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暗堕本丸.77

赤组进行的爆破工程声势浩大, 几乎将整个据地拆毁了大半，才终于打出一条破破烂烂的通道来。

如此嚣张的举动自然瞒不过他人的耳目，尤其是正在战斗的两振打刀，瞬间就嗅到了一股令他们极度不安的危机感。

——不好, 恐怕是审神者大人那边出事了！

“怎么, 你们不会是被爆炸声吓到了吧？”操着一口浓浓京都腔的草薙出云试图拉一把仇恨值, 将对手们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

面前的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 可身手却是一流的、并且默契度十足，就算他和同伴们轮番上阵，利用人数和各色各样的能力来对抗, 也顶多能起到牵制的作用, 根本无法决出胜负。

必须得为王之间的战斗争取时间, 只要能缠住绿之氏族J级的干部, 就可以多一分胜算。他抱着这样的念头, 再次点燃一支烟, 准备施放自己的赤之力。

然而变故突生——

黑发的暗堕刀放弃防守, 不顾被即将喷薄而出的火焰燎伤的危险, 直接冲上去把他死死压制在墙壁上，同时仰起脸、露出一双紧缩着的鲜红眸子, 声音喑哑得像是浸满了冰渣, “谁都别想拦住我的路, 不然, 就杀了你。”

这绝不是开玩笑或者威胁, 他出鞘的利刃就抵在青年的颈边, 稍微一动便能割下整个头颅。

“这干劲真不错啊，早就该就这样啦。”蓝发打刀活动着手腕，面上的笑容越发加深, 手中的本体也随着闪过刺目的寒光，“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实力，人头落地去死吧——哦啦哦啦哦啦！”

到了现在这一刻，他们才彻底明白了审神者的想法，然后便感受到一股越发高涨的怒气。

说什么抵挡赤组的攻击，其实只是双方扯皮、维持着谁也不受伤的拉锯状态而已。那个人，把他们推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却亲自去面对最危机的时刻。

这算什么？他们本来应该是为了保护他而战斗的啊！

无论如何，都要立刻赶往审神者的身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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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振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天际，由于体积巨大、堪比将耸立着二十层高楼大厦的地面翻转倒挂，十分的违反物理原则，所以看上去非常壮观、又难免使人感到畏惧和不安。

不过那种想法仅是对普通人而言。于迦尔纳的眼中，这并算不上什么值得动容的奇特景象——哪怕其中一振王剑正在呈下坠的趋势，气势汹汹的向着他所站立的位置砸来，顷刻间就会引发一场浩劫。

“居然靠自己的意志来控制威兹曼偏差值……”像是终于得到了困扰自己许久的答案，比水流的唇边居然流露出一抹笑意，轻声赞叹道：“真是了不起的决意。但是，只要杀了你的话，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消失不见的，不是吗？”

说话间，他已化作绿色的闪电，如蛇一般发起迅猛无比的攻势，一击便想要咬中敌人脆弱的咽喉。

“不会让你成功的。在毁掉石盘之前，我都会好好的坚持下去！”白银之王不甘示弱的展开圣域，想要硬扛下对方的力量。可他一向是头脑派，能力又实在不适合单兵作战，两方甫一相撞，整个单薄的身体就飞了出去，还好被猫眼疾手快地抱在怀中、迅速瞬移开来才躲过了接下来的致命一击。

栉名安娜没有观战的意思，立刻驱动赤色的力量上前相帮，勉强拖延住了实力全开的绿之王。不过任谁都能发现，她根本撑不住太久。

银发的王在刚才的冲击中昏过去一瞬，又很快被猫握住肩膀摇得清醒过来，下意识随着她的惊叫声看向不远处的石盘。

——能决定这场胜负的，只取决于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否成功击碎德累斯顿石盘……这个计划虽然剑走偏锋，但实际上可行度很高，也是目前唯一能打破局面的必胜技。

——如果，没出现意外的话。

相比于他们这边的混乱战况，石盘上站立的青年仿若遗世独立，白色的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不时扫过轮廓深邃的眉眼，好像伫立在冰雪中毫无生命的人偶。

因为但凡有一点人类之心，那么面对即将迎头撞来的巨大灾厄，也不该是如此平静的模样。

伊佐那社反而紧张起来，纤细的手指用力绞在一起——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哪怕是站在相反的立场上，也不代表对方就该为此殉葬。

“快让开吧……”他不自觉的喃喃低语着，“会死的啊！”

“迦尔纳……”石盘旁跪坐的审神者伸出手臂，勉强用颤抖的指尖触碰到了英灵的小腿。他的状态依旧很糟糕，眸子里的代码光圈星星点点的散开，根本无法再准确聚焦，让他的眼神看起来空洞异常，“别毁了他们的王剑……如果可以的话，没谁是该就此殒命的。”

