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陆承熠喜欢他。

除了这个可能林洛汀想不出其他合理的答案。

仔细想来, 自从夏代尔群岛人类借鹤望兰的花语似是而非地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后，对方几乎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他的改变。

那些主动的拥抱和亲吻, 那些无人时的低声诱哄, 还有对方望着他将汹涌隐藏于平静之下的黑眸。

陆承熠在用行动直白地告诉他喜欢。

可是林洛汀不明白，陆承熠为什么喜欢他？

什么是喜欢？

电视里的画面和声音一瞬间沦为背景, 林洛汀调整姿势, 与男人正面相对。

“你喜欢我？”带着疑惑的声音很轻。

林洛汀视线一寸寸扫视过男人硬挺的眉、挺直的山根和鼻梁，最后落在深邃的眼睛上。

他问：“为什么？”

陆承熠喜欢他什么？

资源？原身曾用这个作为条件想要包养陆承熠，陆承熠拒绝了。

长相？这具身体现在的样貌或许出众, 但不至于到了无可替代的地步。

他对陆承熠的态度？要知两人签下合约后, 他可不止一次不顾陆承熠的意愿摸他、碰他。

陆承熠喜欢他什么。

林洛汀将自己的不解放到明面上, 陆承熠看着他温声道：“欣赏有理由，可是喜欢没有。”

他很喜欢诗中的那句话：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这么说，”好看的眉淡淡挑起些许，林洛汀：“你承认了。”

“我从未否认过。”男人低笑。

只要你问, 我便承认。而我一直在等你问起。

电视上《手艺人》第六期的上期节目播放到尾声, 现在正在播放下期预告。

屏幕中, 身穿橡胶制防护衣的林洛汀正踩在工具上割漆，身后陆承熠双手一直虚扶着他的腰。

直到树上多出一条月牙似的刀口, 乳白的漆液渐渐渗出, 林洛汀松了口气般地噙着笑意回头，身后的男人也对他露出淡淡的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腰！我可以玩一年！】

【陆承熠：想得美：)】

【噫呜呜噫，相视一笑真的好甜awsl】

“下期还要再等一周, 还看别的吗？”看着电视陆承熠问，语气平静自然，仿佛刚才的对话不曾发生过一般。

林洛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明明前一秒还在说喜不喜欢的事，下一秒就波澜不惊地提起别的话题，有点虎头蛇尾般空空落落的。

“……不看了。”他起身站在地上道。余光瞥见茶几上未吃完的水果，拿起果盘吃了起来。

他动作不紧不慢，不像为了想吃而吃，倒像是打发时间。

没了他坐在腿上的男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绕过身前的茶几去关电视。

林洛汀目光追随在男人背后，脑子里始终无法平静，那些过往的画面和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

纷乱的想法呼啸着在一瞬间从脑海中掠过，像是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在想什么？”陆承熠关完电视转身便看见他走神的一幕，走过来拿走他手中的果盘。

林洛汀回神，思索几秒：“你。”

他也说不清自己想了什么，但无疑与男人有关。

这一个字又让陆承熠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湖掀起波澜。

他带着笑意叹息，唯恐自己在林洛汀没想清楚的时候克制不住，便拿起靠在果盘边沿的叉子插起一块梨，借用这个动作让自己平静。

水果喂到林洛汀唇边，陆承熠：“想了我什么。”

“……不知道。”顿了顿林洛汀道，说完才将水果吃进嘴里。

脸侧光滑细腻的皮肤因咀嚼微微鼓起，让他身上多了些烟火气。

佣人们各自回了房间，没了电视声陪衬的客厅变得很安静。

陆承熠耐心地喂林洛汀吃水果，看他张嘴，看他咀嚼，看他吞咽，沉静的眼神仿佛看多久也不会腻。

一连吃了五六块，男人再度将叉子递过来时林洛汀偏了偏头。

收回手，陆承熠：“不吃了？”

他懒声应：“嗯。”

