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 裴栖经常回侍郎府，跟在侍郎夫人身边商量筹备生意的事情，或者和小辈一起讨论售卖物品样式的事情。

侍郎夫人将生产毛线制品的场地安排在了侍郎府上的一个有一千亩土地的大庄子上，洗羊毛和染色的工人, 是特意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死契下人, 绣娘和织娘们也都和她们签订了不同年限的契约。侍郎夫人想赶在入冬前先开一个铺子试卖羊毛产品, 前期商品主要是毛衣毛裤还有羊毛长衫羊毛大氅等可以御寒的衣物。

像是羊毛地毯这种奢侈品还有围巾手套之类的东西，比起御寒的衣物来说没有那么紧急, 暂时不在主打中，侍郎夫人就让裴栖带着侄媳妇还有侄子侄女们自己折腾。

皇帝虽然连本钱都吝啬出，但有他罩着他们的羊毛铺子可以免除许多麻烦, 因而给皇帝分五成利润。赵疏桐出技术还出裴栖, 得两成。人力物力本钱这边都是裴家在张罗，裴家占三成。

裴吟兰最近经常拿自己做的东西来找裴栖请教, 还询问裴栖这样的东西有没有人喜欢能不能上架卖出去之类, 裴栖硬是被这个哥儿侄子逼得做了不少的功课。

“小叔叔，你瞧我这个做的怎么样。”

裴吟兰今日拿给裴栖看的是用白色和黑色毛线织成的小奶狗, 白色的小奶狗身上缝着圆圆的黑色斑点，白色的尾巴尖儿上缀了一粒黑色珠子, 眼睛处用黑曜石点缀了, 整只小狗显得既精巧又憨态可掬。

裴吟兰的做工不错, 小狗也可爱，裴栖不吝啬夸奖，“兰儿这是你想出来的吗, 很精巧的心思。”

“那小叔叔这个能上架吗。”裴吟兰期待地看向裴栖。

裴栖接过来，将小奶狗在手中来回揉搓了一下，小奶狗并没有被他给揉散了，也没有线头跑出来，“你这次做的质量不错，咱们可以做十个试卖一下，是你找人做，还是我吩咐下去让绣娘做。”

裴栖这么说，裴吟兰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小叔叔，你吩咐绣娘做吧。”

曹氏见裴栖这里热闹就拿了自己织的小老虎帽子过来给裴栖指点，裴栖见曹氏的帽子做的可爱，小孩子可能会喜欢，就大手一挥允许这个也上架，还让曹氏做一套十二生肖的出来看看。

詹氏见裴吟怡对这件事不上心，私下里提点了裴吟怡几句，“你祖母亲自出来主持大局，就说明这羊毛生意十分重要，让你们参与进来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该跟你三弟多学学，讨好了你小叔叔，还愁没有好处吗。”

“娘，这指不定又是祖母哄小叔叔高兴的，谁知道能不能赚到钱。我和三弟不一样，三弟他从小就喜欢女工针线，我不喜欢这些。”裴吟怡不以为然地道，她觉得祖母有些老糊涂了，小叔叔都嫁人了，要做生意自己不去张罗，也不让小叔父去张罗，偏要回到娘家让娘家人做这做那的，祖母偏偏还帮着他。

这要是小叔叔出嫁前他就什么都不说了，可小叔叔都嫁人了祖母还是这么偏心，让人心里堵得慌。

詹氏从裴桓那儿知道了一些这个生意皇上也参与了，但是他们连铺子都还没有开起来呢，这个时候詹氏也不好和裴吟怡明说，“你祖父祖母都不是那种昏聩的人，他们就算再宠爱你小叔叔也不会拿侍郎府的产业开玩笑，据我所知为开办这个羊毛衣铺子你祖母已经花出去至少一万两银子了，等到铺子开办起来东西卖出去了，到时候可能十倍二十倍的利润都不止。说起来，这个生意是我们占了你小叔叔的光。你跟在你小叔叔身后做事，不说得多少东西，一笔私房钱总是少不了的。”

“娘，小叔叔的这个生意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裴吟怡问。

“听你父亲说，你小叔父洗羊毛的法子比羌人那边的强，羊毛又能御寒，咱们大齐这边物产丰富嫌弃羊毛腥膻，无人做这个羊毛生意，说起来咱们算是第一家，到时候东西做出来了自然是不愁卖的。”詹氏道。

“可是小叔叔从来没有做成过什么事，娘，你让我跟着小叔叔，我心里没底。”裴吟怡道，她不乐意跟着裴栖身后做事，裴栖从来就没有做过让她刮目相看的事情来，她凭什么让他使唤。

“咱们这么多人看着呢，能出什么事。”詹氏道，“你小叔叔嫁人后就开始变了，不再像从前一样只顾着憨吃憨玩，开始知道上进为人着想了。”

裴吟怡见自己娘变得和祖母一样吹捧裴栖，心中不耐烦。为了不继续听下去，只能点头保证自己会好好跟着裴栖干的。

詹氏得了裴吟怡的保证便不再说这件事情，转而道，“你的婚事我和你祖母早几个月就有了决定，只是当初在忙你小叔叔的婚事没来得及打探男方的人品。如今两家有了默契，等你明年及笄，威远伯府就会来提亲。”

