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卫生间里烘干了衣服, 再把自己的形象打理好，陆堪言离开卫生间来到客厅的时候，洛许还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撸狗。

听到脚步声, 洛许才抬起了头。

陆堪言来时穿的外套被他拿在手上没穿, 上身一件黑色的衬衫看上去挺单薄，他随手把外套搁到了沙发扶手上，然后噙着笑对洛许伸出手：“巧克力给我抱抱呗，有点冷。”

就算现在是待在室内, 但三月份的天气只穿一件衬衫能不冷吗。

洛许无语了几秒，没把趴在膝盖上的白团子给他：“你的外套是被你用来吃了吗？”

“刚才巧克力身上不是沾了油吗, 我一抱就沾在外套上了。”陆堪言坐到了洛许侧面的沙发上，语气挺悠哉，“外套脏了, 穿着难受。”

那正好别穿了, 冻死你。洛许揉了揉巧克力的狗头, 随手抓过身边的抱枕丢给陆堪言：“坐好。”

“是。”陆堪言接过抱枕抱好, “谢谢洛老师。”

洛许用食指挑了挑巧克力的耳朵, 随即抬起头看向陆堪言, 顶着陆堪言的视线沉默了会儿, 才开口道：“你刚说要追我的时候说过, 不会打扰到我的正常生活。”

闻言，陆堪言愣了愣, 怕洛许跟他玩文字游戏抠字眼，于是回答的时候很谨慎：“是尽量不会干扰到你的日常活动……毕竟我在追你, 要是对你的生活半点影响都没有，那只能说明我什么都没做，是不是？”

洛许没跟着他的思路走, 继续平静道：“可是你现在很严重的打扰到我了，我的生活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不认真想还没发现，洛许刚刚坐在这边仔细回顾了下，发现陆堪言的踪迹居然已经渗透到他家里来了，不止包括他养的巧克力，还包括他家的厨房、他的三餐习惯，冰箱里现在还有陆堪言叫人送来的巧克力玫瑰花以及饭菜，过往吃过饭菜后剩下的饭盒已经堆了大半个柜子。

不光是那些空饭盒，还有先前在剧组的时候陆堪言三五不时就送的一些小东西，虽然不全是洛许感兴趣的，但毕竟他把钱结算给了陆堪言，说起来也算是花钱买的，洛许在杀青离组的时候还是把那些东西收拾收拾带回家搁到了储物室里——这样一想，他还真适合去摆摊，连批发的功夫都能省了。

“陆堪言，你到底要怎么着才能放弃？”洛许盯着陆堪言，面无表情道，“如果你觉得我脾气太好给了你遐想的空间，需要我揍你几顿清醒一下的话，你直说，我不介意满足你。”

陆堪言忍不住莞尔：“我对你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吗？”

洛许皱了皱眉。

“除了客观现实的生活，”陆堪言靠向洛许的方向，“对你的主观心理呢，有没有造成什么突出的影响？”

“陆堪言，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谈。”洛许有些不满道。

陆堪言轻轻叹了口气，敛了脸上的故作轻松的笑，他直视着洛许的眼睛：“我也很认真，洛许。”

室内安静了一瞬。

陆堪言又道：“其实这段时间我有在反思，心想自己是不是哪方面踩着雷了但是没注意到。我不否认自己在追你的过程中确实做了不少……嗯，会让人怀疑我脑子有问题的事，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盲目自信盲目出击疯狂踩雷……”

说到这儿，陆堪言轻笑了声：“但这么久了，我应该也还是有不少进步的吧……话说回来，你猜我反思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被陆堪言一直盯着看久了，洛许下意识想垂眼，但动作之前又觉得没必要而且躲避视线的举动很奇怪，于是他手上顺着巧克力的毛，迎着陆堪言的目光也有些无奈道：“你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比较好。”

“也好。”陆堪言微微颔首道，“我反思来反思去，最后回到了我刚跟你表白那会儿。其实我那时候做错了，对吧？虽然在那之前我们俩之间不太对付，但其实关系也没有差到水火不容，如果我刚明白自己喜欢你的时候别那么冒进，稳妥一点，先慢慢跟你修复关系，从普通朋友开始相处，让你渐渐习惯了我的存在，再从习惯我的存在变得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不适应……循序渐进，不动声色，万事俱备的时候再跟你表白，你应该会更乐于考虑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我冒冒失失跟你表白、想要生硬的闯进你的世界开始，你就把排斥我、抗拒我放到了第一立场，那之后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会下意识站在这个立场上来给我反馈。”

