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十年后世界毁灭了而已。”

“哦，原来只是世界毁……药研同学？！”

沢田纲吉震惊地看着一脸平静说出这样话语的付丧神，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不管怎么看, 药研同学看起来都不像是会开玩笑的性格啊！

什百装作没看出沢田纲吉的想法，感叹道：“是啊, 黑手党毁灭世界什么的我是真的没有想过。”

“黑手党？！”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这样的经历还是挺有趣的。”什百微笑着说道。

十年后火箭筒还是一种相当超常规的道具，十年后的人和十年前交换时, 基本都未曾暴露过未来之事，遵守着一定的规则。所以什百也没有说的太清楚, 只是适时说道：“这次过来, 我是来告别的。”

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从什百上面那句话回过神，就听到了这样让他意外的话语。看着自家弟子傻乎乎的模样, 里包恩倒是不怎么意外, 他开口道：“你要回去了？”

什百点点头：“嗯, 神社那边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

跟之前的世界不一样, 这个世界什百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离开也是相当简单而自然的事情。

他如此着急离开, 也是因为狐之助之前给他的报告。关于那个被他的力量包围的在空间缝隙里面所开辟的新位面。

和往常一样，在转换世界回到的那个空间圆球球里面, 什百重新恢复成了自己的外形, 比起短刀, 他现在的身形骤然升高了不少。

狐之助不确定地说道：“什百大人, 您确定要一个人过去吗？到底是一个不确定危险的……”

什百撸了一把毛茸茸：“不用担心。”

他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想法。

而在他毫无阻挡地直接进入了那个空间之后，什百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个人之后，他沉默了许久，安静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白空间里席地而坐。

这个空间, 如狐之助保护审神者灵魂的那个金色球球空间很像，仅仅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而存在的。所以只一眼，什百就看到了在其中沉睡的女孩，以及趴在一边懒洋洋的黑色猫咪。

那是和什百的黑猫替身很像的猫咪，只不过分叉的尾巴轻易可以区分出它们。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刚好，我也一样。”什百也不明白自己此刻为什么这么平静。

黑色的猫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地低下头。

事情前后很简单，在当时的战斗里，他们两个人都打疯了，但是黑什却一直注意着妹妹，为了保护梨本遥樱——他们的妹妹，黑什直接放弃了攻击，将余下来的全部力量贡献出来，开辟了一个新的空间。

而这个时候，黑什的力量直接透支，什百在触碰到茧（空间）的那一刻，无意中和这个空间产生了一定的联系，毕竟黑什也约等于什百，力量基本是相同的。

所以什百才会在清醒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充电器一样——就是因为这个空间球，他的力量用来保护这个小空间不被撕碎。

又因为力量透支，现在对方变回了原型，也无法对什百造成任何威胁了。

什百微微垂下眸，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那个红发的女孩，但是在触及之前就收回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实力强大的半妖审神者在这一刻略显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眼前的敌人——那种厌恶和恨意、想杀了对方的冲动，在知道对方其实是为了救自己妹妹、避免妹妹成为魔女才将其带走之后，就缓缓地冷静下来了。

“在10岁那年，妈妈在去世前对我说，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我要保护好自己的姐姐和妹妹。”

“我很奇怪，因为父亲不是还在吗？”

“父亲很强大，虽然爷爷是人类，但是父亲完全继承了奶奶的血脉，是非常强大的妖怪。”

“……可是父亲也走了，就在妈妈下葬的那一天。”

“我谨记着母亲的要求，要保护姐姐和妹妹，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姐姐只比我大两岁，而小妹才三岁。”

“然后，小妹消失了。就在我的眼前。”

“姐姐当时崩溃了，但是她为了我，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甚至还安慰我，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露过自己的脆弱。”

“……我没有做到我应该做到的事情。小妹失踪的时候，我只来得及和她相处五年。我现在已经……我甚至已经数不清我到底多少岁了。”

“虽然只是幻术，但是从你的记忆中看到小妹出事——我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如果我出事了，姐姐该怎么办？”

“你有想过这一点吗。”什百深深地看着眼前这只失去了所有力量的黑猫，他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我们都太任性了。”

“我不仅是遥樱的哥哥，我也是姐姐唯一的弟弟。”

“如果我死了，如果你死了。姐姐应该怎么办？”

“在失去了妹妹之后，还要叫她失去最后的亲人吗？”

“你救了遥樱，这一点我必须感谢你。”什百在黑猫猛地尖锐起来的尖叫声中，捏着猫咪的后颈，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在黑猫眼中，他此刻的行为宛如恶魔。