“威远伯府，萧子阳？”裴吟怡脸色惨白地道。

詹氏点头。

裴吟怡听到真的是萧子阳急了，“娘，当初你们给小叔叔挑选人家的时候不是有这个萧子阳吗，怎么就变成我的了，我难道只配捡小叔叔不要的人吗。”

“你胡说什么，你从哪个嚼舌根的下人那里听来萧子阳是你小叔叔的议亲对象的。当初我和你祖母一起给你小叔叔选的婚事，从来没将威远伯的次子放入你小叔叔议亲的人选里，萧子阳是你祖母专门留给你的。”詹氏发怒道。

“可是……”可是她当初打听来的不是这样的呀。

“没有什么可是，你可还记得萧子阳几年前乡试时被人抬出了考场。”詹氏打断了裴吟怡的话问道。

裴吟怡点头。

“他当初被抬出考场不是体力不足晕厥的，而是在考场上饿晕了。”

裴吟怡脸上的惊讶藏都藏不住，乡试的时候是允许带食物进去的，巡考的官差为了赚外快还会高价出售食物，萧子阳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的人，竟然还会在考场上饿晕了。她记得萧子阳当时是考上了的，如今在祖父手下做主事，可谓是年少有为了，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吗。

“萧子阳有这个毛病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知根知底的人家有耳闻。他做事的时候容易沉迷进去，一旦迷上了什么事情，旁的杂事一概都顾不上，因此经常会忘记吃饭睡觉。威远伯夫人希望为他择一个贤良淑德能照顾他的女子为妻，你小叔叔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你祖母怎么会舍得让他去照顾别人。做萧子阳的妻子虽然辛苦，但他本人做事认真有能力，又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你祖母和我都觉得是一桩好婚事，一心为你筹谋，甚至让你父亲去和威远伯套交情，没想到你这么不理解我们的苦心，觉得我们是在把你小叔叔不要的扔给你。”

裴吟怡有些语噎，“娘，我。”

“你小叔叔自小就是我们府里的独一份，我知道你对你小叔叔受宠有些小心思，你三弟也一样。但是他作为一个庶哥儿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要靠自己去争取，自从学会了针线后，他每季都要给我和你父亲做衣袜鞋子，年年不落。我和你爹却很少能从你这里得到个一针半线的孝敬。你作为嫡女，比他的起点高，不需要讨好人都有人惦记着你。我们家不像其他人的府邸般内宅争斗严重，不用为了一点吃的用的或者一桩好婚事争个你死我活。你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去做一些其他事情，偏偏要盯着你小叔叔盯着家中的一亩三分地。”

詹氏说完留了裴吟怡一个人思考。

可能是詹氏说的起了作用，裴吟怡接下来做事积极多了。她的针线不好，就画花样子，然后找裴吟兰做出来，一起去拿给裴栖看。

尽管裴吟怡说了如果小叔叔采用了要和他一起分钱，裴吟兰心中还是不愿意和裴吟怡一起做，但是他怕自己拒绝了，会让祖母和嫡母觉得自己不友爱姐妹，忍着膈应答应了下来。

这个嫡姐，自己拉不下脸讨好小叔叔，非要拉着他一起。

他前边讨好小叔叔，岂不是为她做了嫁衣。

虽然心中好气，但是裴吟兰告诫自己要忍。

裴栖每日到裴府商讨过的东西，回家还要找赵疏桐参谋一下。他自己心中没底，赵疏桐说好的，他才觉得好。赵疏桐说不好的，他就缠着赵疏桐打破砂锅问到底，或者让赵疏桐给他想办法。

因为裴栖肉眼可见地在改变，赵疏桐十分支持裴栖，还鼓励他一定要负责任要尽职尽责，接了差事就要把事情做好。

赵疏桐见裴栖他们这边做的帽子不是老虎就是猫狗的，都是给孩子做的，直接按照前世的记忆给裴栖画了几个成年哥儿女性可能会喜欢的款式。

裴栖用怀疑的目光盯了赵疏桐许久，然后问他，“夫子，你怎么会想到要把帽子做成这个样子的。”

赵疏桐的求生欲非常强，“我不是琢磨着怎么把栖栖你还有咱们将来的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想到的吗。”

裴栖听到是这样一个原因，笑得可开心了，轻易地就相信了赵疏桐。

时间快速地过去，十月下旬的时候，京城中悄悄地开了一家售卖羊毛制品的店，他们主要向一些中等收入的人群售卖羊毛大衣等抵御寒冬的衣物，衣物做的精美，价钱又实惠，在京城的百姓中十分受欢迎。连带着，这个铺子中专门开辟出一个地方出售的帽子手套围巾等小物件的销量也十分可观。

但是许多达官贵人都还没有注意到这个小铺子，或者有人注意到了但没在意，因为此时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柔妃产子其娘家弟弟向皇上献亩产一千斤玉米的事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