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陶又晴很多时候都想不明白, 陶清的命运为什么会这样。从前因为性取向被人戳脊梁骨，眼睁睁地看着爱人与自己阴阳相隔，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以为可以安静地过一辈子, 唯一的姐姐又忽然病倒, 高昂的治疗费用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结果最后，就差那么一天，他这一生都在等待的日子就来了, 可他偏偏走了。

这就是造化弄人吗？

这世间当真有“因果有数”吗？

她的舅舅下一辈真的能过得很好吗？

陶又晴愣愣地坐着, 眼眶突然泛红，鼻尖一片酸涩，但她很快就忍住哭意，伸手拿了个草莓，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以此掩饰自己想哭的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头顶落下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长辈一样安抚着, 比她大了四岁的袁初蕊温声道：“他看见了。”

“就在天上，和他心爱的人一起。”

虽然离去的日子过于造化弄人, 但他一定在天上和他心爱的人见证了同性婚姻法通过的那一幕，他未必是遗憾的。

陶又晴闻言一怔，继而缓缓地笑开了, 弯起漂亮的眼眸，眼角噙着晶莹的泪光，笑着说：“你说得对，他们肯定都看到了。”她别过脸去，用力地抹去眼角的泪，“看到了就是好事！”

袁初蕊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非常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像是看一个小朋友。小朋友虽然平时爱闹爱笑，大大咧咧的，但是难过了还是会哭。

沉稳的大姐姐不介意暂时当小朋友的安慰人。

陶又晴有种自己想哭被抓包的羞耻感，尴尬羞赧地把她的手抓下来塞了颗草莓：“别摸啦，再摸就秃咯，赶紧吃草莓！”然后给自己狂塞草莓，企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袁初蕊清楚地看见她的脸上浮起了一团浅红，纤长卷翘的睫毛上下扫动着，圆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这害羞到拼命吃草莓的样子，居然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可爱。

袁初蕊将草莓捏在手里，把视线从这个可爱的小朋友身上挪开，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轻飘飘地帮她转移注意力：“《四季》要播了，你不想看吗？”

陶又晴嘴里含着草莓，恍然大悟地“噢噢”了两声，飞快地掏出电视遥控器：“看，必须得看，我还没看到镜头里的效果呢！”

一场打歌有十四位，陶又晴在第六个，前面的每一组的舞台她都看得无比认真，觉得好的地方还会掏出纸笔记下来，袁初蕊就这么在旁边，看她像是上课一样看打歌节目。

很快就到了江雅菱，陶又晴将笔横放在人中处，用手指扶着，然后定目看着江雅菱的舞台。

江雅菱这次走的还是清纯风，舞台效果中规中矩，没有出错，但也没有亮点。陶又晴能一眼看出她在求稳，不敢突破。总而言之，没有值得她学习的地方。

红桃Q：呵，辣鸡X3。

袁初蕊拿着手机，如果节目里出现了她觉得亮眼的点，她就会上网搜相关评论，看网友们对此的反应如何，以此检测自己对市场的敏感度是否还依旧敏锐。就目前的结果看来，网友们的反应都跟她想得差不多。

小袁董：很好，市场敏感度没有变弱。

江雅菱之后就是陶又晴，袁初蕊看见她的表情一秒严肃起来，如临大敌。

陶又晴一本正经地说：“来了，是我。”

袁初蕊唇角含笑：“嗯，是你。”

熟悉的音乐在耳边响起，黑红两种颜色在眼前交织，形成深沉又突出的视觉效果。

陶又晴一边看一边跟袁初蕊交流，既是像朋友一样的看剧交流，又是上下属之间交流对如何精进工作的看法，气氛十分和谐。

陶又晴说：“看哪一场我把面具带上吧，像视频开头那样摘面具，感觉视觉效果能更上一层楼，你觉得呢？”

袁初蕊点了点头：“这个提议可以。只要能让舞台效果达到最优化，我接受你们所有的改动。”

陶又晴见她采纳了自己的意见，登时就笑开来了，高高兴兴地继续看自己的舞台去。

舞台上的她抓镜头的能力很强，不论镜头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她都能一秒抓住，这是她这几个月内辛勤练习的成果，袁初蕊很是满意。像这样完全地把舞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更加的自信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陶又晴舞台完成度很高，最亮眼的要数她冲着镜头勾唇一笑那块，真真是撩人于无形，让人想把命都给她——袁初蕊知道，她这个舞台成功了。