什百划破自己的指尖，几滴蕴含着妖怪力量的血液落在黑猫的面前，两双绿色的竖瞳相对，什百强行把自己的血塞进猫咪的嘴巴里，然后残忍地将只恢复了一点点，仅供自保的黑猫从这个空间丢了出去。

“所以，我们扯平了。”

什百的眼瞳深沉沉的，他的目光落在沉睡的妹妹身上，想要扯扯嘴角，但是僵硬的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太了解自己了，虽然说了这么多，但是如果他是一个知错就改的人，经纪人小姐也不会整天崩溃地扯着头发说自己的发际线往后移了，姐姐也不会最终放弃和他讲道理。

什百低喃道：“等什么时候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家的时候，就可以期待一下那个惊喜了。”

本该死亡化为魔女的妹妹，早在你之前就回家了。

什百承认自己是在记仇，不想让对方轻易得到幸福。反正他就是这样一只任性的小猫咪，不管是哪个姐姐，最后总会原谅他的。

解决完了另一个自己的事情，什百整个人后仰，看着金色的散发着荧光的空间壁。

找到了以为再也找不到的亲人，什百以为自己会狂喜，会激动地忘记自己是谁，他不是没有演过这种剧情——电视剧里面这种狗血的剧情比比皆是，他总是能表现出最佳的情绪，让眼泪轻易地填充进眼眶。

但是这一刻，他的情绪太过于平淡寡淡，只是产生了一种“啊，找到了”的感觉。

在意识到会失去妹妹的那一刻，他几乎要化为魔鬼，可是真的得到了这样幸福的结局之后，什百反而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情绪和理智像是完全分成了两份。

猫咪可以随便乱丢，但是妹妹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通过时政的通道，把人送回去吧。反正他现在肯定不会和时政对立，顺便还能检查一下妹妹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他看不出来的问题。

什百通知了狐之助，至于该怎么解释？这个空间不是狐之助亲眼看着出现的吗，跟他什百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之前都好好地在做任务呢。他只是碰巧地找到了自己失踪已久的妹妹，甚至还通知了时政这件事。

在重新回到时政的时候，什百通过时政，确定自己妹妹身上没有任何问题，亲手将自己的妹妹送回了家，而后在姐姐回家以及妹妹醒来之前，给姐姐发了条邮件，就立刻从原地消失，回到了时政。

毕竟他现在还在任务中。

坐在时政总部的休息室里面，什百坐在沙发上，绿色的眼瞳带着无机质的质感，空茫得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人偶一样。狐之助去报告之前的任务进度了，所以在它回来之前，现在什百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个清朗的温柔声线从眼前传来，什百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浴衣扎着高马尾的黑发男人，正对着他微笑着。

这个房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什百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偏偏要坐到他的面前，但是也没有刻意拒绝的必要，所以什百点了点头。

黑发男人用塑料杯在一边的饮水机那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像是完全不会看人脸色地搭讪道：“自从出事之后，这个休息室已经很久没有来人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以前热闹时候的样子呢？”

“其实我以前一点也不喜欢到总部来，因为总有一种要给老师交作业的感觉——现在反而有些怀念了。”男人叭叭叭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然后在什百不耐烦之前，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他笑着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百：？

“你有见过两个信长公同时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吗？”

什百：！

“而且，其中一位是非常特殊的信长小姐。”

看着那双像是猫咪一样盯着他的眼睛，还有丝毫没有改变过的面无表情的脸，男人轻笑了出来：“这是我们第一次以这种形态见面吧？‘药研’。”

“……宗三。”什百微微抿唇，又确认道，“义元左文字？”

“真的是你呀。”黑发男人双手合掌，惊喜道：“我其实不能完全确定来着。”

什百：“……”

“当时的‘药研’真的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呢，我就在想着有没有机会能认识你。”男人自说自话道，“你应该也收到了通知，关于‘队友’一起做任务的事情。”

“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位非常可靠的队友，可惜得是因为时间差的关系，这次我没有来得及联系上他。”

“但是我下一次任务真的非常需要队友的帮助——”男人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所以我能拜托你吗？非常可靠的‘药研’桑。”

“……什百。”

“啊啊，真是抱歉，我竟然忘记自我介绍了。”男人笑脸盈盈地说道：“我的代号是伴言。陪伴的伴，言语的言，我可以直接称呼你为什百吗？”

“……”

“真是太好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拜托你了呀，什百。”

什百有些怀疑人生，现在的审神者，都这么自说自话厚脸皮的吗？他现在拒绝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