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陆堪言在回酒店的车上就开始给洛许发微信, 最后一条发出去之后正好下车。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把文字精简不少了，结果发完了之后他往上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发了好几大段。

看着和洛许的聊天界面上最新的那几大个绿色气泡，陆堪言突然感到了点儿心虚……他有点预感, 洛许可能懒得看这么长的几段文字, 直接划掉不回复了。

然而出乎陆堪言意料的是，他搭电梯回到房间所在的楼层之后，刚从电梯里走出来没多远，就收到了洛许的回复。

陆堪言定睛一看, 然后：“……”

【我家的小同学】：……陆堪言，你能正常点说话吗？

陆堪言想了想, 又滑了滑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不太确定洛许不喜欢的是哪句话或者哪几句。

【陆堪言】：[小心探出脑袋.jpg]

【陆堪言】：能告诉我是哪句话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我改[跪下]

洛许看着陆堪言的回复，心情复杂的抿了抿唇。其实之前还在《青门引》剧组的时候, 陆堪言也挺三五不时的到他面前说些又酸又不着调的所谓“情话”, 不过可能是因为面对面的时候、他能相对清楚的感受到陆堪言当下的情绪, 再说反正陆堪言自己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所以洛许那会儿听着虽然很无语、但也没有今天直面文字时来得这么接受不良。

犹豫了会儿, 洛许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我家的小同学】：用力过猛, 矫情, 让人很有拉黑的冲动。

【陆堪言】：别冲动！别和魔鬼做交易！我下次注意[可怜巴巴]

【我家的小同学】：……

陆堪言回了自己的房间, 径直走到客厅里之后，他拿出笔和那本《恋爱攻略100招》, 翻到写了小结的那一页。

“切忌用力过猛，力度太大会起到反效果, 情话撩人痕迹不能太重……”陆堪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这句话写了上去。然后他对着洛许刚发过来的省略号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信息给洛许。

【陆堪言】：我能看看巧克力吗？

洛许收到这条新消息, 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他偏头看了一眼就趴在身边咬着磨牙棒的巧克力，回了几个问号给陆堪言。下一刻，陆堪言发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

洛许按下了拒绝，紧跟着陆堪言又发来了新消息。

【陆堪言】：我发誓，我就想看看巧克力[发四]……要是能顺便听到你的声音就更好了……接一下视频好不好？

【陆堪言】：我就再发一次，如果你还是不想接就算了，别搭理我，我保证今天晚上不会再烦你，不要拉黑我好不好？

洛许把手机搁到了巧克力的脑袋上，随意揉了揉狗头：“你想让他看吗？”

巧克力抬起脑袋瞅瞅洛许，又继续啃两只前脚抱着的磨牙棒去了。

手机响了起来，洛许看了一眼，是陆堪言第二次发过来的视频邀请。

“好烦。”洛许戳了戳屏幕，然后叹了口气，“算了……来，巧克力，看着手机镜头，你养在外面的备用饲主跟你联络感情来了。”

洛许把手机平放到了巧克力的前脚边上，按了接听。

陆堪言那边看着视频通话接通后、突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一堆白毛和黑不溜秋的圆鼻子：“……”

“巧克力现在是在吃东西吧？”陆堪言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

洛许顿了顿，没应话，只伸手顺了顺巧克力背上的毛。

倒是埋头苦吃的巧克力突然听到陆堪言的声音之后抬起脑袋四处看了看。

等了会儿也没等到回音，陆堪言有点无奈的笑笑：“帮我调整一下你那边的镜头角度呗，洛许？”

洛许“啧”了一声，还是伸手把手机立了起来，让巧克力的整张脸铺满了手机屏幕。

巧克力看着眼前的手机，很乖的歪了下脑袋。

陆堪言轻笑了声：“你在听就好了……对了，其实刚才看到你回复我、说用力过猛太矫情之类的，我很高兴。”

洛许：“……”这人魔怔了吧？

陆堪言接着自说自话一般：“我猜，听到我说这话，你现在心里大概又在嘀咕我脑子有毛病了吧？还真不是。记不记得很久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除了让我离你远点、不许再追你之外，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够好、让你不高兴了你就把我的毛病点出来……毕竟知道问题了才能改正才会有进步。比起之前你总是嫌弃、我除了知道你不高兴了之外，就跟个双商低下的人一样抓破脑袋也不能确定哪里不对……这次我的成绩也算有提高吧，你都把我到底有什么问题告诉我了。”

洛许：“……”

