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太宰治回到横滨, 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翻开【书】奋笔疾书，制定他所有计划。

要什么来生——

他可等不到来生！

【书】的力量可以改变一切！

但写在【书】上的事必须要有前因后果，不能凭空出现。太宰治不能直接让冲田总司复活、直接来这边的世界。

经过深思熟虑, 太宰治决定用【书】为冲田总司构造系统。

外形就用那只小猪崽好啦~

系统主体为【救赎值】。太宰治了解到, 冲田总司所在的世界有鬼存在, 与它们战斗的也是一群剑士。

就让宗次郎也参与进去好啦。

每杀掉一只鬼, 救下一个重要的人，冲田总司就能获得救赎值。

救赎值能兑换奖励，小到冲田总司爱吃的金平糖, 大到获得肉//体实形。

这样就有了先后逻辑。

利用系统，冲田总司也能在两个世界进行穿越。

太宰治还找到了冲田总司两把爱刀的付丧神, 把他们送过去。

唯一让太宰治在意的是, 无论他多少次推翻重写, 也无法改变结局之一：【冲田总司返回幕末战场】。

——因为这本就是冲田总司会做的事！

——如果冲田总司能复活，他会做的事就是返回幕末战斗。

要让【书】最后成立, 就必须要有这么一条。

否则前面写下的程序会被全部推翻。

这个可能性结局像根刺横在那里, 但太宰治也没有别的办法。

……事情还有转机。

只要让宗次郎做出其它选择就可以了吧？

太宰治穿越到重生的冲田总司身边。

他发现对方没有了幕末时和自己相处的记忆。

是【书】的效果——掉落到幕末的太宰治，对冲田总司在内的某部分人造成了重大影响，为了让历史不发生偏移, 那段记忆就在相关人员脑海中抹去了。

重生的冲田总司果然和太宰治想的一样，在杀鬼换取救赎值。

出于谨慎，冲田总司没有直接去当鬼杀队的“柱”，而是以【神秘武士】的身份和当时的主公协作, 暗中杀鬼，深得主公信赖。

除了主公，没有知道【神秘武士】是谁。

太宰治陪伴在冲田总司身边, 直到对方集齐所有救赎值。

然后返回幕末。

并且……战死。

——他根本不想独自活下去！

——他只愿和新撰组共存亡！

太宰治脸上血色褪尽。

他返回横滨，发疯似地在【书】中翻找，遭到了更致命的打击——

每条世界线的冲田总司，无一例外，都选择了这个结局。

只有他所在的这个世界——这是唯一一个、冲田总司有可能活下去的世界。虽然可能性也十分微渺，但不像其它世界完全为零。

……究竟要怎么做？！

这个世界——他存在的这个IF世界，本身就是场彻头彻尾的巨大谎言。

太宰治十指抓入发间，整个人如坠深渊。

他把自己在屋里关了好几天，电话不接，任务不做，气得中原中也差点砸门。

出来后，太宰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策划了【二周目】——

他当上了黑手党首领，并用四年时间扩展港口黑手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稳定。

他这四年都未合眼。

太宰治委托意大利某个黑手党家族改造了十年火箭筒和炮弹。

波维诺只是意大利小家族，面对声名远扬的港黑首领的指示，不得不从。

十年火箭筒变为八年。刚满22岁的太宰治利用它找到了刚满14岁的自己。

自己正在参加生日宴。

很无趣不是么。

就让我为你找点新乐子吧。

太宰首领把信给了过去的自己。

出于一点恶趣味，他明知冲田总司化名为濑田宗次郎，在信上仍写“冲田总司”。

要是分辨不出真正心意，那你也没必要追人了。

此后过了半年多，太宰首领用炮弹穿越，这次找的是过去的织田作之助。

少年杀手正面临转职，想找个不用杀人、还能写小说的工作。

太宰首领和织田作之助达成了交易——

他为对方介绍新工作。

织田作在未来某日要到河边某处，看到和自己长得像的人，就把火箭筒朝他摁下去！

织田作之助一脸懵逼。

老实人的优点就是不会多问，他接下了太宰治的委托。

做完这一切，太宰首领回到了首领室。

最后一步——策划游击队长中岛敦和武装侦探社芥川龙之介的对立。

在绚丽的夕阳中，太宰首领登上了港黑大厦楼顶，告诉战斗结束的两人【书】的事，将这个世界托付给了他们。

然后，跳楼自尽。

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所有救赎值都在把冲田总司往好的方向推进，却唯独没有【救赎太宰治】这一项。

