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沈意瑜到了剧组之后就接到了顾晋拨过来的电话。

拿着手机走到人少的地方接了起来，“哥……”

顾晋刚下戏,看了眼时间估计小孩儿已经进组了,就给他拨了个电话。

“嗯,到剧组了吗？”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大家长。

沈意瑜听到他的声音耳朵发烫，低声道,“刚到一会儿，来了好多媒体，好像马上就要开机仪式了。”

“那你快过去吧，我挂了。”顾晋拍着身上的沙子,觉得自己可太狼狈了。

“……”沈意瑜捏着电话脸有点微红,“再聊一下下,就一小下。”

顾晋低笑，“想我了？”

离着千里之遥的距离,沈意瑜觉得自己脸皮也厚了许多，反正顾晋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嗯”了声。

“特别特别想,我昨天晚上还、还梦到你了。”

顾晋拿着手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压低声音笑道，“梦到我什么了？腹肌？还是……”

沈意瑜差点没被口水呛住,小声解释,“梦到我们以前一起拍《流沙》的时候了。”

顾晋了然笑笑,眼神微眯继续追问道，“《流沙》啊……那是床戏还是吻戏？或者是，都有？”

电话立刻就被挂断,顾晋失笑。小孩儿脸皮还是这么薄。

他心道，我也梦到你了。

*

顾晋含笑的调|戏让沈意瑜有点无法招架。

周围还有别人，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原地升温。

刚好场务过来喊开机仪式要开始了，他就当机立断挂断了电话去了导演身边。

媒体们扛着长|枪短|炮的都准备好了，方红杰站在中间，左手边站着饰演主角袁明的演员——贾明亮。

沈意瑜作为男二号站在导演的右手边。

这是沈意瑜第一次参与如此正式的开机仪式。

摄像机上盖着一块红绸布，大家一起举着香，躬身拜了拜。

媒体的快门声络绎不绝，之后还给导演和主演都拍了单人照。他们发现拍沈意瑜不管什么角度都好看，特别上镜，给他多拍了几张。

“开机大吉！”

方红杰笑着揭开了红布，大家送上了掌声。

接着就开始了开机第一场戏的拍摄。

开机第一场，需要一遍过博一个好兆头，所以方红杰挑了一段没有许多冲突的剧情来演。

时间线拉扯到袁明和陈希望已经从主治医生与病患的关系，即将升华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天如往常一般是循环往复的枯燥生活，一抹亮色突然出现在了袁明的世界里。

袁明觉得陈希望和以前的自己非常像，活泼、热情、开朗、健谈，像一团火，温暖别人。

但是他现在自己就生活在黑暗中，又谈何能温暖别人呢？

从陈希望入院的时候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人，因为他的心脏病十分罕见，需要百分百适配的心源才能手术。并且他还有其他并发症，治愈的可能性极低。

后来成为他的主治医生，袁明觉得是他们的缘分。

自从他的双腿没有知觉之后，就再也没有笑过，每天都过得木然，只有在收到患者痊愈后感激的话语之后脸色才会稍稍松动。

陈希望在整个科室以及住院部里混得很开，几乎每个人都和他有过接触，并对他赞不绝口。

陈希望靠坐在病床上给自己削苹果，一连削了五六个。最开始的那两个已经开始微微氧化泛起了黄色。

“你在做什么？”主治医生过来查房，袁明费劲地坐着轮椅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板。

“削苹果给你吃呀。”陈希望笑容灿烂，把手里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这可是最后一个了，你再不来这些全都不能吃了。”

袁明没接，但是他的脸色微微缓和下来，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摘出一支笔，在板子上做登记。

“你今天比昨天晚来了半个小时，是不是又去给病人做手术啦？”陈希望见他不接，也不勉强，把苹果喂进了自己嘴里。

富士山大苹果，又脆又甜还爆汁。陈希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袁明看愣了，微微侧过头掩饰了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道，“听说你昨天在花园里跑步了？”

“唔，锻炼身体。”陈希望五口解决一个大苹果，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出的话含含糊糊。

“对你的心脏好一点……以后不要做剧烈运动了。”袁明把笔放回自己衣兜里，转动着轮椅就要离开。

“袁医生！”

袁明听到他喊自己，疑惑地转头看他。

陈希望笑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大苹果，“其实这才是最后一颗，最红最甜的，给你了。”

他不容拒绝地把苹果塞进袁明手里，走到他身后帮他推着轮椅回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陈希望不知道医生是不能收患者东西的，要是被查到可能会面临追责。

但是还好，周围的小护士看到了对此视而不见，不论是袁医生还是陈希望都是她们愿意打掩护的对象。

陈希望把人送到，径自走了，回到病房之后就有小护士过来要给他扎针。

“姐姐，今天还是三瓶吗？”陈希望笑着问道。

护士偷笑了下，“不呢，今天四瓶，你昨天不是说身上疼吗，袁医生给你多配了一瓶止疼的。”

一个苹果换来一瓶药……

陈希望瘪嘴苦兮兮的，挂着水就不能四处溜达了，举着药太麻烦了。

袁明在科室里举着苹果发呆，随后眼神收拢，他动了。

他举着苹果在科室里的水槽里用自来水冲洗了一下。

定定地对着苹果看了许久，又迟疑了一会儿，才拿起来咬了一口。

——果然很甜。

……

“卡！”方红杰笑容满面。周围的人看了觉得非常温暖。特别是最后一幕，袁医生一个人默默吃苹果的时候，那个眼神太让人心疼了，但是陈希望的热情和搞怪又让人觉得搞笑。

第一场戏完美结束，贾明亮从轮椅上下来脸上也带着笑意。

正举着苹果咔嚓咔嚓咬着，“真的甜，导演哪儿买的，我最喜欢吃苹果了。”

