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对于什百的问话, 日向创只回答了两个字，四个音节。

身高远超什百（物吉）的人造希望用着看似傲慢, 实则空无的目光瞥向什百, 用着毫无情感, 就像是冰冷机械一样的语气说道：“无聊。”

“嘛——虽然我也猜到了这个回答。”什百一点也没有丧气，躲避战刃骸的攻势过□□速，让他的身体都仿佛出现了分|身一般。

什百并不觉得江之岛盾子会选择逃跑, 而旧校舍就这么大，既然狐之助检测不到江之岛盾子的位置, 那么她所在的位置反而被反向可以推理了出来。毕竟这个旧校舍，没有监控的地方更少一点。

“唔，虽然我是很喜欢玩捉迷藏啦……”什百用着略显困扰的语气说道：“战刃同学你是不是有些追的太紧了一点？”

这个时候的战刃骸，将自己接受命令乃至死亡都会将其完成的军人身份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像是上了发条在电池没电之前就绝不会不会停止的玩具, 手中的攻势比什百见过的其他人类厉害太多了——

毕竟在本世界的时候，他是个和平主义者, 在上个世界的时候, 眼睛所见的更多的是异能力的战斗，以及一群人拿着枪吨吨吨。

能在这个年龄能达到这种层面的体术，是真的相当少见。除却本身的天赋, 战刃骸这些年来的经历绝对相当有趣。

就算是自己班级的誉为超高校级的剑道家边谷山佩子, 大概都只能僵持，无法轻易战胜吧。

但是呢——什百瞥了一眼一直保持安静并不打算掺和进来这些事情的、班长心心念念的日向君，决定速战速决。

战刃骸一开始对上他的时候, 身上的杀气并没有太过明显，当时的战刃骸还未对什百提起杀意，但是在什百放跑了学生会的成员之后，战刃骸身上的气场立刻就不一样了。

动漫里电视剧里，反派大多始于话多，主角一方往往死于不补刀。什百表示自己没有这些坏习惯，而既然战刃同学想要杀死他，他自然也不可能被动接受。

这么久的时间里，什百因为物吉贞宗这把温柔的刀剑的关系，在加上平时也完全遇不上会影响到他情绪的事情，什百还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却了上个世界给他带来的影响。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人类存在于世界的性格，很大部分是受到外在环境影响，耳濡目染而发展起来的，在世间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

五年沉浸在黑|手|党的环境里，本质未曾改变，但是在很多地方，什百还是出现了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变化。

这种改变说不上好或不好，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当中，什百下意识做的决定，明显带着黑|手|党中的习惯。

直觉不能在拖下去了，什百对准战刃骸的心口一脚踹过去，战刃骸早有预料，双臂交叉挡在身前，硬生生挨了这一记。她忽视肌肉因力量而发麻的感觉，手腕一抖，藏在袖口中的短刀再一次出现在她的手中。

战刃骸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往前冲来，双手皆是握着小刀，她就像是有着特殊能力的忍者，会使用分|身一般——但这仅仅只是速度过快而产生的幻觉，在短短一秒钟，战刃骸就左右来回交错，不让什百能轻易捕捉她的动作。

在短暂的交锋中，战刃骸早就意识到她不能奢求一刀将其毙命，所以在她选择了利用房间的构造。因为为了提前做准备，她早就熟悉了这个旧校舍的结构，至少会比什百熟悉！

战刃骸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多少能混淆一下什百的眼睛，但是却没想到这个看似纤细的少年轻而易举的确定了她的位置，胁差划伤了她的脸颊，往下缓缓低落鲜红的血液。