“当然了，光是你能回复我的微信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我极度愉悦的做几天好梦了。”陆堪言话里依旧带着笑，语气很轻快，“洛许，新年快乐。”

洛许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抬手就挂断了和陆堪言的视频通话。

陆堪言这人自信心溃堤的德性又冒出来了……洛许面无表情的想着，然后他一手按了按巧克力的脑袋、另一手随意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

……

陆堪言看着戛然中断的通话，忍俊不禁的抬手戳了戳聊天界面上洛许的头像。

在养了巧克力之后没多久，洛许的微信头像就换成了巧克力的照片。看着上面的白团子，陆堪言幽幽叹了口气：“你倒是舒服，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他身边他也不嫌你烦……”

……

过了除夕之后，洛许除了每天早晚出门遛半个小时巧克力、该给家里补货的时候遮得严严实实去趟超市之外，基本上都没出门。原本就是靠节食和加大运动量在很短的时间内瘦下来的，杀青之后恢复从前的饮食习惯、甚至吃得更多了，不过一周时间，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恢复以前的状态，但洛许的体重也慢慢涨了回去。

年后初八当天，江城的雪势突然变大。早上洛许惯例准备带巧克力出门，一开门才发现院子里都是白花花一片。

“今天就不出去了吧。”洛许蹲下揉了揉巧克力，“外面太冷了，你受不了的，乖。”

第二天外面的雪依旧很大，易青如和方子遥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到了锦阁，接洛许去摄影棚拍《翡声时尚》的内外双封以及采访。

《翡声时尚》在国内市场占比极大，以“传扬大众所能理解并接受的流行文化”为杂志宗旨，一直以来都有邀请时下高热度明星进行封面拍摄的传统，内外单封还是双封全看艺人本身的热度。

易青如在车里把等会儿采访的大纲递给洛许：“我们来大概对一下要怎么回答。除了这上面已有的问题以外，《翡声时尚》的记者也会在采访过程中提一些这上面之外的问题，不过我跟《翡声时尚》那边交涉过了，哪些问题属于不该问的范畴他们心里有数。万一采访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例如记者提了涉及原则之类的问题，你可以喊停。反正事后也要进行文字稿誊录以及采访视频剪辑，和杂志方的交涉问题属于我的工作，你不用太顾忌。这个度我相信你自己能把握……”

一边听易青如说，洛许一边快速扫了扫采访大纲，基本都是些常规问题，心态放平就行了。

外面雪大，洛许他们下车的时候撑了伞，进摄影棚之前在门外抖了抖伞面，雪点扬起来落到了衣摆上。

摄影棚内，《翡声时尚》杂志的人已经在那里开始准备了。

“小洛老师，易姐你们来啦。”负责人看见走进来的人，连忙笑着迎了过来。

正在摆弄机器的摄影师听见负责人的话，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

洛许习惯的穿着会比较偏向于休闲风格，这会儿他一身深色长大衣、牛仔裤加球鞋，衣摆上的雪点还没有消融干净，像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点缀。不过这种点缀在洛许走进摄影棚之后，很快就浸入了大衣的颜色中。

摄影师微微眯了眯眼，招过助理：“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idea……”

助理顿时叫苦不迭：“宋老师，负责人听到你这话会拿我祭天的……你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换了多少个idea了，之前负责人那边刚通过了你的策划、都开始着手准备了你又换就算了，现在马上要拍了你再搞事……”

姓宋的摄影师摆摆手：“艺术永无止境知道吗，有了更好的想法当然要改策划。你也别说得我有多十恶不赦一样，放心，就是在原本的策划上再加一样元素。你跟负责人商量一下，我要弄雪景。”

助理：“……那还不如到户外去拍呢。”

“滚，现在外面那个雪能拍照？不好布景不方便打光的……别啰嗦，赶紧去跟负责人说，后面拍活力主题的照片，这之前的时间准备个雪景来得及。”摄影师说完就继续捣鼓他的机器去了。

洛许进了摄影棚之后就先去了化妆间弄造型。

头发刚弄好没一会儿，负责人就满脸不好意思的走进来：“小洛老师，很抱歉，不知道您介不介意调整一下流程顺序，先采访再拍照……负责您这期拍摄的摄影师事情比较多，但是摄影水平和工作投入度完成度绝对是我们公司最高的那位……不然公司也不会聘用他这么久。而且他这个人有个毛病，越是遇到外形条件优异、可塑性强的艺人，他脑子里的想法就越多，拿到您这个case之后到前两天，他看着和您相关的素材已经改过不少次策划想法，这不刚才见着了您真人之后他又冒出来了个灵感，我实在是跟他掰扯不过来……您别觉得是我在有意恭维，我说的都是实话，摄影师宋景在业内名气还挺高的，易姐应该也听说过一点……”

