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倒不是他对覃辰逸家庭条件不满意, 只是想到，这里有那么多孩子，郗韶就觉得很好玩。

“你不行。”桑霄提醒，“超过12岁要去寄宿学校, 还要考清华北大。”

“哦…”郗韶耳朵立刻耷拉了, “我不行, 我考不上。”

我好弱啊, 我是个学渣。

郗韶对自己认知特别清楚。

小朋友们剪头发速度很快, 没多久，剪完头发的小朋友开始上蹿下跳。

院长连忙带桑霄和郗韶走过去，给小朋友介绍他们两位。

“我认识他！”刚剃了毛寸的小男孩蹦蹦跳跳，指着郗韶说, “他是韶韶！”

旁边女孩子连忙纠正, “不可以叫韶韶！阿姨说了要有礼貌, 遇到比我们大的人都要叫哥哥。”

“哦, 韶韶哥哥！”孩子们奶声奶气跟郗韶打招呼、

“嗯嗯！”郗韶感受到人类幼崽的可爱, 蹲在他们中间，完美融入孩子中。

桑霄努力摆出最温柔的微笑, 正准备问候孩子们。

只听大家又奶声奶气的叫，“桑霄叔叔好！”

桑霄：……

为什么到郗韶那里是哥哥, 到我就变成叔叔了？

难道我跟他差辈分了吗？

郗韶看起来年纪小，心里年纪也不大，很快跟小孩子们成为好朋友，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玩游戏。

桑霄原本还顾念自己的偶像包袱, 可瞧见郗韶和小朋友们开开心心的样子，他果断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也陪同他们欢快玩耍。

在玩闹中, 时间过得非常快，一眨眼天色就暗了。

冬天夜色来得早，还不到六点呢，天就该黑了。院长过来跟郗韶和桑霄道谢，感谢他们来陪孩子们玩耍。

一番寒暄之后，节目组众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生活老师拍拍手，站在孩子中间询问道，“该吃晚饭了，谁饭前需要吃药药啊？”

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围着他，举起好几只小手。

“需要吃药药的小朋友，先把药药吃了才能吃饭。”生活老师认真检查，从里面挑出一个小姑娘，“你的药已经结束了，下个月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恢复的好咱们就不用吃药了。”

“真的吗？”小姑娘转着圈，脸上笑容格外灿烂，“我不用吃药啦！”

旁边小男孩扁扁嘴，“我也不想吃药。”

生活老师安慰他，“你必须按时吃，不好好吃药，就不能跟大家一起玩耍了。”

男孩不太情愿，还是配合的跟老师过去吃药。

桑霄停住脚步，没有离开，望着孩子们皱起眉。

“为什么大家要吃药呢？”郗韶不解的问，“药很难吃。”

“药确实很难吃，但是没办法啊。”院长叹了口气，“其实，能送到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是没有父母，或者被父母弃养。但是能留在这里的孩子，却不是因为没有父母。”

她心疼的看看孩子们，低声告诉郗韶，“我们福利院，每年都会接受大量的领养申请。虽然对领养标准卡的严格，需要考核个人品格、家庭条件、经济能力，但每年被领走的孩子不在少数。只是选择是双向的，我们替孩子们选择家长，家长也会选择孩子。他们提出最多的要求，就是…”

院长声音有些哽住。

桑霄替他补充，“身体健康？”

“对，要身体健康的。但事实上，这年头经济条件越来越好，大家都养得起了。所以送到福利院的孩子，更多是小小年纪得了病，家里治不起，干脆扔掉再生一个。”院长望着活蹦乱跳的孩子们，眼眶发红，“领养的家长也有顾虑，不太愿意收养他们，所以…”

节目组工作人员全都说不出话，人群中响起抽泣的声音。

大家都是成年人，清楚成年人的无奈。

领养一个身体有残缺的孩子，需要消耗大量财力和精力，而且无法保证孩子一定能治好。

所以这些孩子，童年只能留在福利院内。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生而为人，注定不平等。

“其实，这些孩子已经算幸运了，病得不严重。”院长往后面看了眼，难过的说，“后来还有一栋楼，今天太阳这么好，但他们没办法出来看。”

他没有说的很明白，但大家已经懂了。

桑霄哑着声问，“我可以去看看吗？”

“我也想去。”郗韶小小声说。

“他们…不太可爱。”院长犹豫的说，“有些经常来帮忙的志愿者，都不想过去。”

桑霄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我想看看他们。”

“好。”院长点头，“我带你们过去。”

桑霄带着郗韶，走出两步，回头跟后面的节目组团队说，“录制任务都结束了，你们别跟来了。”

“行。”导演尊重他的决定，让摄影师暂时停止拍摄。

院长带桑霄他们沿着墙根，穿过小路，来到最后一排宿舍。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把宿舍楼完全笼罩着，整个锁进阴霾中。

