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现在的“骨喰”并不适合作为交流的那个人, 不知何时已经自己将这个责任背负在了肩膀上的乔鲁诺, 在心里叹了口气。

乔鲁诺稍微挡在了什百的前面, 对着依旧对他很警惕的银发冲天的男人道：“是这样的, 骨喰同学因为一些意外失去了记忆, 现在正在努力寻找着以前的记忆，所以可以麻烦您解释一下关于‘迪亚波罗’这个人吗？非常感谢。”

波鲁那雷夫早很冷静，“既然是骨喰将你带过来的，那么，这些事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他叹了口气，说出了让乔鲁诺预想不到的答案，“骨喰, 从一开始就是没有记忆的。”

乔鲁诺微微睁大了眼睛, “什么？”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一旦要开始讲述，就要从一切的开端，百年前的宿命恩怨开始讲起。

原本波鲁那雷夫并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非人的物种，一直到见到了“恶人的救世主”, 名为迪奥.布兰度的吸血鬼，他被迪奥种下可以操控他理智情感与行为的“肉芽”, 为了迪奥做出自己曾经绝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但恰好因为如此, 被迪奥命令的他，遇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伙伴，也就是迪奥的命中宿敌——乔斯达的后代！乔斯达和迪奥长达百年的争斗，也终于在这一代消散。

那五十天埃及的珍贵经历, 一直到现在，都是波鲁那雷夫继续前进的动力。

现在所要说的，并不是迪奥，而是在那五十天的末尾，在吸血鬼迪奥的城堡，见到的一位少年。

埃及的白天，永远都是让人汗流浃背的大太阳，身上裹着黄沙的热浪，想要打败迪奥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终末。就在此时，他们遇到了一个性格活泼纯稚，纯然不像是“恶人”的孩子。

那个孩子坐在属于迪奥的城堡的高处，完全不怕摔落，哼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调子，随着节奏摇晃着双腿。就算是对迪奥的警惕高达一切，一时之间，他们也完全无法对这样一个孩子出手。

唯独一行人之中最理智的花京院，因为经历过婴孩都是替身使者的事件，反倒是一行人之中最冷静的那个。

没等他们出声，坐在高台上的黑发少年就注意到了他们。他低下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眼睛就如同镶嵌在其中的宝石，他露出了一个纯稚的笑容，然后用着普通人难以达到的姿势，攀着城堡上的缝隙，从上翩然落下，最终在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做出体操运动员的结束姿势。

“10分！完美——”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恰好站在城堡的大门前，和还未曾进入的一行人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立感。

“你们是谁呀？”他用着略显好奇的表情问到，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做出恍然的表情，“哈啊——我知道了，你们就是那种在游戏里面打败大boss的勇士是吧？”

这就是认识这个名为鲶尾的少年的开端。

鲶尾是一个很活泼的孩子，他在开始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迪奥身边，只是在后来打败迪奥之后，他们一行人养伤的时候，鲶尾捧着一条鱼来看他们的时候，在花京院试探的话语下，才说出了答案。

“唔，原来你们好奇这个啊。”鲶尾把鱼放下，随意坐在了病床边，做出了回忆的表情，“你们知道‘箭’吗？”

“箭”就是让迪奥布兰度得到替身的关键物品。

“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话，因为我就是和‘箭’一起被挖出来的呀！”鲶尾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让人背后发凉的话语，他看着点滴里落下的水珠，直白的用着平实的话语叙述着，“当时，我和兄弟是被一个粉头发的男人从遗迹里面挖出来的，我记得一共有六只箭，那个男人带走了我的兄弟和其中一只箭，然后将我和剩下的五支箭，都卖给了恩雅婆婆。”

“被卖出去之前，我看到那个男人对着很多人使用了那只箭，很多人死了，就算有人活着，也被他杀死了。然后，他就明白了箭的用处。”

从那一刻开始，在知晓“箭”的存在和用处之后，明明已经打败了迪奥——但是他们一行人，明白了自己还有未完完成的使命。

也正是从这时候开始，波鲁那雷夫的命运，就和鲶尾口中的粉发男人迪亚波罗连上了根本无从拒绝的线。

鲶尾和骨喰这对双子，不过是其中顺带着的另外的道具而已。

但是什百却知道，事实并不是如波鲁那雷夫所说的那样。因为那个“鲶尾”，根本不是真正的刀剑付丧神。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什百垂下眼，坐在波鲁那雷夫的对面，回忆起了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其中，迪亚波罗得到六只箭，并且卖给恩雅的事实并没有出错，唯一的错误，是当时“挖”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他到达这个世界刚好落在了那个位置。并不存在什么“鲶尾”。

