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原来、不, 果然是这样……”苗木诚坐在十神白夜的病床边, 垂着眼睛这么感叹道。

事件发生的时候他正在昏迷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后才知晓的。

其实早在看过77期生的档案之后, 其他人暂且不提, 那个狛枝凪斗竟然也会成为绝望的一员, 是真的叫人吃惊。因为不管在教师还是其他有过交流的同学的口中, 狛枝凪斗都是一个对于希望非常有着执念的一个人。

不过他说奉行的“绝望越大，希望越强烈”的想法, 反倒解释了这些，毕竟在校期间, 这个人就为了所谓的希望，做过很多事情。档案中的被停学事件正是如此。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狛枝凪斗和德川物吉的计划……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很可怕。”雾切响子说道。

苗木诚对于这些倒是没有概念，他只是苦笑着说道：“可是，为什么物吉前辈不来寻求我、我们的帮助呢……”

被绷带绑成一个木乃伊的十神白夜反问，“你觉得未来机关可信吗？”

苗木诚一噎, 想想他们当时是怎么开始陷入僵局的, 不正是因为未来机关内部有着绝望党派的卧底吗？

“而且, 那些绝望的领导人，是他的同学。”雾切响子作为超高校级的侦探, 同样不会忽略案件中可能存在的情感连接，她相当理智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苗木诚张了张嘴，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接口。

至少目前摆放在所有人的眼中的事实，就是77期生化为绝望, 然后由从一开始就是卧底在其中的狛枝凪斗解决了。

狛枝凪斗和德川物吉从一开始就是未来机关天然的盟友，他们待在绝望党派中，也是伪装自己为了解决所谓的绝望。

虽然现在世界还是混乱无序的，但是至少最可怕的那一部分被拔出了，“黑白熊”也由AlterEgo解决了。

（当然，当时在未来机关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的“黑白熊”是由狐之助扮演的，所谓地被AlterEgo解决，也不过是狐之助做出来的假象。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黑白熊AI早被什百搞定了。狐之助出马，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虽然表面是这样没错，但是真的是如此吗……苗木诚咽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注意到苗木诚的神情，雾切响子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思考。

作为侦探，比起还懵懵懂懂的苗木诚，雾切响子比谁都要更习惯抽丝剥茧，将事实摆在所有人的眼中。

也是她在一开始提出【77期生真的是绝望吗】的质疑，在后来苗木诚表示物吉前辈绝不可能是这样的时候，没有表达反驳，而是真的开始了相关的调查。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和质疑，是因为雾切响子发现了最开始那一年的77期生的行动规律——最明显而又最不会被注意到的一点，就是每当未来机关出现了或大或小的问题的时候，绝望党派就会发生一些“内战”消耗战力。

光是这一点还是不够的，中间的雾切响子所发现的细节更不能成为关键的证据。一直到……苗木诚口中的物吉前辈出现为止。

正如没人发现身为绝望党派的77期前辈们行动的规律，更没有人意识到一件事。如果真的是绝望的话，为什么77期生会出现在已成废墟的未来机关的基地。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是趁这个机会打败未来机关？还是、为了救德川物吉？

他们……真的是绝望吗？

雾切响子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猜测是有多么的让人无法接受，而她也的确对于这个答案产生了一定的情感上的偏向。而证实这个答案的线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近几天会出现了。

但是现在，“比起这些，我更奇怪，明明是一起经历的地震，为什么只有十神一个人躺在这？”雾切响子问出了犀利的问题。

“我也很奇怪，明明这家伙之前还经历了一次爆丨炸。现在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木乃伊.十神白夜咬牙切齿地加了一句。

“哇哦，这就是幸运吗？”雾切响子用着干巴巴的声线在一边吐槽。

苗木诚捂住了脸，用着略显微妙地语调说道：“请不要在我面前再说这个词了，我现在稍微有些心理阴影……”

说到这里，十神白夜完全不理会苗木诚的发言，被绷带绑着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复杂。“虽然日本本身就是一个地震多发区，但是当时恰巧就在那个位置出现那样强烈的地震……”

