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太宰治的绑绷带技术一向是可以的, 白泽稚子相信他十几年的绷带技术。

所以在踹了一脚后，白泽稚子把从太宰治身上垂下来的一小截绷带踩在桌子上，用力踩, 可以踩多远就踩多远。

脖颈处的绷带绷紧，太宰治后仰了一下, 领口下方的蓝宝石好像被阳光反射了一下, 在某个时刻亮起光泽，他道：“又来了, 这种惊人的韧性, 稚子就像是猫咪一样, 不过平时好像也喜欢趴在森先生怀里撒娇。”

白泽稚子对他微笑，继续伸腿、让绷带越绷越紧：“请继续叙述遗言。”

现在的姿势真的很奇怪，太宰治歪了一下头, 把绷带拉了一下，白泽稚子连忙绷紧，听到他意味不明的道：“咦, 稚子的爱好好特殊，居然喜欢玩绷带和窒息的花样吗？但是这是大人的爱好, 可不是‘稚子’应该涉及的知识点呢。”

白泽稚子：？

奇怪的太宰治越来越奇怪了, 白泽稚子用另一条腿压了一下在半空中紧绷着的绷带，把太宰治拉的更后仰一些, 才道：“所以，同意这个交换吗？”

他道：“用人情换一次针对森先生的死局。”

太宰治收回指向活人偶的手指, 轻笑着摸了摸自己脖颈处不断绷紧的绷带：“哎呀, 这种程度，只能当作玩乐，根本不致死的, 当然，我相信如果有机会，稚子一定会解决掉我的~”

白泽稚子不置可否。

“我也救过稚子一命的。”太宰治淡淡道，“MIMIC事件时，你的异能力失控了哦，还记得吧？森、先、生的外套。”

森先生的外套？

白泽稚子怔住，开始迅速回忆，异能力失控后他的记忆就开始模糊、根本记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最后好像是森鸥外再次及时赶到，抱着他不停安抚，才把异能力失控的白泽稚子安抚下来。

在一面模糊记忆里，只有最后拼命拥抱住那个人时狼狈的样子，还有那件熟悉的黑外套。

……

白泽稚子沉默了一下，收回腿，恢复原来的姿势：“你该不会是想说……？”

森先生的外套，太宰治就有一件，还是官方正版，是他正式加入港口Mafia的时候，身为领路人的森鸥外送给他的礼物。

太宰治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能够使异能力无效化，他和中原中也合作的时候，也终止过中原中也很多次的异能力失控。

黑色外套、终止异能力失控，一切都对的上，白泽稚子再次沉默。

太宰治眨眨眼睛：“咦咦咦，稚子终于发现了吗？”

他轻笑了一声：“稚子当初紧紧拥抱要求不要走的是我哦~”

白泽稚子缓缓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礼貌问道：“抱歉，下次这种事，可以通讯器说吗？我的意思是，可以找个私人的地方吐一下。”

某些场景是具有特殊意义的，比如自己失控后、第一时间赶到的人是自己想要终身效命的首领时。

坐在海边放空大脑的时候，白泽稚子偶尔会回忆过去，回忆很多过去，包括模糊不清的记忆深处、唯一清晰的那件黑外套。

碎了，所有的敬仰和美好回忆滤镜都碎了。

这种姿势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刚刚给予对方一击致命打击，太宰治便放开手，起身走回自己那边的沙发上，然后友情提醒：“稚子这样好过分，不过我习惯了，最好不要在甜品店吐哦，很麻烦服务员小姐的~”

究竟是哪个欠款的客人更麻烦甜品店的服务员小姐，白泽稚子懒得和他多说。

他拍了拍自己的黑色系衣服，把活人偶抱起来，冷酷无情的走流程：“非常感谢太宰先生的救命之恩，那么我们算扯平了吧？再见。”

“啊，当然不。”太宰治道，“稚子的命不一样哦。”

嗯？

白泽稚子眯了一下眼，用下巴压住活人偶，和表情冷淡的活人偶一起歪头，微笑道：“所以亲爱的太宰先生的意思是，我格外高贵，还倒欠你命？”

哎呀哎呀，更加恶/心的称呼都出来了，再逗下去就要跳起来打人了吧。

太宰治收回挠猫的手，淡淡道：“不、白泽压根没有把自己看的很重要吧，所以不算一条人命。”

“可以哦。”

白泽稚子：？

虽然总感觉自己又被骂了，但是来时的目的达成了，只是被骂骂，还在承受范围之内，白泽稚子勉强忍受过去，连恶/心的称呼也说的顺口了很多：“啊，既然如此，那么交易达成。”

