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浮世绘和众生相（二）

01.

“初次见面, 绿谷君，我是All For One.”

对方这么说道。

这句话在绿谷出久的大脑里回荡了几遍，绿谷出久原地僵硬了五六秒后，霍然举起了拳头。

“理智的选择。绿谷君。”AFO带着笑意这么说道。

而AFO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大胡子男人在绿谷举起拳头的同时也对绿谷举起了手枪, 那迅速的行动方式宣告着那男人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事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情况已经很鲜明了，不需要去傻乎乎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崩坏和AFO有着一定的联系, 而AFO把自己给虏到这里来，八成是知道了他OFA继承人的身份。

而绿谷看在眼里的是, AFO一副病重的样子。绿谷听欧尔麦特说过当年他差点就杀了AFO, 而AFO现在这副样子是当年的后遗症吗？还没恢复过来吗？

不得不说绿谷的大脑转得是相当快的。

而正在这时, 对方也开口了：“以我现在的状态, 你一拳打上来我说不定真的会死。”

绿谷听后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然后AFO紧接着说道：“但是，你也会死的。”

对方的话让绿谷感觉有些好笑，“你认为我害怕死亡吗？”

“很少有人害怕死亡。”AFO说话居然彬彬有礼的，“除了哲人和艺术家。大家一般情况下只是畏惧着死亡衍生出来的东西而已。”

绿谷无比粗暴地说道：“这和我想杀了你地想法无关。”

AFO笑了，他将他身上插着的管子一根一根拔了下来。他旁边的桌子上有着黑色的长颈电灯，亮白色的反光片让灯光得以扩散出来，是很古老的设计, 连同他面前的电脑也是, 台式机, 液晶屏, 那种朴素的白色键盘和鼠标, 打字时都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有好几个键都不怎么灵了。

此时电脑是开着的，电脑屏幕发出蓝莹莹的光来，倒映在AFO的脸上。他习惯用旧的东西，比如他的手机，直到连修理者都摇头叹气后，他才将其换掉。有人说恋旧的人一般都很善良，但这在他身上却只是个可笑的误会。他是个怎样的人，所有人都知道。

当然，也包括面前的绿谷出久。

然后AFO继续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着急啊。但事实上，这和现在的你有着直接的关系，毕竟，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家庭和朋友。——这就是所谓的死亡衍生出来的东西了。”

“你在威胁我。”绿谷很直白地说道，“暗示你会杀掉我的家人和朋友吗？”

AFO只是微笑，没有多说。

“真是低级的威胁。”绿谷低声说道。

“是很低级，不过很有效，对么？”AFO含笑说道。

“但如果你在这里死了的话他们也有活下去的生机，因为你死了。”绿谷直白地说道。

“你在威胁我。”AFO模仿着绿谷刚刚的话说道：“暗示你现在会不顾一切地杀掉我吗？”

绿谷没有回应。

“这个威胁很高级，但是没有效果。”AFO对着旁边的大胡子男人说道：“医生，去给我们的客人倒杯茶。”

“不必了，我不是什么客人。”绿谷皱眉说道。

“绿谷君，你和一个宛若烂泥沼泽一般的坏人死在一起，真的合适吗？”AFO转过头来对绿谷说道。

“……你想说什么？”

“你作为OFA火焰的传人，你死了后OFA就失传了，火焰就此熄灭，你虽然解决了我，但你也让OFA的火焰彻底消失。你认为如果OFA的象征没有了，之后会如何呢？”这时医生已经泡好了茶，绿谷发现医生使用的是颇为传统的茶具，虽然还没上升到茶艺的地步，但作为一般喝茶而言也过分精致了。

斟茶，热气迷蒙。

AFO握住一只精巧的茶杯，意味深长：“AFO的诞生不是偶然，这个社会需要AFO，不是吗？……医生，你泡茶的技术下降了。”

“抱歉。”大胡子医生说道，“之后我去好好练习一下。”

“这个社会需要的是OFA，而不是你这种AFO！”绿谷低吼了出来。

“没有AFO也就没有OFA了，不过现在对你说这个可能还是太早了，毕竟你还小。”AFO将茶杯放下，“说刚刚的话题，欧尔麦特已经不仅仅是NO1英雄了，他更是一种象征。没有了希望的火焰，可能今后会陷入比当年更可怕的黑暗时代中。这一点，我想即使是你也能想到的。”