鲶尾的出现只是一次意外，是因为迪亚波罗在实验箭的功能的时候，让一个普通人得到了替身，替身是人类精神的一种表现形式。什百不知道那个人类经历过什么，才会出现……那样可悲的替身。

那个替身是模糊的虚影，它会吞噬他人最美好的记忆，它会替代那个记忆中的存在，出现在这个世界。它化为的记忆之人不会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会自动转化其中不对劲的违和感，带着一切记忆中的美好，无知无觉地出现在世间。

那是那个觉醒了替身的普通人，在濒死之际爆发的替身。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柄“鲶尾”留了下来。迪亚波罗没有看出“鲶尾”的问题，毕竟这只是一把新的和他手中的骨喰相似的刀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替身是未知的，迪亚波罗又一直是一个警惕的人，干脆拿着这柄刀，和箭一起，换了个好价钱。

在后来知道这把刀可以现出类似于替身的付丧神，迪亚波罗甚至微不可查的有些后悔，没有把价钱卖的更贵一些。

什百一开始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他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开端，一直都在和骨喰磨合，适应着胁差的身体，等待着某个时机出现在人前。他压根不知道鲶尾的事情。

在什百的本丸中，胁差双子是最初就来到本丸的付丧神，他们几乎是同时到来的，用灵力将他们唤醒的时候，骨喰的神情带着空茫，然后他看见了鲶尾。

猫咪总是敏感的，什百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一个几乎没有人察觉到的细节，是鲶尾主动拥上去，给予了骨喰一个怀抱，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鲶尾哦！好久不见啦！兄弟。”

骨喰这才像是缓过神，很轻地用着自言自语的音调喊了一声鲶尾的名字，然后才缓缓说出一句“兄弟”。

自.我.介.绍。如此亲密的双子之间，为什么还会有这个环节？什百这个时候就有些上心了，不过工作繁忙，他又忙着学习，等几次出阵之后，骨喰就已经完全适应了本丸的生活，什百自然也就不再注意这件事了。

这只是最开始的骨喰——什百在进入刀剑的躯壳中，无法避免会感受到刀剑残留下来的情感，胁差双子在本丸中经历了无数的事情，但是什百却在扮演的时候，下意识忽视了对方。

一直到见到了波鲁那雷夫，从他口中知道了鲶尾这个本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什百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当时在波鲁那雷夫面前无意识说出的那句“鲶尾、是谁？”的话语，根本并不是什么扮演。

该说幸而什百和骨喰是两个人吗？如果不是如此，什百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可能性，他只是觉得属于付丧神的心脏，似乎缺了一块很重要的东西。什百在那次见面回去后，努力地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尝试套迪亚波罗的话，才恍惚间想起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开始，在迷蒙的印象里，似乎出现过相关有着联系的事情。

明明并不该知道别人替身的效果，可是什百偏偏就在察觉到的那一刻知道了这一切。那个可悲可怜的能力，像是想要挽回什么的可笑戏目。

他早该意识到的，因为他的骨喰早已经极化成功，早已经拿回了曾经的所有记忆，回想起了曾经所发生的一切。哪怕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但是比起任何人任何事，骨喰最不该忘记的就是他最重要的兄弟。

什百不敢去见那个“鲶尾”，收回记忆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他完全无法用骨喰的口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说出你不应该存在，说出你只是骨喰失去的记忆，说出……只要我见到你，你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到底是什么悲情戏码啊。一点也不喜欢看be的什百在心里吐槽。

而波鲁那雷夫的解释也终于快要结束，在他说完自己见到骨喰的时候，几年前的骨喰就是失忆状态的时候，乔鲁诺才有些怔怔地回过神。

如果是往常，乔鲁诺只会关心自己的伙伴身上的事情，但是这一次，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却是用着太久没喝过水，略显沙哑的声音，声线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那个……波鲁那雷夫先生。”

“关于那位迪奥，可以麻烦您再说的详细一点吗。”

波鲁那雷夫皱眉，他盯着乔鲁诺看了好一会儿，“这么说起来，我从刚才就觉得，你好像有点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