“只要提前预料到就没问题了。”雾切响子想了想，“有那个机械师在的话，想要预测一个地震应该很简单吧？而且在之前，德川物吉引发了爆丨炸，由爆丨炸从而引起地震，也是可以解释的。”

雾切响子并没有正面面对那样的场景，所以感触并没有十神白夜那么深刻。天知道向来理智的十神白夜，看着地震的裂缝刚好从狛枝凪斗脚下出现，然后又刚好解决了绝望党派的那一瞬间的心情。

现在雾切响子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十神白夜自然也就接受了。比起玄学，果然还是科学更加让人容易接受。

而在十神白夜养伤的第二天，未来机关第一分部传来消息，原本被监丨禁起来的77期生绝望党派消失了。而监狱内部并没有出现任何损坏，只是其中的监控突然不知为何刚好坏掉了，所以没有拍摄到犯案人员。

总觉得这个画风好像有点熟悉啊。就在苗木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雾切响子嘴角微勾，合上了自己眼前的书本。“答案已经摆放在了你的眼前。”

“有时候，你的直觉还挺有参考价值的。”雾切响子如是说到。

苗木诚：？？？

什百坐在一个废墟一般的住宅区的沙发上，听着狐之助给自己的报告，确定自家同学们都已经安全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可以了，换世界吧。”

狐之助：“…………”

狐之助：“审神者大人，您……”

什百微微歪了歪脑袋，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用着卖萌的语气说道：“说好的，我这次可没有碎刀，不许报告时政。”

狐之助想把自己心中的悲愤和拒绝的话语咽了回去，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可是您中弹了啊——！！！”

什百用着相当平静的语调说道：“只是中个弹而已，又没真死。”

狐之助在什百的脑海中就差尖叫了，“但是！为了保护苗木诚，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您几乎完全承受了爆丨炸的冲击！要不是、要不是……”

什百安抚道：“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付丧神的身体是不会只因为简单的子弹或者爆丨炸就会死亡碎刀的，只要灵力足够，什百就能轻易地将自己治愈。这个世界不像上个世界是有着特殊的异能力，所以单纯的物理伤害，并不会对什百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他甚至反向利用了这一点。

虽然疼还是会疼啦……什百随意地这么想到。

狐之助完全说不过自家的审神者，只能干巴巴地问道：“那、那……您就打算这样离开吗……？”

“狛枝那家伙会帮我解释的。”什百揉了揉脸颊，以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却用着物吉贞宗那种略带笑意的语调说道：“反正……我可是幸运啊。”

幸运哪有那么容易死亡，而和他私自单独计划了那么多的狛枝凪斗，大概会被大家集火吧。

什百这么想着，却忘记了联合他一起欺骗了大家的狛枝凪斗，现在说出的话语的可信度，早已经跌落至了最低点。也忽视了，自己的演技到底有多么真实而可怕。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等他有机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才会知晓了。

什百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产生的一种失重感觉。而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再一次出现在了那个小小金色圆球空间里。

比起上一次的虚弱，这一次他的精神以及灵魂状态看起来要好上那么一点。

狐之助盯着自家审神者脑袋上无意识摆动了两下的毛茸茸的耳朵，用着委屈的声音说道：“好吧，这一次我也不会报告上面的……但是下次，如果下次什百大人您再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我就、我就——！”

狐之助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任何威胁的话语，不由得在心中泪流满面，呜呜呜三日月殿下，您的预感成真了，我完全管不住审神者大人啊！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比起这些，狐之助，你能确定并且捕捉其他世界的坐标吗？”什百打断了狐之助的话语，他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格外的严肃，那是狐之助从未在什百脸上见过的情绪。

“什百大人？”

“可以吗？”什百再一次用着强硬的语调问道。

狐之助挺起自己毛茸茸的小胸膛，“当然可以！只要通过政府同意，得到权限，就算是时空乱流的坐标我都能确定！……就是可能要花费一点时间。”大概是心虚，后面的声音狐之助显得格外小声。

