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柯若初撒了谎，并且，趁机将盛如绮抱紧了些。所以是有多孤独，才会在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身上索取温暖？

再走十几米便到了车前，从盛如绮背上下来时，柯若初心头甚至有些落空。

上车后。

盛如绮问：“还想去哪玩？”

“不玩了，太晚了。”袁露芝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问她回家没，柯若初赌气一条没回，她素来讨厌那些饭局，今天袁露芝都没经过她同意就安排了。

“我送你回家。”

柯若初答应，第一次没直接拒绝。

才十点就说太晚要回家，比起时常夜不归宿的白檬，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乖乖女”。盛如绮拉过安全带系上，打着方向盘，开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场，“平时看着挺文静的姑娘，打起球来这么疯。”

柯若初不好意思笑笑。她打球的时候的确很疯，仔细一想，这好像是第一次在熟人面前暴露这样一面，就连白檬都没见过，袁露芝更是不了解。

盯着挡风玻璃外飞速倒退的一排排路灯，柯若初渐渐有些困意，白天在医院晕头转向忙了整天，晚上运动过度。

很累，希望回去能够闷头睡一觉。

什么都不想。

盛如绮瞥见柯若初脸上有倦色，声音放轻了几分，“累了就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嗯。”柯若初稍稍偏了偏头，悄悄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后，转而又立马目视前方。都说和成熟的人相处会很舒服，因为对方更懂得照顾你的感受，柯若初也觉得如此，就好比今晚和她在一起时。

路程不远，柯若初还是强打起精神没睡，二十几分钟后，车在熟悉的小区门口停下。

盛如绮低头看看柯若初脚踝，“脚没事了吧？”

“没事了。”如果不是盛如绮，柯若初想自己今晚又要只身一人，在外边呆上好几个小时才能回家。“姐姐，今晚谢谢你陪我。”

“你也陪我了。”盛如绮顺口道，“下次想找人打球，可以找我。”

听盛如绮这样说，柯若初唇角一弯，或许是今晚笑得最甜的一次，因为由衷开心了，“好啊。”

盛如绮喜欢看柯若初笑，她鲜少看到这样干净的笑容，让人觉得很舒服，眼神澄澈，好像只要有一点光亮映在眸底都宛如星辰。

柯若初下车后，盛如绮目光跟着瞥向窗外，看了许久，她背靠着座椅，不由得想，自己今晚在干嘛？难道真动心了，想追这个小姑娘？

盛如绮不否认，她对这女孩存在一点“非分之想”。

理智想想，盛如绮没打算将自己的这点“非分之想”付诸实践，只是觉得一时新鲜罢了吧，过段时间也就忘了。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哪些人是她可以招惹，而哪些人又是不能招惹的。

这只单纯的小白兔，显然属于后者，和她不属于一个圈子。

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怎么，莫名觉得心烦。

盛如绮从烟盒里拿了根烟，点燃，抽了两口后，又灭了。夏天蚊虫泛滥成灾，嗡嗡飞着，她伸手摸了摸脖子，已经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招蚊体质就是这样。

难受的很。

关上车窗，盛如绮本想开车直接回家，不过，又有点儿想喝酒了。

-

柯若初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了。她站在门口，低头正在包里翻来覆去找着钥匙时，门突然自己开了。

一个陌生男人走了出来。

柯若初一愣，差点想把门再关上看看门牌号。

“你这么才回来？去哪玩了？”看到陌生男人身后的袁露芝后，柯若初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屋。

“小宋，这就是若初。”袁露芝眉开眼笑和身边的男人介绍着，赶紧拉着柯若初进屋，“你看你们两个多有缘，本来还以为今天见不着面了，结果还是见着了。”

经袁露芝这样一说，柯若初立马反应了过来，再看一眼，果然和那天她妈给她看的照片一模一样，高高瘦瘦，戴着眼镜。

柯若初就快脑门上挂三条黑线。她好不容易躲了一晚上才回来，结果居然来场“偶遇”。

“你好，我叫宋萧。”

柯若初没反应。

袁露芝推了推柯若初胳膊，“人家跟你打招呼。”

柯若初心不甘情不愿同眼前的男人敷衍握了握手，“柯若初。”

“小宋，那你再坐会儿呗，正好你俩聊聊天。”袁露芝又转头对柯若初说道，“今天妈妈做了一天手术，小宋特意开车送我回来的，多贴心。”

“阿姨客气了，应该的。”宋萧看了看微垂着头的柯若初，又笑道，“今天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们改天再聚，反正机会很多。”

柯若初憋出一抹礼貌性的笑，心里默念了两遍“千万别看上我”。

“那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初初啊，你和宋萧先加个微信，以后也方便联系。”

柯若初想拒绝，可眼下这情形……还是稀里糊涂加上了。

宋萧走后，柯若初打算直接回卧室。却被袁露芝叫住，“你今晚去哪了，玩到这么晚？”

柯若初顿下脚步，“和朋友聚了下。”

“哪个朋友？”

“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要问这么清楚。再说，我朋友你又不一定都认识。”这一点，柯若初老早就想吐槽了，不管去哪和什么人在一起都要报备。

“我也是关心你。”

万能的关心。

柯若初知道不解释清楚她妈不会轻易结束絮叨，她的话半真半假，“跟檬檬的姐姐，上次檬檬生日，我们不是住在她姐姐家吗？我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请人家吃顿饭。”

“嗯，还人家人情应该的。”袁露芝还是忍不住念叨一句，“你什么时候请吃饭不可以，偏偏要今晚，今晚的饭局多重要啊。”