……

太宰首领死亡。

属于他和冲田总司的【一周目】销毁，时光回溯，重新开始。

我找不出啊，能够让你活下去那点微小的可能性是什么。

是因为我心中一直留存着过去和你的回忆，而你却没有，导致我看不清真相吗？

那就试试看，如果是完全没有记忆的我，重新和你相遇、相识，还会不会产生感情。

此后——

便是【二周目】的太宰治经历的一切。

世界线收束时出现了小小的Bug，冲田总司灵体存在特殊，导致一周目的【神秘武士】一开始没能完全被清除，和二周目的冲田总司共存了一段时间，最后才完全消失。

***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太宰治合上书，揉揉眉心。

现在二周目的他，迎来了和一周目同样的结局，冲田总司还是选择了回到幕末。

两个世界流速不同，时快时慢。

宗次郎那边怎么样，战斗结束了吗？

宗次郎会回来吗？

还是说……他早就已经战死了？

太宰治不敢去看。

自己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自己又能在这个腐朽的世界坚持到什么时候？

太宰治不知道。

“当初说好十年份的甜品，还差六年。”

太宰治摩挲着书页，声音微乎其微，透露出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疲惫。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啊。

***

一晃四年过去。

港口黑手党已经成为横滨最凶残、规模最大的非法组织，军备规模甚至能与国家匹敌。

这一切都由现任首领太宰治一手打造。

行驶向港黑总部的轿车上。

这辆贵到让人心颤的车为三排设计，坐在最后排的游击队长不时扫向后视镜，犹豫几番，还是开口。

“太宰先生——”

“您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坐在副驾驶的泉镜花也扭头望过来。

被他们护在中间的人，就是港黑首领太宰治。

他手肘支在车窗上，指尖扶额，默不作声，仅仅是从后视镜朝中岛敦投去一瞥。那视线冰冷，不含任何感情。

“我意思是……您可以试着在车上休息，”中岛敦小声道，“我和镜花会守护您的安全。”

他总有这样的错觉——太宰先生的大脑深处有一个阴谋之泉，一旦喷发蔓延，就会将港口黑手党、这座城市甚至整个世界都卷入无底洞中，裹挟着一切走向倾覆。*

如今，正处在喷发边缘。

“不用。”

太宰治终于开口，嗓音低沉有些嘶哑。

他确实位于一个艰难抉择的边缘。

遗书、和武装侦探社的结盟资料都在他办公室抽屉的一角。

是要计划敦和芥川的对立，将【书】的事告诉他们，然后自杀。

还是……就这样等下去？

即使不知尽头。

车在总部大门停住。

待机已久的黑衣人立刻形成严密的防护墙，阻止炸弹狂、狙击手。

车门打开。

黑色的大长腿迈下来。

穿黑衣戴黑墨镜的嘴平伊之助一见太宰治，立刻冲过来手舞足蹈。

“那个那个——”

中原中也一把捞过嘴平伊之助，捂住嘴，再摁下去行礼，熟练得让人心疼。

“首领。”

“您回来了。”

太宰治颔首，脚步不停。

几秒后，中原中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在首领室。”

“？！！！”

太宰治脚步骤停！

又走了两步，只是没刚开始那么自在了。他再次停住脚步，接着，以全所未有的速度狂奔，冲进电梯！

连护卫的中岛敦和泉镜花都没跟上。

黑外套和红围巾掉落在地。第一次见太宰治失态的下属们眼角抽搐。

中原中也勾勾唇角，站起身。

那个笨蛋——

……

电梯直升顶层。

厚重的门一打开，就有琴声流水般淌来。

是【救赎】。

当上首领后，太宰治就把那架钢琴放回了首领室。

踏着音符，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太宰治走向首领室大门。

门框像是在他眼前晃动，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太宰治伸向门把，指尖微颤——

快要触碰到那刻，指尖就像被灼伤，猛地缩回。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里面的琴声不断，不疾不徐，像是无声的安抚。

终于，太宰治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有光照进来——

首领室的落地窗全被打开，阳光洒遍。

坐在琴前的男人听到动静，回头，眉眼一如既往。阳光氤氲在他的发丝上。

“我果然还是不熟练呢，这首曲子。”

所有救赎值都在把冲田总司往好的方向推进，却唯独没有救赎太宰治这项。

——那么，就让我来救赎你吧。

“继续教我吧？”

“用未来所有的时间。”

这大概是太宰治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

“……”

太宰治紧紧盯着那人，不肯挪开视线，像是怕一眨眼，眼前的身影就会消失。

良久，太宰治终于平复过快的心跳，眉眼却掩饰不住淡淡的欣喜。

他一步步朝那人走近。

眼前便是追寻已久的快乐，即使巨大的悲伤将接踵而至，他也在所不惜。

即使这个世界就是巨大的谎言，我也甘之如饴。

只要有你。

我的救赎。

太宰治握住对方的手，十指相扣。

“悉听尊便，我的剑士大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