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鹤丸和乱步先生吵架了。

一大早, 与谢野晶子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准确的说，乱步先生根本没有掩藏的意思, 太过于明显了。

从她进入办公室开始, 乱步先生就盘着腿坐在沙发上, 做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动作，嘴巴撅起，一脸“我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的表情。

按照往常，这种时候, 不管是谁惹到的乱步先生，鹤丸早早就会相当顺手地将小孩子性格的乱步先生哄好。可是这一次明显不同了，那道白色的身影就好像没有看到坐在那里生闷气的乱步先生，脸上却依旧还是那副笑脸盈盈的模样。

与谢野晶子用胳膊戳了戳什百, 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之间怎么了？”

江户川乱步是很纯粹的孩子心态,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所以出了什么事而导致这样的表现到不奇怪。问题就出在——这件事似乎是一直以来都表现着高情商的鹤有关, 那就很让人好奇了。

想想这家伙平时恶作剧的习惯，与谢野晶子毫无恶意地调笑道：“总不会是你把乱步先生的零食换掉了吧？”

什百无奈地看过去，“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形象吗？”

“也是, 如果是乱步先生的话, 也不可能会中你的陷阱啊——”与谢野晶子捏着下巴评判到，她一直都是性格直爽的女性，所以根本没有深入去思考, 她甩甩手，对着什百道：“既然是你搞出来的，记得把人哄回去啊。”

话是这么说，原本只以为是一件小事的与谢野晶子，却发现过去了好几天，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没有恢复。因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与谢野晶子也不好掺和其中，只能用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什百。

什百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原本放在袖子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什百没有选择什么搞怪奇特的铃声，反倒是让人出乎意料的中规中矩——用他的话来解释的话，那就是，正因为你们不会想到这一点，所以听到的时候才会觉得惊讶，不觉得很有趣吗？

就在什百想到接通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江户川乱步却是炸毛了，他突然开口，用着与谢野晶子从未听过的语气说道：“不许接！”

什百的动作一顿，他看过去，金色的瞳孔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与谢野晶子有点迷茫，但是还是下意识选择了相信江户川乱步的命令，反正乱步先生总不会害他们的。最重要的是，她在这个瞬间，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她也对着什百说道：“鹤丸，听乱步先生的吧。”

对于这两个人的话语，什百却是摇了摇头。在他做出这个反应的时候，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唯独什百手中的手机依旧振着铃，那清脆的铃声，将房间里反衬着更加诡异地安静了。

江户川乱步身边的气温似乎在这个时候都猛地降了下来，他最后一次对什百说出了忠告，“如果你今天踏出了侦探社，乱步大人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鹤丸……到底发生了什么。”与谢野晶子皱起眉头，盯着什百的表情。

“与谢野医生！把这家伙拦住！今天一天都不能让他出门！”江户川乱步突然说出了这个指令。

“乱步。”然而不等与谢野晶子动手，一道威严的声音就阻止了他，福泽谕吉不知何时推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出现在了这个办公室内，他什么都没说，仅仅只是喊了一声江户川乱步的名字，一直以自我为中心的名侦探便撇开了自己的目光，不再说出让什百困扰的话语。

“鹤丸国永，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福泽谕吉用着和初次见面没什么区别的目光看向什百，那种沉稳的气场，给人相当可靠的感觉。

什百抬起头对上福泽谕吉的眼睛，相当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福泽先生。”

福泽谕吉闭上眼睛，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在你来到侦探社的那天，我说过，只要等你的伤势恢复，随时可以离开。”

“既然如此，我不会拦你。”

江户川乱步下意识反驳道：“可是——”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根本什么都无法改变，江户川乱步连平时最喜欢的点心也不要了，气恼地甩手离开了这里，“乱步大人难得发一次好心，不接受就算了！以后别想乱步大人在理你了！”