袁初蕊正要夸她，就看见她捂着心口，自豪地说道：“噢，我不论是在哪里看，都漂亮得不像话呢。”

袁初蕊：“……”

不需要不需要，她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夸她，她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陶又晴自夸还不觉得够，扭头看向袁初蕊问：“怎么样？你不夸我两句？”

袁初蕊清醒地问：“你已经自己夸完了，还需要我夸？”

陶又晴理直气壮地说：“那当然需要！我夸我跟你夸我，那是一回事吗！快点，我准备好听你的赞美了！”

袁初蕊被她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先前那些已经滚到嘴边的赞美之词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好半天才憋出干巴巴的一句：“很好，很不错，作为你的老板我很满意，请你继续保持。”

陶又晴不由得倾身向前，期待地问道：“那作为我的朋友呢？”

“替你感到高兴。”袁初蕊认真地说，“恭喜你又重新站回到舞台上。”

陶又晴瞬间笑弯了眼：“谢谢，我满足了。”

袁初蕊见状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你这么容易满足？”

陶又晴咬了一口草莓，说道：“对呀，只要你认真地夸我，我就知足了，语言朴实无华也没关系，心意到了就行。”

反正……谁夸她都不会比她夸自己好！

陶仙女：我才是最强的那一个！【骄傲.JPG】

袁初蕊双目含笑地望着她，那她想听别人夸她的心还挺简单？

简而言之——好哄。

看完《四季》后，陶又晴想看网上的评论，但又有些紧张害怕，于是捂住眼睛缩在袁初蕊背后，让袁初蕊先行探路。

袁初蕊也是没明白，为什么看个评论愣是被她弄得像是刮奖一样让人紧张。

袁初蕊解开手机，很给面子帮她“探路”去了，结果就看见有关她的话题冲上了热搜榜，话题名字：#红桃Q绝美舞台#

点进话题就能看见网友们发出来的她的舞台图，以及一种嗷嗷叫。

@鸦雀：这个女人居然该死的绝美！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她的舞台！！！

@白鹊：啊啊啊啊啊啊天啊，你们看看她这个笑，跟她五年前一毛一样！不过我觉得她现在更好看了，五年前是青涩的小女孩，现在是气场一米八的女王！

@一只小灰熊啊：绝了绝了绝了，看了她的舞台，我只想做姐姐身下的椅子！！！！啊！姐姐看看我！现在同性可以结婚，你可以娶我的，我愿意的！！！

@中咧！：都给我守点妇道！我进来是为了吸仙女美颜的！

@少年啊：这时隔五年重新回到舞台，不论是唱还是跳依旧能吊打一群人，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吧，呜呜呜我穆勒QAQ别说了，我粉，我粉还不行吗！

袁初蕊静静地看着这些夸赞，而被他们夸奖的人正跟只小鸡仔似地缩在她背后不敢看，她忍不住笑了：“你要不要自己看一眼？”

陶又晴的额头贴在她的背上，偷偷打开两条指缝：“啊，是骂我的吗？”

袁初蕊一把把她抓到前面来：“夸你的。”

陶又晴脸上登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借着她的手机刷起了评论。舞台刚刚结束，没有别的声音，几乎全都是在称赞她的初舞台，称赞她的天赋，称赞她的优秀——她得到了观众们的认可。

心悦之色飘荡在她的眉眼之间，让笑意在她的眼底无尽的蔓延开来，她欣喜若狂地回身抱住袁初蕊：“我真是太棒啦！！！”

袁初蕊倏然被抱住，一股清香突然钻进她的鼻腔时，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感受着身上人浓烈的欣喜，回过神来后倒也没有推开她，反而将手轻轻地放在她背上，认可地轻轻拍了拍：“嗯，做得很好。”

小朋友就是这样，难过来得快，高兴也来得快。

还很好哄。

……

“谢谢你今晚陪我聊这么多，还陪我看首播，帮我看评论。”陶又晴站在玄关处看着袁初蕊，眼中的光芒像星星一样亮亮的，“我超级开心的！”

她说：“感觉我们两之间，好像成了真正的朋友。”

袁初蕊微微笑道：“那就行。好好休息，明天你还要打歌，今晚别太累了。”

陶又晴笑着道：“好嘞，您老放心，之后的舞台，我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袁初蕊挑眉：“那我就开始期待了。”

陶又晴比了个“OK”的手势，袁初蕊轻轻颔首，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被她拽住了袖子，她说：“等等，我突然有个问题想问你。”

袁初蕊回头看向她：“什么？”

她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问：“你……”

“介意我亲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