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布加拉提小队是在一个小巷子中找到骨喰的。阳光斜斜洒下, 银发的少年正巧站在背光的位置, 汽车的鸣笛声响彻耳边，但是那个背影却显得格外寂寥无助，布加拉提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骨喰一直都是一个很敏锐的孩子，对于他人的视线，外物场地的改变都是最快就能发现的。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及时注意到布加拉提的到来，而是用着一种茫然的神情，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应当是死路的巷子内部。

纳兰迦对于这样的气氛有些无措, 他轻声地喊了一声骨喰的名字，打破了这里的寂静。银发少年这才回过神, 用着一种恍惚的表情对上他们，“啊……你们怎么来了？”

大概是反应过来了, 骨喰低下头，轻轻地说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布加拉提叹了口气, 他对着骨喰伸出手，“我们回去吧, 骨喰。”

骨喰沉默了许久, 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 才往着布加拉提的方向，对着那个向他伸出手的人的方向——重新站到了阳光下面。

过了一会儿，骨喰抬起头主动对着布加拉提说道：“……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一个我认识的人。”

布加拉提道：“是这样啊，那你有想起什么吗？”

骨喰顿了顿, 还是摇了摇头，“……只是、感觉很熟悉。”

“每次有什么记忆要浮上来的时候，我好像能抓住的时候，火焰……就会出现，将一切都烧毁。感觉好像有什么要想起来了……记忆就会变得很混乱。”

“但是在刚刚，好像、好像捕捉到了什么。”骨喰努力地寻找着措辞，“可是很奇怪，明明应该是两份记忆……是两个人，我却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人？”

布加拉提把手放在了骨喰的头发上，安抚道：“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骨喰再一次往回看了一眼，眼帘半掩，没有回答。

而就在骨喰看过去的方向，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用双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一直到骨喰等人脱离了这个位置，他才猛地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着。“呼、呼呼……奥索那家伙，直觉还是那么可怕……”

他扶住墙壁，从堆积了箱子的角落里站出来，阳光落下，洒在那一头粉色的头发上，金棕色的瞳孔里面充斥着躲过一劫的放松，是一个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没等他放松多久，粉发少年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开始发出“嘟噜噜噜噜”的声音。

“嘟噜噜噜噜！啊啊！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吗！嘟噜噜噜噜！我的手机、手机放在哪里了……！”粉发少年边叫唤着边着急地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寻找着电话，“找到了！我竟然放在这里了吗？现在的手机做的还真轻盈啊。”

他拿出手提包里的一支笔，呼出一口气，放在了耳朵边，“哔——喂？boss！”

【托比欧，你见到他了吗？】

让人震惊的是，明明是“接电话”，完全不同的、不属于少年的成熟声线却是从同一个人的口中传出来，而少年的神情也在这一瞬间变得相当阴沉可怖。

就像是自问自答一样，少年回应道：“是的boss，我看到奥索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和他认识了这么久，我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他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在奥索身边的应该是波尔波手下的布加拉提小队……我刚刚看到了，有个人的替身，似乎是可以追踪，所以我才没有来得及和奥索……”

名为托比欧的少年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语，金棕色的其中一只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绿色的、如同碎裂了的瞳仁。【不，已经没有必要了！】

【现在的奥索，是背叛者。】

托比欧一愣，他下意识想要帮骨喰说话，“可是boss，奥索他似乎是受了重伤，所以才没有及时回来……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

【托比欧，我可爱的托比欧，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应该明白，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托比欧沉默了一会儿，他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但是……”

【最近有人在调查我，我已经派遣亲卫队去解决了。而奥索存在的本身，就已经是在暴露我的信息了。只要他还活着，就是我的威胁。】

【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托比欧。】

“……我明白了，boss。”托比欧沉下表情，他的语气也变成地相当稳重平静，“我会将所有接触过奥索的人，包括奥索，都解决掉。绝对不会让奥索有机会将boss你的信息暴露。”

【很好。不过暂时并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我会再次让亲卫队出面，你只需要将后续清扫干净就可以了。我可爱的托比欧哟。】