“你过剩的同情心还是用在其他的场合比较好。”迦尔纳坦诚的指出这一点，但就接下来的行动而言，他完全遵照澪的指示、打消了之前准备好的方案，并用平淡如常的语气告知：“我可以扛住实体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过具体能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在触碰到石盘的三秒前，我会直接用宝具将它彻底摧毁。”

“好……”

在气场全开的英灵面前，人造人不敢再抱着“自己受伤也无所谓，反正大家得救就好”的态度，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应允。

然后，在众人的视线里，迦尔纳就单手握住银白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好似轻轻一跃、整个人就推着它向上飞去，在一栋大楼的天台站稳脚跟，完全不费什么气力就缓解了掉剑的危机。

？？？

有幸围观逆天一幕的群众们：……不是，好歹露出一些为难的表情啊，这样轻轻松松的……王剑不要面子的吗？！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吧……”白银之王苦笑着，在猫的搀扶下直起身子，缓缓向倚靠着石盘的少年走去。

“虽然这么做有点卑鄙，但是只要能抓到他的话，就可以命令那个男人了吧？”不知何时加入战局的夜刀神狗朗咬了咬牙，一边帮助栉名安娜抵御比水流的攻击，一边朝自家的王喊道：“小白，不是该犹豫的时候了！”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本来该知道的。”

伊佐那社疲惫的叹了口气，在猫不放心的喵喵叫声中，直接坐在暖棕发少年的身旁，如同聊天一般轻声询问道：“你要帮助他解封石盘的原因，能跟我说说吗？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会这么做的原因。”

为了力量？无论是这孩子自身，还是他的朋友，都已经是超越了普通人、氏族、甚至是王权者的存在，理应不需要再靠着石盘来做什么。

如果是跟五条须久那一样，把整个世界当成游戏来玩的中二少年？那就更说不通了。只要他想要，胜利似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尤其是刚刚，他完全可以命令那位能徒手举王剑的青年直接杀了所有人。

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啊……

“我只是想给所有人一个争取自己命运走向的机会。”澪强忍着中枢区的痛感，努力删除机体中强势入侵的插件，嘴里还喘.息着答道：“你们是石盘选择的王权者，拥有力量似乎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却从来没体会过普通人的感受。对于大家来说，在灾难中拥有自保和保护他人的力量，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他们本来有机会活下去的，或者可以活得更好，创造出不同于现在的全新世界。难道因为不好管理，就要选择阻断人类的进化吗？”

“你们……有问过他们的想法吗？”

“我、是我引发了一切灾难，所以才要用自己的双手来终结。”像是从那番质疑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伊佐那社看着自己的手，反而变得从容起来，唇边隐隐勾起一丝向往的微笑，“我相信没有德累斯顿石盘的力量，大家也能生活的很好。”

“那只是你的想法，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并不是那样……”他将手按在石盘上，费力的撑起身子，“况且，小流在迦具都陨坑中失去了心脏，全靠石盘的力量才能维持到现在。他已经被杀死过一次了，你还想再杀死他第二次吗？”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解封石盘的力量，本来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白银之王长者般叹息着，眼里露出一点无奈来。

谈话到了这一步，似乎再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因为他们都足够固执，不能被轻易说服，所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以武力解决问题的场合。

不过人造人没有兵刃相向的意思，而是抚摸着石盘古朴的花纹，唤起了犹如共鸣一般的微弱震动。

“石盘给你的'不变'之力，才不是为了让你固步自封。而它之所以给小流'变革'之力，正是由于看到了人类的新希望。”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那么，就由我来传达石盘的意志吧。”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他忍着不适感，将机体的感官放在最大化，同调着德累斯顿石盘的力量波段。

[提示：范围内检测到能量载体，数量五，已全部锁定，请选择是否进行干预。]

[提示：干预确认，同调偏差阈值调整中，已完成1%、2%、3%……]

——既然已经确认了对方破坏石盘的最终手段，那么，选择从达摩克利斯之剑身上下手无疑是最便捷的手段。

——毕竟，别忘了，他的本职可是位审神者啊。

空中的几振达摩克利斯之剑同时爆发出电流似的耀眼光痕，尤其是白银之王的那振、更是摇晃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迦尔纳的手中飞出去似的。

“什……不行，这样会砸到地面的！”王剑的主人明显是最懵的一个，很想扑上去阻拦或者再次利用威兹曼偏差值来操纵摩克里斯之剑，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无论是哪种方式都行不通。

因为他的身体和代表王权之力的剑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一样，根本就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孩子掌控了石盘、反过来操纵王权者……那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结论，他转动着目前还可以自由活动的眼球，用余光观察着周遭的状况，结果发现比水流和栉名安娜似乎也凝固在原地，这会儿正神色各异的向上抬眼、望着状态明显不太对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小白，你们这是怎么啦？”