在同一时间，她从怀中向着地面丢出好几个小东西，随着轰鸣声，灰白色的烟雾顿时弥漫在了这个狭小的位置。

什百因为没想到还有这一招，还没有控制好呼吸，浓郁道让人窒息的白烟就侵入了他的喉腔，让他下意识咳嗽了几下。

偏偏余光却看到了细小的发光刺目的光芒往着他的方向袭来——或者说，白烟反而让什百更能确定破空声到底是从哪里穿来的。

什百双眼微眯，因为数量太多，比起用格挡，躲开是最优解。但是战刃骸就像是猜到了他的行为，枪声随之出现。

烟雾完全遮挡住了什百的视野，反正也不是一定要用眼睛看，什百干脆闭上了眼睛，直接用同样敏锐的耳朵来感受战刃骸的位置。

找到了——！

距离稍微有点远，什百突如其来想到了一个有趣的妙招，他干脆利落地直接将自己的本体胁差投掷出去，随后身形消失化为利刃，在战刃骸侧头避开的那一瞬间，出现在其身后。

因为这个行为的关系，他的身边漫起粉色樱花瓣，但是在瞬息间就消失，且还有□□作为掩盖，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在战刃骸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目光中，什百一刀挥下，给战刃骸的后背留下来深刻的刀伤，血液瞬时泼洒四溅在他的脸上。

这个伤口足够深，但是绝不致命。什百正想开口做个意思询问一下江之岛盾子在哪里，却没想到在烟雾逐渐消散后，他余光注意到了尖锐的被蛮力掰断的木棍。

让他背后发凉的是，木棍放置的位置——如果什百刚刚没用那个突发奇想的攻击，在他视野被掩盖闭眼的时候，在攻击战刃骸的时候，绝对会穿透他的身体。

这种时候不补刀，绝对会后患无穷，什百在战刃骸爬起来之前，手中刀刃刺出银白色的光芒，在致命伤口上，甚至仿佛漫起了薄薄一层血雾。

解决一个，还剩一个。什百脸上毫不表情，也没有和狐之助确定江之岛盾子的位置，直接往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是江之岛盾子的话，没有出现在现场，也绝对会在监控室通过监控摄像头将一切入眼。

“爱情，友情，亲情，感情越是强烈，当其崩溃时，接踵而至的绝望感也越是强烈——”【1】江之岛盾子合上了一直在运作的笔记本，完全没有注意监控下往着自己方向走来的什百，目光紧紧盯着另一个屏幕上，在烟雾缓缓消失后，在后背布满了血液、双眼睁大的、已经变成了尸体的——从出生起，就一直在她身边的姐姐的面孔上。

用倒放去重新观看的话，甚至能从中听到细微的“小盾子……”这呼唤着她的声音。

“怎么可能会无所谓呢……”江之岛盾子脸上的神情在这一刻充斥着出乎意料的温柔和悲伤。

从她有记忆起，姐姐就一直存在于她的生命之中，是只知道讨好她的笨拙猪猡。可是这样的存在，却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的手指触碰着屏幕上那张和她极为相似的面孔，脸上的神情却在这一刻变得诡异了起来。

因为——这是江之岛盾子一直在渴望的东西。

最喜欢了的，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的，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替代的，如同疯子一般爱着的，时刻都在渴望拥有，并且持续地拥抱下去的——绝望！

战刃骸想必此刻相当喜悦吧。小盾子会因为她的死亡品尝到自己最爱的绝望！这一点，在生前，江之岛盾子时刻都在刺杀战刃骸的行为就能感受到了。这种扭曲的、强烈的爱意。

一直陪伴着爱着自己的姐姐死去了——她品尝到了这样的绝望！这样的绝望到底有多美妙？

江之岛盾子双手捂住脸，嘴角高高咧起的弧度充斥着疯狂，“——再棒不过了啊啊啊啊！！！”

江之岛盾子尖叫着，晶莹的泪水从她眼中大滴大滴地落下，她的表情让人完全无法确认这到底是喜悦还是悲伤。

“胸口好难受！好像要炸裂了一样！完全无法控制地感觉到悲伤！嫌恶着最差劲的自己！这种感觉好棒！”

“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噗……”江之岛盾子侧过头，将如同野兽般的瞳孔猛地对上出现在了门口的什百，屏幕上全是自己姐姐的死亡回放。

