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天气渐渐转凉,沈意瑜在《医者仁心》拍摄中的蓝白病号服里面也加了一件薄衫。

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整片天空都被涤荡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花草香气,还有梧桐树叶被打落后,在医院外面的小花园里铺了一层油绿的毯。

沈意瑜撑着一把明黄色的伞推着贾明亮从远处走来。周围都是雾蒙蒙的，只有那把伞在其中格外醒目。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头里，一点点变大。沈意瑜偏头似乎再跟贾明亮说些什么，贾明亮被他逗笑了,那是袁明医生在镜头中的第一次开怀大笑。

周围栽种的花,粉的、红的花瓣落了一地，似乎在昭示着未来的结局……明明袁明医生笑得开怀,却让所有人沉浸在了悲伤的情绪里。

《医者仁心》的结局,没有那么美好。充满着现实和人性的剖析。袁明医生为什么能够振作？那些医闹者究竟得到了什么样的处罚？这些拍摄到中途都没有解释，直到最后给所有人一个大大的冲击。

看过剧本的人都知道，最后的结局并不算非常美好,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去想之后的剧情。

“卡！”镜头定格在了陈希望推着袁明到廊下避雨,边上的小池塘里枯败的荷花折断,还有陈希望淋湿了的半边肩膀。

沈意瑜在拍摄的时候和陈希望共情，伞侧过去遮住了袁明的头顶,自己淋湿了。郑导喊卡之后，曾可立马过来递上了热茶，给他披上了外套。

接下去是贾明亮单人的戏份，沈意瑜也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回到休息室，曾可拿了衣服让沈意瑜换了,“沈哥，衣服湿了快换了吧，小心着凉。”

沈意瑜正要说话，就打了个喷嚏。

皱着眉头，屈起手指指节揉了揉太阳穴。

曾可当即立断去小药箱里翻找感冒灵，但是心中忍不住想着沈哥就算是打喷嚏也不会像自己一样动静特别大，看起来还是那么斯文好看啊！

这些天都在赶戏份拍摄，沈意瑜已经好久没有系统的锻炼过了，而陈希望就是要这种瘦弱的状态。且之后的剧情越来越沉闷，沈意瑜的心情也随之变得郁闷起来。

各种因素下，终于在这次秋雨下身体开始抗议，直接发起了高烧。

拍摄场地就在医院，也很方便，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沈意瑜不可抑制地想到陈希望，想到袁明。或许是因为生病的人格外脆弱，他偏过头无声地掉眼泪。

曾可坐在一边看着药袋，等到里面的药快没有了就要按铃喊护士进来换。

“沈哥，要喊老板过来吗？”曾可看着他动也不动，似乎在看外面的景色，轻声问道。

沈意瑜从思绪中回神，在枕头上蹭了蹭眼泪，“好……”

要是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让顾晋过来一趟，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很需要他。

生病了想要顾晋陪着自己。

比顾晋先到的是剧组里的演员，他们下了戏一个个地都过来陪着沈意瑜。钱老更是端了个凳子就坐在沈意瑜床边了，时不时探手贴一贴沈意瑜的额头，试一试温度。

“你们都回去吧，我只是一点发烧。”沈意瑜哭笑不得，但还是很感动，眼角都烧红了。

“都快烧到四十度了，怎么体温还没降下来，我去问问医生。”钱老关心则乱，沈意瑜连忙拉住他的袖口。

“我真的没事，头已经不晕了。”沈意瑜笑着一个个地把他们哄回去，言说自己困了想要睡一觉。

钱老原本固执地不肯走，他年纪大了很多举动就像小孩子一样。沈意瑜答应他自己很快就能好起来，这才走三步看一步地被他的助理拉走了。

曾可在一边坐着，很感慨沈哥和大家的友情，不过他知道沈哥就是有一种人格魅力，不然为什么当初自己只是做了他不到一个月的助理，就自愿永久地跟他绑定了呢！

“沈哥，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出去给你买。”曾可翻开挂在脖子上的小本子，他还是习惯用纸笔把所有的东西记下来，做完之后用笔划掉。就算是到了现在，也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

生病了嘴里发苦，沈意瑜想要吃点甜的，就让曾可出去给自己买糖。

曾可看了眼药水，还有大半瓶，安心地出去给沈意瑜买糖去了。

……

听到病房的门被打开，沈意瑜抬了抬烫热的眼皮，最后还是闭上了眼。

以为是曾可去而复返。

他声音哑着，“你回来了。”

没有听到回应，听到脚步声，随后一只微凉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额上，冰冰凉凉的让沈意瑜感觉很舒服。但是会这么做的绝对不是曾可。