郗韶还没靠近，就听到孩子的哭叫和哀嚎。

隔着玻璃，他看到一个站在窗边的小姑娘，长得非常可爱，像精致的洋娃娃。但她目光空洞，还泛着白，什么都看不到。

“她叫薇薇，是我们这边最可爱的女孩。但她刚出生没多久，发了一场高烧，差点命都没了。好不容易治好，结果被烧坏了脑子，眼睛也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桑霄望着小女孩，有些气愤。

“我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但凡父母早点带她去医院，薇薇现在一定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她现在也很漂亮。”郗韶望着薇薇，轻声说，“她会好起来的。”

院长：“确实，医生说薇薇还有治愈的希望，视力也能恢复。但治疗费太高了，我们福利院付不起那么多。”

说话间，院长带他们走进宿舍楼。

因为院长心善，尽可能为每一个孩子治疗，因此病重但是还有希望的孩子，都躺在医院里。而这栋楼里，大多是已经定型的孩子。

好几个孩子有身体残缺，又有好几个孩子身患绝症，每日生活在煎熬中。

院长走在前面，给他们介绍，“这个孩子呢，他母亲吸|毒，还有艾滋，导致他生下来畸形，还是艾滋携带者。”

“这个孩子本来挺健康，结果因为家庭变故，被父母虐待，现在全身都是伤。”

“还有那个，是热水烫的。”

走到最后一扇门前，是刚刚他们看到的，薇薇的房间。

院长知道薇薇看不到，推开门的时候就提高声调，用愉快的语气跟薇薇说，“薇薇，我是院长，我来看你了！”

薇薇反应比别的小朋友慢很多，过了一会才转过头，乖乖叫了声，“院长阿姨。”

“哎，我是院长阿姨。”阿姨走过去，拉起薇薇的手，指导她走到房间中央，“今天还有两个哥哥来看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薇薇慢吞吞伸出手，对着空气抓了抓，“哥哥…在哪里。”

院长连忙提醒着，让郗韶凑过去。

薇薇捧着郗韶的脸，揉揉他头发。

“这不是哥哥，”薇薇语气很慢，一字一字说，“这是小狐狸。”

郗韶：？？？

你怎么摸出来的？我耳朵明明没有露出来啊！

“薇薇，怎么能说哥哥是动物呢？”院长提醒了句，扭过头跟郗韶解释，“抱歉啊，薇薇生病之后，智力发育就不太好。”

“没关系啦~”反正自己跟狐狸也差不多，郗韶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欢欢喜喜让薇薇又摸了几下。

薇薇长得很漂亮，声音也非常好听，说话轻轻软软，每个字都很慢。

经过短暂的沟通，桑霄很快察觉到，薇薇智力方面问题不算大。只是她行动和说话太缓慢，很影响正常沟通。

从聊天中，他们得知，薇薇今年刚满八岁，按照医生说法，正是做治疗的最好时机。如果等到发育期结束，再进行医治，恐怕很难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要不然…”桑霄开口，刚准备跟院长讨论捐钱治病的事。

他刚开了个头，院长手机响了。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院长拿出手机，按下接通，听那边说了几句，惊喜的问，“真的吗？你确定要领养薇薇？”

“……”

“当然可以，现在没有别的家长想领养薇薇。前几次你们跟薇薇沟通过，也知道她的情况，这个孩子特别乖，非常懂事。但是…”院长语气渐渐严肃，认真提醒道，“因为薇薇身体特殊，所以除了办理领养手续之外，我们福利院还必须监督你们给孩子治病。所以领养手续，要在你们给薇薇治病以后，才能办理。”

“没问题。”电话那边的女人说，“我们家情况你知道，我不想生，家里不缺钱。我跟丈夫都很喜欢薇薇，只是父母那边不同意。现在我已经说通了，肯定会尽全力给薇薇治病，让她做漂漂亮亮的小公主。”

院长连续说了几个‘好’，跟他沟通好见面细节之后，激动的抱住薇薇。

“薇薇，你听到了吗？以后你就有家人了，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薇薇伸出小手，在院长脸上摸了摸，“阿姨，不哭。”

“阿姨没哭，阿姨为你高兴。”

薇薇紧紧抱住院长，在她怀里蹭了蹭，轻轻叫了声妈妈。

桑霄没有打扰他们，决定等会再跟院长聊捐款的事。即使薇薇不需要，其他孩子肯定也需要。

不过，薇薇在这个时间找到领养家庭——

桑霄转过去，看了眼旁边的郗韶小朋友。

转运吉祥物，不愧是你。

“我们去看看其他小朋友吧，”郗韶扯着桑霄的衣袖，“让他也摸摸我。”

桑霄隐约知道郗韶的意思，点点头，“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