绿谷的手指开始颤抖了。

是啊。AFO说得对。

“毕竟，你死了，欧尔麦特死了，我死了，但我的传人还活着。”AFO继续说道，“还有我的小客人，你不打算喝一口茶吗？不喝医生精心准备的茶的话，我和他可是都会生气的。”

绿谷脑子很乱，他有些机械地握住杯子喝了一口。

那边医生说道：“你也真敢喝啊，不怕我在里面下了什么药吗？”

“如果你们要对付我还犯不着使用这种方法，毕竟我也可以选择不喝的。”绿谷摇了摇头。

“你比OFA好通融一些。”医生说道。

“那是因为和欧尔麦特相比我太弱了。”绿谷苦涩地说道。

“没有关系，变强的第一步就是意识到自己弱小的事实。”AFO说道。

……这算什么安慰。

绿谷一边喝着茶一边整理了刚刚的对话，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其实已经消失了不少，但绿谷真的还没放弃杀掉AFO的想法。

然后，他捕捉到了刚刚忽略的一点……

“你刚刚说你的传人……”绿谷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是……崩坏吗？”

“是。”AFO带着点自豪的口吻说道，“就是他，死柄木吊。”

绿谷顷刻间心乱如麻。

自己视为朋友的崩坏居然……是自己宿敌一样的存在吗？

“如果你在这里动手，待我们都死后，届时，整个世界也无法阻挡他。”AFO轻缓地说道。

“你把世界说的也太弱了吧？”绿谷皱眉。

“不，世界也不过如此……过去我曾经企图寻找些有意思的人，毕竟统治一切对我来说太无趣了。”AFO说道。

“注意你在和谁说话。”那边的医生说道，“这可是君临过整个日本的All For One大人……假设你这个孩子知道他的传奇的话。”

被这么提醒后，绿谷瞬间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是啊，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称得上是昔日的帝王了。那可真的是相当可怕的存在了，而他只是个普通的中学生。

AFO起身，大笑出声：“所以说，杀了我，毁灭一切；不杀我，继续传承你们那小火苗——摆在你面前的选择，你选择毁灭还是创造？”

他的笑声居然可以称得上豁达和爽朗。

如果无视身份立场，这是个相当有人格魅力的男人。

……就好像欧尔麦特一样。

但绿谷现在满是惊怒。

这到底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对方的话是错误的吗？不，相反来说非常正确，用最简单的思考方式来说他就是一派胡言！但是如果仔细分析一下，他居然真的句句属实！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敌人站在他面前他却不能动手？他就连牺牲自己都无法做到吗？

AFO站了起来，他脸上再次出现了笑容，这样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露出笑容①是足以让人做噩梦的，但比起他的脸，他此时说的话更是绿谷心灵深处的噩梦——

“你已经不再自由了，绿谷出久。”

他审判似地说道：

“自从被OFA选中后，你就不再自由了，你的命也不再是自己的了。”

他走到绿谷出久面前，伸出手触碰了绿谷的脸，“One For All，我为人人，多么伟大啊。”

他嘲笑似地说道。

绿谷像是触电了似的猛地拍开了AFO的手，而AFO也不以为意，他的手转而落到了绿谷的肩膀上，他的声音也低沉了很多，“很沉重吧。”

绿谷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你……”

“很沉重吧，背负这样的命运，背负着和我这种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战斗的命运，背负着拯救整个日本的命运……”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闭嘴。”绿谷说这话时有气无力地。

“你知道吗？上个被我杀死地OFA说了什么？”AFO继续说道。

“我不想听。”绿谷生硬地说道。

AFO说道：“她对我说，谢谢。”

绿谷颓然放下了手，他觉得他身上的勇气在一点点消失着。

“如果以后改变了主意可以来找我。”AFO带着满足的笑容放开绿谷，而后转身重新向那边的高大座位走去。

“……不会改变了。”在他身后，绿谷出久低声说道。

“年轻人的想法总是这么的极端啊。”AFO感慨地叹息。

而在他身后，绿谷出久已经再次举起了拳头。

只不过他此时眼里燃烧的火焰已经不是光明和温暖的，而是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死亡之火。

02.

