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海、海莲娜？！”诺兰惊呼了一声。

希亚下意识地看向海恩斯, 果然见他一脸的震惊，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到骨节都泛起微微的白。

在场的四人中没有一个人想到, 棺材内的人, 竟然是失踪了三百年之久的海莲娜。

诺兰深吸了一口气, 伸出手将穿着白裙的海莲娜从棺材里抱了出来，脚尖微一用力, 就带着她从深坑里跳了上去。

海恩斯紧跟着诺兰, 却没忘记伸手揽住希亚, 把他一起带了上去。

诺兰飞速丢了一串检测的法术到海莲娜的身上, 有些僵硬的表情稍缓, 他喃喃道：“还活着。”

希亚感觉到海恩斯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下意识的一用力, 过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

他听见海恩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活着就好。”

希亚矮身蹲在诺兰的身边, 迅速将毫无意识的海莲娜体内的污浊之气清除干净，随即低声念出精灵族古老的精灵咒语。

片刻后，一块和婴儿拳头差不多大的光团从海莲娜的体内飘了出来，被希亚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果然是树心的碎片。

希亚迅速将禁锢住树心能力的禁制抹去, 感受到那一股古老而又充满着生机的力量, 逐渐从这一小团光团中弥漫出来, 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块树心的碎片, 比起绿崽体内的那一小块来说，无疑要大了不少，不过希亚知道，这依旧不是所有的树心。

克莱林尔告诉过他，完整的那半颗树心，应该比成年男性的拳头还要大上一点。

希亚将恢复正常的树心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感受到希亚体内熟悉的气息, 那一小块树心碎片没有半分挣扎，温顺地融进了希亚的体内。

“她体内的污浊之气已经清除干净了。”希亚轻声说，“但是污浊之气已经在她体内待了太长的时间，需要很长时间来进行恢复。”

污浊之气除尽后，昏迷中的海莲娜依旧没有苏醒，或者说，她做了这么久的、被污染过的树心的容器，能活到现在本就是奇迹。

“没关系。”诺兰小声说，“只要她回来了就行，我会照顾她，直到她好起来。”

一旁的斯蒂芬斯满脑袋的疑问，但他知道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因此并没有出声打断他们。

诺兰和海恩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临离开之前，为了保险起见，希亚和诺兰两人将之前没有检查到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确定海底断崖下没有别的异常之后，几人才一同离开了断崖。

斯蒂芬斯是认识海莲娜的，也很清楚三百年前海莲娜发生过什么事，他迅速找了一间专门的病房，并让几位医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守着她，以免发生和之前一样的事情——

只几分钟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诺兰没有拒绝斯蒂芬斯的好意，等将海莲娜安置好了以后，他把希亚单独拉到房外嘱咐了几句，便和斯蒂芬斯一起离开了病房。

斯蒂芬斯还不清楚所有的事，诺兰需要去解答他的疑惑。

诺兰和斯蒂芬斯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了依旧昏迷的海莲娜、照顾海莲娜的医生，以及希亚和海恩斯四人。

海恩斯坐在病床边，定定地看着沉睡中的海莲娜，一句话也没说。

希亚走到那位医生的身边，小声跟她说：“你先出去一下吧，这里有我们。”

那位医生看了一眼守在床边的海恩斯，理解地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海恩斯和希亚两人。

希亚走到海恩斯的身边，他知道海恩斯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受。

诺兰刚刚走得匆忙，很多事都只讲了个大概，但希亚还是能从那简短的几句话中听出来，海莲娜是诺兰和海恩斯这么多年来共同的心结。

自从他们从海底断崖下上来以后，海恩斯便没再说过一句话。

希亚没有搬椅子坐到海恩斯的身边，他站在海恩斯的身边，像海恩斯以前曾对他做的那样，将手搭在了海恩斯的肩头，试图用这种方式给他一点安慰。

海恩斯的长发垂在他的脸侧，从这个角度，希亚只能看见海恩斯崩得紧紧的下巴。

希亚心里紧了紧，觉得有些心疼。

他的母亲虽然很早就身亡了，但却一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陪伴着他。而他的父亲，在了解到真相之前，他一直以为他的父亲是渣男，所以在那之前，他几乎没有对他的父亲抱有过正常人对父亲应有的感情。