“物吉前辈，真是太感谢你了，让我品尝到这种美妙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就是姐姐不是亲手死在我的手中，啊啊……这一点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

什百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从未见过这种人，后背发凉发毛，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之岛盾子自说自话着，然后歪着脑袋将目光放到了站在门外并未靠近的日向创——不，如果是江之岛盾子的话，更愿意称呼其为，【神座出流】。

人造的希望被赋予了创始人之名，这不也是一件很让人绝望的事情吗？

“啊，物吉前辈你的到来，就是代表着——我失败了……？”江之岛盾子低垂下脑袋，又在一瞬间，脸颊上染上了红晕，她用着格外激动的语气说道：“这不是最棒了吗！”

“我静心策划的计划在还未开始被迫结束，直接被物吉前辈你毁掉了呢！这种付诸流水的绝望——啊啊，真是超绝望啊！真想让全世界都感受到这样的绝望！”

“这简直是史无前例超绝望极的超幸福啊——！”

“那么接下来，物吉前辈你要做什么呢？是要杀了我吗，是的没错，只要杀了我，一切都会结束了——”江之岛盾子用着充满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什百，“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的死亡所带来的绝望，我一定会好好享受的！”

“噗噗，唔噗噗噗……”

“……啊，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明明身高之间有着差距，但是在这个时候，什百的目光就像是神明在垂怜弱小的人类，带着足足的傲慢和怜悯。

“我的刀足够快速……而你这样的笑容，是绝对无法带来幸运的。”

江之岛盾子一怔，甚至还没有缓过神，没有察觉到任何感觉，过去了好几秒，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胸口的剧痛，鲜血从其中滴答、滴答地溅落在地面上。

“啊啊——连死亡的绝望都不让我享受……你还真是恶趣味啊，物吉前辈。”江之岛盾子失去力量跪在了地面上，但是却仿佛没有受到致命伤一样，唔噗噗噗噗的笑出了声，“——但是！这不是更让人绝望了吗？！”

江之岛盾子的生命力似乎格外强大，就算受了致命伤，一时半会也没有死亡。

什百瞳孔微微放大，看到了江之岛盾子举起的手，以及那不知从何出现的手|枪——

他下意识地压制住江之岛盾子，胁差再一次“噗呲”的没入江之岛盾子的身体，但是枪声已经响起——并不是对准他的，是对准了一直身为旁观者站在门口的日向创（神座出流）。

“绝望才是最棒的，只有绝望才能将你从无聊的世界中带领出来——！”江之岛盾子的身体表面满是血液，内部千疮百孔，但是她还是大笑着，对着微微睁大眼睛、触碰着脸颊上因没有及时躲开的才被击中的伤口的神座出流，这么说道。

“神座前辈——现在，你相信我了吧！唔噗噗，唔噗噗噗噗——”

江之岛盾子受了致命伤，是绝对承受不住手枪的后坐力，所以神座出流才没有躲开的意识——可是偏偏，那颗子弹，对他造成了伤害。

因为人造的才能太过于优秀，几乎什么都可以预料的神座出流，第一次在他眼前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也因此，对绝望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此刻的什百犹如恶鬼，因无法一击致命，他跨坐在江之岛盾子身上，手下再无留情，猩红刺目的血液喷射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漂亮的金色头发也被沾染上了仿佛无法洗净的罪恶。

宽大的袖口掩盖了什百的双手，衣服仿佛浸透了猩红的血液。

“滴答”、“滴答”的血液从他的刀尖、从他的额角、从他的发丝滑落，将这间昏暗的监控室布满了血色。连金色的瞳孔都因为倒映着这场景，仿佛染上了可怖的赤色。

神座出流站在门口的位置，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而紧赶慢赶担心什百出事，在安置好伙伴就立刻通知并且带领着安保和老师赶到这里的学生会长，入目的就是宛如恐怖片场的画卷。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