托比欧闭上眼睛，“是，boss。”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表情和瞳孔颜色都恢复了正常，托比欧呼出一口气，“……奥索那家伙，竟然也变成了敌人吗……明明答应了回来一起去吃披萨的。”

“而且想要解决奥索……亲卫队里面，除了那家伙的替身，其他人根本做不到吧？”托比欧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却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着的钢笔，表情有些疑惑，“咦？我为什么拿着一支笔？”

托比欧一脸奇怪地将钢笔重新塞回手提包里面，离开了这个位置。

另一边，骨喰把腿蜷缩在窄小的椅子上面，面无表情地抱着腿盯着一点一点倒计时的装着披散的烤箱，由十倒数到一，然后在开启新的一轮。

纳兰迦趴在餐厅的靠椅上，用着一种恐慌的不可思议的语调对着布加拉提说道：“刚刚我去厨房找奥索——但是、但是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奥索那家伙现在好像真的很不对劲诶我说！”

奥索的发音要比骨喰简单很多，纳兰迦经常无意识地就会用奥索称呼骨喰。

布加拉提说道：“失去记忆，本来就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见到了熟悉的物品，相似的面孔，都会产生一种恍然的感觉，我们并不能随便评价骨喰。”

纳兰迦重复，“可是骨喰真的很不对劲啊！”

阿帕基在一边撑着下巴，问出了一个新的可能性，“那小鬼没有那么脆弱……所以我说，他是不是真的看见了？”

布加拉提：“什么？”

阿帕基解释，“啊……我是说，是不是真的是他认识的，只不过那个人不愿意认那小鬼？也许是被放弃的……之类的。”

阿帕基的前职业是警察，他所见过的案件包揽了很多……类似的这种事件，也不过是其中之一，他也习惯性往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象，不愿意相信人性（除了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捏着下巴，“很有可能……我记得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任务，阿帕基，看来要麻烦你了。”

阿帕基也料到了布加拉提的反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布加拉提又道：“你们也暂时不要告诉骨喰，免得事情变得更复杂。”

另外三个人点了点头，“明白了。”

阿帕基的忧郁蓝调可以倒放骨喰，理所当然也能倒放骨喰所看到的那个人。在骨喰不知道的情况之下，阿帕基跟着布加拉提再一次出了门。

有一定的范围，有准确的时间，阿帕基只花了几分钟，就确定了当时骨喰所看到的对象。由忧郁蓝调倒放出来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只比骨喰大了几岁的少年，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餐厅的位置。

布加拉提微微皱眉，“他好像，在确定什么。”

阿帕基在倒放的基础上加快了速度，忧郁蓝调的动作就变得相当鬼畜，而加速了大概三分钟，变成粉发少年的忧郁蓝调立刻就开始小跑起来，像是被什么追赶着。阿帕基将倒放的人物从粉发少年换成骨喰，不出意外就看到了从门口出现的骨喰。

阿帕基点头确定道：“看来就是这个人没错了。”

布加拉提也微微皱眉，“他认识骨喰，可是为什么要躲着他？”

阿帕基瞥了一眼自己继续行动的忧郁蓝调，“跟上去就知道了。”

两人跟随着忧郁蓝调的，再一次往着他们之前才到达过的小巷方向赶去，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有人正通过监控监视着他们。

蹲在酒店里面笔记本之前的、披着一层白色被褥的看不清面孔的青年，唯独电脑屏幕上倒映了让人难以忘怀的像是碎玉一般瞳仁。青年的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气场，粉色的碎发落下一缕。

他紧紧盯着屏幕上显示的——两人对空无一物，在托比欧站过的地方嘀嘀咕咕，再加上托比欧对他说的话……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名为阿帕基的布加拉提小队的成员的替身能力。

那是来自于“过去”的替身，是一切秘密都无法在他面前掩盖，几乎可以算是他的死敌的替身！

这一次，就算没有奥索（骨喰）的存在，这个人、这个替身，也绝对不能留！

青年蹲在笔记本之前，对着已经赶到了这个小镇的两名亲卫队成员发送了最新的、必须要在今天立刻解决布加拉提和阿帕基的命令。

危机，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悄悄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