果盘里只剩下几块水果，陆承熠便自己将剩下的三两口吃完，空掉的器皿放到厨房等佣人清洗。

林洛汀站在原地安静地看他，从厨房出来的陆承熠被他看得心中发软，走近了，托起腰臀把人抱在身前。

他抱着人上楼，林洛汀便一手揽着他的脖子，一手无聊地拨弄他的头发。

走动间男人的腿不时蹭过他的大腿臀、肉，平稳的呼吸声安宁地响在耳边。

万籁俱寂，只有这呼吸声。

林洛汀：“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仍是对陆承熠喜欢他这个事实感到惊奇。

他能意识到人类的变化，可是这份变化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喜欢吗？

还是喜欢他？

手托在腰臀收紧，男人上楼脚步不停，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在安静的空间低低响起：

“大概就是……看不见的时候想你，能看见的时候还是想你。”

“想保护你，抱你，吻你，占有你。”

“想让你疼，又怕你疼。”

走上二楼，男人将他放坐在一旁扶手上，俯身逼近了他的眼睛问：“会抵触我吗？”

男人背光站着，低垂着眉眼，眼神晦暗不明。

林洛汀偏头思索片刻。

他对那些话是有些感触的，呼吸和心跳微微加快，像是对这话中未知的期待和兴奋。

无论这种感觉是什么，他能确定的是其中没有对人类的抵触。

便轻摇了摇头：“没有。”

男人在他眉眼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沙哑了些：“也不排斥？”

林洛汀：“你指什么？”

俯身靠近他耳边，陆承熠哑声吐出几个字。

吻你。

进、入、你。

“呵——”有些清冷的声线哼笑了声，林洛汀撩起视线直视男人目光，挑衅般的，“如果你能做到，那是你的本事。”

男人呼吸一滞，须臾后拥紧他再度将他抱起。

林洛汀被抱起朝卧室走，他埋首在男人颈侧，并不惊慌，轻嗅后似是不经意地说：“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像山巅凛冽的雪，像吸食血液后醉人的微醺。

指腹轻蹭过锁骨微凸的弧度，向上滑过颈线喉结，停留在脖颈一侧跳动的血管上。

“也喜欢你身上的温度。”

炙热的，滚烫的，紧紧抱住他时仿佛要将他融化。

血液好比冬后的暖阳，暖烘烘地熏得他身体都热了起来，酥麻发软。

“喜欢你的脸。”

喜欢你凌厉的眉峰，高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喜欢你五官的深邃，眼神的冷静幽深。

“喜欢你的身体。”

喜欢你宽阔温暖的胸膛，紧实漂亮的腹肌，喜欢你身上每一处肌肉线条。

但是……

“但是，”微凉的手覆上男人俊美的面庞，林洛汀看着他道，“这种喜欢跟你的喜欢大概是不一样的。”

陆承熠说的那几个感觉，他最多只占了第一条。

两人已经到了卧室。

用胳膊顺势将门带拢，陆承熠抱着林洛汀猛地抵在门上。他心脏剧烈跳动着，呼吸急促，看着林洛汀的眼睛瞳色幽深如墨。

“你在点火，洛汀。”他低哑道。

林洛汀坦然地靠在门板上，偏头微弯了唇角：“我不喜欢你，你不失望吗？”

陆承熠也笑：“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感情，我也不需要你明白。

我不需要你准确地定义出什么是喜欢，也不需要你对我说喜欢。

你只要这样就很好，只要注视着我一个人就很好。

两人身体贴紧，距离极近，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林洛汀不理解男人口中的“不明白”具体指什么，这时候他也没太多的好奇去了解。

漫不经心理了理男人衣衫领口，林洛汀：“可是，我对接吻和做、爱没什么兴趣。”

你想要的那些怕是不能如愿了。

“……你待会儿会喜欢的。”

男人没对此多说什么，低头吻了吻他的耳朵：“我昨天自学完了，要一起洗个澡吗？”