“……如果不依靠政府呢？”什百却这么问道。在狐之助懵懂的表情里，什百垂下眼睛，原本平滑的指甲在一瞬间边尖变长，他轻轻地划过自己的手腕，金红色的血液就这么往下滴落下来，却在一定高度的时候，化为金色的粒子消散在这片空间里。

现在的什百只是灵魂状态，按理说是不会有着血液这种存在于身体内部的物质，这其实什百依靠了自家妖怪奶奶那边的小手段才勉强做到的。

什百用着哄骗般的语调问道：“能感受到吗？在那个位置……和我很相似的气息……”

大概是物吉的幸运还残留在什百身上，他寻找了这么久的那个人，竟然在离开那个世界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和我血脉相连的那个孩子……”

什百垂下眼睛，在来到时政之前的记忆，在这一瞬涌上。那是难得一次他和自己的姐姐吵架。

【姐姐，你知道神隐吗？

我以前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只以为是我没有看牢，才导致她一不小心走丢了。

但是一个月前，时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如果她不是走失，而是被“神隐”了呢？】

【……有什么样的存在足够神隐强大的半妖？小妹就算当时还小，她也是拥有了自己名字的妖怪。】

……

【你知道你在现在在做什么吗！

你不是小妹，不是天生妖怪血脉占据多数的半妖！你只是一个人类，一个灵力还算不错的人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大的几率会死亡？

你到底知不知道“觉醒”意味着什么？！强行将自己体内的妖血激发，就算奶奶的方法多温和，最终也只会会一点一点继续吞噬你属于人类的部分！你不再是一个人类！而这也是最好的下场！】

【——可是只有这么做，我才有机会找到她。】

啊啊……过去了这么久，终于，终于让他看到将妹妹找回来的希望，也让他明白，他的选择并不是错误的。什百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其中蕴含的情感却是一点也不少。

狐之助从僵硬中回神，沉默着问道：“为什么不寻求时政的帮助，审神者大人……”

可是问完，狐之助就意识到了，政府现在最优先的就是拯救自己的世界，至少目前——是不会把资源放在另外的事件上面的。

而且，作为对于空间时间相当在行的式神，狐之助能隐约确定那个位置……那是随时都会改变坐标的时空乱流，而存在于这其中……有很大的可能是身为敌人的时间溯行军啊！

看着神情依旧淡漠，唯独缩成一条细线的竖瞳才能勉□□露些许此刻情绪的审神者，狐之助再次陷入了沉默，它回想起了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此刻一切的三日月殿下对它的拜托。

属于狐狸的兽瞳中划过冰蓝色的数据，绝不会背叛时政的狐之助用着机械化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帮您捕捉并且确定坐标，最终结果一旦判定对方是敌人，我将立刻通知时政，并且将您遣送回去。”

“请继续任务，什百大人。我需要一个不受影响的长期稳定的坐标，并且您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只有这样，我才能不被分心，专心确定位置。”

从一开始，什百就没有想过寻求狐之助的帮助，否则他不会直到现在，才透露出妹妹的事情。只是……在察觉到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气息之时，什百就明白了，他是不可能避开狐之助（时政）确定坐标的。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他对于时间空间的知识还不够专业，而这一次一旦错过，他可能再也遇不到下一次的机会了。时机难得，这才是什百立刻示弱寻求狐之助帮助的原因。

但狐之助这么轻易的松口，反而叫什百有些意外了。看着自家审神者大人停止摆动、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疑惑的那两条猫尾巴，狐之助叹了口气，兽瞳中冷冰冰的数据缓缓消失，毛茸茸的狐狸脸显露出了类似于人类的复杂。

狐之助用爪子捂住眼睛，用着平常在本丸吐槽的尖细语调开口，“请不要在继续卖萌了，什百大人！作为一名优秀的狐之助，我是绝对不会被您色丨诱成功的！”

什百歪了歪脑袋，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动了动，面无表情的脸上充满了对于狐之助发言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