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暗堕本丸.107

一期一振的音量虽然很低, 此时却如同平地炸雷一般，惊得满屋子付丧神纷纷回过身，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然后七嘴八舌地急迫询问道：

“一期殿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吗？”

“说起来, 一期殿曾经被审神者大人从时之政府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那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们也一直都是闭口不谈的……”

“难道是谁威胁了你和主殿吗？！请不要再隐瞒下去, 全部都告诉我们吧！大家一起想办法的话，一定可以解决问题的！”

“是啊，一期哥——”

五虎退和信浓一直扯着他的袖子没有松开手, 此时更是急迫地左右轻摇着, 想要以此打动状似犹豫不决的兄长。

而事实上, 俊秀的蓝发太刀比他们更加焦虑, 却没办法彻底解开记忆的封锁, 仅能在剧烈的头痛中勉力捕捉着脑海中出现的零散片段, 尽量整合出足够的信息量再一字一顿地公布给众人听。

“审神者大人他、并非真正的人类……”脑海里回放着自己曾经的所见所闻, 他声音发虚地慢慢道。

几乎是听清他在说什么的瞬间, 凭着超高机动性占据他面前位置的压切长谷部便猛然伸出手，有些失态地揪住了他的前襟, 愤愤反驳道：“不可能！主殿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 皆与人类毫无区别……不要胡说八道！”

“冷静一些, 长谷部, 听他把话说完啊！”

加州清光与大和守安定极为默契地上前拉架, 奋力将过分激动的主厨刀挤开, 以免他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作为陪伴澪一同穿梭时空，在异世界生活了不短时间的两刃，他们早已有过类似的猜想, 只是无法验证真相而已，这会儿自然比其他刃接受度要高得多。

虽然是那样，但完全不代表着有谁愿意去接受如此可怕的结论——因为一旦澪失去作为审神者的资格，成为和人类不同的异端，就代表着他同样会遭遇“怪物”所应面临的处境。

那层他们始终坚信着对方拥有的、足以隔离危险的保护罩，便会毫不留情地碎裂开来。

“那是因为……他是仿造着人类制作的克隆产物，正如、正如我们一样，是能够量产的试验品啊……”一期一振苦笑着，抬手按住不停跳动的太阳穴，试图令自己的声线缓和、显得更具有说服力。

“之前我承蒙审神者大人的照拂，曾很清楚的看见时之政府的高层是如何对待他的……那里有充满液体的巨大营养槽，专门用来放置他的身体，旁边还有许许多多的数据线可以链接，读取他脑中储存的信息……”

“大约是拥有了自我情感，他义无反顾地选择站在我们这边，所以吃了不少苦头，才隐瞒下这座本丸里存在的叛逆之心，得以让我们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

越是向大家透露往事，他就越是痛苦与懊恼，根本不想原谅一度沉迷于和平假象中的自己。

——如果能再早一些告诉所有人……

——如果之前的军事会议，他没有自作主张地去找审神者……或许，今天他们就不会眼睁睁地任由一切发生。

“那审神者大人的处境一定相当危险。”事已至此，堀川国广根本无暇再去追究他的错处或者安抚他不要过分自责，只是相当冷静地敲定了结论。

不过，任谁都可以发现，在这副状似沉着的躯壳下，究竟隐藏着何等沸腾的情绪，简直一个不留神就会化作实质性的生化武器，直接可以投放给敌人大本营，将目之所及的事物都炸得粉碎。

果不其然，紧接着他们便看见黑发的胁差少年握住本体，朝着大门的方向直直走去，口中则无比平稳地吐露出自己的决意：“总之，靠着暴力来试试吧，用我的利刃将阻碍完全扫除掉——”

“等等啊国广！你这样子可是会闯大祸的！”土方组的两振刀剑付丧神仿佛角色对掉，经常由于孩子气被拉着不让胡乱行动的和泉守兼定，这会儿难得担任了劝导者的成熟角色，死命抓住堀川的肩头不让他乱走动，同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忽然觉得你平时还真是挺辛苦的……当然，我也从来没有像你现在一样冲动过，快给我醒醒啊！”

“兼先生，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黑发胁差没有回头，依旧凝望着不远处能够开启通道的端口，仿佛已经靠视线穿透它，抵达了惦念之人的身旁。

