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超高校级的……幸运？”七海千秋愣愣地重复着什百的话语。

“怎么了吗？班长。”什百微笑着问道。

有着一头浅色的、就像是性格一样并没有多么亮眼的粉发少女嘴巴张合了下,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停顿了一会儿, 才摇摇头, “不……没什么。”

“……只是, ”七海千秋垂下眼睛，“物吉同学的才能，稍稍让人有些意外……”

什百脸上的微笑稍微浅了一些,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好意思，他捏了捏发尾的头发, 说道：“啊……我大概明白班长你的意思。”

漂亮精致的就像是王子一样的少年，脸上染上了些许的红晕，他低垂下眼睛，连带着声音都低了一分, “我也从没想过, 我的【幸运】，也是才能的一种呢。”

七海千秋猛地回过神, 看着什百这样子的反应, 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班级的另一位幸运，名为狛枝凪斗的同班同学，也因为自己所拥有的才能过于特殊的原因, 平时极其喜欢自贬, 甚至会用渣滓这种形容词形容自己。

——难道这位物吉君也……？

作为班长，已经潜意识养成了照顾班级同学的七海千秋下意识用着安慰的语气反驳道：“这种事情不重要——我是说，才能这种事情, 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事实上压根什么都没说，单纯只是顺着人设做出相应反应的什百一愣，但是这个愣神，在这个时机倒也并不突兀。什百重新扬起刚开始的笑容，双眼清澈干净，仿佛倒映着夕阳之时的湖畔，他笑着道：“谢谢你，班长。”

而在这个时候，什百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一沉，一个声音突兀地加入了这个对话，“从刚刚起你们就一直在嘀嘀咕咕的诶！幸运来幸运去的……啊——唯吹知道了！你这个新来的，是想和七海打好关系，然后直接顶替狛枝那家伙是吗！”

有着一头挑染发型的少女用着可以响彻这个教室的声音喊起，这也导致所有人的视线不由地都放在了物吉这个角落。本就有些排斥什百的同学们，在名为澪田唯吹这个少女开口后，其中几个眼中都带上了敌视。

房间里沉默了半晌，坐在第一桌的穿着工作服的粉发少年没有思考就猛地开口，“虽然狛枝那家伙总是奇奇怪怪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顶替的啊！”

“说起来，大家不觉得有问题吗？学校什么时候有本科直接转学的例子……？还是在狛枝突然被停学之后就转进来……”

“还有，这家伙的才能是什么？”

澪田唯吹抬起手，她作为超高校级的轻音部，耳朵极为灵敏，能轻易分辨出细微的声音，而这个时候她又刚好是什百的前座，很难不听到刚刚什百和七海千秋的对话。性格直率单纯的少女用着依旧热情兴奋的语调代替什百回答道：“这家伙的是【幸运】哦！超高校级的幸运！唯吹刚刚有听到！”

顿时，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了——并且这个时候，什百可以确定，他们刚才，绝对没有仔细听什百的自我介绍。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刚才大家的情绪都不稳定，又怎么会在意一个新来的莫名其妙的转学生的自我介绍呢。

狛枝凪斗更是和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同学，也许性格奇怪，但是比起完全陌生的、在这种特殊时间加入的“外来者”，更容易引起他们的不喜。

七海千秋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也可以确定刚才澪田唯吹绝对没有任何恶意——但是这种时候，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帮助新同学解决这个问题。

就像是最开始，老师也是这样子被全班同学拒绝，花了很大功夫才把原本四分五裂的班级融合到一起的。物吉同学现在的状况，和当时的老师很像，但是却更加困难。

七海千秋因为老师的交代以及自身的包容性（迟钝），很轻易就接受了什百的到来，但是其他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七海千秋脑海中想了很多，但是现实也只过去一会会，澪田唯吹的声音刚落下，属于这位新同学的清朗的少年声音在这个房间响了起来。

物吉同学的笑容没有改变，就算被全班同学注视着，也没有任何的不适，他只是看着作为前座的澪田唯吹，眉眼柔和，微笑着说道：“抱歉，可以麻烦同学你把手拿开吗？”

他指的是澪田唯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明明说着困扰的话语，物吉同学依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像是解释自己没有恶意，他加了一句，“和同学你并没有关系，只是我不太习惯被人触碰呢。”

而一直大咧咧性格直率单纯，从来不在意这些的澪田唯吹，却在对方说出这些话语之后，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空白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猛虎野兽一样，猛地就将手收了回来。

但是移开手臂之后，澪田唯吹自己都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恍惚地重新坐回凳子上，愣愣地回应着“哦”这种语气词。