这很大的缓解了希亚心中的烦闷。

但是海恩斯不一样。最爱的母亲突然失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三百年来，虽然海恩斯面上或许没有表露过什么，但他的内心肯定极其煎熬。

希亚微微垂眸，按着海恩斯的手也不自觉地用上了几分力气。

这时，海恩斯微微侧身，希亚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谁知下一秒，海恩斯长臂一伸，环住了希亚的腰身，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希亚的怀里。

希亚一惊，下意识地动了一下，随即他便听见海恩斯开口：“别动，让我抱一下。”

声音很低，也许是因为靠在希亚怀里的缘故，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希亚霎时就心软了，他犹豫了片刻，抬手搭在海恩斯的头顶上，学着他以前的举动，试探性地揉了揉。

海恩斯没有抗拒，环着希亚的胳膊甚至更用力了几分。

希亚有些恍惚，他突然意识到，海恩斯其实也是会难过的。

以前的海恩斯一直给他一个无所不能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也不会有任何能够影响到他情绪的事情。

但现在，海恩斯几乎毫无保留地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在他的面前，这让希亚有些无措，却觉得自己似乎……和海恩斯又贴近了几分。

他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和安妮说，海恩斯对自己或许只是单纯的师徒情时，安妮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也许是当局者迷，那时的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但现在，他清楚地感觉到了，海恩斯对自己的态度，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诺兰舅舅，海恩斯也不曾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只有他。

“她会好起来的。”希亚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海恩斯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希亚才听见海恩斯嗯了一声。

对方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布料浸了进去，温温的暖暖的，在希亚布料下的肌肤上，撩起一片细细的痒意。

希亚抿抿唇，插在海恩斯发间的手指不自觉地弹动两下，对方顺滑的发丝从他的指间划过，和他身前的痒意一起，一直痒到了他的心里。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诺兰看着希亚微红的脸颊，以及有那么些许不自然的脸色，又看了看自家外甥明显变好了不少的心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希亚有些顶不住诺兰带着些许戏谑的目光，他轻咳了一声偏过头。

明明他和海恩斯什么都没有做，但现在被诺兰用这种视线看着，他却莫名的有些心虚。

不过……

虽然海恩斯什么都没有说，希亚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和海恩斯之间，似乎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等诺兰开口，病房的房门又被人推开，“诺兰大人，这位小姐的检验报告出来了。”

推门进来的是之前离开病房的医生，他显然还不知道病床上的海莲娜和诺兰之间的关系。

诺兰接过检查报告细细地看了一遍，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他挥手让医生再次离开了病房，声音压得很低，“海莲娜曾经有被精神控制的痕迹。”

“精神控制……”海恩斯的脸色一变。

精神类的法术在人鱼族中极其常见，但类似于控制他人的精神类法术，基本都是一些对人体危害极大的禁|术。

诺兰摆摆手，“你放心，对方应该没有控制海莲娜做什么太过的事情，她的精神力目前还算平稳。”

希亚和海恩斯顿时松了一口气。

海恩斯皱眉思考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迅速又小心地使用了几个法术，在海莲娜的身上找出了几块晶石。

希亚感受到了上面晶石的力量，那股力量和海恩斯曾经交给他的有些像，上面应该也又一些传送类的法术。

看到这些晶石，诺兰也有些吃惊，“莫非，海莲娜当初会突然消失，就是被人操控着使用了这种晶石，被传送到了其他的地方？”

海恩斯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这些晶石，随即摇了摇头：“这上面的传送法术设置了使用条件，如果达不到条件，就算捏碎了这些晶石，我们也传送不到晶石主人附近。”

这些晶石在他们手里，和普通的小石头没什么区别。

希亚听得有些茫然，很多事他都不知情，只能连蒙带猜地试图跟上他们的节奏。

诺兰微微皱眉，“意料之中，不设置条件的话，他们的位置会有暴露的可能，以他们的行事风格，定然不会那么大意。”

海恩斯捏着那几颗水晶石，眉眼间闪过一丝戾气，“三百年前妈妈失踪，现在突然被我们发现出现在海底断崖。”

他抬头看向诺兰：“舅舅，你觉得对妈妈做出这两件事的人，会是两批不同的人吗？”

“不可能。”诺兰摇头，语气坚定，“他们绝对是同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