速战速决，直接结束这个话题，以免再被绕进去、莫名其妙松口了。

他礼貌点头，向暂时盟友告别：“那么，今日便到此为止，我先回去了，太宰先生。”

“哎，语气都变得成熟了？”太宰治佯装惊奇，然后突然道，“看到稚子成长到这个样子，与谢野医生一定会很欣慰的吧？”

一提到与谢野，白泽稚子就忍不住想起属下交上来的那份关于与谢野的资料，不知道收集资料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总之用很简短官方化的文字生动形象地描述出来一个‘与谢野医生’的形象。

那几天白泽稚子走在夜路上总会觉得背后发寒，像是随时会有什么奇怪的家伙提着一把柴刀或不停转动的电锯、一边发出更加奇怪的笑声一边冲上来。

太恐怖了，实在是太恐怖了，与谢野姐姐成长的也很好呢，不过如果她看到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港口Mafia干部，白泽稚子总感觉自己会被大卸八块再拼起来再被大卸八块，如此循环往复。

白泽稚子顿了一下，制止住自己想要扭头打量周围的动作，冷冷道：“太宰先生也成长的很好呢，森先生看了也很欣慰。”

然后敷衍的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走到门口的时候，考虑到上次的经验，白泽稚子加快脚步，但还是被太宰治叫住了，他听到太宰治荡漾的尾音：“稚子~~~”

白泽稚子：？

白泽稚子回头，看到太宰治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身体仿佛软成面条一样荡漾：“买单哦~”

“稚子又忘记买单了呢，好伤心，上次你没有买单就走了，害得我向服务员小姐解释了很久呢~~~”

白泽稚子：？

这就是你，和微笑冒井号的服务员小姐纠缠那么久的原因吗？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对方有收回钱的想法，只想要干掉你。

哪怕明知道答案，白泽稚子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一点积蓄吗？”

“有的，”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变成不好意思，非常的虚假，“只是钱包刚好又被河流冲走了……稚子~”

白泽稚子一边走向前台，一边礼貌的对太宰治道：“白泽先生，白泽干部，白泽稚子，请太宰先生选一个称呼谢谢，不要企图用恶/心称呼恶/心盟友哦~”

太宰治静静靠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变淡，他哼着微不可察的调子，同时在心里默数。

两人只来过两次，点的东西不多，只是普通的茶和甜品，所以费用不怎么多，太宰治还没有故意黑白泽稚子。

甜品店的前台旁边放着一个精美的编藤书架，上面摆满了各期的头条新闻报纸和杂志，等待结款的白泽稚子侧首随便扫了一眼，眼睛比大脑先一步捕捉到什么，又扫回去。

在随意堆放的各期报纸中，有一张报纸的半边探出来，露出新闻的大半张配图，和一个明明忘记了相貌，却可以瞬间想起来的人。

黑发蓝眼的白泽稚子，不、那应该是，北川星极。

白泽稚子怔住，他看了那张报纸几秒，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像是加载信息过量的电脑一样卡屏了，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手下意识去把那张几乎是在最下面的报纸抽出来。

那张报纸是烟花祭的那天的，头版标题是：【沉睡的奇迹，烟花祭的最美献礼】。

大致讲的是具有‘沉睡中的小五郎’之称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在烟花祭上查明了一件案子，新闻配图就是记者当场拍的照片，当时刚好有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所以照片的背景是大半个夜空的美丽烟花，漂亮极了、也柔和极了，再加上抓拍角度，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个世界上最冷淡的人拍得很温柔。

照片上，北川星极站在人群中间，正侧首和毛利兰说着什么，另一只手扶着毛利小五郎，虚着眼睛的柯南抬头看他们几个。

就像是突然被人粗暴地抛入水中一样，陆地上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白泽稚子低头，想把那张在视角内不断模糊又清晰的报纸看的更清楚一点，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啊，真的是北川星极。

哪怕照片上、北川星极的神色很温柔，温柔的不像是记忆里那个一向冷淡、高高在上布置棋局的哥哥，白泽稚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哪怕曾经说过早已遗忘对方的相貌这种话，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白泽稚子还是认出来了。

白泽稚子终于深刻感受到太宰治一次次在水中的感觉，仿佛被整个世界拥抱的温柔和被世界冷酷剥离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连自己的手脚都不能控制了，明明已经成年了，却还像是一个被保护过度的孩子一样，不停的颤抖迷茫。

大脑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可以称得上寂静的水声，就像是深处很深很深的海底。

北川星极，还活着。

*

【叮咚，提示：前置条件被破解，因果律规则合理性遭到破坏，此设定规则已失效，已失效！】

【[王不见王（因果律规则设定）]已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