“非常感谢你的理解，唯吹——同学？”什百的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完全就是按照澪田唯吹的自称来称呼对方。

“不……没什么！”澪田唯吹实在是太过于天然的性格，没一分钟，她就忘记了刚刚的事情，重新用着相当兴奋活跃的语气回复道。

这个话题结束，什百也就不再继续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将脑袋低下，完全忽视了班级其他人的注视，乖巧而安静地看着手里的那本名为《人间失格》的著作。

看着这一幕，坐在最边上的九头龙冬彦和身后的边古山佩子对视了一眼，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个看似乖巧无辜的新同学，身上和他们相似的气息。

作为超高校级的黑道以及剑道家的两人，本就比常人对于这种玄而又玄的“气势”更敏锐，也因此，原本只是单纯对于外来者的排斥的心情，不知不觉变成对什百的警惕，并且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个叫德川物吉的，绝对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九头龙冬彦在心里想到。

日本本就是一个对于人情世故相当冷淡的国家，在校园里，所谓的校园暴力更是层出不穷，这个是日本本身的社会意识形态引发的欺凌。

不过对于聚集着超高校级才能的这个班级来说，他们从来不屑于去做这种并没有必要的事情，在这个学校，在这个世界，在意识到他们拥有着才能是，他们天生就高人一等。

最多也就是不理会什百这个新来的同学而已——简单来说，就是冷暴力。

将什百独自一人排斥在这个班级之外，而七海千秋或许会因为老师的交代想要主动和他打好关系，但是作为班长的她不可能单独只注意到什百一个人。

而且在一个群里出现了一个所有人都排斥的外来者，就算是无意识的，他们也会潜意识地带着“同伴”一起隔离对方，七海千秋又本来就是一个比较迟钝的性格，只要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带偏。

什百对于这种潜规则很了解，因为他就是这样度过校园生活的。

和现在这样完全的“被讨厌”不同，甚至可以说完全相反，当时还没有成为审神者的什百，他是因为“被喜欢”，才导致没有人能接近他。

但是这种情况，什百自己乐得清闲，他本来就不是怎么喜欢社交——刚才拒绝澪田唯吹的触碰，同样不是物吉的设定，而是他自己不太喜欢。

“最重要的是，这也不算是ooc。”什百低着脑袋，用书本挡住半张脸，无声地嘟囔着。

物吉是非常温柔的孩子，温柔却不代表他是那种可以在面对外人恶意（不喜）之时，依旧主动靠近对方的性格。

物吉的幸运，是只愿意传递给自己的伙伴的——要不然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依旧无差别的变得幸运起来，那么这个幸运，也就变得可笑了。

而且就在刚刚，在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似乎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作为的幸运是可以实体化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有着规则的、能够随时保持着的幸运和不幸，在某种意义上，都是主动技能。

——单纯用幸运似乎不太好解释，用相反的不幸来解释更为容易理解。

因为倒霉，所以走路会踩到香蕉皮而摔跤，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么早早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某些关键时候，摔跤也就变得可以控制，成为最重要的转折点。

假如什百很不幸，在这种情况下什百还要在建筑工地和人战斗，他却因为各种不幸导致手滑脚滑。

比如在经过高危房屋的时候，房屋砖块必然崩塌，放置一边的挖土机会因为没有放置好不受控制向他冲来，铁锹因为松动突然被甩到他的位置，没有安置好的电线也会漏电——正因为明白自己不幸，那么所有的对于什百的“危险物”，在这个时候都变成了他可以利用的工具。

而这些本身都处在这个建筑工地的位置，并非凭空出现的。

相反的幸运也是如此，什百现在因为物吉的幸运可以捡到彩票，但是如果没有人购买并且丢失这张彩票，什百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幸运】。

物吉的幸运不能凭空变出彩票，所以他说得到的【幸运】，都是本来就存在，只是恰巧出现在他身边而已。

毕竟，倒霉也不可能倒霉到天降陨石突然地震吧？幸运也不会莫名其妙就让他完成任务。

独自一人的时候，时间总是度过的很快，在什百回过神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其他同学。

什百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外面已经开始变成了黄昏的天色，“唔，已经放学了吗。”

这么嘀咕着，什百将看了一半，但是过眼就忘的书放到了书包里，胁差虽然不是打刀那样的长度，但也并不像短刀那么容易隐藏，放在书包里其实也并不怎么安全。

而这个学校的制服也是贴身的，衣袖并不宽大，也并不方便藏刀——他还得想想应该如何安放本体刀这件事。

什百这么思考着，拎着书包慢悠悠地踩着放学的尾声走到了校门口的位置，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什百重新扬起笑容，“班长，你是在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