陆堪言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唯独在追洛许这件事上展现出了莫大的耐心，即使很难很少得到反馈，也奇妙的没有半点放弃的想法。不过这段时间里他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个没耐心的人，当初他但凡有点耐心好好“筹划”，也不至于把自己和洛许的相处推到困难模式。

对于陆堪言陈述的自我反思结果，洛许没有表态，他静静地看着陆堪言等他接着说。

其实认真想想，洛许不否认陆堪言说的这些。比起突如其来的亲密关系，他的确更能适应细水长流慢慢来。但同样无法否认的是，他跟陆堪言之间显然已经错过了慢慢来的可能。

下一秒，陆堪言站起身走了几步，来到洛许的面前后他半蹲下来。陆堪言抬头看着洛许：“把你的手给我一下好吗？”

洛许抿了抿唇：“干嘛？”

陆堪言莞尔：“其实我是想摸摸你的心跳，但是又不想让你觉得我在耍流.氓……脉搏的跳动频率应该也能反应一个人当下的情绪起伏状态，对不对？”

洛许默了默，双手抱起巧克力并且对陆堪言的请求表示拒绝：“你要是还有话说就好好说，不然就闭嘴让我说。”

巧克力原本在洛许的腿上趴得好好的，突然被抱得凌空起来，那张正对着陆堪言的狗脸上疑似露出了懵样：“汪汪！”

“好吧好吧。”被洛许和巧克力双双盯着，这状态其实有点说不出的好笑，陆堪言失笑告饶，“再给我几句话的时间。”

闻言，洛许木着脸把巧克力放回了腿上，心里有点茫然又有点无奈，他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做什么，拒绝就拒绝，突然把巧克力抱起来是个什么操作……？

陆堪言看着洛许搭在巧克力身上的那只手，有点蠢蠢欲动。他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巧克力的脑袋，见洛许没什么异样，他又把手放到了巧克力的背上，跟洛许的手一下子拉进了距离。

陆堪言就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抬头看着洛许道：“你刚刚问我要怎么着才能放弃……我好不容易动摇了你的立场，怎么可能放弃呢。你见过通宵熬夜就为了看凌晨六点的日出，却在凌晨五点关掉闹钟选择去睡觉的人吗，多脑残啊。”

洛许挑了挑眉：“陆堪言，你的盲目自信真是始终如一。”

“是不是盲目自信，试试就知道了。”陆堪言轻轻扣上洛许的手腕，“洛许，给我一个试用期的机会好吗？”

突然被陆堪言抓住了手，洛许下意识想挣开，然而刚挣扎了一下就被陆堪言后面那句话给转移了注意力。

“试用期是什么意思？”洛许问完，手腕又挣扎了下，却被陆堪言扣得紧紧地。

“不管是什么工作，员工通过面试、入职都有个试用期不是吗。”陆堪言道，“试用期是给员工和公司双方的缓冲期，如果公司这边觉得员工不太符合公司需要，那么赶在试用期结束之前跟员工解除关系，对公司这方而言基本没有损失，对员工来说也是确定公司环境是否适合自己的一个抉择期。”

陆堪言认认真真哄骗：“你给我一个试用期，我们在一起试试。如果到试用期结束了，你还是觉得跟我在一起是个麻烦，那我就放弃，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反正你让我现在就放弃是不可能的，我从一开始答应跟你谈谈就没打算光是谈话，嘴上掰扯是扯不出结果的，我这个人胡搅蛮缠的功夫你也不是不知道，都缠了你这么多个月了，脸皮厚得刀枪都自愧不如。”

洛许：“……”为什么有人能把自己脸皮厚会耍赖的事实说得这么坦然？

“再说了……”陆堪言再接再厉，“你不是总说自己脾气不好、我追你是在白费功夫吗，你就给我一个试用期嘛。你这样想，说不准在一起试试之后我就发现我们俩真的不合适，不等你赶我我就自己放弃了。”

陆堪言下结论道：“一个试用期，一劳永逸。”

洛许默了默。

很诡异的，洛许觉得自己被陆堪言的逻辑说动了。

洛许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有点理不清楚，只能努力不顺着陆堪言的意思来：“你刚刚也说了，试用期是在通过面试之后才有的。你怎么通过面试了？凭你的盲目自信吗？”

陆堪言轻笑道：“对，就凭我的盲目自信，还凭我不要脸，凭你现在想让我放弃……更凭你对我的那一点、你自己不肯承认的心动。”