猫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又向两边拉开奇怪的形状，发现得不到什么回应后，忍不住回头向夜刀神狗朗求助道：“黑助，到底是……大家都'咯嘣'一下变成石头啦！”

已经习惯了她无厘头的各种拟声词，梳着高马尾的少年没有分神，而是来到他的王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举起名为「理」的武士刀，尖端直指肇事者的背脊。

“——是你做的吗。”

以当前的态势来看，也就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最为可疑，虽然想不出是如何做到的，但他也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提示：已完成进度78%、79%、80%……]

（虽然已经与王剑同调了大部分，可还是不够啊，得再快一点才行……）

由于伏见猿比古安置的插件十分棘手，澪又着急扭转局面，于是没等机体内的障碍彻底清除，便大幅度增强了感官、强行同调了石盘的能量波段，这会儿已经无暇再顾及身旁的危险，只是一个劲儿的催动中枢区的运行速度。

“你再不出声回答，我可会就这样刺进去的。”许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夜刀神狗朗以刀背抵住少年细嫩的颈部，故意压低声线恐吓着。

但随即，他就被来自不同方位的视线锁死了。

正毫不费力举着王剑的迦尔纳自不必说，眼看自家御主受到威胁，干脆想开启眼炮直接扫视过去，不过还没等施行，便看见两个熟悉的影子朝着石盘扑去。

付丧神们动作极快，如同矫捷的猎豹，瞬间便与下意识回手反击的夜刀神缠斗在一起。

[提示：已完成进度85%、86%、87%……99%、100%。德累斯顿石盘能量收束中，优先级修复白银、青，赤色能量持续走高，预计将出现大幅度波动，请妥善处理。]

这声音只在人造人的中枢区响起，可完成后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原本濒临破碎的两振王剑竟像是从地面吸取到了什么，周身旋转着一圈色系相同的晶亮碎片，而后损坏的部分就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甚至比刚诞生时更加闪闪发亮。

“室长！”

原本由于未知状况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亲身下去查看状况的淡岛世理，这会儿激动地围着自家王转了两圈，又抬头望着天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倍感奇怪的嘀咕道：“从来没听说过啊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神迹……”

“看来下面发生了些了不得的状况呢。”不能顺手推推眼镜的青之王感觉十分不习惯，只能保持着高人脸，头也不回的向完成任务归队的青年询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伏见君？”

“啧，不清楚。”

因为最后阴了对方一把的缘故，伏见猿比古便隐下人造人的事情不提，只是没什么干劲的长叹一口气，“反正从结果来看，没什么危险的样子。”

——以他对那个人的了解，大概会达成一种两方都不出现伤亡的和平状态吧。啧，总感觉对接下来的发展也没什么期待感了。

不过很快的，随着两振受损的王剑修复完毕，赤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似乎开始暴动起来，犹如即将爆发的活火山一般、连周身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变红，令下方的空间瞬间比三伏天还要更加闷热、让人根本透不过气来。

[紧急提示：赤色能量即将突破临界值，请快速逃离现场，以免机体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

“如果逃开的话，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啊……！”几乎快要耗尽所有动能的澪死死撑住石盘，本能的伸出一只手，如同要抓握住什么一样，用力的攥紧拳头，竭尽所能的呼唤道：“迦尔纳！送我去、赤王之剑的上方，拜托了！”

他自以为声音已经足够大，可其实微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中。好在英灵时刻关注着他的动态，便飞身向下，熟练的将他抱在怀中，又连续几个跳跃、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炙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上方。

由于力量本源都有火的属性在里面，他倒是没有被烫伤的危险，只是垂下眼，望着明显感到不适的御主，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他们值得你这么拼命吗？如果选择重新来过，一定能找到更为恰当的方式来……”

“值得的。”澪头一次打断了对方，唇边艰难的牵起一个微笑，轻声安抚道：“没关系，唤醒付丧神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倒不如说，重新来过的话可能永远都不会碰到这么合适的机会了。”

他小心翼翼的踩在烧红的剑柄上，在迦尔纳的搀扶下，用手指轻轻抚摸如红龙般暴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努力将它体内的能量捋顺，懵懵懂懂的尝试着沟通：“这是我第一次亲自召唤，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到位，也请你稍微见谅。”

剑身嗡鸣，发出了近似人类的慵懒轻哼，就像是谁在里面午睡、却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又因为不愿意睁开眼，只能以自身的气势来发出警示。

王剑上的红光隐约又凝实了几分。

与它相伴许久的栉名安娜对此最为敏锐，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用细弱的声音喃喃道：“红色的……是尊的红色……”

——与她的红色不同，是更加炙热的、鲜艳的、能燃尽一切的漂亮火焰，是只有周防尊才拥有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