上,一会跳到椅子上,爬上爬下不停,誓要捉住这可恶滑溜的纸人。

身形轻巧的纸人滑手的很,滑不溜秋地乱跑,呲溜一下就横着飘进了柜子底的缝隙里,徒留棠明辉在外趴在地上对着缝隙深处干瞪眼。

柜子和地面之间的缝隙很窄,棠明辉的手和胳膊根本伸不进去。

小纸人趴在缝隙深处,扬起小脑袋,贱兮兮地抬起一只小手朝棠明辉挥了挥。

纸人小甲:有本事你来呀~来呀~

棠明辉气的磨牙,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越发剧烈。他虽然刚休息过一觉,但到底体力有限,加之又没有进食补充,这会运动了半天就累的直喘气,身体也酸软不已。

他干脆双手插胸,盘腿坐在柜子前,双眼紧盯缝隙,他就不信那纸人不出来了!

棠明辉一眨不眨地盯着缝隙,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眼皮开始情不自禁落下又猛地睁开,他脑袋也像小鸡啄米一样开始一点一点,配合着眼皮的频率,落下又抬起。

他不知不觉间歪着脑袋,坐着熟睡了过去,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身体晃了晃,向前倾去。

嘭一声巨响——他的脑门和坚硬的柜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棠明辉瞬间惊醒,他眼泪汪汪地捂住磕疼的脑袋,白皙的脑门红了一片,还有些微的肿胀。

他吸了吸鼻子,将眼底的雾气憋了回去,委屈巴巴地捂着脑门。

不大的少年左右看看,有点迷茫,他坐这儿干啥来着?

缓过了疼劲,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棠明辉摸摸瘪瘪的肚皮,他饿了。

但是没有吃的。

棠明辉环顾一圈,屋内那是真的没有一口吃的,连口水都没有。

他按住闹腾的胃,清澈的黑眸望向近在咫尺的房门,屋外或许有食物。

棠明辉抿起唇,梅涯九临走前的话又回荡在他耳边,要乖乖在这儿等他回来,这儿就等于房里。

自己乖的话,他会更喜欢自己吧?

他模模糊糊的本能中希望梅涯九喜欢他,就像他喜欢他一样。

棠明辉还记得之前在铁笼里听到过的话,很多少年少女懊恼于自己之前不够乖巧,否则也不会被遗弃,被卖到这不见天地的地方。

他听在耳里,心里便多了个等式,乖巧等于能讨人喜欢。嗯……他想讨梅涯九喜欢。

棠明辉拖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麻的双腿朝床走去,他扑到床上,一把将床上面料柔软的黑袍抱了个满怀。

他双臂环抱着衣服,双腿也夹着,他就这么紧紧抱着衣服在软软的床上快乐的来回打滚。

直到满足了才停下,棠明辉趴在床上,身下压着梅涯九的衣服,他埋头进去深吸一口气,淡雅的香气叫人心旷神怡,通体舒泰。

棠明辉享受的双眼微阖,又用脸蹭了蹭顺滑柔软的黑袍,他有点寂寞了。

而后他抓住黑袍一翻身,将自己从上到下都裹到了黑袍里,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

这样亲密地裹着属于梅涯九的衣服,就好像那人在身边一样。

棠明辉裹着衣服啪嗒啪嗒跑到门边,靠着门坐下,他双手环抱住膝盖,蜷缩成小小一团,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睡着就不饿了,在门边休息的话,梅涯九一回来他就能第一眼瞧见。

*

梅涯九往回赶的路上顺便取出手指大小的养魂玉,数百年的蕴养才出了这么一小块。玉身通体莹白圆润,握在手里触感温润,一股温暖的力量自玉中而出,进入身体一路直达眉心紫府处,无声的为神魂多添一分力量。

他把玩着养魂玉沉吟半晌,一握一捏,坚硬的养魂玉在他手里就像泥一样,随他捏成其他的形状。

梅涯九不断揉搓手里的养魂玉,原本细长的长条状养魂玉就在他手中变作一块扁扁的圆形。形状初成,他又并指作刀,在这圆形中央雕出了一个镂空的形状复杂的梅字,字体经过他的变形,无法一眼就认出是个梅字,只会当做是某种无意义的花纹。

一个梅字没有占据全部地方,中央以外的边边角角之处梅涯九又雕出了数朵梅花作配,大大小小,形状相异的梅花将梅字簇拥在中间,梅涯九这才停下手,满意颔首。

至此这块新成的玉佩,完全看不出原本养魂玉的模样。

梅涯九微垂下眼眸,又单手接连不断地掐诀,在这块玉佩上打入数个阵法,受到过高的攻击可以自动防御、可以触发主动攻击、激发防御后可以被动反击……

他恨不能将小徒弟武装到牙齿,但这还不够,梅涯九左右想了想,什么阵法否都不如自己靠谱,干脆又在上面打入了追踪阵。

如此只要小徒弟戴着,他就能知晓小徒弟的方位,随时可以赶到小徒弟的身边。

梅涯九最后在玉佩上穿过一条红绳,终于大功告成,全速赶往洞府。

他手里捏着触感温润的玉佩,想象着小徒弟收到礼物开心的模样,他翘起嘴角,轻快地推开房门,“我回……”

黑色的小团子倚靠着门,随着门开无声无息倒到梅涯九的腿上。

梅涯九瞳孔骤缩,剩下的半截话也咽了回去。

他赶忙俯身抱起小徒弟,手掌握住棠明辉的脉门,灵力疯狂涌入小徒弟的体内,还好还好,小徒弟没事,只是疲劳过度在睡觉休息,不是他想的那样。

关心则乱,他第一时间脑内只剩下最糟糕的那个猜测,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棠明辉窝在梅涯九怀里睡的香甜,他睡觉很死,除非睡够了,否则就是天打雷劈都叫不醒他。

梅涯九叫了他两声,又拍了拍他脸颊,也没叫醒他。

他心下有了思量,小徒弟睡的这么死,应该也是神魂有损的后遗症之一,是身体自发的保护机制,需要大量的睡眠来休养。

梅涯九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直接将玉佩戴到了小徒弟白皙的脖颈上,养魂玉的力量可以让他早些睡够。

他想到回来时小徒弟靠在门边休息,明显是在等着他回来,不禁心下一软,伸手揉了揉小徒弟的头顶。

玉佩一经戴上,养魂玉的力量就向着棠明辉的紫府而去,兢兢业业地填补起他神魂上有破损的地方。

他不知这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醒来时神清气爽,脑内的部分迷雾被扫去,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自己此前的不同之处。

之前在铁笼内有人称呼他为哑巴或是傻子,他是知晓的,却不明白为什么。

现下他却是懂了,旁人都表达过自己,与他人交流,但他却从来没有过,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在铁笼内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与旁人交流,不论是语言还是肢体表达,都没有过。

直到遇到梅涯九,他是唯一的例外。唯一棠明辉主动与之交流的人,但也仅限于肢体表达,而从未想过说话。

棠明辉睁开眼,就见梅涯九坐在床边守着他,见他醒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他眨眨眼,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称呼梅涯九。

棠明辉想了想,无条件给他穿,给他住,又护着他,给他出气,他喜欢又一起生活的人……这样的人,按昔日那些同伴的说法是——

他瞬间恍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梅涯九,脆生生的嗓音道:“爹爹!”

梅涯九:?!!!

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惊的梅涯九连连呛咳不已:“咳咳咳……”

棠明辉起身给梅涯九拍了拍背,等待他的夸奖。

他可真聪明,这不就是亲人?只有亲人之间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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