抬了下沉重的眼皮，一眼就看到了顾晋，看到他担忧地神色，眉心紧皱的样子，沈意瑜抿唇露了个笑。

“你回来啦！”

“嗯。”顾晋看见小孩儿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搞的？”

“拍戏的时候淋了点雨又吹了风。”沈意瑜把没有打吊针的手放在顾晋手里，感觉很安心。

顾晋从口袋里拿出在外面的时候买的退热贴，仔细地贴在沈意瑜的额上。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衣服，确实听话地在戏服里多穿了一件。

“喝点温水。”细心地给他喂了水，让人躺好。

他听郑红杰说，最近小孩儿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剧情进展到了后半段，已经出现了一些现实又压抑的事情，而且最近又在赶戏份好多天都没有休息好了，这下就给累病了。

小孩儿这样拍戏也太伤筋动骨了。

顾晋也上了床躺在他身边，心疼地圈住他，看到他烫红的眼皮，恨不得自己代替他生病发烧。

顾晋凑过去要亲吻他因为发烧有些干裂的唇，沈意瑜立刻扭过脸不让他亲。

顾晋扣住他的下巴，往他眼皮上吻了下，到鼻尖，再到嘴唇，充满了怜惜。在唇边磨蹭了一下，就要伸舌头。沈意瑜立刻红着脸推开他，“当心传染。”

“我身体好着呢，要是生病能代替就好了。”顾晋逗他说话，等人一开口就长驱直入，把人吻了个结结实实。

沈意瑜推他但是力气不够，又还生着病，很快就妥协了。

顾晋吻他，又把人搂紧。小孩儿身上也发着烫，等发了汗就能退烧了。

“睡会儿。”顾晋下巴蹭着他的发丝，轻声道。

沈意瑜嗯了一声，靠在顾晋怀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眼皮沉沉的，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

曾可提着一袋子糖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病房外那个熟悉的身影。

“时川哥，怎么不进去？老板在里面？”

方时川坐在一边的长椅上，坐得笔直，“对，我们在外面守着吧。”

“可是……沈哥说想吃糖，我刚买回来。”曾可挠了挠头，“要不我给送进去再出来？”

“坐吧，估计这会儿不想吃了。”方时川脸不红心不跳道。

曾可哦了一声，就坐在了方时川边上。

两人看着墙壁上的挂钟，眼观鼻鼻观心，有人过来找沈意瑜都被两人以沈意瑜还在睡觉给挡回去了。

……

两人都累了，顾晋也跟着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就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上发了汗，顾晋那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往他嘴唇轻吻了下，略带不舍地下了床，俯身替他掖好了被角。

雨停了，阳光透过窗外的梧桐叶照射进来，星星点点地落在沈意瑜盖的白色被子上，他安静地睡颜看起来更乖，因为发烧而略微皱起的眉头已经抚平，脸色也变好了许多。两弯眼睫像小刷子一样，在眼底投下阴影。他的嘴巴红润似乎泛着水光，好像在邀请顾晋品尝。

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脸上撕下来，顾晋又站了一小会儿，这才转身出了病房。

方时川看见顾晋出来，立刻起身。曾可原本靠着墙壁昏昏欲睡，方时川一动他立刻清醒过来，也跟着起身，大声道，“老板好。”

“嘘。”顾晋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沈意瑜还在睡着。

曾可立刻表示了解，收了声。

顾晋把方时川递过来的墨镜带上。他是推下工作过来的，还有许多人正在等着自己。

“走吧。”

……

顾晋和方时川离开之后，曾可抱着一袋子糖独自在外面坐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才打开病房门，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沈意瑜已经醒了，发了汗整个人不再昏昏沉沉。他记得顾晋过来了，还和自己一起睡觉。结果醒来之后顾晋就不见了，心里略微有些失落。

听到声响还以为是顾晋去而复返，看到是曾可，再一次感觉到了失望。

“沈哥，你醒了。这是护士拿过来的药，之前你还睡着就没让她进。”曾可去打了温水，又把药片递给他。

沈意瑜嗯了一声，接过来之后就吞了，问他。

“顾晋呢？”

“老板还有工作就先走了。”曾可把糖递给他，看沈哥的样子应该好了很多了，笑得眼睛都眯成条缝，按铃让医生过来。

沈意瑜得知顾晋有工作走了，心有所感地拿起了一边的手机。抬眼看去就发现——

手机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傻鱼儿，我不在的时候也要照顾好自己。

发了汗不要立刻起来，给你订了粥让小胖子去取。

你这个小孩儿总是让我牵肠挂肚，别再让我担心了，乖一点。

虽然很想陪在你身边，只是我还有一点工作需要离开一下，不用很久。

晚上见。

——你的顾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