“洛洛，你的心跳好快。”陆堪言的手指搭在洛许的手腕上，感受着他的脉搏。

洛许反应过来，猛然收回了手。

“陆堪言，你……”洛许下意识想要反驳，脱口而出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闭了闭眼，洛许把趴在他腿上的巧克力抱起来放到边上，然后挪了挪位子想要站起身。

陆堪言顺势跟着站了起来，赶忙拉住了显然想要离开的洛许：“你去哪儿？”

洛许挣开他：“你刚刚说的试用期，我考虑考虑，明天再给你答复。”

洛许觉得可能是白天工作太累了没休息好的缘故，他现在脑子有些不清醒。

俗话还是有道理的，人千万不要在不清醒的时候做决定，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清醒之后后悔。

“我现在要回房间休息了。”洛许看着陆堪言，抿了抿唇才道，“你自己……看着办，等雨停了回你自己家也行，想在这儿留宿一晚也行。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不行。”陆堪言却斩钉截铁道。他随即放轻了声音：“洛洛，今天晚上、就现在给我一个答案好不好……给我一个你来不及经过理性衡量得失的答案，一个发自你内心的真实答案。反正一个试用期而已，就算之后你的理智跟你说后悔了，又不是来不及补救。一直以来你就是太过理智了，我知道你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很好，可既然有尝试其他生活方式的机会，顺着你自己的心意试一试也无伤大雅是不是？”

陆堪言抬手摸了摸洛许有些泛红的耳垂，轻笑道：“洛洛，在你的私人领域范围内，除了拒绝，也尝试下接受，好不好？”

洛许拂开陆堪言的手，顿了顿道：“……我觉得自己这会儿像是待在大型传销现场。”

“我就是那个努力用话术蛊惑人心的主持人？”陆堪言顺畅的接过话，“那作为唯一的观众，你接受蛊惑吗？”

迎着陆堪言的目光，洛许沉默了会儿，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陆堪言笑意更甚，故意拉长了声音喊他：“洛洛——”

无可奈何，洛许轻咳了一声，还是做出了决定。

“试用期结束之后，就算那会儿你主观上还没有想要放弃，只要我态度不变，你就不会再继续纠缠。”洛许确定了一遍，“真的？”

假的，这叫缓兵之计，陆堪言眨了下眼睛。

内心戏很丰富的陆老师表面特别真诚：“真的，骗你是小狗。”

洛许：“……好，一个月试用期，下个月的今天我们……”

洛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堪言故作悲伤的打断了：“一个月是不是太短了？据说一般公司的试用期都是一年的。”

“……”洛许微微一笑，“陆堪言你当我傻是不是？”

“怎么可能。”陆堪言赶紧摇头，“难道一般试用期不是一年吗？我没参加过普通应聘，也只是听人说的。要是你觉得一年时间太长了，那就减半吧，半年好不好？”

“你觉得半个月好不好？”洛许反问道。

陆堪言：“……三个月吧，求你了洛老师。”

讲价还价之余，陆堪言轻轻握住了洛许的手，还拉着晃了晃。

洛许默了默：“你是在……撒娇吗？”

陆堪言噙着笑：“我买了一本书，书上说像我这种不常示弱的人偶尔跟恋人说说软话，往往能得到让人惊喜的结果。洛洛？”

洛许又沉默了几秒，才道：“撒娇没用。”

闻言，陆堪言笑意不减：“哦，那我的试用期……？”

洛许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还是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两个半月。”洛许拍板道，“再讲价还价就拜拜。”

“好，就两个半月。”陆堪言抬手揉了揉洛许的头，“那我们要不要再谈谈试用期期间的待遇问题？”

洛许面无感情：“试用期注意事项第一条，别跟黑心企业家谈待遇。”

陆堪言低笑起来。

离得太近，洛许被他的笑声弄得耳朵发麻，忍不住往旁边挪了一步：“我要上楼休息了。”

陆堪言点点头：“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洛许：“冰箱里有现成的，我家也没有原材料。”

陆堪言想了想道：“那别浪费，我们先把冰箱里的那些吃完，之后你的一日三餐就由我来做。”

陆堪言对于身份的变化适应得挺好，洛许一时间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他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你工作不忙吗？”

陆堪言：“之前一直在拍《青门引》，杀青了之后又忙了前面这半个月，接下来会很闲，不然我哪敢跟你要试用期啊。对了，我今天晚上还是住上次那间房吧？”