“乱步先生？！”与谢野晶子是唯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但是比起向来靠谱的两位剑士，还是江户川乱步的状态更让人担心，所以她没犹豫多久，就跟了上去。

房间里只剩下什百和福泽谕吉了，什百沉默了半晌，对着福泽谕吉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段时间非常感谢您，福泽先生。”

说完这句话，什百转头就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侦探社，没有丝毫的留恋。

另一边，等与谢野晶子找到江户川乱步的时候，其实江户川乱步根本没跑远，就像是刚走出大门就迷路了，然后蹲在原地等人接他回去。

“是与谢野医生啊。”江户川乱步的神态看起来相当的冷静，和刚刚在房间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江户川乱步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和遇到社长之前的那段时间一样——全世界都是他所无法理解的事物，全是他讨厌的、让他感觉不舒服的存在。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才是特殊的那个，他所看到的事物和常人不同。在十四岁的江户川乱步的认知中，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一眼能看出的事情，那些大人们都是同样能看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大人却是要伪装成自己其实不懂。还会责怪他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的，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吗？

直到福泽谕吉的出现，打破了江户川乱步的认知，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江户川乱步拥有着强大的名为超推理的异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世间的其他人类，不过是不懂得观察事物的幼儿。

这个时候，江户川乱步才恍然，没有人对他抱有恶意，他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和迷茫，不过是因为这世界本就是愚蠢罢了。

而现在，江户川乱步再一次觉得，出现了他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他看着与谢野晶子，问道：“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一定要去做【根本没有必要去做】的事情呢？”

江户川乱步的问题相当的突兀和奇怪，与谢野晶子却是在瞬间，就理解了江户川乱步话语的意思，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悲伤，但是却迅速地被自己收敛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吗……”与谢野晶子轻叹了一声，对着江户川乱步说道：“那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在他的心中，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吧。”

“无法理解。”江户川乱步用自己远远超出常人，比天才还要天才的大脑思考着这句话——字面意思和深层意思他轻而易举就能参透，但是他依旧不理解那些人要这么做这种根本无意义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的思维是相当理智的，如同孩童一般直率纯粹，如果等有一天，他学会操控情感，那么他大概会变得相当恐怖，或许甚至能做到用他的能力，操控侵蚀人心。

也幸好他在少年时遇到的人是福泽谕吉，要不然，有人利用了他的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江户川乱步能从什百的情绪中感知到，他对于所谓的首领并没有多么强烈的忠心，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情绪。可是偏偏就像是有什么跟在对方的身后追赶着，逼迫他抓紧时间进入死亡的道路。

江户川乱步没有足够的线索知道异世界、平行世界的存在，所以不会往这个方向思考。也因为缺失了这一条线索，江户川乱步始终无法理解什百为什么要怎么做。

……非做不可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把刀剑，这个刀剑付丧神，他的存在，实在是太过于矛盾了。

江户川乱步烦躁地压低了帽子，“与谢野医生，我们回侦探社。”

而此刻的他们都已经明白，从今天开始，武装侦探社中那只喜爱热闹、带来欢乐的白鹤，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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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西摩西？”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都没人接！】中原中也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什百笑着回答道：“因为手机刚好不在手边嘛~”

【啧，算了。】中原中也的声音降回了平时的音调，【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找到相关的情报就和你说。地址在……】

中原中也报了一个地名给什百，【现在有空吗？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什百把腰间的太刀扛在肩膀上，用着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道：“不哦，我现在时间相当充足呢，到时候见，中也。”

“到时候见。”中原中也将手机放下，皱着眉头看着一点准备都没做的太宰治，语气相当冲，“你这家伙，不是说和我打赌谁先找到幕后黑手吗？结果一直就跟在我身边，什么都没做，你是想要直接认输吗！”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啊。”太宰治笑着说道：“反正最重要的情报，就在小矮子你的身上。”

对上太宰治那张让人想要一拳揍下去的表情，中原中也微微眯起眼睛，“你果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