“你都没跟我说就安排。”柯若初忍着气说道。

“那你觉得刚刚的小宋怎么样？”袁露芝回归正题。

一直以来，柯若初都觉得自己妥协了太多，感情上的事她不想再妥协将就，“妈，你以后别给我介绍了，感情的事我想自己做主。而且，我现在也不想谈……”

“没说不让你自己做主啊，妈又不是逼着你嫁给谁，只是想给你找个好的归宿，还能害了你？谈恋爱也是要讲缘分，你先跟小宋好好接触接触，别还没开始就拒绝人家。”

柯若初沉默，知道按照她妈的性格，不管怎么沟通，她妈都不会让步的，只会想着怎样进一步说服你接受她的观点。

“怎么了？”袁露芝看柯若初扭头就走。

“累了，想休息。”

“知道累还玩这么晚，下次别玩这么晚了。”

十一点了，柯若初躺在床上原本想好好睡一觉。消息通知响了响，一看是宋萧发来的：【我到家了，晚安】

柯若初顺手屏蔽了对方的消息通知，将脸闷进枕头里，怎么感觉烦心的事变得越来越多。

-

下午六点。

艺术中心，刚结束第二次彩排。

周末就是演出。

“接着。”

柯若初接住白檬扔来的纯净水，拧开喝了一小口。

“肚子饿了，想想去哪吃饭。”

“你们决定吧，我都可以。”柯若初刚说完，手机来电铃声便响了起来。

“柯若初，我说你最近是不是有情况？电话有点多啊？”白檬观察力十分敏锐。

近期频繁联系自己的，柯如初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宋萧似乎想追她，而且，还非常有耐心。

“接啊，你放心，我不偷听。”白檬说着还装模作样抬手捂了捂耳朵。

柯若初走到一旁，“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若初，彩排结束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彩排？”

“阿姨跟我说的。”

柯若初也猜到了，“结束了，准备跟朋友去聚餐。”

“这样啊，我有个朋友开了家日料店，味道还不错，本来想约你今晚一起去吃的。要么，明晚一起？”

“明晚我也没时间。”

对方尴尬笑了笑，“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那个，手机没电了，先不说了。”柯若初心虚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手机没电这招柯若初是跟白檬学的。

以前前任打电话纠缠时，白檬就动不动说手机没电，柯若初没想到自己还能派上用场。她觉得自己这样敷衍的态度，宋萧也该感觉得到，自己对他没兴趣了吧，应该不会再来继续纠缠。

“怎么，有约会？”白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

“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每天都打电话。”

柯若初无奈都挂在脸上，一猜就知道不喜欢了。白檬神情难得变得认真起来，“我说真的，你别什么都太听你妈的，不喜欢一定要拒绝。”

白檬这样说，是因为她觉得以柯若初的性格，真的可能连感情都听她妈的安排，到时候等年纪一到，很可能就找个所谓“门当户对”的人，将就结婚。

柯若初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妈那边，太头疼了。

-

聚完餐回到家后，时间还早。

屋子里漆黑安静，柯若初摸到开关，灯一亮，房间空荡荡的，看来她妈今晚又在加班。作为心外科的首席医生，忙才是常态。

柯若初倒了杯水，站在阳台上吹风，想着心事。只希望暑假快些过去，她就又能住回学校。说起来，宋萧只是暂时回国，用不了多久他应该也出国了。

想起下午白檬说的话，柯若初摸出手机，给袁露芝发了两条消息：

【你以后别跟宋萧说我的事了】

【我对他没感觉】

发完消息后，柯若初踏实了不少，有些话还是早些解释清楚比较好。

晚风吹着香樟树叶沙沙响。

柯若初无聊，低头朝楼下一看。无意间发现草丛里蹿出一只白猫，鬼鬼祟祟溜达着。小区里时常有流浪猫出入，保安看到了通常会赶出去。

柯若初见小猫一直徘徊，转身回卧室装了一小袋猫粮，她自己虽然不养猫，但家里会备些猫粮喂给那些流浪的小可爱。

下了楼，那只白猫还在。

柯若初蹲下身将猫粮倒在地上，唤了唤小猫，果然不一会儿，小家伙就试探着靠近了，嗅着猫粮的味道，闷声吃了起来。

“胆子这么小，猫也怕吗？”

“嗯……”

想起那天和盛如绮的对话，柯若初低头笑了起来，那大概是她最厚脸皮的一次吧。

说起来还欠她一顿饭，柯若初拿出手机，纠结要不要主动打电话，思前想后，可既然都答应了欠人家一顿饭，应该打电话主动问的。

这是基本礼貌。

柯若初成功自己说服了自己，找到盛如绮的电话后，拨了过去。

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起来时，乔梓正在办公室陪盛如绮一边加班讨论方案，一边战战兢兢吃宵夜，一碗水饺吃了大半，愣是没尝出是啥馅。

前两天乔梓还以为老板脱单了，看来是错觉，从最近的加班强度就能推断出。

“我去拿。”乔梓抢在盛如绮前面起身。

盛如绮点头。

乔梓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老板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惊了。

备注是……小白兔？莫非那头给boss的备注是“大灰狼”？不过大灰狼这称呼，乔梓觉得真心可以，挺形象的。“盛总，您电话。”

盛如绮接过，一看到来电显示，也意外了，因为她没想到柯若初竟然会主动打电话过来。上次一起吃过饭后，她们就再没联系。

盛如绮起身，往窗边走去。

一接通。

“姐姐，是我，柯若初……”

“我知道。”盛如绮低声应。

“你明晚有时间吗？”柯若初垂着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她极少这样主动邀请别人，“我……想请你吃饭。”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轻柔如水，夹着几丝害羞，只听着这几句话，盛如绮都能想象出她脸上的神情。主动约自己吃饭，让盛如绮更意外，怎么自己不打算招惹这只小白兔了，她倒反过来开始“招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