洛许应了一声：“随你。”

闻言，陆堪言挑了挑眉：“真的随我？”

洛许刚想回一句当然，你愿意的话睡沙发都行。不过话还没出口，洛许就奇妙的接上了陆堪言的思路：“……”

陆堪言勾了勾唇。

洛许冷静道：“滚。”

……

外面的雷声闪电虽然停了，但是大雨还在下，也没有停下或者变小的意思。头脑兴奋的陆堪言回到上次留宿时他住的那个房间，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外面还在下雨，本来想开窗呼吸新鲜空气冷静一下，结果就被飘进来的雨水糊了一脸。

陆堪言：“……”

关上窗，陆堪言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兴奋不减。

他现在就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自己把一个大宝贝哄到了手，虽然是暂时的，但是暂时拥有也是拥有！

只是这个事儿显然不能跟现实中认识的人说，万一对方搞不清楚状况打趣到了洛许面前就不太好了。陆堪言纠结了会儿还是决定冷静冷静不能冲动，于是他点开手机里的单机小游戏默默打了起来。

不过心思不在这上面，陆堪言玩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能过一个关卡。倒是退出游戏回到手机桌面的时候，陆堪言的目光突然一亮。

早先筹谋着要怎么追洛许那会儿，陆堪言在一个论坛里匿名发过帖，当时他为了方便就把帖子链接放到了手机桌面主页上，时间一久倒把那个帖子给忘了，这会儿突然看见，陆堪言可算找着了一诉激动心情的好地方。

陆堪言顶帖顶得很愉快，对那些回复里表达的祝福来者不拒，被吐槽消失太久一顶帖就撒狗粮也无所谓。

“我要是古代的皇帝，这会儿都想大赦天下了。”陆堪言刷帖子刷着刷着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奇葩的想法，自己都有点想笑。

……

第二天一早七点。

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洛许还有点懵。虽然他有定闹钟的习惯，但一般情况下闹钟响起来之前他就醒了，难得被叫醒一次。

关了闹钟，洛许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慢吞吞坐了起来。

昨晚回卧室的时间其实还算早，但是真正睡着的时间洛许也不确定，记忆中他睡着之前最后一次看时间也已经凌晨两点了。

洛许自认睡眠状况一直不错，失眠这种事少之又少。昨晚因为陆堪言和试用期的事睡不着，他自己也挺意外的，再回想一下，洛许也说不清自己昨天晚上没睡着的时候到底想了些什么。

用冷水洗了脸之后，洛许感觉脑子清醒了些。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洛许眨了眨眼。

所以，他现在是有了个试用期的……男朋友？

摸了摸鼻尖，洛许感到说不出的奇怪，男朋友什么的，他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

昨天明明还在跟巧克力说家里不需要第三个人，结果没过多久就稀里糊涂答应了陆堪言开始所谓的试用期。

一晚上过去冷静了不少，现在想想……好在倒也没觉得后悔？

试用期就试用期呗，反正都答应了，洛许心想，说实话他也不见得吃亏，陆堪言昨晚劝说他的那些话虽然有胡说八道胡搅蛮缠的嫌疑，但不可否认在一定程度上也还是说得过去的。

“不纠结了，怪费脑子。”洛许随手泼了把水到面前的镜子上，自言自语道，“试用期结束再说。”

……

陆堪言把冰箱里现成的早饭热好装盘，再重新放进微波炉保温，然后上楼想叫洛许吃早饭，最后是在洛许卧室相邻的健身房里找到的人。

洛许正戴着耳机在跑步机上慢跑，背对房门，陆堪言推开门的动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见状，陆堪言干脆没有出声，就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洛许跑步。

耳边一时间只剩下了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喘息声，并且随着洛许跑步时间的拉长，喘气声也越来越明显。

陆堪言抿了抿唇。

这大清早的真是……

跑步结束，洛许从跑步机上下来的时候被站在房门口的陆堪言吓了一跳，扶住跑步机一侧的扶手才站稳了。

“你跟雕塑似的在那儿站着干什么。”洛许无语道，“大清早的吓唬谁呢。”

陆堪言回神，轻咳了一声。

他看着洛许因为运动从而变得格外红润的嘴唇，突然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儿看到过的一篇研究报告——据说，接吻的时候需要调动全身的多块肌肉，所以长时间的接吻可以达到一定的健身效果，能够增强心肺功能来着。

陆堪言琢磨着，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试用期男朋友有没有这么好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