第一次绿谷是怀揣着成为英雄杀掉敌人的目标去举起拳头的。

而这一次，绿谷大脑里却空无一物，他此刻举起拳头只是为了杀掉眼前这个男人，在这一刻他不是雄英骄傲的班长，也不是OFA的光荣传人，他只是个杀人犯。

“你是我的敌人对吧，只需要明白这点就够了……而你们需要明白的是，你们将被我杀死。除非你杀死我，只有这两种可能了。”

噩梦侵蚀理智，在跌入深渊之前绿谷张开了黑色的双眼，他此刻的呼吸仿佛都是冰凉的，而环绕周身的绿色电弧表明着他已经开始发动OFA了。

“还是有着第三种可能的。”AFO如此说道。

但是战斗已经开始了。

在绿谷拳头还未挥出的时候那边站着的医生以不符合体型的敏捷性直接冲向绿谷，三把手术刀脱指而出。

绿谷侧身躲开两把，剩下一把则用手臂拦下，医生的身上并无杀气，但是杀人有时候是不需要杀气的。医生的速度很快，他迅速出现在他面前，出刀，每一刀都从意想不到地角度刺来，刀锋斜裹着冰冷气流压迫着皮肤，带来了凛冽的刺痛感。

这样下去绝对会输。

所以唯一的胜算就是硬挨上两刀后对着AFO打出一记OFA，至于之后的事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无论是AFO的命还是他的命。

而更多的绿谷已经不愿去思考了。也没有思考。继续思考的话他今天在这里会彻底崩溃的。或者说，他如今的黑化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发疯而产生的。

“真可惜你错过了此前唯一杀我的机会，在我靠近你问你是不是很沉重的时候。”AFO说道，“说起来，你真的不愿意尝试第三种可能吗？我可以放你走。”

第三种可能吗……

看似诱人，但说白了就是被放回去之后被视为叛徒之类的……这就是第三种可能啊！

“开什么玩笑……”绿谷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宁愿死！”

AFO打了个响指，绿谷出久立刻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压倒了他的身上，他直接被迫地半跪下来，双手撑地而让自己呈现出不是更为糟糕的匍匐状态。

“可是你必须活着。”AFO走到绿谷出久面前，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必须活着。”

绿谷出久大口大口喘气，肺部火烧一般的疼痛。

“这是AFO和OFA对你的共同期望。”AFO这么居高临下地说道。

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骨骼似乎也发出了哀鸣，但绿谷出久表情狰狞地一点点正气身体来，他的嘴唇已经咬破了，血腥味让他的大脑变得更混沌，却也更为疯狂。

那边的医生说道：“期待你能给AFO大人带来一丝丝乐趣吧。绿谷出久，这将是你人生中最为璀璨的时候。”

“带来乐趣吗？”绿谷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AFO，AFO皱起了眉……嗯……皱起一团肉看着他，下一秒绿谷突然闪电般地出手，巨大的力量和暴涨的戾气让他直接给AFO来了个穿胸而过，“……这种乐趣，足够了吗？”

肉体撕裂的感觉。

血疯狂的涌出。

绿谷出久表情阴骘地说道：“我说了，我已经做好了选择。”

“真可怕啊。”AFO居然还能说话，他握住了绿谷的手臂，将他的手臂从他的身体里慢慢拔了出来，而后他低下头对着绿谷露出一个笑容：“不过，人生总是那么地令人无奈啊。不是吗？”

绿谷眼睁睁看着AFO的伤口迅速合拢，继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到底是……

“沉睡吧。我的孩子。”

最后停留在意识里的，是AFO淡淡的声音。

02.

绿谷出久做了梦。

他梦到了此前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儿。

这个时候的年轻人一般都是喝饮料撸串然后去KTV鬼哭狼嚎，他们也不例外。

当时他们先去吃了烤串，那家烤串的味道相当出色，烤肉细腻而有嚼头，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咀嚼起来又香味十足，几人吃得都撑了，而后勾肩搭背去了KTV。

去KTV里正经唱歌得很少，绿谷其实不会唱歌，他的唱歌有点跑调，以前也从未在人前唱过。青山优雅先唱了一首，他这次倒没唱《威风堂堂》而是唱了首非常正经的情歌，但是他把那首歌唱得娇丨喘连连，让旁人恨不得掐死他……

这就没办法了，这是个人风格吧。

此后雄英A班流传着两句恶毒的话：

第一句是：祝愿你喜欢的歌在抖音火了。

第二句是：祝愿你喜欢的歌被青山优雅唱了。

……哈哈哈相当过分了吧！

青山优雅唱完之后上鸣电气蹦蹦跳跳也唱了个轻摇滚，然后是黑影……啊是的，就是常暗踏阴的黑影，它冒出头来非得唱歌，所以大家也便给它了话筒。

结果唱得是鬼哭狼嚎哀鸿遍野，最后常暗也看不下去了伸手拽着黑影的脖子把它按到了身体里，众人心有余悸。

绿谷也唱了，中规中矩，因为很专注的缘故所以没跑调，前有青山优雅后有黑影，所以大家为正常的绿谷献上了热烈的掌声。

之后突然有人提议去此前雄英区一个荒废的大楼抓鬼探险，众人一拍即合。吵吵闹闹，一群富有活力的少年们就这样活蹦乱跳地就进了那个大楼。

“哈哈哈上鸣你慢一点啦，你这种横冲直撞地在恐怖片里活不过三分钟啊！”