调整一下流程顺序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负责人又态度诚恳的表示了歉意、并且话里话外都是“因为您实在是太优秀了，以致于我们的摄影师看到您之后灵感如泉涌，在有了更好的想法之后，如果不去做的话就是对您和对工作的一种不尊重”这个意思，洛许和易青如只好笑着表示没关系。

整个采访从头至尾用了三十分钟的时间，采访氛围非常和谐。之后洛许回到化妆间补妆换衣服，开始拍内封的照片。

内封的风格，用摄影师宋景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性感，斯文但败类的那种极致碰撞。”

洛许本身的悟性和可塑性就强，在原来的世界里也拍过大大小小数不清多少次的硬照，心态放得很稳，拍出来的效果也好得宋景兴奋不已。

易青如原本还有点担心洛许第一次拍杂志封面这类照片会难以适应，现在也放下心来，再次在心里感慨自己真是签到宝了。

内封的拍摄比原先策划案里预想的要顺畅很多，但是宋景临时做出调整的外封雪景元素道具还没有送到摄影棚，所以拍完内封之后洛许在化妆间里休息了大半个小时，期间宋景多次突然出现在化妆间门口盯着洛许的脸啧啧称奇。

洛许：“……”

虽然知道这位摄影师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这热情程度确实让人有点意料之外。

不过好在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外，外封的拍摄进展得也很顺利，收工时间甚至还在原先计划之上提前了。

摄影师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用完就丢”，拍好了外封的一组照片之后，对洛许这个模特说了一句“下次再合作啊”，他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挑选照片的工作之中。

负责人把洛许他们三个送到了外面：“小洛老师这一期会在两周后发行，之后的宣传工作还要辛苦易姐你们这边一起合作了。”

易青如滴水不漏的跟负责人聊了会儿，然后两方道别分开。

……

拍完《翡声时尚》的封面之后没过几天，时间就进入了二月。江城的雪就跟在正月初八初九那两天耗完了存粮似的，在进入新的一个月后，雪势就越来越小，有时候跟下着玩一样，但就是没有完全消停。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易青如给洛许安排了几个活动出场，有公司内部的，也有公司之外、圈内的活动或者宴会。

洛许出现在《翡声时尚》内外双封的那期杂志发布的前几天，易青如给了洛许一块巧克力。

“尝尝这种巧克力的味道怎么样，适应吗？”易青如道。

洛许接过陌生包装的巧克力，在易青如的注视之中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口。

“挺好吃的。”洛许尝完之后对易青如道，“不过我以前在超市里好像没看到过这种巧克力。”

易青如笑笑：“它的原产地在欧洲那边，一直到去年夏天为止，这种巧克力在欧洲的市场份额占比都不大，也没有开拓过我们国内的市场，不过口碑一直很好。去年夏天，这款巧克力突然走红大爆，于是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有了进军国内市场的想法。这个想法在近期已经落实了大半，目前仍然在考虑代言人的阶段。”

洛许吃着巧克力，闻言点了点头：“易姐你想让我接这个代言？”

“对。”易青如道，“我已经稍微深入的接洽过了，但是在有进一步行动之前，我得先确定你的想法。万一你不喜欢这款巧克力，到时候就算拿到了这个代言，估计对你而言也挺痛苦的。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很好。”

“这款巧克力的品质以及品牌公司的形象一直都挺好，去年在欧洲大爆之后被同行竞争者攻击过，但没有找到黑点、而且这家公司的公关做得很好。据我目前了解到的消息，这款巧克力进军国内市场后的价格定位也会相对亲民。”

易青如一边说着，一边从iPad里面调出资料给洛许：“你的优势在于，目前和将来预期中你的热度都极高，而且因为《深夜告解》这档节目，你在大众心里本来就和‘巧克力’这个标签的关系很紧密。再者这款巧克力希望的代言人要有以下几个要素——年轻、新生、活力、光芒，你的形象非常符合。竞争者方面，既要和品牌要求和洽，又不能跟自身现有代言以及人设产生冲突……这样的艺人其实不少，但是大热的没几个，而你绝对是里面竞争力最强的那个。”

