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周后。

太宰治沿着临海的马路走着。

黑手党没有任务, 他就换回了白西装。

一边是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边是不时有车呼啸而过的马路。

今天的海看上去很不错。

太宰治心想道。

但他没有跳下去。

自从当上首领，他就没再放任自己闹自杀了。在达成目的前，他不能真的死去。

太宰治到达自己目的地——

一家西餐店。

虽说是西餐店, 但这里最有名的却是辣咖喱。

大概百来米左右的距离, 另一建筑引起了太宰治的注意。

是老旧的日系建筑, 面积很大, 被白墙黑砖围起，掩映在草木中。

太宰治收回视线，进入店中坐下, 点了份咖喱。

“老板，旁边那栋建筑是什么, 道场吗？”

西餐店老板是位微胖的大叔, 他打量一眼年轻人, 对方衣着光鲜，笑容温和无害。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专程到自己店里吃咖喱。

老板疑惑飘过, 回答：“啊, 对，是家拳术道场【素流】。那里的场主武功很高哦，和女儿相依为命。”

“就是……”

店老板苦笑, “你也能看到，这地方有点偏，所以基本上没什么门生。他会出去打工，女儿会来我这里打工。”

店老板看看时间, “这个点应该快到了吧。”

话音刚落，店门被推开，带出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

女孩声音落下。

“对不起, 我迟到了。”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

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粉色的和服，发间别着蓝色雪花发卡。

是个可爱但普通的女孩，丢在人群都不会引起注意那种。

硬要说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她的瞳孔是五瓣花状。

嗯……确实像花朵一样需要精心呵护呢。

像解读条形码一样读取出所有信息，太宰治就没再关注女孩。

啊啊，冲田君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连店老板嗓音都放轻了些。

“没有迟到哦恋雪，时间正好。”

名为恋雪的女孩点点头，挽起袖口就去后台帮忙了。

过了一会儿，店门再次被推开。

“哟。”

“织田作。”

门口红发的男人一愣。

“啊，是你。”

“你也爱吃咖喱？”

“不是。”

太宰治微微苦笑。

“怎么说呢，想找的人不在，就只有做点平时不做的新鲜事打发时间了。”

“的确，”织田作之助在他旁边坐下，像煞有介事地说道，“等待爱人的滋味并不好过，但也因如此，等到那刻才会充满幸福。”

“咳、咳咳咳……”

太宰治被辣咖喱呛到，咳个不停。织田作之助见状，好心地递过去一杯冰水。

太宰治一口灌下，眼尾微微泛红，被呛出一点泪光，瞥过去。

“织田作……”

这种破廉耻的话你是怎么一脸平静地说出来的啊！

不要把恋爱小说的剧情套用到现实啊喂。

“嗯？”

织田作之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在等太宰治接下来的话。

“……算了。”

太宰治嘀咕。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扭头，发现身边的男人在对桌上一道道平行的木纹说话：“知道么，除了我们这个世界外，还有无数多个平行世界哦。”

“假如你有个重要的人……所有世界的他都死了，只有这个世界，是唯一一个他可能活下去的世界，但他失去了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太宰治轻声。

“要怎么做呢？”

织田作之助仰头喝了口冰水。

“你说的，就是你在等的人吗。”

太宰治不置可否。

该说不愧是小说家的直觉么……

“是我的话，会先去找对方失忆的原因，看能不能恢复吧，”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道，“不行的话，再创造新的记忆。”

“……”

太宰治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

“我推荐的地方怎么样？”

“不错。”

织田作之助点头，“社长是个有威望的男人，社里的侦探能力也很强……就是孩子气了点。”

“那个侦探最近不在吧？”

太宰治开始套话。

织田作之助略讶异地睃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要是他在，织田作这个点恐怕不会有时间来咖喱店。”

“是的，”织田作直接承认了，“他一周前去美国参加比赛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陪同……”

但反倒松了口气。“今天应该回来了。”

太好了，意思是宗次郎今天也会回来了！

谁有能力把冲田总司从他身边调走，想想就知道了。

不要和我作对啊，小侦探。

门外，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

“到啦到啦。”

“这里就是我们社员推荐的咖喱店。他说乱步大人总吃甜的，该换换口味。哼，他居然敢质疑乱步大人。”

小侦探推开门，绿眸倏地睁大。

店里坐着的，正是他说坏话的对象——社员织田作之助。

旁边那人……

江户川乱步立刻把冲田总司往门外推。

“我改变想法了！果然还是该吃甜点比较好！”

可惜已经迟了。

冲田总司试图扭头：“我好像看到了……”