林洛汀：“嗯？”有些惊讶地抬了抬视线。

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这个诱惑他无法拒绝。

陆承熠抱着人进了浴室。

他先给浴缸放水，林洛汀便坐在洗漱台上解衣服扣子，等男人调好水温转身，他身上就只剩下一件松垮的衬衣了。

臀部和大腿的皮肤贴在冰冷的瓷砖上很凉，林洛汀朝男人伸手。

陆承熠稳了稳呼吸将他抱下洗漱台，走过几步准备把人放进浴缸。

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林洛汀：“一起。”

陆承熠深深看他：“我还没脱衣服。”

“唔，”林洛汀偏头笑了笑，眸光潋滟，声线轻缓撩人，“我可以帮你。”

拆开包装便是他喜欢的礼物，他喜欢这个环节。

男人哑声道：“……好。”

打扫得干净带着粗糙纹路的地板上多了几件衣裤，跟之前扔在地上的挨在一起，很快的，陆承熠身上也跟林洛汀一样只剩下件衬衣。

踏进浴缸缓缓坐下身体，男人仰靠在浴缸边缘，林洛汀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身上。

略烫的水流上升覆盖住两人的大部分、身体，些许越过边缘溢了出去。

水流挤压胸腔带来些微的窒息感，林洛汀如愿摸到自己想摸的东西，温度比水温还要更烫些，触感在手间变化，男人洒在他颈侧耳后的呼吸也很烫。

喉间不受控地溢出闷哼，沙哑又低沉，像是早春干燥时毛衣上的静电穿透耳膜引起耳朵的酥麻战栗。

颈后的软肉被或轻或重地揉捏，力度取决于林洛汀手上的力气。

陆承熠粗喘着吻他的眼睛、脸侧，在唇角徘徊不去。

身体好像有些热，林洛汀悠悠问身下抱着他的男人：“想吻我？”

“呃、”沙哑的声音急促，“……嗯。”

林洛汀：“可是我不想接吻。”他眼睛微弯恶趣味地说。

男人勾唇：“你会想要的。”

林洛汀挑起眉梢看他，忽而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甜，他蹙眉嗅了嗅，视线落到男人微微勾起的唇上。

对方无声看着他，像是沉默的邀请。

而他同样无法拒绝。

山间烟岚般的眸子氤氲出暗沉的红，林洛汀半敛眼帘低头将唇贴了上去。

水面蒸腾出的稀薄雾气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男人过于凌厉的五官，在两人面上留下些许濡湿。

男人的唇出乎意料的软，温度相较于林洛汀的略高，林洛汀贴了下便微微退开些，看着男人说：“好软。”

他以为陆承熠身上只有耳垂是软的，没想到唇也一样软，那是不同于用手摸触摸的感觉。

他像品尝一个从未尝过味道的蛋糕般先伸出舌尖去舔，舔那唇上水果留下的零星甜意，舔那微合拢的唇缝。

若有似无的气息反而更加诱人，舌尖如愿品尝到血液。

口腔中的温度很高，高过掌心，高过胸膛，高过这一池微微晃动的水，几乎只有手里握着的温度才能勉强相当。

林洛汀觉得自己被电到了，或者说那血液像是有些浓度的烈酒般刺激着舌尖上的味蕾，麻痹似的快、感窜至后脑让头皮发紧。

眯起眼睛咂咂嘴，他回味般地舔了舔唇，无论是那甜美的血液还是暖阳般的温度都让他着迷。

林洛汀再度垂眼看了眼人类。

男人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抬起目光看他，眼睛瞳色如墨，周围泛起浅浅的红血丝。

他呼吸沉而缓，只有胸腔里急速跳动的心脏能暴露他此时的心情。

舔了舔因为食欲长出的犬齿，林洛汀俯身又将唇贴了上去。

可惜这次陆承熠不会再纵容他玩闹，抵住他靠近的下巴，男人哄道：“乖，把牙齿收起来。”

林洛汀：“我饿了。”

“马上就喂饱你……”扣住后颈的手用力，反客为主将满腔香甜送进了他唇间。

翻身调转位置的动作激起一阵水声响动。

缠住那调皮的舌尖吮、吸tian舐，陆承熠目光始终深深地凝住林洛汀的视线，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眼底闪过各种情绪，然后失神沉迷。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