“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易青如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就等着几天后《翡声时尚》的下一期发布了。你这一期的销量数据，对于我接着跟巧克力品牌方那边的商谈很有影响价值。”

洛许弯了弯唇，又咬了一口巧克力。

易青如看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洛许啊，你怎么就总是这么淡定呢。”

“反正这种事，情绪起伏再大也没有意义啊。”洛许说完，琢磨着这款巧克力的味道确实不错，于是他又向易青如伸出了手，“易姐，这巧克力还有吗？”

易青如：“……”

把一小袋刚刚开封的巧克力放到了洛许手里，易青如叹道：“你可悠着点儿吧。”

洛许随意点了点头，又道：“之前拍《青门引》，最后那一个多月我为了拍戏都没有吃过巧克力和可乐，现在补回来。”

……

二月十号，随着《翡声时尚》的微博官方账号发布了剪辑成六分钟的采访视频、并公开了隔天就要上架的新一期期刊封面照，#洛许翡声时尚双封硬照#、#洛许阳光与性感的冲撞派#相关话题冲上了热搜榜。

【我——日——！洛洛也太好看了叭呜呜呜日到我了，哥哥杀我[爱你][爱你][爱你]】

【前一秒我还在想哎呀嘛呀洛洛弟弟太让人疼爱了，后一秒我就只想吼一声哥哥我可！我太可了！】

【我洛太棒惹！两个几乎完全不同的风格都驾驭得好棒！球球杂志赶紧出叭呜呜呜我想为小哥哥掏空钱包[尖叫][尖叫][尖叫]】

【身为洛洛的妈妈粉，现在有一种吾家小儿初长成的五味杂陈感，又欣慰又难以言表，洛洛加油冲鸭！妈妈一直都在！！！】

【颜粉的终极满足[玫瑰]就冲这期的内外双封，杂志电子版印刷版我都要囤！嗷嗷嗷姐妹们冲鸭！】

……

《青门引》剧组内，随着又一个演员叶皎的杀青，剩下三位主演的拍摄工作强度也提高了不少。

凌晨三点收工之后，陆堪言在回酒店的路上习惯性打开手机准备看看新消息，不过刚解锁了手机、微博就跳出来了特别关心对象有更新的提醒。

看见这条提醒，陆堪言突然之间就来了精神。他点进了微博：“让我来瞧瞧我家洛洛……”

看清洛许最新微博中《翡声时尚》的封面硬照，陆堪言有一瞬间的失声。

外封上，洛许穿着暖黄色的卫衣、墨蓝色的褶皱牛仔裤和工装靴，白皙的手腕上系了一条细细的红绳，他翘起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眉眼弯弯的靠着木色的长椅椅背，手下按着一颗篮球。漫天都是雪花，地上、椅子上、洛许的身上头发上都有，冷色的雪景反衬得洛许更加鲜亮。

看了外封之后再看内封，那种反差和冲撞感更加强烈。内封上的洛许在对比之中越发抓人目光——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擦得铮亮的皮鞋，光看外形就仿佛贴上了“精英”与“成功人士”标签的腕表，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身正装，穿在洛许身上就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白衬衣解开了最上面的四颗扣子、露出冷白色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部位，再往上，洛许的脖颈上戴着黑色的颈带，颈带右侧打了一个圆环、连接着一条细细的金链，金链靠着脸颊往上、最终和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金丝镜框相勾连。而在洛许的左侧脸颊上，还印着一个浅浅的唇印。

陆堪言回到酒店之后，盯着那两张照片看了很久，又退出去看完了《翡声时尚》对洛许的采访视频，然后他再次戳开内外封的照片细细打量了一阵儿，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没有保存照片、于是陆堪言保存好了原图。

时间已经进入了二月十一号，陆堪言顺着微博上分享的预订链接点进去。

电子版已经可以购买了，陆堪言一鼓作气在数字“1”后面输了好几个零，然后确认订单、付款。

印刷纸质版目前还只能预订，或者几个小时后一早到报社、书店之类的地方亲自去买，陆堪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又在数量那儿多输了几个零，填好送货地址，再次付款。

看着订单待发货的标识，陆堪言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再买一套房子。

凌晨四点多不方便打电话扰人，陆堪言又担心睡一觉起来自己会忙得忘了或者来不及做这件事，于是他琢磨了会儿，用手机给自己的私人律师发了一封定时邮件。

【帮我看看锦阁里还有没有空房子，或者有没有最近要卖房的，最好离我原来名下那栋近一点。——陆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