方红杰笑道，“医院外面的水果摊，以后剧组大概会经常光顾了。”

沈意瑜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手背上还扎了针，因为这一幕切了近景，要还原所以是真的扎进去了，而药袋里面装的就是普通的生理盐水并没有放药。以后拍远景镜头的时候就不需要真的扎进去了。

护士的演员在入行之前做的就是护士这一行，所以扎针什么的都很专业。

一场戏结束，她立刻给沈意瑜拔针。

“对不起了沈老师，那时候感觉到你手抖了一下，是不是扎疼了？”演护士的演员名叫胡诗，是个体型娇小身材很好的女艺人。演了许多电视剧，人气虽然不如沈意瑜，但是也有许多死忠粉。

她关心的表情不像假的。

“没事的，不疼。”沈意瑜按住了手背上的棉球，柔声安慰道。

他其实很怕疼，被扎那一下眼神都差点放空，要不是看到了周围的镜头意识到自己在拍戏，他可能会呆住。

演袁明的贾明亮也过来看他，他也是电视咖转电影咖的，不过他是厚积薄发的类型，终于熬到了可以做主演的时候。

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比沈意瑜大了十岁，看到沈意瑜的那种感觉就跟看到弟弟差不多。

“没事吧？”他抬手想揉一下沈意瑜的头发。

沈意瑜敏捷地侧头躲过他的手，嘴角牵起礼貌疏离的微笑，“没事，谢谢前辈关心。”

贾明亮一愣，尴尬地收回手。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郑红杰很快就开始喊人准备开始下一场戏了。

下一场戏是袁明的单人戏份。

“我先去拍戏了。”

回应他的是沉默。

胡诗在一边看着眨了眨眼，敏锐的感觉到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

沈意瑜发觉自己似乎很排斥被别人摸头，好像除了顾晋以外其他人都不行。

刚才察觉到贾明亮的手要落下来，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连带着手背上的针孔都细细密密泛着疼。

胡诗在一边坐下，从果篮道具里拿了串葡萄吃，给沈意瑜递了几颗荔枝。

剧组里的很多演员休息的时候都到了这间病房里，沈意瑜也没客气，剧组准备的水果今天不吃了，天气这么热，明天就不能吃了。

他剥开吃了一颗，拿了手机看。

微信收到了顾晋发来的消息。

【亲爱的：小鱼儿今天很好看，网友都在夸你呢。】

后面附带了好多张微博评论的截图，无一不是夸沈意瑜今天开机的照片好看的。

网友1：我的天，沈意瑜穿西装怎么会这么好看！！！他阳光男孩的形象在我心里根深蒂固，今天松动了！松动了！妈妈我要嫁给他！

网友2：脑子里自动回想起瑜宝奶奶的声音，完蛋感觉搭配着这张照片意外的更香了！（鼻血.jpg）

网友3：《医者仁心》开机大吉！！期待郑红杰大导演带来好作品！沈意瑜长相太戳我了，awsl

网友4：果然穿西装的男人最帅了！妈妈粉瞬间变身女友粉，嘤嘤嘤！变年轻了呢！

……

沈意瑜微红着脸翻完了网友们的彩虹屁，立马打字回复过去。

【小鱼儿：太会夸了（捂脸.jpg）】

顾晋刚下了戏拿起手机，就看到小孩儿发过来的消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听到他软软的语调喊“哥”，嘴角微勾。

“我觉得网友们的评价很诚恳也很真实。”

沈意瑜躲去了洗手间接电话，闻言愣了下，心里泛起甜味，“哥、哥也喜欢吗？”

发现自己只说了半句，他又补充道，“……看我穿西装。”

“当然，最好能在床上。我都想好了，就跟你之前拍的‘蔷薇睡意’一样，在床上铺满蔷薇花，你不能老老实实穿着西装，要……”

顾晋每多说一句，沈意瑜的脸就红一分。顾晋说完了自己的要求，沈意瑜感觉自己脑袋要冒烟。

顾晋想知道，小孩儿对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怎么样？答应吗？”他问。

沈意瑜揉了揉脸颊，太羞耻了，顾晋还详细地说了好几个动作，他觉得自己真的不行……

他咬了咬唇，轻声道，“哥……我……”

“觉得做不到，那你拒绝我。”顾晋语气冷硬，强迫自己也强迫沈意瑜直面这个问题。

他想快点解决两人的事情，那么久不能见面，只依靠着电话的维系太薄弱了。他不想自己总是要猜测小孩儿的底线在哪，也不想小孩儿在自己面前没有一点自己的思维，自己说什么就做什么，不懂得拒绝。

沈意瑜顿时慌了神，“哥，怎么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

顾晋听到他的声音就冷硬不起来，但是影帝的演技自然□□无缝。

沉默了几秒钟，顾晋道，“我有错。我总逗你，言语上也总是冒犯你。你从来都不会拒绝我，我就变本加厉……我不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我怕自己哪一天不知道怎么就触碰到你的高压线了。”

顾晋的声音里带着点懊恼，沈意瑜从来没有听到过顾晋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怕你跟我提分手，我怕你离开我。我怕无意之间伤害到我放在心尖尖上爱着的——小鱼儿。”

沈意瑜怔愣，他从没有想过这些。听到顾晋说完这些话，眼眶瞬间红了。

为什么他会那么害怕？

“哥……”

他急急地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喊了他之后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的刺疼，他捂住心口喘息。

顾晋察觉到自己情绪激动，屏息听到了小孩儿急促的呼吸声，他柔声安慰了几句。

他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

“我不想你迁就我，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