那位少年，无论是人也好，克隆复制的产物也罢，哪怕是没办法为世间所容纳的妖魔鬼怪，对他或者他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没谁会任人夺走自己热爱的事物吧？与其想东想西延误时机，倒不如将刀锋对准敌人……”他缓缓抽出侵染暗堕气息的本体，原本星星点点的骨刺顺着银亮的雪刃蔓延开来，仿佛迎风生长的野草，骤然拔高了几许。他全然不在意地眯起眼，甚至轻叹似的笑了一声。

“——没办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啊，兼先生。毕竟我算是最擅长邪魔外道的类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吧？”

“是是是，你这家伙可真敢说啊。”打刀青年孩子气地一歪头，仿佛卸下了肩头的重担，不禁重新展露出快意的神情。

不用沟通他就知道堀川国广此刻的计划是什么，为了方便后续战斗，他只得暂时充当解说员，朝身后的同伴们扬声宣布：“等下由我和国广破坏大门，如此一来，时之政府的警戒被触发，必然会派人前来查找原因。趁着通道打开之际，你们尽管先行一步去找审神者大人，剩下的部分让我们来断后处理。”

“光想着自己抢风头，未免太狡猾了啊？”闻言，沉默良久的歌仙兼定终于按耐不住，极为不满地走上前去，同样“噌”地抽出本体，以一副不容拒绝地姿态道：“这种时候，自然要带上我一起，不然那帮混账家伙还总以为我是浪得虚名之辈啊。”

他的话音刚落，身型最为高大的太郎太刀便缓步而出，难得没给他人争抢的机会，十分平稳地接口道：“尘世间的纷争我不甚了解，但若是战斗，合该由我来负责断后才更为妥当。”

按照本丸内轮番组队出阵培养好的习惯，这位机动速度极慢，生存和打击值却正好呈反比，大家的的确确放心每次都是由他去收尾。可他一向佛得如同老年人，从未表现出过分亲近审神者的迹象，所以此番主动请缨，倒是在众刃的意料之外。

当然，大家能够齐心协力绝对是件令人振奋的好事。

“既然已经决定了战术，那就没什么犹豫的，按照以往的方式来做吧。”为节省时间，烛台切站了出来，抬手拍拍胁差少年的肩头聊作安抚，随即帮忙调整起了等下的人员配置。

“和泉守与你更适合当先遣部队，后面还是让我和太郎殿、歌仙殿，以及鹤先生来搞定吧。不用考虑太多，你们尽管向前冲便是。”

“可是……”

堀川国广被他们轮番劝阻，这会儿就有些担忧外加不好意思，不禁迟疑起来。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引来时之政府的战力，为了保证先遣部队的安全，队尾的几人必须担起阻拦大部分攻击的职责。换句话来说，后者的危险要远胜于无所顾忌一路狂奔的前者。

想着自己会为此殒命，他完全没什么好惧怕的，可让同伴们去冒险，便让他觉得格外心神不宁。

然而，知道他在想什么烛台切无奈地摇摇头，揭破了一个显而易见地事实，“大家早就做好了相应的觉悟，根本没谁想要退缩。况且，我们如此大闹一通，同死的概率要远大于活下来，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先后次序吧。”

“是时候该为承载着我们未来和梦想的那个人拼搏一下，总不能白活这一遭啊。”

劝慰着他的太刀付丧神加重了按压的力量和语气，再没给他留下反驳的功夫，直接转身握住腰间悬挂的本体向前一划，哐地一声砍中了加固着封印的本丸大门。

与普通的本丸不同，这座牢笼一样囚禁着他们的暗堕本丸，一旦没有审神者开路，私自试图外出，便会响起惊天动地的警报来。

那很像是防空警报的巨响瞬间冲进了他们周身的每个角落，几乎将上方灵力制造的天空顶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轰隆隆——！！！

整个地面都随之晃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死死锁住的路径唰地亮起，形成了漩涡中心一样深邃的通道。

踏踏踏踏——

自它的另一侧，骤然响起了争气的脚步声，不用探头进去张望，也能想象得出，那是时之政府专门处理异常情况的工作人员带领着一队以上的极化短刀，潮水般涌向了这座不安分的本丸。

大约十几秒之后，短暂的和平会被打破，而暗堕刀们唯一的栖身之所，将沦为哀鸿遍野的战场。

——没关系，为了救出那个孩子，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十几振备战状态的刀剑付丧神屏息凝神，纷纷握紧本体的柄部，无声地收紧掌心。

谁知就在这堪堪敲响战鼓的当口，另外一侧却忽然闪现起相同的光芒，与此同时，还冒出一张他们极为熟悉的秀丽面容来。

“——哈哈哈，看来老爷子我来得正是时候呀？请走这边吧。”

“……三日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