“别随便给我立FLAG啊混蛋！万一真的撞鬼了怎么办？”

“如果真撞鬼了你就对她使出强者的表情！到时候说不定鬼就嫌弃地跑掉了哈哈哈哈……”

“喂喂喂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上鸣电气尖叫道。

大家发出一阵大笑来，而后切岛锐儿郎揶揄道：“不过这个时候常暗应该很开心才对吧？”

“……怎？”常暗看了过来。

“这不是‘吾乃暗夜众生间行走的正义代理人’吗？”切岛锐儿郎说道。

常暗：“……”

常暗：“请忘掉吧。”

切岛锐儿郎：“我不。”

常暗：“……”

黑影冒出头来，说道：“常暗你交友不慎啊。”

那边上鸣电气笑嘻嘻地说道：“在人类中这叫损友。”

“是啊是啊所以强者的表情嘛！”芦户三奈探头说道。

上鸣电气嘴角耷拉了下来：“这种话说一遍就够啦。”

“好的好的，下次我会找个其他嘲讽的角度的。”芦户三奈说道。

“……算了你还是嘲讽我强者的表情吧。”上鸣电气嘴角抽搐了下，“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的遇到鬼怎么办啊？”

绿谷沉思：“广义上认为鬼魂伴随着磁场而产生，所以上鸣你到时候试试放电也可以。”

“万一加强了磁场呢？”八百万百反驳道。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处于一种磁场微妙的平衡下，所以更高几率是将它们破坏掉。”绿谷说道。

“但那种磁场可能只是让它们具体化表现出来，你所说的依旧是假设……”

“巴拉巴拉……”

“巴拉巴拉巴拉……”

几个人痛苦地捂脸：“班长，显然你比鬼更可怕……”

绿谷和善地回头，露出相当和善的笑容：“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众人立刻摇头。

咕噜，吞口水。……刚刚班长的眼神好可怕啊啊啊都没有高光了啊啊啊……

最后一阵闹腾后也没找到鬼，众人稍微有些扫兴，常暗想了下让黑影假装了一波鬼，之后八百万百居然也参与进来，造了个特别可怕的人体模型。

结果其他人还好，装鬼的黑影被八百万百的人体模型给吓到了，直接身形暴涨，让常暗险些控制不住。常暗拼命抓住差点暴走的黑影然后冲着大家大声说道：“先离我远一点！”

不在状态的众人：

“啊，黑影原来怕鬼啊。”

“啊，常暗原来有牙齿啊。”

“啊，常暗的牙齿原来还这么整齐啊。”

“啊，总感觉有牙齿的常暗人设崩了呢……”③

常暗：“……喂。”

这么闹腾了一次后大家都乐得不行，期间上鸣电气被吓了一跳差点失控放电，还是旁边的绿谷发现后将他直接放倒。

“好险好险。”上鸣电气拍着胸脯说道。

这是那晚最后的插曲了。

出了废弃的大楼后看了眼时间感觉要遭，距离最后一班地铁已经很近了，于是大家撒丫子就往地铁站跑，把路人也惊得不轻。

最后气喘嘘嘘地成功上了地铁，几人瘫在座位上大口喘气。然后看了会儿彼此，突然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啊，这种青春的感觉。真好。

而后梦结束了，绿谷出久睁开了眼。

那种青春的感觉真好啊，和同伴们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啊。

绿谷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他抬头看着医院白色的天花板，想到。

可惜，似乎一切都要被破坏掉了。

他活了下来。活下来，就要去面对更多的事情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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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AFO站了起来，他脸上再次出现了笑容，这样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露出笑容。

写到这里时我突然想到他还有嘴，那就改成“这样一张没有四官的脸”吗……hhhh什么鬼哦

②绿谷触电似的跳了起来。

第一次给打错字了，写成了绿谷露点似的跳了起来，结果回头一看……嗯……其实这样说也没毛病啊哈哈哈哈……

③在林间合宿时看到了常暗嘴里的牙齿，感觉好不搭哦……_(:з”∠)_而且还整齐排列耶（喂我在期待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