太宰？

江户川乱步努力用不高的身高挡住他视线：“没有！你什么都没看到！”

“宗次郎——”

太宰治拉长声音喊道。

“啊，还真是。”

江户川乱步：“……”

可恶，他好不容易把人带走，结果一回来又遇上了！

最后冲田总司和江户川乱步还是留在店里吃了咖喱。

人数变多，四人就从吧台挪到窗边的餐桌。

织田作之助看着之前还无精打采的太宰治变得神采奕奕，鸢瞳都罕见地发出了光芒，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心下了然。

原来是这样啊。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两人都微笑着，对话却是暗流涌动。

“小侦探，你该回去了。”

“不要，乱步大人还想和宗次郎多待一会儿。虽然和宗次郎来了一趟双飞往回美国游，但还是不够呢。”

气死你。

太宰治笑容不变。

“不要太黏人了小侦探，想被社长训斥吗。”

江户川乱步：“……”

这家伙，居然拿社长来压自己！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社长才不会教训我，乱步大人这次可是夺得了第一，那些家伙全都不是我的对手！”

“是吧，宗次郎？”

冲田总司支腮笑道。

“是的，乱步很厉害呢。”

“是你心中最厉害的，其他人都比不上对吧！”

冲田总司哄小孩一样，“是的，都比不上。”

太宰治：“……”

回去就把那个侦探协会一锅端了！

状况外的织田作之助：“……”

虽然没读出太多弦外音，但感觉空气中好像有无形的对话框飞来飞去。

连来上餐的恋雪都被吓到。

江户川乱步蓦地停下嘴炮，绿眸睁开，定定地看着恋雪：“……”

恋雪有些怯意，“……客人？”

江户川乱步挪开视线。

“啊……没什么。”

之后，福泽谕吉打来电话，江户川乱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织田作之助走了。

临行前，他对冲田总司道：“等那个女孩下班，跟在她身后，会有新发现。”

相信乱步的判断，冲田总司没有多问，点头应下。

什么新发现，被误认成跟踪狂吗。

太宰治腹诽。

***

恋雪下班时间是傍晚七点。

太阳已经落山，只剩海面还残留着些许晚霞的光芒。

她走出咖喱店，手里拿着两份便当盒。

候在不远处的冲田总司立马跟上，太宰治也在。

两人保持一个不被恋雪发现的距离走着。

海面的光暗下去，路灯亮起。

道场目测的直线距离不远，但真正要到门口，还需要从滨海大道拐进两条巷子中。

刚从巷口拐进去，恋雪就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争吵声。

准确说来，是两只鬼。

猗窝座：“童磨！！！你吃完后能清理一下吗？！尸骨扔得到处都是，还想被发现吗？！”

为了抵制变回人的药效，刚到的时候，童磨不断在吃人。

猗窝座还不得已分了部分鬼血给他。

但现在不比之前——外面那么多人盯着他们！

而且这里有的人有奇怪的能力。

比如那天的男人自称宇宙大元帅，在快被他抓到的时候，竟扔出无数柠檬炸弹连续自爆！

猗窝座只得扔下男人走掉。

还有一次，童磨企图去抓一个金发小女孩解馋，手还没碰到，小女孩就掏出一个硕大的针管朝童磨脑袋砸去。

“来，接受爱丽丝温柔的爱抚吧——”

童磨：？？？

类似的事还发生了好几次，导致猗窝座和童磨也不敢轻举妄动。

“哎，猗窝座阁下别说这样的话嘛，”童磨道，“我不是在进食，而是在带领他们奔赴极乐。”

极乐你个鬼！

猗窝座耐心濒临破灭。“青色彼岸花找到了吗？！回去的办法找到了吗？！”

再这样下去，会被无惨大人骂死的！

“你还有心思说这样的话！”

流落异界没什么，可怕的是流落异界还和童磨在一起！

猗窝座感觉自己天天拳头都在硬。

反正无惨大人不在，他能直接干掉童磨为鬼除害吗？！

见猗窝座真被气得不轻，童磨忙安慰。

“哎呀，猗窝座阁下别生气，我只是不太习惯。以前都是有下人给我收拾的，”他嬉皮笑脸地说，“要不猗窝座大人给我收拾吧？”

猗窝座怒气爆发！

不再多说，他挥拳朝童磨脑袋。

“是、是……谁？”

这时，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有人！

猗窝座动作顿住，杀意爆发。

被看到了。

杀了吧。

转头看到人，猗窝座当场愣住，瞳孔地震。

“？！！！”

这个女孩——